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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粉的事,修玉不该管,也管不了的。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宫粉重蹈他的覆辙。思索再三,修玉敲响了疏荡的府门。
疏荡很是意外,上次他批评修玉不该教宫粉渡气之法,两精不欢而散。没想到才过了几日,小心眼的修玉竟然主动上门了。
“疏荡,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这更是破天荒头一次,修玉竟然承认自己不如疏荡、竟然开口求助!他是受了什么打击?
疏荡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进来说吧!”
修玉将宫粉的事告诉疏荡,并请他用美男计把宫粉的心追回来,不要错放到人类身上。
“荒唐!”
早就知道修玉不靠谱,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一个荒诞的请求。还美男计,光是听到这三个字,疏荡就一阵鸡皮疙瘩。
“你只是怀疑宫粉喜欢那个人类,并未坐实。至于这么大张旗鼓么?”疏荡被修玉气昏了头脑,冷静下来后,开始分析。
“宫粉小妖从未翘过课,为了看那个人类,竟然课都不上了。你说呢?”那次和宫粉对视,看见她的眼神,虽然只是一瞬间,修玉便十分确定。
“‘人妖恋’触犯法典,你在‘妖精法典大全’课上没有告诉她们?何况宫粉年龄太小,早恋也不利于身心健康。”疏荡的回答十分官方。
“强行制止又有何用?感情的事,越是硬拆越不肯放手。我以为,你会明白的。”修玉带了几分颓然的神色,不似往日春风得意。
“竹兄,和你相识五十载,从未见你对哪只妖精的事如此上心。既舍不得将她交给监督使问责,又不忍做那棒打鸳鸯的事,非要这般迂回曲折。你该不会是……”疏荡不解地问。
凭他对修玉的了解,虽然闲事常打听,但绝不越界。毕竟修玉总给他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当然不是!我这个年龄,若说喜欢,自然得是沁蕊那般成熟丰腴的女妖。我只是不忍心看宫粉小小年纪走错路。”
既然修玉否认,疏荡便不再追问。若说修玉会喜欢宫粉那小丫头,疏荡也着实难以相信。
“既如此,似竹兄这般风流倜傥,使美男计非你莫属,无妖精可出其右。”
“那是自然!”修玉此生怕是不知道“谦虚”二字如何书写。“只是宫粉她偏偏与众不同,之前还热络。如今见到我,神色很是冷淡。”
这倒是真的。宫粉虽然感激修玉几次为自己指明方向,但是对他提出出卖姐妹的主意嗤之以鼻。还有被禁止的渡气法,也让宫粉对修玉心生戒备。
“竹兄,这个忙我是帮不上了。非不为也,实不能也。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这种事,疏荡真的做不来。
“芦兄,你还记得五十年前,我初到此地的样子吗?”修玉开口道。
疏荡不知他提起往事是何意,难道要打苦情牌?但也只好接口答道:“记得。那时的你受移根之苦,命脉将断未断,每日痛得死去活来,好在挺过来了。”
“是的。那么落魄,也挺过来了。如今五十年之期又快到了,我也该提前和你道别的。”
“什么?你是说……”疏荡心念急转。每五十年移根一次,这是级别最高最残酷的天谴啊!
“不错!我是戴罪之身,遭天谴已有五百年。”
是的,竹妖修玉素日说的年方五百岁,并非他的真实年龄,而是他受天谴的年数。
这是一个很伤心的故事。
八百三十七年前,深山老林的一根竹子终于修成了妖身。他生性热情善良,勤于修炼,每日爬山问道,和山中的众树妖交流心得、探索真理。
在他三百一十二岁时,一日他去拜访大叶黄杨,从日出讲经讲到日落,见太阳西斜,才匆匆告辞。
他正欲进门,却发现脚下匍匐着一团黑影,还在不停地蠕动。修玉俯下身,仔细一看,吓得后退两步。
竟然是一个人类!
修玉的真身竹林,可是在深山里,瘴气重、毒虫多,人迹罕至。这个弱女子怎会晕倒在竹林边上呢?
