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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距离，画草图，闻意随手把碍事的长发挽了个髻在身后，但斜斜的刘海总是垂落下来，在眼前碍事，闻意一边翻包一边自言自语：“笔盖呢……”
凌笙走过来：“在找什么？”
闻意指指刘海：“太碍事了，找笔盖夹一下。”
凌笙笑了笑，语气突然温柔下来：“等一下。”
“什么？”
“别动！”他突然出声，闻意一时意外，竟然真的就没有动。
他从衬衫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然后仔细地别在闻意的头发上，退后两步，仔细打量，然后满意地笑了。
“什么啊？”闻意还没有反应过来，抬手去摸。
“别动……一动又乱了。”凌笙抬手阻止她，却只是轻轻揪住她的衬衫袖子：“只是个发夹。”
闻意傻眼。
凌笙看着她愣住的样子，心情格外好：“工作室的小姑娘们前阵子看了个日剧，里面的女主角很喜欢在头发上别发夹，知道我要去日本出差，就嚷着要我帮忙带一样的，所以顺手也给你买了一个。”
闻意眯起眼睛：“那为什么上次不一起寄给我？”
这下换凌笙愣住，半晌，不自然的开口：“忘了。”
闻意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
凌笙看着她，很真诚的眼神，很真诚的话语：“真的忘了。……你戴着比她们都好看。”
然后看着闻意的脸一点一点红起来。
说出来才觉得有些唐突，他生怕闻意着恼，于是转身朝外走：“我去看看我朋友来了没有，他才是正主，他来了的话你们聊聊。”
闻意看着他的背影，掏出手机照了照，发夹是一片叶子的样子，凌笙别的很有技巧，既固定住了刘海，又让周围的头发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闻意想想书签，又想想发夹，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吐槽：一个大男人，还真的很喜欢花花草草，呸！
筱明哲在楼下见到凌笙的时候一迭声地抱怨：“老大，你说你折腾我干嘛？我就一小股东，你才是大股东，你说了算不就行了。还非要我来！”
凌笙和他一起进门：“等下见到闻意，这话要倒过来，你是大股东，我只是参股。”
“什么意思啊？”
“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是在借这个接近她。”
“可你本来就是在借这个接近她啊！……算了，你别那么看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是大股东，我们要搬新址，你是出于人道主义才帮忙。”
凌笙拍拍他的肩膀：“这孩子真聪明。”
筱明哲摇摇头，痛心疾首的样子：“你凌三少要追女孩子，还不是轻松容易手到擒来？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还请人来设计我们的公司，我本来都找好设计公司了，还得推掉……”
“她以后会常常来，所以我希望这里是她喜欢的样子。”
“我去，肉麻死我了。老大，你是认真的？真看上人家了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看着里面蹲在墙角量距离的女孩，凌笙声音温柔无限：“你记得以前一起读书时候讨论过的钱钟书的那句话吗？我现在终于懂了，没遇到她前，我从没想过和谁谈恋爱，遇到她之后，我就没想过还能和别人在一起。”
他斜挑着眉看向筱明哲：“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看上她了。”
********
当凌笙第二十二次端着盘子坐在闻意对面的时候，闻意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是太刻意了。
从开始合作他朋友的录音棚设计项目，他就一天三遍地出现在闻意的办公室，美其名曰跟进项目，倒比筱明哲这个正牌老板还上心，闻意从最开始几天的抵制渐渐变成哭笑不得，最终把他视作空气。
凌笙倒是很有自觉，闻意在画设计稿的时候，他就自己坐在沙发上看带来的书，闻意咬着笔头发呆的时候，他会走过来轻轻问她需不需要帮助，闻意柳眉倒竖坐在老板椅上朝没完成进度的员工发飙的时候，他就斜靠在门外，想象她连生气都是活色生香的样子。
