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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到底-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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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习惯地拉了拉衣襟,李白小声抱怨道,“居然要扮成这副模样!”

“你不会连这点委曲都受不了吧?”李陶眼观鼻鼻观心,一脸肃然,看起来倒真像个佛门子弟,口中却也没闲着。

“阿弥陀佛,佛、法、僧是为三宝。袈裟在身,动静有丁甲神护佑,施主你有福了!”

不问便知,说这话的是正牌和尚普润。

李白张了张嘴,想起口头功夫实在拼不过眼前这二人,何况如今局势,摆明二人是一搭一档,只得悻悻住嘴。

瞥了一眼李白吃瘪的模样,裴岳忍不住摇头轻笑起来。

天色己晚,寺院生活规律刻板,僧人多半已歇下。三人一路行走,并未遇上什么事。

刚到塔前,突然有人喝道:“站住!”

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僧人,李白不禁握住了僧衣中的剑鞘,李陶却在第一时间按住了他的手。

“阿弥陀佛,是孝达么?”

“啊,原来是普润师兄。”

名叫孝达的僧人秦州口音,身形魁梧,长相甚是憨厚。一见普润,连忙合掌施礼:“这么晚,师兄还不休息?”

“不忙。你在此做什么?”

“寺监说道,最近寺中有歹人出没,大家都要小心,因此要我来这里守塔,若见到生人便摇铃报信。”

一边说一边轻轻晃了晃手中铜铃,却被一只手顺手按住。

“师兄辛苦了,不如我来代劳吧。”身穿僧袍的李陶满脸笑意,十分和气。

“这……这怎好意思?”孝达一面推辞一面望了望对方:“不过,你是哪一堂的师兄?我怎么……”

第二百六十五章宝塔疑案(六)

话未说完,颈后已挨了一记,登时双眼翻白,倒了下去。

裴岳抽回手,看了普润一眼。普润倒没动怒,只是叹了口气,宣了声佛号:“你们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点了点头,李陶对裴岳与李白叫声“走”,直奔塔下。

月光如匹练,将整座高塔镀上银辉,比起白日庄严,又多了一份神秘。

“那天情景你可记得么?”李陶走到塔前,站了下来,对李白道:“这是你的位置。”

又向另一边走了几步,“元觉在这里。”

“对。”

“嗯。然后呢?”

李白记忆中浮现出当时情景:“他说,这塔是上皇敕建,还指给我看碑文。”

“没错。”退了两步,李陶走到碑前立定,模拟元觉动作,“我记得,他刚开口就停住了,神情突然变得怪异,之后便一直魂不守舍。元觉当时很可能是发现了什么,而凶手说不定也在现场,察觉到了他神情有异,这才起意杀人灭口。”

“会是什么?”

“比如说,一处忘了拭抹的血迹,”目光落在御赐石碑之上,“或者,一个不慎暴露的机关。”

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在石碑上缓缓抚摸。石碑表面光洁异常,纤尘不染,似乎就在近日被特意擦拭过。手指触及石碑背面某处,猛然一推,“喀”地一声,沉重的石碑像陀螺似地原地打了个转,与此同时,地面现出一个四尺见方的洞口,而原先站在那里的李陶已经不见了。

裴岳与李白大惊失色,连忙冲到石碑旁。洞口幽深,下面的情形一点也看不到。

裴岳压低喉咙叫道:“小主人!小主人!”

却静悄悄没有任何回应,裴岳心知不妙,咬了咬牙,纵身跃入。出乎意料,脚很快便沾了实地。原来落脚处离地面也只一人多高。没等松口气,李白也落了下来,一个踉跄之下,顺带着与裴岳顺着一条向下的通道溜了下去。

二人登时手忙脚乱,双手到处乱抓,却找不到一个可供支撑抓握的地方。开始还能勉强维持平衡,到后来便连滚带爬。直到“咚”地一下,撞到一处墙壁一样的障碍才停止下来。

头晕眼花之余。李白好不容易才爬起身,耳边却听到有人“哈”地一声,似乎忍不住笑。

李白连忙手摸腰间,所幸剑还在,顺手抽出握在手中,叫道:“郡王!你在哪里?”

“这里。”

李白身后传来一声懒洋洋的答话,随后亮起一星光芒。李白霍然转身,看见李陶好整以暇地坐在地上,正用手中引火木点燃松明。仔细看时。李陶虽然散着头发,僧帽已经不知扔到了哪里,但却满是笑意,想必方才遭遇和李白一样。

裴岳的情况要比李白好了许多,他紧张地问道:“小主人,你没事吧?”

