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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我也是做人父亲的,自家儿子既然动了心,总是想满足他愿望的。”
林开愚就问顾云飞:“顾司令难道不知道我女儿身上是有婚约的?”
顾云飞哈哈一笑,抬手摸了摸头:“林先生,我虽然是粗人可也明白件事,现在是乱世,只凭人稳重可靠是没用的。陆凌桓对令嫒也算得上一片忠心。可是他没用!既然连自己喜欢的人也不能保护还拉着婚约不放,这就是害人。你说是不是?”
林开愚叫顾云飞这几句话说得震惊,顾云飞的话也正是在点子上。如果年景太平,陆凌桓这样的女婿是每个有女儿的父母都想要的。如果国泰民安,女孩子嫁了陆凌桓这样的丈夫绝对不会有烦恼。可现在什么社会?上海都有中国法律管辖不到的英租界法租界日租界公共租界。
可是,他的话正好和陆凌桓提请解除婚约的理由对上,难道陆凌桓事先就被顾云飞派人警告过了,所以才逼不得已来解除婚约?“顾司令这番见解倒是和我个学生相同。”
顾云飞心思灵敏,一听也反应过来,倒是十分坦白:“林先生说的是学生是陆凌桓?倒是我小看他了。我还预备着只要林先生这里肯答应,解约婚约的事,由我出面和陆先生谈,,没想到他心胸宽广,不是一般人。”
虽然林开愚这顾云飞是头一次碰面,可也知道,以顾云飞的社会地位,完全不需要在这样的事上做戏,也隐瞒不过来,他和陆凌桓意见一致应该是凑巧了。
但是要林开愚就点头答应顾云飞的提议,这个头他也点不下来。
顾云飞自然知道这是不能强求的,退而求其次地讲:“既然令嫒和陆先生的婚约已经没有了,那么林先生不妨慎重考虑下我刚才的提议。或者,林先生可以询问下令嫒的意见,一切以令嫒的意见为重。如果令嫒看的中我们墨笙,那么请林先生给墨笙一个机会。如果令嫒看不中我们墨笙,从前的话只当我没提过,你看如何?”
不得不说,顾云飞这番姿态做得诚意十足,林开愚也很难摇头。
而且,就林开愚而言,对顾墨笙不是没有好感的,在他看来,年纪略大,结过婚,都算不上很大的缺点,就像顾云飞说的那样,就连对付人手条子辣这个最叫章丽娟忌讳的点,在现在的年代倒是个优点。
石野村死后,是林开愚通知的顾云飞。在等顾云飞过来的期间,林嫮生和林开愚大约提过石野村原本的打算。这个完全丧失理智的人,本来是预备要把林嫮生带到日本去结婚的。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顾墨笙当机立断过来,现在一家子也许都叫石野村绑到了回日本的船上。
而事情会发酵到现在这个地步,根源全在石野村身上,谁也不知道他对顾墨笙竟然有这样大的恨意,竟然在自己家里还预备了一挺机枪。
当然,顾墨笙的确是没有考虑周全。不过这样也是从侧面说明了他也是把林嫮生的安危放在了前头。
所以林开愚考虑了几分钟之后开口:“顾司令,我只能答应你如果嫮生愿意和令公子交往,我不会从中阻扰。”
顾云飞本来也不指望一个知识分子,一个知名的学者,叫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能同意他的提亲,能不再反对或者阻扰已经算是进步了,所以站起身笑着对林开愚伸出了手:“一言为定。”
他们这里说话的时候,外头田慧珠和章丽娟两个也终于说上了话。
对田慧珠来说,她出身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后来嫁的顾云飞也是大同有名望的人家,更不要说顾云飞仕途顺畅,一路坐到了上海警备区司令,如果搁前清,也好算是一地总督了。这样的身份条件,自然是人奉承着她的,几时需要她来奉承人?
