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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要你选择升职都会面临的，但你说的有点太夸张了吧？相对来说，更高的职位能让你有机会做更多的事情。”安吉拉摇摇头，“只要你想，就能适应。”
“还有，如果我真的离开这里了，估计很难……很难再……”
“总会有机会的。”拉瑞红着脸看着站起身和他面对面的安吉拉。
迟疑片刻。拉瑞转身，点点头，“这些日子，谢谢你，中校。”
“不用。”安吉拉看着他走出办公室，关上门。
不能任由自己的私心将他留在身边，在高一级的岗位上，依他的能力，一定能做的更加出色。
那个黑衣人这么说，看来真的留给自己的时日无多了。也没什么好牵挂的。安吉拉靠在转椅上，乘着这几天还没有出什么事，玩个尽兴吧。
黑衣人真的再也没出现过。
如果能够极力避免，谁想以这样的方式送命。如果战死沙场是有牺牲的理由，那么这样不明不白地去死简直是侮辱胸前这枚徽章。
但……指尖力道慢慢加到酒杯上，如果真的有那个必要，恐怕是神仙也没办法。
现在想什么也没用啊。
安吉拉自嘲地笑了笑，将如同血液般的鲜红酒液一饮而尽。
杯底触碰在桌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只能勉强将这算作为国捐躯了。倒也没什么遗憾的，只不过方式有点难堪罢了。
只是希望，不要牵连到他吧。
☆、10
当晚，安吉拉少见地失眠，辗转反侧中，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早晨。一堆军官撞开大门，涌进了军营。手里无一例外地都拿着钢枪，为首的男人大声喧哗着：“安吉拉·沙度！滚出来！”
一边的小女兵看到这群人出言不逊，盯了一眼他们的肩章，厉色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敢在中校这里这样说话！”
“中校？”男人轻蔑地说，“一个叛国的人，也配提军衔？”
“胡说！中校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滚一边去，这和你没关系。”男人一把推开了小女兵，看到小女兵被推倒，几个护卫立刻挡在办公室前。
“你们看好了，这可是司令下的直接命令。”男人从衣服里面掏出一张调查令，在他们面前轻飘飘地抖了两下，“看见没有？看门狗们？”
护卫们咬着牙看完了调查令，“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这不可能是中校干的！”
“自己看！”男人一把提起护卫的领子，将搜查令按到他脸上，“司令的印，看见没？滚开！”
男人将护卫摔在旁边。
一群士兵呼啦啦地聚集在门前，枪弹上膛，对准这群疯狗。
“你们这是要造反？”男人气急败坏，“好啊，看来狗贼的手下也有造反的念头了！”
安吉拉在室内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吼叫声，急忙开门走出自己的办公室，立刻看到了耀武扬威的士兵们如同马蜂一般涌了上来。
对面的男人带着手下的人大声叫嚣着。安吉拉冷冷一笑，呵，老朋友找上门来了啊。
“狗贼，赶快把你通敌的信件交出来！”
“信件？”安吉拉出奇地冷静，“什么信件？”
“证据确凿，中央情报局已经截取到了你昨天下午发送给敌人的秘密情报！”
为首的男人再次从衣服里面抽出一张纸，摔到安吉拉脚边，“诺！”
安吉拉没有弯腰去捡，一脚踩住飘过来的纸张，偏头看了看，上面全是关于军情的最新情报，“我没有写过这种东西。”
“还说没有？从你的情报站发出的，还能有谁？”
“因为这个就来抓我？”安吉拉似笑非笑，“多谢您告知我队伍中有内奸，但这点事不用劳您的大驾吧？”
男人轻蔑地哼了一声，“即使不是你本人干的，你以为这事能和你脱开关系？弟兄们，搜！搜出证据为止！”
散开的士兵如同出了巢的马蜂，疯狂地在四周搜查着，“昨天下午进入情报站的有谁？”安吉拉招来旁边的一个小兵。
“……昨天下午……”小兵努力回想着，脸色越来越难看，“情报站昨天下午是关闭的，只有拉瑞中士进去过，说是有急事和家人联系，我们也就没在意……”
拉瑞？是他？
多次悄悄询问军情，但是……但是经过数次自己的秘密考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怎么会是他？难道自己忽略了什么？
不，不可能。怎么会出差错……一定是那里不对……安吉拉一时僵住，木木地看着士兵们翻箱倒柜，甚至连凳子的四脚都翻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结果一无所获。
