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柳北桐穿著睡衣走进了筱晴的房间,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默默地坐在她的床头。
‘他是谁?你要给我说清楚!”筱晴披头散发,对他神经质的大叫着。
“你别这样,你听我慢慢解释。”
正当柳北桐在考虑如何进行这一场艰难的谈话时,电话又一次响起。柳北桐伸手去拿的时候,筱晴已经抢先一步,把电话拿到了手。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钱刚的声音很粗很响,在这寂静的夜间,柳北桐听的请清楚楚。
“那小子为什么不接电话?请你告诉他,有人要给他长点记性。有人要砸断他的手指,让他永远不要再用他的琴来骗人。我是谁并不重要,等柳北桐给我跪下的时候,你自然会认识我的。”
“嘟……”那边把电话挂了。
筱晴和柳北桐都像木头人似的背对着坐在床上。那没有挂的电话还在筱晴手里长鸣着。
半晌,她慢慢地转过身来。
“这个人是那个女人的丈夫对不对?他是张茉莉的丈夫,对不对?”
“是。”
柳北桐已经无话可说,这个电话已经把他逼到了绝境。实际上,这个电话的的攻击力已经远远超过那次扬州的暴力,这是伤害柳北桐的最佳办法。他再没有勇气来解释什么,就这样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后来柳北桐就听到筱晴在那边打电话,好像在述说着刚才发生的事。对方好像是马涛。柳北桐已经没有心情再研究筱晴的意图,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假如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是永远不会伤害他的话,那就是筱晴。因为他是她女儿的父亲,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第二天早上,柳北桐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筱晴已经穿带的整整齐齐地坐在客厅里了。他知道,他将面临着一场艰苦的谈话。这场谈话也许筱晴已经准备了很久了。
“别担心了,钱刚那边已经没什么事了。”
“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马涛今天去找他,他向我保证他能做到,我也相信。你和张茉莉仅仅是一般朋友的关系,他会说清楚的。现在是法制社会,即使真有什么事,也有法律、有法院。”
“谢谢你。” 柳北桐很感慨,筱晴又一次扮演了他的保护神,在这危险的时候,面子已经不重要了,安全和影响对他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离婚吧。”筱晴很平静。
这是柳北桐意料之中的,也不是他的力量可以阻拦的,他们的激情、痛苦、欢乐、猜疑已经在岁月中耗尽,他们都太累了,也只有这一条路了,虽然这不是他们的本意,但时光是不可倒流的,很多事物都是不可逆转的,尤其是人的情感。这是柳北桐在这场情感的战役中最大的体会。
“我同意。”
三十四
他们是在泉山区民政局办理的手续,手续简单得惊人。那几张表上的很多空格都是毫无实际意义的,重要的话只有几句。
“因感情不和,双方同意离婚。现有住房给男方,现有存款10万元,男女方各一半。孩子现居国外,18岁之前,如需要经济上的支持,由男女双方共同承担。”
只用了半个小时,他们就拿到了各自的“绿卡”,离婚证书比结婚证书要洋气的多,绿色的封面象征着绿色信道,下面有几个烫金的字: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
那是1997年4月28日,正是他们结婚18周年差3天。
走出区政府的大门,正是上午10点。春意盎然,晴空万里,大街上人流如梭。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没有人注意已经做了人生重大选择的他们。他们已经脱离了夫妻关系了吗?他们真的和18年的生活告别了吗?
走到岔路口,柳北桐停了下来。
“你回家去收拾收拾吧,需要什么你随便拿,咱那个小家你清楚,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值钱的就是咱囡囡了。”
筱晴低着头,眼睛开始红了。
“北桐,还有一件事,我们暂时不要告诉囡囡好吗?她再过一年就18周岁了,到时再告诉她也不迟。”
“好的。如果她打电话过来,我就说你出差了,让她打你手机。”
“没人照顾你了,你自己要关心自己,需要我的帮助就给我打电话。少喝点酒……”筱晴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相识是缘分,分手是缘分已尽,再过三天就是我们结婚18周年了,但我们的缘分就差这三天。我会珍惜自己,你嫁给我这么多年也没享什么福,却为这个家庭付出这么多,我真诚地说一声:谢谢。”
“我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
“你会和马涛走到一起吗?”