“嗯,还好还好。”

裴岳这才松了口气。

李白小声抱怨道:“郡王刚才怎么不答话?提醒一下也是好的。害得我摔了这一大跤。”

站起身来,李陶掸了掸身上尘土:“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洞同下,有跤同摔。既是朋友,李兄也不会介意赔上这一个跟头吧?”

“这……”

李白虽然知道李陶是故意引自己下来看笑话。却无法发作。

李陶又若无其事接道:“况且我一人身在地底,漆黑一片,情况不明,怎敢随意答话暴露目标?自然是找个角落先行躲藏。”

李陶说的也有道理,李白不再计较,他突然觉得手掌微微刺痛,举到眼前一看。却是方才撑在地上的时候擦破,数道青黑苔痕。

回头望去,坡道上痕迹宛然,长满青苔,难怪如此溜滑。

“这就是净修、元觉手上印痕的来历。青苔不仅生长在山中,地下阴湿处也有。”李陶举着松明向上照了照,侧壁有水珠渗出:“此处泥土本来干燥,但上方正好是竹管水槽的所在,年深日久,积下了厚厚的青苔。”

“也就是说,他二人也来过这里!”李白大是兴奋,“果然没有找错!”

李陶无精打采地看了李白一眼,说出来的话却似当头一盆冷水:“不但来过这里,还是死在这里。”

周遭黑暗,唯一光源就是李陶手中的松明。周围墙壁都是泥土夯成,似乎年月久长。

“塔下为何会有这个地道?看起来倒像比寺庙还要古旧。”

“不奇怪,佛门寺塔常有地宫一类,用来收藏秘宝圣物。我猜测,这地道确是以前就有。”

向前走了两步,前方出现一条通道,黑漆漆不知通向何方。通道口高不到五尺,狭窄仅容一人。好在松明依旧燃着,并无空气稀薄的迹象,想必内中另有通风之处。

“来。”

李陶毫不犹豫地弯下腰,躬身走了进去。裴岳与李白则在身后紧紧跟随,心中稍有忐忑,但看李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随即宁定下来。

泥土气味扑面而来,几乎让人有一种进入坟墓的错觉。李陶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四下观看,脚步却未停,四周寂静得只听到二人呼吸。跨过地上一道石坎,“呼”地一声,有风扑面而来,迅速后退一步,伸出另一只手,护住火光。眼前已到了一个略微开阔的所在,宽约七步,正对一间石室。

“看!”

李白抑制不住低呼出声,石门以及门旁地面,到处都是暗褐的血迹。

“嗯,看来那日净修被杀,就是这里。”李陶不动声色地俯身察看地上印痕,而后又站了起来,伸出手。

“剑。”

李白连忙递过。李陶示意李白站在一边,先仔细看了看石门周围,确定之后,将刀插入门缝一扳,立即闪身。如前所料,并无机关暗器之类,这才来到门前将之拉开。

扫视室内。乍一看,空空如也,但地面有痕迹,像是新近有人来过,而房屋正中则有一个土台,像是曾经用来安放什么东西,此刻却什么也没有。

摇了摇头,李陶道:“看来你我来迟了。这里原本应当有奇特物事,也许是宝藏,也许是其它。净修与元觉,应当就是先后发现了这里的秘密而遇害。”

第二百六十六章宝塔疑案(七)

正要向内走去,李陶脸色突然一变,转头道:“小心!’’

话刚出口,沉重的石门已向李白倒了下来。不及多想,李白顺势一滚,轰地一声,石门落地,震得黄土飞扬,还没起身,一件冰冷的东西已经搭上了自己的咽喉。感觉到喉头传来彻骨寒意,不敢有丝毫动作。勉强侧过头,顺着筋肉干枯的手,看到一人灰衣衣袖,手中利刃隐隐闪耀。

李陶叹息随之响起:“既入佛门,何必执着?”

阴影中的人顿住了,过了片刻,才用嘶哑的声音道:“世人皆执着,岂独于我?”

即使性命掌握在那人手中,李白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弘法方丈!”

一点不错,那苍老的声音正是弘法方丈特有。

“果然机警,竟能猜到是我。”

“不是猜的,而是我有证据!”笑吟吟地望着暗影中人,李陶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手上的凶器。

“证据?你怎么会有证据?”弘法方丈似有些不信。

“我给你讲一个事你就明白了!”

“你说!”