“报告！没有搜到！”几个手下回来给男人报告，男人皱眉，随即挥挥手让手下退后，挑衅地走近安吉拉，“中校？您是要我们亲自搜呢，还是您帮我们查查呢？”
他唇角勾起一丝邪恶的微笑，手指伸向安吉拉的下颌。安吉拉退后一步，“公事公办，如果你想换个方式回去交差，我也没有意见。”
男人收敛了笑容，对面女人眼中射出凛然的杀气，激的他心头一冷，“好，那么中校小姐，接下来还是请你主动将证据交出来吧？”
“既然你们还是怀疑我，我的办公室，请随便搜。”安吉拉依然保持着最低限度的礼节。
“中校果然是爽快人！”男人大笑一声，一个命令，他的手下们如同一群饿狼一样，办公室的门一开，便争先恐后地涌了进去。
几个手下首先冲到办公桌前，将整理整齐的文件弄得一团糟，在搜寻无果后，几个士兵拼命搬出柜子中的书向外抛。
“听说司令一向治军严明，怎么现在你的手下搜查东西时反而如强盗一般？”安吉拉轻描淡写地说，望着一片狼藉的屋子，男人白她一眼，看着手下们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乱翻乱撞，却始终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怎么？不搜了？”安吉拉似笑非笑。最后一个手下回来低声下气地报告什么都没找到，男人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男人不再言语。只是死死盯着安吉拉的办公桌。
“既然什么都没搜到，您还是先去报告司令吧？”安吉拉似乎是建议般的说道。
心中轻轻松了口气。
好，只要挺过现在……
男人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就在这空气快要凝固的间隙，拉瑞冲了出来。
“中校，怎么了？”看见发威之后的男人和他的手下们，他吓了一跳，“这几位是……”
……安吉拉默默握拳，本来想支走这群人然后再私下调查，如果真是拉瑞干的再采取行动，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识相！
不，但愿这群人不会想到什么其他的东西吧。
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男人本来心灰意冷，想先带队回去再问下一步对策，结果拉瑞的突然出现让他仿佛找到了新的突破口。曾经在一次战役中被当时军衔高于他的安吉拉惩罚后怀恨在心，这次正好抓到了可以雪耻的机会，无论如何，即便不能抓走安吉拉，总要揪出一个叛徒才算，既能得到司令的奖赏又能挫挫这女人的锐气，何乐不为！想到这里，笑容再次爬上了嘴角。
“中校，那我们帮您查查周围这些人吧。可能是他们损害了您的名声也说不定。”男人仰起脖子看着愣住的拉瑞，“听令，堵住门，搜查中校身边的所有人！”
所有士兵都被搜身，安吉拉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看今天这情况这罪名应该不简单……等等，查一个叛徒用得到如此兴师动众？如果真的存在有组织的间谍，这种方式难道不是打草惊蛇？还有，人心这么不稳的时候，为什么司令还要下这种扰乱军心的命令？还派他来执行？
几个士兵在拉瑞身边徘徊，“你们这是……”拉瑞看起来有些紧张，“我们有搜查令！老实点！”一个士兵吆喝道。
拉瑞只得老老实实站着不动，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了下来。
“你小子！”一个士兵从他的衣服里抽出了一封信，打开看了一眼，哼了一声，然后一脚将吓木了的拉瑞踹到。拉瑞丝毫没有防备，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长官。”士兵恭恭敬敬地捧着战利品走到男人面前，男人抽出信纸，张扬地向脸色灰白的安吉拉晃了一下，“这是什么？你知不知情？”
“不知。”安吉拉似乎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流逝。
“真的？”男人挑衅地看了她一眼，瞥了一眼拉瑞。
“看来这小子所为了？”
“多谢您专程为我们查出内奸。那么现在请回吧。剩下的我们处理就是。”
“司令说了要带叛徒回去的。”男人得意地扬起眉毛。
“我自然会处理，如果现在吧这种事宣扬出去，必然会导致军心不稳。”安吉拉道。事情非同凡响，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又无法指出，如果真让他们现在将拉瑞带走，恐怕就再难查清了。只要将人留下，□□也好如何也罢，总比他不明不白地处理了好。
“这不干我事，我唯一做的就是执行命令。”男人貌似很抱歉地耸了耸肩，“那么，中校小姐，你是执意要抗命了？”