“水,水……”女子呢喃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将她送至修玉的门前,他便不能袖手不管。
女子头顶上方的竹叶适时地滴出水来,恰到好处地落在女子的嘴里。
这竹露是修玉每日收集竹叶尖第一滴露水制成,饮用后不仅止渴,更有心旷神怡之效。
她似乎生了很重的病,不停在咳嗽,甚至咳出血来。
并且受了很重的伤,头上、手臂上、腿上都是伤口,衣服被荆棘划得破烂不堪,似乎曾被凶猛的怪兽追赶,才会跑到这个荒僻的地方来。
看来她撑不过这个晚上了,将长眠此处,尸身化作春泥,滋养大地。
修玉想着,不免有些同情这个年轻的姑娘。他在她的旁边打个莲花座,为她念经超度。
没想到这女子虽狼狈不堪,求生意志不减,看似奄奄一息,却硬撑着一口气。
直到第二天的晨曦穿透雾霭,女子不仅未被冻死,反而挣扎着拄了根断裂的竹竿站起来。她必须找些食物吃。
好在修玉平常福缘甚厚,那些羊肚菌、竹荪、薇菜依附身畔,皆为可食之物。
再不济还有鞭笋,虽然挖掘会影响孕笋成竹,但她一个人倒不至于将这竹林给吃空了。
这女子终于凭借顽强的生存意志活了下来。
她嚼了草药敷在伤口处,那伤渐渐好得差不多。不仅如此,在这山中,天天吃些野菜,喝些露水,病也不药而愈。
病好了她不急着回家,反倒赖在这竹林旁不肯走了。一个弱女子凭着一己之力,竟然搭了一间简陋的茅屋,正式在此处居住下来。
☆、第二十五章 竹心暗赏
修玉素日自在惯了,相熟的也都是些男妖精,突然多了一名人类女子做邻居,一时有些不适应,虽然她看不见他。
她的到来也并非一点好处没有。比如那些时常让修玉烦心的笋虫,就每每被她从竹尾拖出来,烤得香喷喷地吃掉。
她似乎不愿意回到自己曾经的村庄,顶多在山林与村庄的交界处,久久地站立,眺望着故乡。
十年后的一天,她不知从哪里抱回了一个女娃。那女娃尚在襁褓中,每日只知啼哭。
好在山里有野土豆、野红薯可以挖了做主食,或将野苋菜、松茸、香椿、蕨菜、地衣、马齿苋煮成糜粥,运气好时能抓到一条鱼或泥鳅,不至于饿死。
那小女孩和她一般生命力顽强,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
初时她一个人在这里,修玉从她脸上只能看到凄苦的表情。自从女娃娃来后,她的神情变得极为温柔,眸子里透露出暖暖爱意,不再愤恨,不再哀伤。
为了照顾女孩,她不得不更加勤快地采摘野果,甚至爬上峭壁去摘灵芝。她终于迈出那一步,回到人间的集市。
她再次回来时,手里提了满满的物品,有布匹,有碗筷,甚至还有一只老母鸡。
小女孩一天天长大,学会了说话、走路,穿上了她做的小花裙,吃上了炖鸡蛋。
修玉这才发现,这个可爱漂亮的小女孩,竟然是盲的!
然而又有什么关系呢?女子早已把女孩当做了亲生骨肉来疼爱,教她走路时目光既透露出心疼,又饱含着坚毅。
她给女孩起了个名字,就叫小花。
小花非常聪明,虽然看不见,她依然学会了用竹篾编各式各样的提篮、箩筐、甑子、蒸笼、簸箕。
娘亲拿了她的竹篓去换生活品,往往还会给她带一个糖人。小花舍不得自己吃,总会让娘亲先咬掉一块。
母女俩穿着粗麻衣服和草鞋,戴着最简单的木簪,修玉却每每看得呆了,只觉得那才是世间最耀眼的颜色、最美丽的容颜。
修玉读过许多书,和前辈论过许多次道,却从不曾这么近距离地注视着人类最简单的幸福。
小花五岁时,女子又抱回了一个男娃娃,和小花来时一般大。
修玉赶紧凑过去看,竹叶在眼前晃动,小娃娃伸出手指想抓住叶子,笑得乐不可支。
还好,这一个总算不是盲的了,修玉想。
小花虽然看不见,摸着小娃娃柔嫩的小脸蛋,笑着说:“娘亲,弟弟好可爱啊!就是太瘦了,咱们得给他好好补一补。”
多了一口人,日子更加紧巴巴了,但是女子的笑容愈发灿烂。
小男孩下了地,修玉才发现,他的两条腿不一样长!