李陶缓声道:“三年前……”

……

长安天慈寺颇为著名,每年上至皇帝宰相,下至贩夫走卒都来拜佛听经,进贡香火。但三年前,这佛门圣地一夜之间却发生了一件惨案,天慈寺的主持方丈弘明大师暴死在禅房中。

之所以说暴死,是因为弘明平日身体康健、毫无宿疾,而且正当盛年,突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身亡。

当时的京兆尹李焉接报大惊,长安城竟然发生了这种事,要让皇帝知道了,不但官职难保,恐怕连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得搭上。唯一补救的机会就是查明真相,给朝廷一个交代。可是仵作和大夫检查尸体的结论却是死因不明,因为尸体全身上下一点伤痕都没有。也不像是中毒。一些僧侣和差役便议论这是恶鬼作祟,勾走了方丈的魂魄。

李焉硬着头皮把恶鬼索命的猜测上报朝廷,又让全寺一百零八名高僧念了七七四十九天金刚伏魔咒,驱除邪气。幸好中宗李显没有怎么追究,只命将弘明方丈风光大葬了事。

不料事情还没有了结,一个月后,刚接替弘明任寺院方丈的弘生又死在了禅房里。死法和弘明一模一样。李焉又惊又怒。派出几百名衙役团团围住天慈寺,不让一个僧人走脱。又对平日服侍方丈饮食起居的小沙弥逐一审问,依旧一无所获。

李焉纵然满腹疑窦,也无法可施,只好派三十名衙差日夜守护第三任方丈弘智,不让任何人单独接近弘智,弘智每天的饮食也先经过检查,确保无毒后才让弘智食用。

李焉心想这样即使有人想谋害方丈也无从下手了吧?除非这个世上真有可以隐形的鬼神。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再发生了,弘智方丈也死了。他死的时候禅房外被三十个衙差围成铁桶一般。

天慈寺三月内连死三名僧人,而且都是地位最崇高的主持方丈。中宗大为震怒,他立刻将李焉削职查办,任命陈适为京兆尹,限期两个月破案。

陈适到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来寺中长老询问:“三位横死的方丈生前有什么相同或相似的地方?比如起居习惯、嗜好、随身物件等等……”

几位长老略一思索,纷纷摇头答道:“去世的三位师兄性格不同,弘明性格沉静,闲时喜欢静坐研读经文;弘生则大方爽朗。爱与弟子一起登山涉水,观赏风物;弘智则亦动亦静,静时写诗作画,但若碰上贵宾光临敝寺,多数由他招待,只因弘智有口才、人缘好。”

“那随身物件呢?三位方丈逝世时。身上有什么物件是相同的?”

一老僧皱眉答道:“若说相同的物件,那就只有念珠和袈裟了。本寺方丈所用念珠和袈裟自前朝开始便代代相传,相当于方丈的信物。三位师兄去世时,身上都穿戴着同样一串念珠、同样一件袈裟。”

陈适点了点头,又问:“那历任方丈是由前一任指定呢,还是共同推举?”

“本来是由前任指定,但三位师兄都是突然逝世。所以新任方丈由众僧推举,根据德操、辈分、修为来推荐评定。”

陈适将三人用过的念珠和袈裟仔细检查了一遍,还是留下了三十名衙差保护第四任方丈弘法,打道回府了。

可是说来也怪,弘生接任方丈以后一直平安无事。那些以为天慈寺闹鬼的信徒不再担心,又陆陆续续地进山拜佛了。

后来,离皇帝定下的破案期限越来越近,陈适十分着急,无奈之下走了韦皇后的门路,这才保住了性命,继续留任京兆尹。不过,这天慈寺方丈被杀案也就成了迷案。

……

“没错,你说的这第四任弘法方丈正是老衲,这又如何?”听完了李陶的故事,弘法方丈不动声色道。

“其实,天慈寺方丈被杀案并不难破。凶手用同样的手法连续害死三任方丈,显然不是出于私人恩怨。新一任方丈由众僧推举产生,所以凶手一定是寺中一位德操、修为、辈分俱高的僧人。被害的三人性格、习惯、爱好和居所又各不相同,那么凶手杀人过程必然是通过受害者身上的物件来实施。三人被害时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穿戴着方丈所用的念珠和袈裟。所以,我可以断定杀人的凶器便是这串念珠。”