而每次到饭点的时候，他就摸出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员工卡和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每次都旁若无人地坐在闻意对面，几天下来，几个本来和闻意关系不错每天一起吃饭的员工都很有默契地端着盘子去了别桌，整个食堂人头攒动，可他俩那桌却始终空旷，就像此刻。
闻意终于忍无可忍，“啪”地一声搁下了筷子，整个食堂似乎都因为这一声而静了静，然后继续喧闹起来，可大部分人耳朵都竖了起来，听着他们这边的动静。
她压低声音：“凌笙，你到底想怎么样？”
凌笙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饭菜，直到吃完，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食不语，寝不言。”
闻意简直想拿起桌上滚烫的汤给他灌下去。
凌笙看着她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却很高兴，她终于不再戴着面具面对他，连生他气，他都是开心的。
筱明哲曾经在知道他的这些想法后大力吐槽：“你怎么那么幼稚，招惹女孩子让她生气，这些招数连现在的小学生都不会用了好吗？你到底是会谈恋爱还是不会啊？！”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他来着？哦，对，至少她记住我了。
闻意起身端起餐盘：“你慢慢吃，我没胃口了。”
凌笙忽然抬手揪住她的衣袖：“等我一下好吗？不想一个人吃饭”，他垂下头：“来雅音也是因为这里热闹，我又和别人不熟……”
闻意心里大怒：我和你也不熟！但看他低垂着头的样子，想起他之前一贯温柔有礼的态度，明知他是故意装可怜，她还是放下盘子坐下来：“那你快点吃，真不知道你怎么了，最近你很反常……”
凌笙松开手，一边高高兴兴地答应着，一边速度飞快地吃着饭，半点也不复初识的优雅，闻意看他吃饭的样子，真的很担心他把自己噎死。
“你吃那么快不怕噎死？”
凌笙艰难地咽下一口饭：“我怕你等太久，你说让我快点吃……”
闻意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终于颓废地用双手支在桌上撑住额头：“你真的是凌笙吗……算了，你慢慢吃吧……”
凌笙声音低低的：“你吃的太少了，你也再吃一点吧……”
闻意直接当耳旁风，捂着额头不看他。
对面的人也不再说话，但筷子碰着碗碟的声音却让她能想象他此刻动作一定好看。
这个人……真的是看不透，一时风仪无双，一时优雅沉稳，一时温柔可亲，一时又无赖得令人发指。
闻意透过指间缝隙看他，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举止有些幼稚的人和之前收到的那封字里行间都是进退从容的信联系起来。但都说文如其人，言为心声，闻意想着那封信的措辞和行文，心里还是柔软下来，他这个人，总还不算讨厌吧。
吃完饭后凌笙跟之前一样随着闻意往办公室走，一路上有雅音的员工跟他微笑招呼，有些微笑里带着或暧昧不明或窥测的意味，闻意已经对此无语，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他一手垂在身侧，一手微微背在身后，迎上打招呼的人，笑得令人如沐春风。
进了办公室后他却不像以往那样继续看书，而是拿起公文包：“闻意，我下午有些事，就不在这里了，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给我打电话就好。”
外面下起了雨，闻意走到窗前关窗户，头也不回：“慢走不送。”
凌笙的声音里几丝好笑几丝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好，你记得吃晚饭。”
闻意看看雨势，出声叫住他：“你等等。”然后走到办公桌旁边，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把伞递给他：“雨大了，以防万一。”
凌笙接过伞，笑意满眼，让闻意觉得本来因为晦暗的天色而显得有些沉闷的办公室都亮了起来，他把伞放进公文包里，开口声音一如之前温柔：“闻意，你是不是不讨厌我了？”
闻意皱起眉头：“我从来也没……”
顿住。
那人笑得眉眼弯弯，闻意气不打一处来，朝他一伸手：“伞还来！”
凌笙一本正经地摇头耍无赖：“不，拿画来换。”
闻意想起自己的确答应他要送他一幅画，其实她已经画好交给小武去裱框了，可她实在不喜欢这种被他拿捏的感觉：“伞我不要了。”
凌笙突然绽开一个笑容：“就算这样，画也是我的，下次我来拿。”他微微点头，确认似的模样，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闻意想着他的笑容，一阵好气一阵好笑，最后还是忍不住笑起来，也不知道明天小武能不能把画送过来。