女子叫男孩小草。
小草长得很快,男孩子天生调皮,上树掏鸟蛋、下河摸螃蟹,无师自通。
女子没少为他担心,闹得太不像话时,还打了一次,自己的泪却先流出来。
小花听出母亲的哭腔,泪就不由自主地留下来。小草看见娘亲和姐姐都被自己气哭,立刻流下愧疚的泪水,发誓再也不下水了。
母子三人抱在一起,互相擦拭眼泪。
修玉坐在竹林里,只觉得眼眶也有些湿了。
小花、小草帮着母亲修葺了房屋,还用篱笆围出一个院子。
这院子里渐渐多了鸡鸭,女子从集市换了菜籽,自己种菜。小花还垦出一块花坛,种上小草带回来的花草。
倘若时光一直这样静静地流淌,确是一幅极美的画卷。修玉想,即便看他们这般过一辈子,也不会腻。
十年过去了,小花已经是十五岁的妙龄少女,唇红齿白,出落得愈发清秀可人;小草也成长为一个十岁的小男子汉。
这日,天突然电闪雷鸣,下起滂沱大雨。娘亲去集市换东西了,小花和小草都在家里等着她回来。
“姐姐,今天的雨下得真大,不知道娘亲会不会被淋到。”小草担忧地说。
小花也有些担心,却装出轻松的语气安慰弟弟道:“放心吧!这是阵雨,下一会儿就会停的。娘亲会找地方避雨,而且出门时娘亲带了伞的。”
下雨了,竹子恣意地汲取水分,伸展着叶子,绿得发亮。修玉却蹙了眉头,焦急地伸长脖子,期待她的身影出现。
直到天快黑时,女子才踉跄着回到家,推开门后一头栽在地上。
她起初用手帕包了香灰按在头上,手垂下来后,额头赫然现出一个被石头砸破的洞。
她全身都湿透了,血水混着香灰水从额上留下,看着煞是恐怖。
小花和小草一边哭,一边为她擦拭,给她换上一件干衣服。
女子的额头烫得吓人,嘴里也开始胡言乱语,似乎在乞求着饶她一命。
“姐姐,娘亲发烧了,怎么办呀?”
小花还记得,小草小时候发过一次烧,娘亲说发烧不及时诊治,会要人命的。于是娘亲连夜抱着小草去村里看了大夫,吃了药才好。
“不行,不能等到明天。外边雨已经停了,你拿上灯笼,咱们背着娘亲去村子找大夫。”
小花和小草都从未去过村里,但是听母亲提起过出去的路。那条路女子走过许多次,早已踩出了一条小道,并不十分难找。
小花背着女子,小草打着灯笼为她指路。两个孩子咬着牙,在漆黑的山林里匆匆行走。
刚下过雨的地面,泥泞难行。小花摔倒了一次,小草赶紧扑倒,垫在她和母亲身下。
修玉一路随行,忧心忡忡地陪伴在他们左右。他只恨自己平日不去修炼高深的法术,不能出手相救。
还未到村口,修玉便感到一股强大的阻力,让他再难前进,每一步就像走在刀尖一般。或许曾有一位高僧在村子周围布下结界,以使这个闭塞的村落免受妖怪的侵袭。
罢了,就陪你们到这里吧!修玉在那里站了一整夜。
第一次,情动。
☆、第二十六章 善恶有报
世上还是好人多。在小花和小草连续敲了五户人家的房门,遭受无数呵斥辱骂之后,终于有热心的人引领他们去了大夫家。
女子喝了药,在大夫家住了一日,终于退了烧。左手牵着小花,右手扶着小草,自己走了回来。
修玉已经站了一天两夜,在看到女子时,终于绽开了一个微笑。他就知道,没有疾病可以打倒她。
女子有一个美貌女儿的消息不胫而走,村子里的人当做下饭菜谈得津津有味,却不料引来了心思龌龊者的觊觎。
那个人,修玉永世不会忘的那个人,是个十折不扣的坏人。
就是他,当初挑唆众人把女子赶出村子;也是他,在下雨天抢了女子的伞,用石头打破她的头;还是他,跟踪女子回到住所,意欲对小花不轨。
修玉活了三百三十七年,所熟悉的人类只有他们母子三人,从不知道人心竟可以坏到这种地步。
无怨无仇,竟可以肆无忌惮地欺凌弱小、赶尽杀绝。