“不知道。但我永远不会再结婚了。我希望你能结婚,再成立一个家庭 。”
“为什么?”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特别是你这种男人。”
“我这种男人是什么样的男人?”
“一个不适合独身的男人,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男人,你永远是个大孩子。也许这正是你比较吸引人的地方。你的浪漫和激情已经伴随了我20多年,说句真话,我值了。你以为我会喜欢马涛吗?会爱上他吗?不会的。他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但并不是一个可爱的人。你却恰恰相反。”
“可爱却不可靠?” 柳北桐好长时间没听她说这样的话了。
……
筱晴脸上出现了很长时间没有过的红晕,笼罩在她眼睛里几个月的阴郁和陌生都不见了,那眼神朦胧中还有些羞涩。太奇怪了!柳北桐恍惚又见到了年轻时的那个筱晴。
“筱晴,你错了,我是非常珍惜这个家庭的。我有我的弱点,但任何时候家庭都在我的心中没有动摇过,那天晚上,我原来想给你好好谈谈,但你没给我机会。也正是那个晚上,我刚刚和张茉莉分手,我是为了家庭和她分手的。”
“你为什么不早说?”
“没来及。”
……
“北桐……”
“筱晴……”
默默无言两眼泪——他们轻轻地拥抱了……
在他们二十多年的恋爱和生活中,他们拥抱了无数次。有青春期那激动人心的第一次拥抱、有在床上那赤裸裸的充满爱欲的拥抱、也有吵完架和好以后那种忏悔式的甚至流着眼泪的拥抱……而今天,他们的最后一次拥抱竟在这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柳北桐轻轻把她揽在怀里,用手轻轻拍着她瘦削的肩膀,她把头搭在他那熟悉的胸前,热泪滂沱……
与其说这是拥抱,不如说是在举行一个简单而又永远的告别仪式,他们的彼此熟悉的身体几乎没有接触,他们在那一瞬间都明白了一个道理:永别了、他们真的和他们18年的婚姻永别了……
他们心中都有几多遗憾,但大势已去。有些解释不了的问题也许只能用“命”或“缘分”来解释了。如果时光倒流,允许他们重新来一次,他们也许会处理的更好一些、他们会学会珍惜、他们也许真的会白头到老。但生活是不能重来的,每个人只能有一次。
三十五
那天他们从区民政局分手以后,柳北桐就和组委会几个人去了教育局所属学校去看他们准备的合唱和歌舞。下午又去电视台去听录音,那是他们创作组新来的孟星创作的开场合唱《母亲》首次录音,准备送省参加省电视台庆回归节目预选的。孟星是中国音乐学院新分到他们单位的大学生,小伙子才华横溢,二十多岁已经有好几首曲子上了省台和央视,这次是局长专门点将,推荐他参加创作组,后生可畏,柳北桐已经感到了压力。这段时间他心思都放到家里了,那首声乐套曲到现在还没有轮廓。原来他打算春节后立即动手的,但生活中一件件突发事件完全打乱了他的时间表。
晚上,文化局刘建副局长在电视台附近的老汤馆请他们创作组吃饭,刘局表扬了孟星,说他给活动贡献了一个开门红,大家都要抓紧了,时间已经不多等话。柳北桐知道这话有些点他,但自己确实拖沓,心里发虚,也就只能装糊涂了。那天他脸色苍白,眼袋有些肿,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嘴上在说话,但思想总是不太集中。
8点多,他们就散了场。刘局要送他,被他谢绝了。因为他家就在附近,他就这样溜达着回了家。
这套房子,是文化局宿舍,房改以后,他们还没来及把它买下来。几天前,柳北桐曾经想把房子留给筱晴,自己搬出去,她没有同意,她的理由是这套房子离柳北桐的单位很近、另外房子的产权还属于文化局,她住不合适。她可以临时住在公司里,他们公司正在盖房子,明年就差不多了。
打开那扇熟悉的门,家里一切如旧。
筱晴走了,比柳北桐想象的要果断的多,她没有带什么东西,只是把她的衣服拾了拾,就离开了他们相依厮守了18年的小窝。临出门时,她还把钥匙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柳北桐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脑子一片空白。这三间房子少了筱晴显得那样空旷。这里再也不会有人争吵,有人唠叨,他再也不会担心有人监听他的电话,回家再晚也不必担心有人生气,再也不需要编一些理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寂静、一种寒彻入骨的寂静,他觉着空气中都有一种静出来的声音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他打开电视,又立即把它关上。他把大门反锁上,把每一个房间、甚至卫生间都检查了一遍,仍感到心里不太踏实。最后他把厨房的门、晒台的门、囡囡和他卧室的门都关上,只留下客厅和书房这两个空间,但仍然赶不走那种陌生的空旷感。
实际上以前筱晴经常出差,他也是一个人在家,但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他甚至感到那是一种自由和放松。但现在不同了。不是彻底自由了吗?他为什么却有一种失去自由的感觉呢?
