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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复灰燃就惹来了时景末的一记瞪眼,听他想也不想的就讲出这种莽撞的话来,只让她觉得他是完全没用过大脑思考的阿呆一个。
“你说的简单!”
“那又难在哪里了!难得过你在这种大过年的日子里还到处找着廉价的租房吗?光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戏,假如你在年前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住处,那现在到了年后就更别想了,因为一过完年就会有更多的大批外来人员抢着租房子,就算是运气好被你租到了,租金也一定是水涨船高。”复灰燃一副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虽然大半也是说出事实,可更大的用意自然是为了说服时景末打消掉去外面租房的想法。
“我、我……我已经找到住处了。”时景末撒了一个小谎,近二、三年没有出去走动的她确实被外面高度上涨的房租给吓了一跳,但她不想在复灰燃的面前承认出来。
“退掉!”
“我……我已经付掉定金了。”
“定金多少,我给你。”
“没有这个必要。”
“你不是很会精打细算的吗?为什么不事先第一个想到我,你也不出去打听一下现在外面的租房行情,那价格会是你一个没有经济来源的普通高中生能自己负担得起的费用吗?”复灰燃知道把这样的话直接说出来,可能会伤及到时景末的自尊心,但现在不是关心面子的时候了。
“不用你来把我的情况再多说一遍给我听,我自己清楚的很!”他是在炫耀自己遇上了好父母吗!时景末感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平常的波动起来了。
“就像你在阿婆这儿住着的时候不用付房租一样,你到我那儿住着也不用你付房租,两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啊!”
“当然有区别了!那是因为当初我碰巧救了她一命,在可以相互照应的情况下两个人合住,我自认受得起她的那一份恩惠,但我现在有什么理由要平白无故地去住你家啊?”确实,她没有理由去拒绝一个对自己十分有利的提议,也不应该有理由去拒绝一个条件优异的复灰燃,她的迟疑不定——究竟是怕失了自己的身子、还是怕失了自己的心呢?时景末这样问着自己。
“要理由是吗!理由就是我不收你半毛钱的房租也不想见到你为了一点点房钱而整日发愁的模样,理由就是我不想在大冷天里看见你长满了冻疮的双手连一个英文字母也写得歪七扭八的,理由就是我那儿距离学校的路程更近也就不需要你每天上下学都赶着去搭挤一、二个钟头的公交车,理由就是我家里的各种设备机器都可以随你使用也不需要你查个资料就得大老远地往网吧里跑,理由就是——”复灰燃一口气儿说得像是在背诵课文般的熟练,可天知道他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只是千方百计地想要劝服住她。
“你说完了没有!”
“没有!你很清楚我至少有一百个理由可以说服你!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理由就是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懂我吗?”
时景末望着在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怜惜之意,这教人怎么能够不懂呢?
倘若在之前,或许她还会认真地考虑一下接受他的提议的,但是现在不同了,当她的隐私被完全揭穿出来的时候,当全校的人都得知了她家里的事情的时候,当她最丑陋的一面被呈现在外的时候,即便是复灰燃至今也没有过对她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鄙夷,可她仍然感觉自己是被人□□裸地摆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不懂!我也不想懂!”那种羞耻感让她无法顺理应当地去接受他的好意,时景末讨厌这样的自己。
“你究竟在顾虑些什么?”复灰燃皱起了眉头,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就那么难回答吗,她对他的抗拒到底是单纯的羞涩,又或者是真的在感到厌烦?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我们现在的关系都已经这么亲密了!”
复灰燃耐心地伸出双手去将背过了身子的时景末给又拉了回来,他认为她需要好好面对眼下这一个势必要解决掉的问题。
“亲密?我看你搞错了吧,我们根本就什么关系都没有!”时景末冷笑一声,复灰燃给她越多的关怀,在她的眼里已经下意识地转化为一种可怜,就如是高高在上的上等人正在由上而下地俯视着无能无力的下等人,没有了尊严可言。
“你……说什么?”复灰燃沉声道,真是搞不懂已经到了此时此刻的地步,对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她还在极力地否认着什么!
“我说我们根本就什么关系都没——唔!”