可是今天情况又不同。
都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妇,这个媳妇还是自家儿子一心一意看上的,丈夫又肯支持,所以田慧珠坐了一会儿,终于先开了口:“今天不巧,玉笙和她未婚夫出去吃饭了,不然也好过来坐坐,她和嫮生到底是同学。”
这话田慧珠说得僵硬,可本意是想打破僵局的,以为如果章丽娟是明白人就该接下去问顾玉笙的未婚夫是哪家人家的公子少爷,两个人也就有话讲了。哪里想得到陆凌桓昨天才提出和林嫮生解除婚约,所以章丽娟听着就以为田慧珠是讽刺她,冷笑了声说:“到底不是一个年级的,也只好说校友了。”
田慧珠没想到章丽娟接的是这句,倒是一噎,吸了口气,下头的话倒是不知道怎么接了,只好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又不出声了。
章丽娟虽然脾气不是很好,到底也是懂道理的,话出口之后也有些后悔,就是看在顾墨笙救了他们一家人的份上,也不应该叫他妈妈太难看,所以轮着她开口。
只不过,她肯定是不愿意顺着田慧珠的话讲的,就把顾墨笙比出来说话:“顾夫人,这次要不是顾先生,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一家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这趟轮着田慧珠不高兴了,心肝宝贝一样的孩子为了他们家女儿,差一点丢了性命,到了这个女人嘴里就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还不是仗着自家那个蠢儿子一定看上她们家女儿,所以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说:“都说大恩不言谢,林太太太客气了,”
这大恩不言谢一般都是受恩人讲的,表示恩情都记在了心里,以后涌泉相报。从是施恩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是在讽刺。可是自家是真的受了顾墨笙的大恩情,所以章丽娟也只好讲:“顾夫人这些话倒是在笑我们家没良心了。贵府上位高权重,我们家升斗小民,差远了的。不过,如果贵府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力,只要力所能及,又不犯法,我们怎么敢推辞呢?”
这点话在章丽娟看来已经算是忍气吞声了,可是听到田慧珠耳朵里,就成了讽刺他们顾家挟恩图报。可是今天的确是来求婚的,如果她和章丽娟板面孔,导致顾云飞求婚不遂的话,回去夫妻两肯定要吵架不说,顾墨笙知道了也要不喜欢,所以只好忍下这口气,顺着章丽娟的话音讲:“林太太这话我可记着了,以后有事求到门上,林太太可不要推脱啊。”
章丽娟还预备着和田慧珠在交锋几句,哪里想得到田慧珠竟然会得示弱,再一看书房门关着,心里隐约就猜到了顾氏夫妇的来意,大概是借着顾墨笙为嫮生重伤的因头来求婚的,一下子火气就冲了上来。
可是顾墨笙半身都是血还把嫮生护在怀里的样子,章丽娟是亲眼看见的,难听的话就说不出口,只好也笑:“顾夫人这话说得我个不识字的乡下女人怪怕的。”
田慧珠抬起眼睛对章丽娟仔细看了看。章丽娟传说里是个不识字的睁眼瞎,可的确是个美人,皮子雪白,鹅蛋脸,弯眉大眼,鼻直唇红,漂亮得大方明艳,照说也要四十来岁了,一眼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难为她还能眼睛眨也不眨地说出乡下女人几个字,这皮厚老练的。
再有自家那个儿子,偏偏还就认定了林嫮生,也不知道林嫮生给他吃了什么迷药,就算是她好看吧,可唐喜若也是个美人,怎么就没叫他动心呢?要说懂事,招了一个又一个神经病的,和懂事有什么关系?
田慧珠吐出一口气,勉强笑一笑:“林太太真是会开玩笑,林先生是国内著名的学者,林太太和林小姐自然也不是寻常女性。”
田慧珠说出这话,已经是示弱了,章丽娟自然不好再穷追猛打,正巧吴妈送了茶点过来,章丽娟顺口就问:“先生哪里送过了?”
☆、第124章
叫章丽娟问了这句,吴妈面孔上有点不活络,原来她刚刚往书房去送茶点的时候,林开愚还没开口呢,那个气势汹汹的顾司令已经开口赶人了。然后林开愚才叫吴妈走,现在听见章丽娟问,就小心地讲:“刚才是先送到书房的,结果顾司令吩咐不用送了。”
章丽娟听了这句话就去看田慧珠,田慧珠心里也知道顾云飞这次是越俎代庖了,就笑一笑:“我们家司令不太喜欢西点。”章丽娟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两个人慢慢地吃茶用点心,看上去倒是一派和谐,要是不知内情的看过来,还会当是一对好朋友聚在一起用下午茶。
这里蛋糕还没吃完,书房的门就开了,顾云飞和林开愚肩并肩地走出来,两个人看上去神色平静,甚至还好说有点欢喜,田慧珠和章丽娟两个看着倒都有些不满意了。
顾云飞走到章丽娟面前欠一欠身:“林太太,今天冒昧来访,谢谢招待。我们告辞了。”说了对田慧珠伸出手来,“夫人,我们可以走了吗?。”
虽然顾云飞对田慧珠一向是尊重的,可他多少有些大男子主义,这样体贴的举动,除着新婚以后的一段时间,已经几十年没见过了。田慧珠呆了一呆,还是把手放进了顾云飞的手上,回头同章丽娟讲:“林太太,再会。”
章丽娟立起身,和林开愚一起把顾云飞夫妇送出门,折回来之后,章丽娟就问林开愚:“顾云飞是不是来提亲的?!你不会告诉我你打算答应他!他那是什么人家?要是,要是一般性的人家,万一对囡囡不好,我们还能上门帮囡囡撑个腰,可顾家呢?他们家有枪,你敢上门说话吗?!”
