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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爱-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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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她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的我都能听懂,妈妈在美国给我说了很多很多,她自己也感到自己有很多错误,你看不到她瘦成什么样子吗?她整夜整夜睡不着,她每天都在谴责自己,有时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我真怕她精神出什么问题。我们一起回来就是想解决这个问题,妈妈已经离开公司,张阿姨也迁居国外,现在只有你们了。你们为什么不能回到过去呢?茫茫人海,可世界上最亲的就是我们三个人了,你们哪怕还有别扭,但还有我这个亲人,你们会找到以前的感觉的,我们可以一起到美国去,离开这片土地,我们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她说的很快、很激动,她哭了。
  柳北桐给她递一张纸巾,自己的眼泪也盈满眼眶,孩子说的全对,囡囡没有任何错误,他在内心深处为尚未成年的女儿担忧、为已经神经衰弱的筱晴担忧,为可能出现的局面担忧……他感到心在流血,他可能要付他人生中最高昂的代价,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囡囡,你说的都对,这也是我以前的想法,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囡囡抬起了头,泪眼中充满疑惑。
  柳北桐低着头,象一个犯了错误的学生在面向着老师:“在和你妈妈离婚后的这段时间……爸爸……”
  “你怎么了?你又怎么了?”
  柳北桐一咬牙,他豁出去了!他速度很快地说了出来:“我又相爱了,和一个只比你大8岁的女孩子相爱了,我们的关系发展很快,很快就要结婚了。囡囡,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本意,爸爸给你赔罪了……
  柳北桐直直地在女儿面前跪了下来。
  囡囡慢慢地站了起来,她懵了!这世界究竟怎么了?他们离婚到今天为止还不到三个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她的爸爸,她一向引以为荣的爸爸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刚和那位漂亮阿姨分手吗?哪里又来一个比她大8岁的女孩?还居然快要结婚了——这和那些感情骗子有什么区别!是不是早有预谋!妈妈和他究竟谁是受害者?烦乱的思绪在她脑海里翻腾着——她不明白!
  “她是谁?你不觉着你的速度太快了吗?”她望着跪在她脚下的爸爸,竟然没有将他扶起,因为这个爸爸太陌生了,他是那个爱家、爱妻、爱孩子的柳北桐吗?
  “孩子,我没有办法,她已经怀孕了。” 柳北桐趴在地上,声音完全变了,几乎在干嚎了,他作为父亲的尊严已经荡然无存。
  “啊!”囡囡发出一声恐怖的叫声,冲出了柳北桐音乐工作室的门。
  “囡囡……” 柳北桐爬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四十八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场大雨将至。
  柳北桐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感到心里一片空虚。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该得罪的也都得罪了,包括他视为生命的女儿。他想起筱晴常常说的一句话:“性格即命运。”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所希望的,但事情仍然一件一件地发生了,冥冥之中,是谁在掌握着一切?是命运?
  雨终于下来了,起初只是几个很大的雨滴,渐渐的变紧了起来,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阴霾的天空,一声霹雳在窗外响起,窗帘被突至的风高高的掀起,瓢泼大雨刹那间下来了,洒向窗外那干旱的土地,也洒向柳北桐象被谁挖空了一样的心灵……
  囡囡走时是上午11点,柳北桐在空空的工作室里呆坐着,直到晚上。他不敢预测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不敢想象筱晴听说以后的反应和表情,他不知自己应该做什么?应该到哪里去?
  手机在桌上沉默着,一天都没有任何电话,这个世界把他遗弃了吗?