令闻意没有想到的是，从那天后，凌笙就没有再来找过她。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保持这样~~~
第24章 chapter 23 竟然是你，凌笙
窗外又是雨天，雨丝随着风飘进来，靠近窗户的地上渐渐有了一小片濡湿。
闻意起身关好窗户，抬手把头发别到耳后，手指尖无意擦过一抹冰凉，是鬓边的发卡。
她把发卡取下来，在指尖把玩，树叶的脉络，淡淡的金色，其实她很喜欢，可是从凌笙送给她那天起，她就一直收在包里没有戴过，有几次工作的时候头发滑落下来，她也只是习惯性地拿起桌上的笔盖把头发夹起来，有一次，当她拿起笔盖的时候，很明显地听到了凌笙的一声叹息。
她不是傻子，凌笙对她的心思，她能看得出来，可是既然他什么都没有说，自己也只能以朋友之谊相待。
而且扪心自问，自己喜欢凌笙吗？
只能说对他有好感吧，他那样的人，恐怕很少有女孩子会心生抗拒，可是这能代表什么呢，她不是偶像剧里的灰姑娘，能瞬间摇身变贵公主，而且她也并没有那个心思和打算，去应付他身后那庞大的家族里复杂的事务。
她与他萍水相逢，也许能相伴着走一程，却未必能走一生。
闻意叹口气，把发夹放进包里，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头发，正打算锁上门回公司，筱明哲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撞开了门。
“意意～～～你这是……要走吗？”
筱明哲和白凌一样，纯粹的自来熟，认识闻意没几天就开始不理她的抗议叫她“意意”，后来闻意也懒得理他，不过在施工队在场的时候，筱明哲总是一脸恭敬地叫她“闻工”，弄得施工队的那帮大老爷们见到她就紧张的要命。
“意意，人呢？都走了？”
“今天周末，我让人早点回家了。”
“意意……”筱明哲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你是想当老板娘吗？我就喜欢你这喧宾夺主的霸气。”
闻意把手里拿着的包直接拍过去：“边儿去！你买晚饭了？那正好，一起吃吧。我室友出差学习去了，一个人做饭太折腾。”
筱明哲乐颠颠地搬了桌子椅子过来，一时高兴嘴里就收不住了：“凑合吃点，老大交代我要把你照顾好，不然他回来还不得扒我层皮！”
闻意在桌上铺好报纸，不经意地开口：“老大？”
筱明哲也不以为意：“啊~凌老大啊，读书那会儿就是我们宿舍老大，叫习惯了。”
闻意把筷子递给他：“原来是这样，他上学比较晚吧，所以好像比你们都大一点。”
筱明哲不假思索：“不是，他比我们高一届，大学时候休学了一年，所以才到了我们这一届的……”
“休学？”
“对啊……”筱明哲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收住了声，然后打起哈哈来：“啊，今儿这菜做的不错啊，肯定是前台小妹看我长得帅，特意跟厨房叮嘱了。”
闻意看他不欲多说，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可她着实好奇，凌笙为什么要休学一年？
吃完饭后闻意提出告辞，筱明哲看看天色已晚，外面又一直下雨，于是叫了专车送闻意回家，路上两人聊得开心，筱明哲抱怨着凌笙诸事不管只把他绑在工作室，好在过两天就回来了云云，闻意之前就收到凌笙的信息说他要去上海出差，所以也不以为意，只是想到他这次走的匆忙，还是忍不住问筱明哲：“他这次去上海做什么？你们工作室在上海也有业务？”
筱明哲摇摇头，一脸无语：“嗐，不是，还不是之前他配音的那个节目版权出了问题，本来是被出版方独家买断的，可谁知道正版还没出来盗版已经满天飞了。结果版权方把他之前的工作室给告了，他这次过去就是处理这件事，简直是乱七八糟。”
闻意神经绷紧，语气却云淡风轻：“你说，他之前在上海工作？”
筱明哲不加防备：“是啊，老大没跟你说吗？大学毕业他就在上海的一个配音室工作了啊，半年前才回北京的。”
“做商配吧？”
“网配商配都有……哟，意意，没看出来你还挺懂行。”
闻意心里有个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声音都有些颤抖，可却故作熟识：“是啊，我早知道，他早就告诉我了……”
筱明哲仍然笑嘻嘻的：“你还对这个有兴趣啊？老大居然告诉你了，真没把你当外人。诶不过老大配音真的超棒，他现在不做商配真是可惜。微博上他好多粉丝呐，你也知道对吧，网配圈里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今声玉振，谁与争锋。”