没有等时景末说完话,预料到她的下文的复灰燃就一下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因为他一点也不想听到由她的嘴里亲口说出来!
“看来,我就是对你太好了,才会把你给宠坏了!”
“别说得那么好听!你也不过是在满足你自己的欲望罢了!”
时景末奋力地挣扎着,但是很显然一点实际效果也没有,她知道只有这种时候复灰燃才会在她的面前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因为他真的生气了。
“欲望?你的意思是说,我至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得到你的身体?跟你上个床而已!”
“不承认吗?那可就太虚伪了!”面对一个已经化身为凶恶野兽的他,挣扎无果的时景末被手力逐渐加大的复灰燃给一把强按到了墙壁边,在肢体上的受制让她心底的一股不安感正在迅速地攀升着。
“我何止是承认!我就从来都没有否认过这一点!”低吼出来的复灰燃蛮横地用双手撕开了时景末的衣领口,恼怒着她为何如此不明白自己的心情,斥声道,“就是因为喜欢……就是因为喜欢!我当然会想要和你做啊!”
“你想我就一定要给吗?不可能!”除了反抗、还是反抗,其余的也已经没有什么可做的了,事态的转变明明就是她一手造成的,却百思不解。
“不可能……吗?”被自己心仪的人拒绝,无疑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而令复灰燃感到更难以接受的是她对他从来就不曾打开过的心门,仿佛他到了现在依然只是被她隔离在外的一个陌路过客。
“不要碰我!”
“那可由不得你了!”
“不要!不要!!——”
地上是被撕破了的衬衣,无力再做挣扎的时景末望着眼前已经被怒火燃烧着的复灰燃,突然发现了一直以来她与他之间一份自以为是的契合,其实很薄弱。
“不要……不要……不……”
“你……”
时景末口中所道出的每一声‘不要’、‘不要’,都刺耳得像是一根根的铁勾般,全数扎入了他的胸口上,喘着粗气的复灰燃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你……”
今夜,他可以就此占有她的,可他一旦这样做了,得到的她却再也不会是完整的她了,复灰燃怒视着在自己身前已经衣衫不整的时景末,顿时之间的他只感到了很无力,他终究选择放开了她那一双被紧紧扣住的手腕,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原来,你会和一个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人——微笑、接吻、亲热、甚至是为他提笔作画……”
随着大门合闭的起与落,复灰燃的落寞身影也消失在了这个空荡荡的屋子里,瘫坐在地上的时景末没有急忙着起身整理好自己的一身凌乱,双目无神的她只是静望着空无的地板,久久的都没有站起……
☆、第四十章 最初的夜
最初,从来都不曾设想过的一次也没有,他与她的平行之间竟然会延伸出完全未所预料的一线交集……
记得在开学的第一天,前夜由于疯狂飙车了整晚的他连开学典礼也没有参加,自然是更没有半点会去教室里乖乖报到上课的打算。
宽广的教学顶楼上只有复灰燃独自一人,他松散地仰卧在水箱间上静静的闭目养神,却一个稍不留意就一觉直接睡到了夜深下。
没有凄惨的哭声传入到他的耳中,有的只是一种悲鸣,融合在四周的空气里,一同流淌到了他的胸腔中,回旋不定着,也就是在那一次的无意之间,他亲眼撞见了正值泪流满面的她,那是一张美丽又破碎的脸。
她的名字?不知道。
她是哪个班的呢?也不知道。
她为什么在夜半无人的学校中流泪不止?更不知道。
夜下,是相同的孤身一人,可能就是被那一种有些相似的孤独感所致吧。
自那一夜,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之后,他开始无意识地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里寻觅着她的身影,为了什么?什么都不为。
仅此而已,他从没有想要去与她有进一步的接触或者有所发展的任何打算,就似是那些高空飘零的透明泡沫再多么的美轮美奂也不应该由自己伸手去碰触的,而他也一直以来都是安于现状的远远望着她,这样就好。