弘法在这方面丈并没有说话,李陶继续说道:“凶手老奸巨猾,杀害三个师兄时为了让自己完全没有嫌疑,指派徒弟元觉动手。元觉将弘法的念珠偷偷掉包,换成了一串由鸡母珠做成的念珠。鸡母珠是一种剧毒植物的种子,外壳较硬,不易损坏。但是一旦被刮伤或损坏,便会释放出剧毒气味,人只要嗅上一点就会中毒而死。三位方丈被害的晚上,元觉在方丈禅房附近放出一些名叫刺蚺的小虫,刺蚺昼伏夜出、喜吸食鸡母珠的汁液,尖针一样的口器能轻易刺破鸡母珠坚硬的外壳。刺蚺闻到鸡母珠的味道,飞入禅房刺破弘法身上的鸡母珠,放出珠内的毒气就毒死了方丈。被刺破的鸡母珠排光了毒气,变成一颗普通的珠子。刺蚺总是雌雄一对生活,圆觉杀人时只放出雄虫,雄虫吸完鸡母珠的汁液,又飞回圆觉处与母虫相聚。因为鸡母珠产自天竺,在中原极为少见,所以验尸的大夫无法辨识毒性。”

第二百六十七章宝塔疑案(八)

“蓝田王,你的故事很精彩,可惜只能是故事,你可有证据?”弘法方丈平心静气道。

“我当然有证据,而且确凿无疑的证据!”

弘法方丈道了一声佛号道:“这不可能!”

李陶笑了笑道:“证据我等会给你!其实,我一直搞不明白你为何要费尽心思做这方丈,今日见了这暗道,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为了这暗道与密室。”

“不错。”弘法方丈的声音恢复了冷淡,“三年前,正是主公命我掌握天慈寺。”

“三年前?”李白失声道,“你说的主公是谁?”

弘法方丈像看傻子一样盯着李白,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而是转向李陶:“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是如何知晓我除去前三位方丈之事的!”

“因为你并没有杀死元觉,他恰好又被我救了,元觉死里逃生,幡然悔悟,自然会将一切如实招供。”

弘法方丈这才恍然大悟,长叹一声道:“这是天意呀!”

李陶慢慢点了点头:“前些日子,我进宫察过以前的机密档案,得知前隐太子李建成早知太宗皇帝有弑兄谋逆之意,故而将大批珍宝藏匿长安附近,以作后路。若我没猜错的话,这密室中之前隐藏的,也就是隐太子留下的那批宝物了?”

松明跃动,照出弘法方丈那张皱纹密布的老脸,原先的圣洁之气已荡然无存,只留下一种扭曲的狂热:“按照主公的命令,这些年来我藏身于天慈寺,一直在在查找这批宝藏,直到三年前,我终于发现了这批宝物。三年来,我一直守在这里。元觉这畜牲不守清规,勾引女子上塔幽会,我岂不知?但他心怀鬼胎,特意宣布此塔为禁地。不许人上塔打扰,却正中我的下怀。”

“净修、元觉两人都死在你的手中?”李白忍不住出声。

听了李白的问话,弘法方丈勒住他喉头的手蓦地一紧,登时李白就像被铁箍箍住一样,喘不过气来。

“年轻人,我也不怕告诉你,净修本是主公派来帮我的。他贪图荣华,要将我出卖给太平公主。这种背主求荣的东西,本不该活在世上!”

李陶眼中显出一丝了然之色,嘴唇动了动,又咽了下去,最终还是说道:“如今珍宝又在何处?”

“自是到了它该去的地方。弘法方丈一双光芒锐利的眼已经变成血红:“若不是你们苦苦相逼,这里本是它最好的藏身之地,不过,你们很快就要报应临头了!”

“动手!”李陶厉喝一声,尔后闪电般伸手。在墙上一扳,弘法方丈与李白身后突然发出隆隆巨响。

弘法方丈无意识地转头看去,却是刚才倒下石门缓缓立了起来。

这一分神稍纵即逝,机会难得,裴岳倾尽全力的一剑便刺向了弘法方丈。情急出手,自然不遗余力,未料到这弘法方丈竟能腾出右手用食中二指夹住裴岳的剑锋。神力惊人,丝毫不肯放松,更紧地箍住了李白。

李白因为手臂被圈在内侧,无法用上劲力,怎样也不能挣脱。颈上压力陡增,眼中只见到弘法方丈那张扭曲的面孔。看起来犹如鬼魅。

李白脑中一片混乱,突然弘法方丈停了一下,然后慢慢松开手,一颗光头沉重地耷拉了下来。李白连忙推开,狼狈爬起,却看见李陶正悠闲负手站在原处。

“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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