客厅里的那部常常招惹是非的电话没响过一次,安静得像个摆设。他的所有亲朋似乎都把他遗忘了,没有一个人关心柳北桐在干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柳北桐正在期盼着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的电话。
他走到书房的钢琴旁,轻轻地按了一个和弦,那突发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这架钢琴不是音量很小吗?打开他放在钢琴上的五线谱本,那是他准备写的套曲草稿,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又把它合上,回到客厅。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在精神上对这种生活没有任何准备。他甚至还有一种错觉,筱晴只是暂时离开了,她很快还要回来。但茶几上那串钥匙却又一次次提醒他:筱晴不会再回来了,她已经不是你的妻子。她已经没有这个门的钥匙。这套房子里只有你一个人。
大概10点多,那部沉寂的电话终于响了,他扑过去把电话抓起来,里面是一个刻板的语音提示:您的电话已欠费、您的电话已欠费……
一夜无眠。楼上老李家的水管子可能漏了,那清晰的滴水声在柳北桐耳边滴了一夜……
那几天,他关掉了所有的通讯工具,把自己关在家里,他翻出了他和筱晴在大学时代的所有信件和他们照过的许多照片,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想起每一封信的背景和来历,每一张照片所发生的故事。
有一封信是筱晴在大学四年级写给他的:
“桐桐,我的‘老朋友’还没来,已经过了两个星期了,我不相信我们这次真的要失误吗?这个月不就那一次吗?他(她)真的会提前来吗?人家都说第一个孩子最聪明,我都想好了,明天我去医院,如果真有了,我就拼了,反正我们都快毕业了……
接到这封信,他没有任何犹豫,当夜坐车回了家,他不能这个时候不在筱晴身边。第二天,是他陪筱晴去的郊区一家医院,正当他们鬼鬼祟祟挂号时,筱晴突然把他拉走了,他左右环顾以为见到了什么熟人,没想到筱晴趴到他耳边说来了来了,他说谁来了谁来了,筱晴说你傻瓜呀是“老朋友”来了……哎呦喂!看着筱晴冲向厕所,他真有些傻了。
后来有了囡囡以后筱晴给他说,如果那次真有了一定是个男孩。他说你怎么能知道,她说我有预感,我妈我姐我姨都是“老朋友”过后第一次就怀孕,都是男孩,柳北桐说行了行了,你们家的繁殖能力也太强了,给我三个男孩我都不会换囡囡一个。她笑了,说那当然了。
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无论筱晴将来如何,无论他自己将来如何,都不应该遗憾了。他们虽然没走到头,但青春无价、青春无悔,他们彼此已经将自己最珍贵的那一段青春时光献给了对方……
有一张照片是四个人照的,除了筱晴抱着不到一岁的囡囡之外,还有他和一个农村姑娘,那姑娘叫传凤,是筱晴的亲戚给他们找来的保姆。那女孩只有十七八岁,山东人。他们那时刚刚工作,筱晴甚至还没有转正,都是几十元的工资,没有住房,临时住在大沙河边两间租来的农房里。传凤那孩子很义气,她看到他们家的情况后就表示不要工钱,有口饭吃就行。感动的柳北桐每天下班后都到大沙河边去钓鱼,晚上拿个手电筒到河边去照田鸡,变着花样给她和筱晴弄点野味吃。
那张照片是在出租屋的院子里照的,那几天柳北桐和单位几个人到县里采风,回到家里才发现那天是三八妇女节,他什么礼物也没有。他灵机一动,说今天是你们三个妇女的节日,作为当家的也没有什么拿出手的礼物,就给你们表演一个节目吧。