“如果真的是司令下的命令，请你转告他我要直接和他交涉。”安吉拉一挥手，“送客。”
男人看着将自己队伍成员包围起来的士兵，眯起眼睛俯视着安吉拉，“呵，那就说明中校是要包庇罪犯了？”
“我几时说要包庇了？”安吉拉嘲讽地笑了，转头对旁边的侍卫，“先将他□□起来。之后我亲自审问。”
“中校……对不起。”
倒在地上的拉瑞缓缓地站了起来，“全都是我干的。和别人没有丝毫关系。”
安吉拉微微变色。
拉瑞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瞬间在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芒。。
安吉拉瞬间感觉一阵窒息，再次回过神来，“等等！你要干什么！”
眼前的场景模糊了她的眼。
拉瑞割喉自杀。
滚烫的血液在喷涌之后终于慢慢冷却了下来，拉瑞缓缓倒地，划破他咽喉的，正是那枚银色的发卡。
发卡在地上弹了几下后，静静地躺在窗下，沾满了血液的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奇异的光彩，异常妖异。
“快，找医生！”安吉拉急忙冲上前去扶住他的身体，“你干什么！这事情还没完！怎么就这样……”
拉瑞眼中充斥着一种迷离的安宁，血液依旧流着，“安吉拉。”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后，声音已经嘶哑，喉间泛起了一咕噜血泡，“对……对不起。”
“医生，快来抢救！”安吉拉按住他的肩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安吉拉早已失去了平常的冷静，那趾高气扬的男人也张口结舌地站在一角。
拉瑞盯着安吉拉，微笑着摇头，“谢……谢你。”
拉瑞依然保持着微笑，缓缓合上了眼睛。
安吉拉一怔。
“你……”
血液干涸，凝固了他的脸。
☆、11
“满意了？”安吉拉的声音冷得像冰。
“……既然叛国者已经伏法，那后面的事还是劳烦中校处理。”男人刚来时那种得意被吓掉一半。
拉瑞的尸体渐渐冷却。安吉拉站起身来，依然背对着男人，“不送。”
男人急忙带着他的手下如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钻出了门。
“中校……”待到搜查队走光后，几位营长终于开口试探地问依然在原地站着的安吉拉。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处理了。”安吉拉走到旁边，拾起那枚发卡。
“是。把尸体抬下去吧。”二营长急忙命令着手下。
将发卡攥在手心，刀刃那一端已经嵌进了肉里，但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几个士兵将尸体抬起来，“埋到后面吧。”二营长小心地观察安吉拉的反应。
“不要办的太糟。好歹跟在我身边一场。”尽量压抑住胸中起伏的痛苦，安吉拉用力握紧发卡，血液从指缝滴了下来、
“是。那就去这里的墓地……”
安吉拉生硬地点点头，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打开办公室门，走了进去。
“营长，那……”一个士兵疑惑地看着关上的门。
二营长摇摇头，“让中校自己安静一会儿吧。跟了这么久的人居然是叛徒，放着谁都不好受。”
办公室已经乱成一团，安吉拉颓然倒在转椅上。
“咳，这群家伙真是的，翻得乱七八糟。”拉瑞一边抱怨着一边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真是莫名其妙，怎么会突然怀疑中校？”
安吉拉木木地看着，再一眨眼之后，才发现原来都是幻觉。
幻觉啊……安吉拉终于感觉到了左手心的疼痛。
摊开手掌，发卡尖端已经有一半没进手心了，血不断地从伤口流出来。安吉拉看了一眼，捏住发卡的尾端，一把将在陷入掌心内的刀片拔出。
血还在流，安吉拉将手掌靠近唇部，舌尖轻轻舐着伤口上的血迹。
一股浓浓的铁锈味道。
会是他？真的会是他？
以前的调查……不，不可能。
有时候比起理性的证据，她更相信常常会准确的直觉。
而这次的直觉告诉她，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安吉拉闭上眼睛。
而且……
“中校，偶尔休息一下吧，太紧张对身体不好。”清澈的眸子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我明白了，发卡暂时放我这里吧。”
“非工作场合可以直接叫中校的名字？……哦哦，好。”
“安……安吉拉，可以指导下我的剑术吗，以我现在当护卫还是完全不合格啊。”