林开愚摇了摇头:“太太,我只是答应顾司令,如果囡囡自家愿意,我们不从中阻拦而已。”
章丽娟气得差点一记打上去:“侬帮答应伊拉求婚有啥区别?!囡囡懂啥!看到有人为了伊甘愿冒险,脑子肯定昏忒了,再叫顾墨笙个老男人花一花,还有啥事体会得勿答应啊!”
林开愚叹口气同章丽娟讲:“侬晓得顾司令为啥来扶顾太太伐?是为了叫我们放心!他是个尊重爱护妻子的人,也会这样要求他的儿子。这份诚意,也算是难得了。”
章丽娟叫林开愚说了这段,嘴巴张了张,下头反对的话就说不出口。
而叫章丽娟说成是会得花小姑娘的老男人顾墨笙这个时候正靠在床上念一首德文诗《》给林嫮生听。
顾墨笙在德国留学期间一次在书店里看到了一本《diebruder:》(《兄弟——一部中国诗体小说》),翻开一看,竟然是《诗经》的德文译本,难得的是词意甚和原意,当场就买下,归国时也带了回来。
这次他受伤住院,就叫玉笙去他书房选几本书送来,巧的是,这本书正在其中。
因为这是难得的德文译本《诗经》,所以顾墨笙介绍给林嫮生听,特地点出了将其中的《landrumung》夸赞了一番,讲这位诗人吕克特并不象后世一样引喻为男女情爱,而是难得的尊重了原意,这从他的译名《landrumung》就可以看出来。
林嫮生到底受过林开愚亲自教导,听到以后也起了好奇心,接过书翻了一遍,一篇篇点着问,问到《》时,顾墨笙笑了笑,接过书阖上,咳了声讲:“嫮生,我要是解释给你听,你会说我不正经的。”
林嫮生侧了头看他,两只眼睛里水汪汪的,好像养了满天的星光。
顾墨笙本来是不打算念的,可是叫林嫮生拿这样的眼神看着,心里的感情一下子涌了上来,还不等林嫮生反应过来,就听顾墨笙抑扬顿挫地先念了德文,随后又念了中文: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顾墨笙只念了第一句,林嫮生就反应过来,所谓的《》就是《邶风·静女》。《静女》是一篇先秦时代邶地民歌,写的是情人幽会,互赠信物,就是一首情诗。叫林嫮生几乎坐不住,一下子从床边弹了开去:“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顾墨笙按着肩膀上的伤口笑:“我说过我要是念了你会说我不正经的。”
这个人怎么恶人先告状啊!这个是林嫮生第一反应,可是他好象也没说别的,她反应这样大,叫人看见岂不是显得她心虚。所以面孔红着又挪回了床边坐了下来,转着眼睛看着旁边讲:“我要回去了。”
顾墨笙嗯了声,也不问她明天还来不来:“我叫司机上来送你。”林嫮生想了想,点下头。
林嫮生一回到家里,才踏进门就收着吴妈的眼神,意思是叫她小心,太太正发火呢。林嫮生比了个晓得的手势正要上楼,才踏上楼梯就叫林开愚和章丽娟叫住了。
章丽娟只面孔,就像刷了一层浆糊一样铁板着,瞟了眼林嫮生:“跟我来。”又看了眼林开愚,“侬也一道过来。”带头走进书房。
进了书房,章丽娟就叫林开愚把书房门关上,开门见山地问林嫮生:“囡囡,侬晓得陆凌桓要帮侬解除婚约伐?”