  直到夜里10点,他终于神经疲惫、失魂落魄地从工作室走了出来,雨仍在哗哗地下着,他没有伞,就这样顶着雨走回了家,到文化局宿舍门口时,他已经被淋的象落汤鸡一样,传达室有几双眼睛在诧异地看着他。他离婚的事情这个院子已经家喻户晓,但他对邻居的猜测和议论已经没有感觉了,他现在最大的奢望就是得到囡囡的原谅,这是他唯一的孩子、他的亲骨肉、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当他艰难地走上自己家的楼梯、艰难地掏出家门的钥匙时,他真的很难预测这门里面的情景,但无论怎样,他都必须回来——必须做最后的努力,得到孩子的宽恕。
  家里已是空无一人,到处一片凌乱。他冲进囡囡的卧室,发现她们的所有行李都不见了——她们走了?下这么大的雨她们能到哪里去?他呼唤着囡囡的名字,象一只狂犬一样在所有的房间里急速地寻觅着,好象囡囡会藏在某一个角落里,会象一只精灵一样跳出来……终于,他在钢琴上发现一张纸条,他象抓到救命草一样把它抓到手里——那是囡囡的字:
  “爸爸,我这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了,你在我心中18年的高大形象今天倒塌了,你知道吗?这是一种可耻的背叛,你背叛的是亲人、是你的妻子儿女。你居然凭三个月的私欲就抛弃了你世界上最亲的人,我的心已是一片冰凉。对我来说,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让我骄傲的爸爸,我感到你是那样的陌生。”
  柳北桐脑袋一阵发晕,眼睛也模糊了起来,他的手在发抖、心在发颤。这是女儿的话吗?是他最疼爱的囡囡说的吗?
  他拿来老花镜,继续往下看去。
  “我们已经离开了这片土地,到什么地方和你已经没有关系,我们不会给你任何联系方式,我会照顾好我的妈妈,我们将会永远在一起。家里出了个叛徒,但我们仍然要坚强地守住那剩下的一半,我们会过的比你好。因为你的心里永远会笼罩着内疚和孤独的阴影,这是你自己酿成的苦酒,你慢慢品尝吧。
  谢谢你对我的养育之恩,我真的不愿意走这一步,但这都是你逼的,你已经离我们很远、很远。
  不要寻找我们,不要尝试着和我们联系,那都是徒劳。
  你好自为之吧。
  柳一春
  1997年8月19日
  他努力集中注意力。把那封信反复看了好几遍。叛徒?我是叛徒?怎么会到这种境地?她怎么会用这个词?我怎么变成了叛徒?我是甫志高吗?那江姐是谁?许云烽是谁?华子良呢?他在空荡荡的屋里发出一阵大笑。
  他感觉自己已经神经错乱,就要崩溃了!
  第二天早上,吃了好几片双脞仑的柳北桐懵懵懂懂从床上爬起来,头痛欲裂,手脚都有些发麻。他努力在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但那药仍在发挥著作用,脑子里一片混沌。他把头放到水龙头下面用冰凉的水冲着,终于感到了一点快意。当他抬起头,望着墙上的镜子时,他怔住了——这是谁?
  那是一张灰色的脸,上面有深深的皱纹。眼睛是浮肿的,眼神象一条死去不久的鱼,他曾经为之骄傲的、长期搭在他白皙的前额上的那一缕黑发正在毫无生气地滴答着水,那里面分明已是黑白参半……
  四十九
  早上9点,柳北桐精心地梳洗以后,勇敢地走出了家门。
  他已经是一条濒临死亡的鱼,他必须尽快跳出这个即将干涸的泥坑。他把所有准备带往北京的东西都打了包,钢琴还给了仲建,工作室已退,该交的房租已经付清。他还整理了他的所有家产,除了那5万元钱和几个几千元的活期存折,就只有林如玉给他的那一个卡了。那里面有3万元钱,七七八八加在一起,不到10万元,这就是42岁的作曲家柳北桐的所有积蓄了。
  他正式向文化局打了请调报告,文化局也在局长会议上研究过了,鉴于柳北桐在文化局15年来的优秀表现,同意他调往北京。那边的商调函一到,这边立即放人。会上,没人提他离婚的事,这一点大家都已心照不宣。他已经离婚了,可能想换个环境,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有一个附加条件:他要担任中州驻北京的文化联络员,和部里有直接关系的活动均由他负责联络。至于他调动的途径,包括局长都不是很清楚,柳北桐给外面只有一个口径——他的《乡音》在台湾获奖了,文化部下属的一个音乐发行公司特聘他为签约创作员。虽然他这次的调子很低,但仍然很快传了出去。不少人给他打来电话要给他送行,都被他拒绝了。他实在没有心情,这里面的酸甜苦辣东西只有他自己最明白,他已经付出了常人难以承受的代价。