“哈，真希望某一天我能不再拖安吉拉的后腿。”
“上次那样的时候，我也做不到什么，或许再有类似的情况出现我就能保护你了！”
战神？
真可笑啊。
安吉拉用完好的右手盖住双眼。
也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罢了。
阳光渐渐藏到了云朵中，黑云一片片铺开来，渐渐将天幕全部吞噬。
一道炸雷在云缝中打响，激起的白光染在她散在眼前的长发上——那是种石膏一般的惨白。风和雨在电光中哭喊着，巨大的雨点拼命地锤着玻璃。
……屋内的抽泣声慢慢听不见了。
“真难看啊。”
一个依旧沙哑的声音从窗帘后传来。
安吉拉总算平静下来，静静地靠在椅背上，听见黑衣人带着嘲讽的声音，微微一笑。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你们要做掉的不是我吗？”安吉拉静静地看着窗帘的方向，似乎情绪已经全部发泄完了。
“可别误会了，女战神。”那个声音依旧带着嘲讽。
安吉拉突然坐正，“等等，你到底是谁？”
那个声音虽然一样的沙哑，但仍然依稀能辨认，站在那里和她说话的，是个带了变声器的女人。
“好厉害啊，一般人根本听不出来的。”黑衣人居然从窗帘后走了出来，依旧是被黑色斗篷包裹的身躯，但很明显，斗篷的胸口部位有微微的膨胀。
“以前那个家伙呢？”安吉拉厉声问。
“那个家伙？”女人笑了，“最清楚的，不是中校你自己么。”
“……”安吉拉陷入了沉默，随即似乎想起什么似得，惊得站起，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对，文件，他们一进来就开始翻桌上的文件，而那些文件只有拉瑞动过……
难道，难道……紧紧按在桌上的双手开始颤抖。
“那家伙啊，还真是我们中少见的傻瓜呢。”女人转身要走，末了顿一顿，“对了，似乎目的不达成的话，你的麻烦也不会断。”
“我知道。”长发从脸颊边无力地垂了下来。
“真没想到战神也有这样一面。”女人似乎很惋惜地说，“啊，算是看到新鲜事的报酬，再告诉你些什么好了……你的文件里面的确放了东西。”
安吉拉猛然抬起头，暴雨后，窗帘依然在风中肆意地跳动。
慢慢走到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文件旁边，在几个夹子中间摸索着，真的摸到了一个白色的文件袋。
文件袋已经被撕裂，一半信纸吊在外面，安吉拉轻轻抽出信纸。
安吉拉：
还是想这样称呼你，中校。很遗憾，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不好。不用自责，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要说的话，那个最应该被责备的应该是我自己吧。
我骗了你。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你身边待了数年，恐怕我自己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日子。任务很简单，监视军中指定的人，或者监视同样在工作的同伴，以及每月一次的汇报。在每月规定的汇报日后我们就会被集中起来，每人被要求在组织布置的完全黑暗的环境下用晚饭。
如果有人在期间内做了什么违背组织意愿的事情，他的食物中就会被下毒，然后瘫在餐桌上的尸体被悄无声息地抬走，直到最后结束都不会有人察觉谁死了，谁还活着。
互相不认识的我们，对于这种事情，早已经习惯。
有一日，在组织的命令下我杀掉了一个叫拉瑞·斯帕克的士兵，任务很简单，我也不需要知道意义，突然，我觉得这家伙和我长得挺像，一直活在影子中的我居然产生了一个疯狂而奢侈的念头。
普通人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呢？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我以方便调查为名，借用拉瑞·斯帕克的身份混到了你身边。我开始尝试着接受在阳光下的一切，包括正常人的生活，还有你。
这段日子，谢谢你，安吉拉，我真的过的很快乐，没有想到我作为一个没有灵魂的影子，居然能拥有人类一样的感情。
似乎很可笑。现在我还记得我们一起在弥敦的日子，那次祭祀，我真的惊呆了，没想到一直严肃的你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那枚钥匙我一直留着，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它的意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