随着逝去的每一天的每一天,他对她的了解也越来越多的深入了——
她的长发,在大多数的时候都会利落地扎成一个纤细的马尾,随着她的走动而微微地左右摇摆着;她的眼睛,略微细长而眼角微俏,每当她冷冷地看着别人的时候,眼角边就会变得尖锐了起来,反倒让他觉得添入了几分妖娆的美感;她有着挺直的鼻梁搭配着细薄润红的嘴唇,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标致的美胚,但前提是如果她愿意经常笑的话,因为最奇怪的一点就是在于她从不展露笑颜。
总是摆着一脸面无表情的她,似乎喜怒哀乐都与她无缘,轻而易举的绽放笑容一次也没有过,甚至连与别人的交谈也很少见,有些脾性孤僻的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他猜,她一定讨厌透了体育课吧?在操场上的每次跑步锻炼见她都是一副断了气的样子,真想知道她是怎么跑的能落得最后头一个去的,整个队伍里比她胖的、矮的、高的、瘦的都能远远地超越了她那慢如乌龟的低速,就连仰卧起坐也是老半天的起不来一个,篮球到了她手上除了篮筐里哪儿都能进去,有了她的操场总能让身在教学楼里的他扬上着嘴角。
学校的餐厅大门,她真的是一步也没有踏进去过,害得他差一点就要以为她只念书、不吃饭已经到了得书成仙的地步,才发现了平日里总是一边啃书又一边啃面包的她几乎每天的中饭都只是用一个面包解决掉的,不腻的吗?他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种想要亲自喂给她好多好吃的,想看她吃得饱饱的奇怪念头。
学校组织的各种社团活动,没有参加其中任何一个项目的她似乎只把全部的时间都投入在了学习上,有一回的校庆活动上,整个学校里都玩闹得厉害,偏偏他嫌吵就窝进了没人的图书馆里打个小盹儿,居然也能遇到了她,于是便注意起在每每举办着各类活动时都不会有她的出现,她只会抱着一叠厚重的书本频繁地来往于学校的图书馆里,他便随之而行了。
想不到,这样的一只书虫竟然也会对其他的事物产生出兴趣爱好?他以为只认定了读书才有实际效益的她是不应该会对画画那一种偏向于虚无飘渺的课程怀有憧憬的,但当她在美术室里的时候往往都会比别人多留片刻,一个人专注于一件事物时认真起来的模样是很迷人的,他却对于她的目光所凝聚着的石膏像产生了厌恶感,甚至会想象与那些不会动、不会说话的石膏像互作替换就可以进入到她的眼睛里,被那样一直注视着。
还有,很多很多——
偶尔,也会飞来几只烦人的苍蝇,跟在她的后头瞎转悠着,别人的示好与邀请并不全然都是恶意的,但看她那一双冰冷的眼神和僵硬的气氛,想来也只有被吃炮灰的份了,那他见此便会眉目一弯,而她仍是孑然一身。
有时候,她的脸上会带着几处瘀伤,却依旧是连个疼痛的表情也没有过,大概是不合群的性格让她受到了众人的排挤,免不了也让他胸口不爽地有了想要去大干一架的冲动,可别看她一副身无四两肉的样子,反抗起来总能有着输人不输阵的架势,真没让他犹豫过是否需要出手的场面。
最常见的,是她时时刻刻都在身边带着厚重书本的模样,各类各样的书籍资料全科都有,似乎在她的头脑里装着的超级发条就没有过停下来的时候,倒也会静静的躲在某一个角落里小睡半刻,然后他则是陪同在旁。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她了——
不知不觉的,追随着她的身影的他的目光,仿佛也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无论他身在学校的何时何地都会很自然地一探眼中的视线里是不是有着她的影子。
即便如此,他也依然没有想要去与她再多一点点的距离靠近,也依然连着那一个最基本的她的名字也纯然不知。
唯一的一次擦身而过,却没能让他与她四目相对,正确的说应该是当时的他刻意地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只因他不想让她察觉到他的存在,也不想失去这一道无人知晓的微妙维系,更不想因此破坏了他与她之间互不相识但更胜知友的两方平衡。
就这样,近乎两年的时光过去了。