  刘局长亲自打电话告诉了他局里的决定,并一再强调,如果那边不适应,随时欢迎他回来,他很激动,除了感谢一类的语言也就再没说什么。
  他立即打电话给林如玉,想告诉她这边的进展,但林如玉的电话仍然打不通,始终是那个固定的声音:“您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您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他把电话打到北京的家里,仍然是另外一个固定的声音:“主人不在家,有事请留言。主人不在家,有事请留言。”
  他从囡囡她们到家的前一天就和林如玉失去了联系,到今天已经整整5天了,他只有那一天时间没有开手机,囡囡她们走后,他是二十四小时开机。每天电话一响,他就立即扑上去,但每一次都不是他盼望的电话。他甚至想给北京的朋友打听一下她们演出团体的行程,但又怕别人感到意外,再坚持两天吧,她在不在国内还很难说呢。
  囡囡和筱晴已经回美国了,这是他在上海机场的机票中心查到的,那天他灵机一动,查到上海机票中心告诉小姐说自己的老婆和孩子要到美国去,现在已经到了上海,不知买到机票没有,请帮助查阅。那个中心立刻就在计算机里查到了:筱晴、柳一春,97年8月20日乘坐东方航空KU2568次航班,由上海飞往旧金山。
  他的心里稍微放了一点心,毕竟他知道了她们的去向。一年、两年、十年,总有一天,孩子会理解他,孩子会原谅他,这种血源关系是不能割断的。孩子,爸爸对不起你,但爸爸永远都爱你、永远永远都爱你……
  24号的下午,那已是他和林如玉失去联系的第6天,他很焦虑,他把手机、传呼机、和家里的电话放在一起,自己抽着烟,来回在客厅里踱着步子,满脑子胡思乱想:她是不是太劳累,肚里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香港的光盘发行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那天晚上她打过电话,发现手机、家里的电话都不通,她生气了……从时间上她应该回到北京了。
  他已经决定,如果今晚再没有电话,他就要往北京的同学那里拨电话了。如果电话仍打不通,他明天进京。
  心里有了决定,他稍微平静了一些。
  家里的电话响了,他没看对方号码就接了。
  是老尹的。
  “北桐,马上到北京发展了,不会弟兄们都不要了吧?”
  “你们都知道了?”
  “全市除了外来人口之外几乎都知道了,就差广播电台没广播了,你的名气也太牛了吧?哈哈。”
  “对不起,这几天我的事特别多,没给大家通气,这么多的朋友和同事,我工作了这么多年,怎么会……”
  “行了,什么都别说了,今晚7点有车子接你,我们在国宾馆为你送行。”
  “我们?还有谁?”
  “别问了,梁山泊好汉全部到齐。”
  “哎呦!我没有思想准备啊,你们这是突然袭击,今天我来请!”
  “行了,废话别说了,一会见。”
  柳北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这帮酒友聚了,他这段时间就象一个陀螺,在命运的鞭子不断地抽打下,疯狂地旋转,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停下来看看周围的事物、周围的朋友了。
  果然,正如老尹所说,他这几年的朋友几乎全部到齐。苏总、么妹、赵见、五哥、王冰、刘易、仲建、路路、电视台朱导……甚至工程集团的呼噜那几位很义气的小伙子也来了,国宾馆二号厅两个大桌坐的满满当当,那前面的墙上还很夸张地挂了一条横幅:“欢送柳北桐先生进京大展宏图。”
  柳北桐和老尹进来时,大家竟一起起立鼓掌。
  “老尹,太夸张了吧?你是怎么把大家通知到的?”