他搬出了几张凳子放在院子里,请她们坐好,然后用《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曲调即兴编词,献给她们三位“妇女”。
“世上只有妈妈好,囡囡的妈妈好中好,
为了宝宝不转正,为了宝宝睡茅草。
世上只有宝宝好,筱晴的宝宝好中好,
多呆娘肚一个月,脐带绕脖不哭闹。
世上只有小妹好,筱晴的小妹好中好,
照顾囡囡不收费,这样的小妹哪里找。”
他边唱边跳,用手指轮流指着她们三个观众。把她们笑的前仰后合,后来筱晴掉了眼泪,传凤也跟着抹了起来,只有不到一岁的囡囡抓着小拳头对着他大叫,好象知道爸爸在说她。
他找来房东,用单位采风的相机在院子里帮他们照下了这张照片。
沉浸在往事中的柳北桐又喝了第二杯酒,喝了10多年酒的他这是第一次自斟自饮,他有一种预感,筱晴肯定忘不掉这些,她会受到记忆的折磨。她的心情可能还会变化,事情还没有完。
有家的时候往往感觉不到家的温馨和珍贵,而一旦失去,那每一件往事都会成为你心头的隐痛。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回忆那似乎很平凡的过去,可现在那一幕幕竟如在眼前一样清晰,是那么生动、亲切、自然、珍贵……
结婚、离婚,这是窗外的世界每天都在上演着的悲喜剧,但许多人都不知道,离婚也需要心理素质,素质差的不要铤而走险,它会使你的心灵落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有时是很难自拔的。
很快,他醉了。
三十六
第二个星期的一个早晨,在家里呆了几天的柳北桐终于走出了家门。
他在这里住了10来年了,几乎没在外面吃过早点,筱晴认为不卫生。那天早上,他第一次在家门口的早点铺要了一碗豆浆、一根油条,稍微吃了一点就去了工作室。
他的工作室是他单位附近的一个部队招待所,10年来,他已经给他们定了几次合同了,租了他们一间50平米的房子。他稍微装修了一下,添置了一套MIDI设备和录音设备,开始对外接活。那里还有一架钢琴,是市内一家琴行老板赞助他的,那人是别人介绍给他的,叫仲建,原来是文工团的一名吉他演奏员,后来辞职自己开了一家琴行。人挺义气,就是粗鲁得吓人,30多岁了,还经常和别人交手。柳北桐常常告诉他和气生财的道理,讲儒商的重要性,他话听的很谦虚,但仍然我行我素。不过他对柳北桐还是非常尊重。
那天柳北桐刚刚写了不到二十小节的谱子,工作室的电话铃就响了,柳北桐看了看表——嗨!刚刚8点,谁这么早不睡觉,他接了电话,正是仲建。
“桐哥,你今天怎么出来这么早,不像你平时的节奏?”
“哦,是仲建啊,没办法啊,我得抓紧把这个活做出来,文化局那边逼得紧,我可能最近还要出差,不拼命没办法了。这么早找我有事啊?”
“我想问你一件事,昨天和朋友喝酒怎么听说你被人算计了,我吓一跳,我跟他们说这绝不可能,真有这事,桐哥怎么会不给我说呢?”
“哪个在胡说啊,你们真是喝着无聊瞎嚼舌头,没有的事。”
“桐哥,你头上的伤疤是怎么一回事啊?要真有人算计你,你告诉我,兄弟绝对给你摆平,操!谁想欺负桐哥,算他有种,你兄弟黑道白道一糊搂。你放心吧。”
“别听别人胡说八道,我很好……” 柳北桐好不容易劝退了亢奋的仲建。
是谁的嘴这么快?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包括离婚,柳北桐和筱晴都采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