原以为一切就这么平淡而安然的度过着,事情的转变总是没有通知地就降临到了面前,就像那一天,她竟然来到了他的面前,这个在他的视线里已经存在了数百个日子的身影,时景末。
是她啊——
她的真实出现,就像那黑夜中划破了天际的流星,耀眼得让他想要伸出手去触碰了,如果没有她的光亮,便不会有他的追寻。
第一回的正式见面,两个人却都让彼此见了红,他害她的双手布满了血丝,她则回敬在了他的脸上一个不算太小的划伤,这算是双方的见面礼吗?至于吻,是突发性的兴致使然,论在以前也是不会产生出那种念头来的,应该是拉近了距离之后才变得想要的更多了吧,犹如是品尝过了第一口的甜美冰激凌,接着就再也停不下来的想要继续下去了。
听着她口口声声地高嚷着为他补课的美名到底是真是假,那并不重要,他在意的是她奇迹般地来到了他的身边,不再是从前的那样远远地望着无法伸出手去触碰,那些个只存在于视线里的一幕幕身影竟然真实真切地出现在眼前了。
他知道的,她有事瞒着他。
他也知道的,要深入到她的内心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他更加知道的,虽然对他仍有防备的她却不会轻易地离他而去。
就这么喜欢他吗?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的她,羞涩地不敢于在言语上承认出来,相反的在行动上倒是坦率的多,以及她的那一种对他充满了又爱又恨的眼神,这样的她真的是趣妙极了,这么讨人喜欢要怎么办呢?
读书,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件烦闷的事情,但有了她的作伴,每每在面对繁重的课本感到枯燥不耐的时候,她的存在总能传达给他一股又一股源源不断的动力,在时日的催化之下,他倒也学而不厌地沉醉于其中了。
在他得知,她至今都是一个人的独自生活,那一种与他身上相似相仿的孤独气息更是重叠交织得更深了,不愿意再看到她流泪的样子,他始终克制着自己不用强硬的方式去得到她,尽管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难熬。
显然的,对于周遭的事物充满了警戒的她实际上有着非常不安的内心,运用一点手段去得到也不是不可行的,但那敏感又多疑的她只会离得他越来越远,把好不容易开启的心门再次地紧闭关上,所以他愿意等。
有了她,世界变得不一样了。
一些痛苦的,似乎已经不再是那么的苦涩不堪了。
一些迷失的,似乎也已经拨云破雾般地重新寻找回来了。
以及一些被遗忘的,她让他明白到原来那些曾被蒙却的重要记忆,一直都深藏在他的内心里——
而如今,她以为他想要的只是她的身体,熟不知那越激越涌地令他几乎失去理智的占有欲,埋藏在他的体内一直躁动不安地争夺着想要吞噬掉的,是她的心……
“如果……没有那些的话,如果……没有越来越靠近的话,如果……没有一开始的话,如果……那么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卑鄙地不择手段也想要得到了……”
轻声低语着的是一张冰冷的脸,伪身在暗处不动的复灰燃看着离他不远的身后方,那正是被众人强压在了墙面上还淋撒着大量自来水冲击的时景末,已经全身上下都淋湿掉了的她只余一身的狼狈不堪!
这一刻的她,有多么的无助?是否恼怒着手中的无力反击?没有了他在身旁的她又能够做些什么?就连一丝还手的余地也抓不住的她有意识到这一点了吗?静待于暗处的复灰燃本是可以出手、也是理应出手的,但是他没有,见到了此情此景的他只是无声地隐藏于黑暗之中,冷眼地旁观着正在上演的一切……
“要不是你一直以来都靠着有复灰燃给你撑腰,你以为你还能在这所学校里安稳地待到今天吗!”
“靠?”
“拜托你也教一教我们吧,像你这种满大街的货色是用了什么高明的招数勾引到复灰燃的,难道是靠着床上的技巧吗?”
“靠……?”
发丝间的水珠还在漱漱地滴落着,被揪住了衣领的时景末思索着这个字眼的意思,仿佛对方说出口的是一个常人无法识辨的古老文字,那么的难以理解。
“还有啊,先前你在学校里闹出来的一大堆破事儿,要是家里有那种见不得人的丑闻就更应该识相一点躲回自家的床底下哭去,居然还能厚着脸皮端出来摆在台面上,你就非要在学校里变成街知巷闻的一粒老鼠屎才会有快感吗?”
“我……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