  “你别问,你还会有惊喜。”他很戏剧性的拍了拍手,门外突然走进一个骨瘦嶙峋、面带笑容的人,我操!竟是扬州的一丁。那小子很夸张地给大家招着手:“我代表扬州人民给柳先生送行来了。”
  柳北桐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感动了,他含着眼泪和每一个人都握了手。这座城市是他情感历程的伤心地,但这些朋友却是不可多得的财富,这么多年他也算没白混。这些人尊重他、爱护他,给他带来这么多的欢乐,以后到了北京就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老尹的角色是主持人、发起人、买单人和接人司机。这家伙最近买了一辆车,刚刚拿到驾照,是车瘾最大的时候,天天忙落着接人,一丁竟然是他从扬州接来的——当然他首先是带路路到扬州玩了两天,一丁又做了回东道主,请他们吃了顿饭,他们就一起从那边过来了。
  老尹和路路、苏总和么妹之间的关系社会上明睁大眼的已经许多年了,但一直平静如水,从没听说闹过什么事。为什么柳北桐身边却总是弹火纷飞硝烟弥漫呢?这可能也是命……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女士们、先生们……”老尹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这种场合,他几乎永远是主角。
  “为了柳先生大展宏图,为了我们的友谊,为了各位的生活幸福——包括性生活……”他关键时又丢了个包袱,还弯腰专门看了看身边的路路,路路顿时脸红了,抡起拳头就捶他,大家哄堂大笑。
  “干杯!” 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老尹可能早知道今天是一场恶战,他不光备足了酒水(仅白酒就准备了两箱),还事先已经给饭店联系好,请饭店派驾驶员晚上把开车来的先生换下来,所以自己开车来的就可以放开喝了。
  三杯酒以后,大家开始单喝单敬,主题很快就模糊了,刘易开始还在柳北桐这桌,不到一会他就去了呼噜那桌,那边几个小伙子比柳北桐这一茬要小10来岁,既年轻酒量又好,不一会就把刘易弄醉了。他喝完酒话就多,站起来向大家做着手势,想让全场静下来听他说,但在那纷乱的气氛中已经没人听他的,这位老兄居然借着酒劲,一下站到椅子上,大家一个愣神,静了下来。
  “我想说几句……今天给桐哥送行,我很激动。桐哥到了北京无论混的多好,都不能忘了大家。以后和你用酒的机会就不太多了,我代表大家祝你一路顺风,事业有成,我干了。”他竟然拿着一个大玻璃杯,将一大杯白酒在大家的一片惊呼中一饮而尽。
  “快把他扶下来!”路路在惊呼。
  刘易不待别人扶,竟很夸张地从椅子上跳下来了。大家又是一阵惊呼。
  房间里一时很静,不能这么喝,太吓人了。
  “这种喝法不能提倡,这叫野蛮喝酒,我们以后应该象桐哥学习,做四有男人。”赵见见缝插针,也站了起来。
  “什么叫四有男人?”么妹隔着一个桌子,好奇地问他。
  大家都知道四有新人,没听说过四有男人。
  “大家不知道吧?”看着大家的茫然,他很得意。“我说的如果有道理,大家要共同喝一杯,包括女士。行不行,五哥?” 赵见眼睛转向一直没说话的五哥,这一屋他年龄最大。
  五哥眯个小眼衬了一句,惹的大家哈哈大笑:“喝也行……不喝也不行。”
  “你快说吧,拿什么劲儿你!”路路对着赵见急了,老尹招手让大家静了下来。
  “第一,要有钱——不是说钱越多越好,而是不能没有钱。”
  大家一片赞成声。
  “第二,要有事——不能无所事事。”
  又是一片赞成声,这小子今天是有备而来,有戏。
  “第三,要有才——才华的才……”
  大家起哄了!这个不好学,别说你赵见,全市乃至全省,有几个北桐这样的风流才子呢?
  “大家别吱声,让赵见把话说完。”老尹又出来把握局面了。
  “第四,要有情——北桐为什么不老,心中有爱情。”
  大家一起向柳北桐鼓起掌来,他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但那是雷区,没有人往那边耥,所以赵见的调侃也有些触及敏感……
  “我说一句吧。”
  苏总出来打圆场了,大家的注意力从柳北桐那边转了回来。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健康,没有健康,那几点都失去了意义。”
  “对!为我们大家的健康干杯。”这话题转移的好。大家又一次全体起立,共同喝了一杯酒,气氛到达了高潮。
  开始窜桌以后,柳北桐给每一个人都干了杯,他喝酒本来就实在,今天大家又是为了他,酒席进行不到一半,他已经喝多了,是一丁扶他去的卫生间,他到了那里就吐了。
  一丁从不喝酒,只象征性地喝一点饮料。那天晚上他没和柳北桐坐在一起,但他好象有什么心思,一直在观察着柳北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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