林嫮生看看章丽娟又看看林开愚,点了点头。
章丽娟一看林嫮生一点意外也没有的神色,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指着林嫮生讲:“侬就答应了啊!侬晓得侬帮伊啥关系伐?!”
林嫮生听到陆凌桓要和她解除婚约的时候倒是哭过场,可那也是羞愧自己居然没感觉到难过居多,现在叫章丽娟点着鼻子问,脾气也上来了:“个么难能?现在是陆凌桓要解除婚约,难道要我求伊啊!”
章丽娟一下子叫林嫮生堵住了,提出解除婚约的是陆凌桓,林嫮生的确是不好开口的,她要是开口挽留,以后相处中就肯定处于劣势了。可是他们已经有了亲密关系,难道就真的这样算了吗?想不等陆凌桓竟然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
想到这里,章丽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坐在椅子上哭:“全是侬勿好,一直拿伊朝屋里带,讲伊懂事体懂礼貌有良心,现在侬看看!出了一点点事体就打退堂鼓!先是叫人家绑架,后来又叫人家退婚,人家会得难能看阿拉囡囡啊!”
这一串话骂的是林开愚,林开愚叹了口气,转头问林嫮生:“嫮生,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老实帮爸爸讲。假使你觉着你还是喜欢陆凌桓的,爸爸去帮你帮陆凌桓讲。你放心,只要你点头,我可以保证他肯定没问题的。”
林嫮生叫林开愚问了这几句话,眼睛倒是红了:“爸爸,阿哥一直按照他以为的对我好的方式来做,实际上没有真正地尊重过我。现在他有了这样的想法,勉强还有什么意思呢?算了。他妈妈还送过对玉镯给我,等下我去拿给你,你还给他好了。”
林开愚听到林嫮生这番话倒是没什么,章丽娟就有些急,可是当着林开愚的面又不好明说,只好问林嫮生:“囡囡,侬要想明白啊,这种事不好后悔的。”
林嫮生坚定地点了头:“姆妈,我想了两天了,不会后悔的。”
林开愚得着林嫮生这个说法,才把顾云飞夫妇来过,顾云飞说了些什么都告诉了她。
又说:“顾司令的意思是全看你的决定,你能接受顾墨笙,就先和他交往,但是他会向军方宣布你们的关系是男女朋友。如果你不喜欢顾墨笙,那么他也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不会勉强。我看着态度还是诚恳的,你慎重考虑下。如果你决定接受顾墨笙,明天可以继续去照顾他。如果你不打算接受,明天就不要去了。”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林嫮生忽然不晓得说什么才好。
顾墨笙这个人刚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是顾玉笙的哥哥,高大威严,不苟言笑。顾玉笙那么活泼的一个人看到这个哥哥也是不敢多说一句话,老实得叫人惊讶。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她背后做了多件默默支持她的事,难得的是他既不是像陆凌桓那样把自己放在从属地位,更不象石野村那样疯狂到毫无理智,真正把她当做一个平等的人来对待。
但凡要做一件事,顾墨笙都会正式地征求她的意见,把为什么要这么决定这么做摊开来告诉她,好就是好,不好也讲出不好的理由来,多好。可是要她现在就做决定,她又不能立刻点头或者摇头。
可林嫮生不知道的是,在这种非是即否的事件中,她一旦不肯立刻选择否定的那个答案,那么在她的心中,其实已经偏向了是的那个选项。
林开愚知道,章丽娟也明白。
章丽娟虽然已经接受了林嫮生不可能再和陆凌桓结婚的这个事实,可是要她立刻接受顾墨笙可能会做她女婿,她也做不到,可是到底顾墨笙救过她们一家子,要她现在再挑剔顾墨笙怎么样怎么样,那样没良心的话,她也不好说,只好婉转着劝:“囡囡啊,顾家不比平常人,你要是真决定了和顾墨笙走在一起,可是没办法后悔的。”
☆、第125章
林嫮生听章丽娟这样说,忍不住反驳:“现在是民国呀,又不是前清,要想一手遮天也不容易的呀。”
章丽娟听林嫮生这句话就知道她心里实际是偏向顾墨笙的,又气又急,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囡囡啊,侬糊涂啊!”
林嫮生抬起头头看了章丽娟:“姆妈,是不是不选顾墨笙就不糊涂了?是不是我去求陆凌桓就不糊涂?侬一心认为对我好的选择,真的就对我好了吗?比如陆凌桓,看起来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