“bingo！意意你果然懂！”
闻意不理他，转向司机：“麻烦停车。”
司机不明就里地停下，闻意拎起包就下了车，筱明哲在身后急急唤她，她回头关车门，凶狠的力度：“突然想起来要买东西，你先回吧。”
筱明哲嚷着“我送你去啊”的声音被关在车门后面，闻意拧着背包带子的手指骨节泛白，脚下的高跟鞋踩得咔咔作响，周末的傍晚的街道上人潮涌动，可看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周围的行人纷纷避让。
看着她杀气腾腾的背影，筱明哲摸摸脑袋：“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想了想，掏出手机打电话：“喂……小白啊……”
********
方轲找到闻意的时候，她正坐在某个著名风景区的湖边长椅上，背包扔在地上，手边是泡泡糖盒，她一粒一粒把泡泡糖扔进嘴里，用力地嚼着，仿佛是在撕咬谁的肉，方轲看着都觉得牙齿很酸，然后就见她吐出一个极大的泡泡，泡泡越来越薄，渐渐能透出旁边路灯的样子，周围有小孩子围观鼓掌：“姐姐！你好厉害！”
却见闻意伸出拇指和食指把泡泡从嘴边揪下来，然后“啪”地一声拍扁在旁边铺好的餐巾纸上：“王八蛋！”
那几个小孩子被吓了一跳，一溜烟跑了。
方轲走过去，从抽纸里抽出一张递给她：“擦擦手，怎么了？谁惹得你不开心？”
闻意看见是他，有些奇怪：“你怎么会来找我？”
“白凌给我打电话，说她的朋友你的客户告诉她你不开心，一溜烟不知道跑哪去了，她现在在外地出差，你的手机又关机，找不到你，她只好打给我看看我们是不是在一块儿，我打给你也打不通，只好到你常去的地方找找，好在运气不错，第一处我就找到这里来了。怎么了？工作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闻意神色黯淡，可话语倔强：“我没事的。”从地上捡起包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电了。”
方轲把皱在长凳上的纸巾一一收好，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然后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小丫头，你在谁那里都需要强撑，在我这里不需要，说说看，发生了什么事？”
闻意转头看着他，眼神里是不确定的脆弱：“方，我是不是真的不值得人信任？”
方轲失笑：“是谁让你这么觉得？怎么会呢？我们这些人里，最值得信任的就是你啊。”然后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闻意：“小丫头，你的自信呢？你的霸气呢？”
闻意伸手去拿泡泡糖，方轲抢先一步夺过：“别嚼了，什么坏习惯，每次都像要吃人肉似的，我可怕死你等一下吹个泡泡拍我脸上了。”
闻意笑出声。
方轲抬手，似乎想揉揉她的头发，想到她一贯的脾气，还是慢慢收回手：“小丫头，你一贯不都是撞了南墙也要撞个穿孔然后走过去的吗？谁让你疑惑了，就去问，谁让你难过了，就让他滚，如果是朋友让你不开心了，叫出来揍一顿，然后友谊能继续就继续，不能继续就相忘江湖，工作让你不开心了，就辞职，凭你的本事，还能把自己饿死？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再教你一遍？”
闻意屈起膝盖抱住，声音里有让方轲震惊的委屈：“有些事情，问了进退两难，不问心有不甘……”
方轲的脸色渐渐阴沉：“闻意，你是不是最近认识了什么人？”
闻意一惊：“什么？”
方轲的声音里含着十足的戾气：“以前你从不会这样，是从你上次住院开始的，你是不是认识了什么人？有人欺负你了？！”
闻意摇头，声音很低，语气反而是安慰他的：“方，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我这次只是觉得自己差一点点就旧错重犯，除了院长和你，我本不该想要再去相信任何人。”
方轲看她满眼惶惑无依，知道她又想起了当年的事，他轻轻拍着闻意的手臂：“小丫头，不要想，不要想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事，会让你不开心的人，本来就不值得你费心神。”
闻意把头埋在膝盖里，长长的头发随着海风飞舞，她的声音极低极低，仿佛声气都被海风吹散：“我知道，可是我心里，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受呢……”
方轲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