那日小草拿了小花做的竹篓,去小溪边捉鱼虾。只有女子和小花在家。那个猥琐的男子淫笑着进来,吓了娘儿俩一跳。
女子死命拦住他,让小花快跑,小花怎能抛下娘亲呢?那个恶人夺过小花手中的剪刀,反手对着女子刺去。
小花扑过去咬住他的手臂不放,恶人发狠抓住她的头发往门轴上撞。小花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修玉正在山涧和扶桑下棋,右眼跳了两跳,推说身体不适,连忙赶回来。
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茅屋被火把点燃,火势迅速地蔓延。修玉不顾妖身被火苗所噬的痛苦,冲进房屋,一眼便看见倒在血泊里的女子和小花。
“不!求求你,不要死。其实你自言自语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你说不会有人喜欢你的脸,可是我喜欢你啊,比喜欢阴凉、喜欢雨水更加喜欢你……”
修玉跪倒在地板上,身子抖得很厉害,不顾衣角已被火苗燎着。
那个满脸凶狠的男人站在院子里,看着熊熊火焰连成一片火海,邪笑两声,才放心地准备离去。
你休想走!修玉的双眼已经变得赤红,他几乎恨得入魔了。
男人经过竹林旁时,不慎被一根鞭笋绊倒,他只“啊”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摔向了一根断掉的竹子。断裂处是尖刺形状,直接穿心而过。
小草在溪边看见浓烈的黑烟,赶紧跑回来。他的家再也没有了。
他将一桶水浇在头上,发疯似地冲进火海,先背出女子的尸体,再返回背出小花的尸体。脸和手臂烧伤了也不管,趴在她们身上放声痛哭。
村民们最怕山火,看见浓烟后赶紧拿着水桶赶来救火。到来时那茅草屋已经快烧尽了。
院子里平躺着两具尸体,一个男孩正在痛哭。
想到女子这一生,村民们唏嘘不已。
她本是村里土生土长的一个姑娘,与那恶人自小定了亲。在她十六岁时,本该顺利出嫁的,却因为一个异乡人的到来,改变了她的命运。
那个异乡人戴着帷帽,遮掩面容,向善良的女子讨一碗水喝。女子一家都心善,见异乡人风尘仆仆,便请她进门一起吃饭。
却没想到,饭还未吃完,便有村民拿着铁锹追上门来,说那名异乡人得了瘟疫,故意来祸害村里。
异乡人的帷帽被打落,露出一张满目疮痍、令人厌恶的脸。
将这异乡人打死、尸体烧掉好说,对还未开化的村民们良心并不为难。可是这一家子是自己村的人,该怎么处理呢?
那恶人因和这家是姻亲,大伙便询问他的意见。他“痛心疾首”地表示:事到如今,也只好大义灭亲了。
异乡人被村民用私刑处决。女子一家被困在房内,每日会有食物从窗户丢进去。村民们只等着看他们有没有被传染上,会不会犯病。
这种被监视的日子,没病也要被逼出病来,何况他们确乎已经染上了瘟疫。二老年迈,一惊一吓、一气一怒便一命呜呼。
暗红色斑疹也无声无息地爬上了女子的面颊,她并未幸免。
前来送饭的人从窗缝看见她的脸,惊得饭盒掉在地上,站街路口一吆喝,满村的村民们都道这家子已经没救了。
此后再无饭菜送去,他们是打算活活饿死她。
可女子不想死啊!她不想把病传染给别人,可也不甘心就这般死去。叩拜了父母,她决心搏一搏。她要逃!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她竟躲过了村民的追杀,逃到了修玉的竹林。或许村民认为她此去,必死无疑,就没有深入丛林搜查了吧!
十年后,她在丛林里捡到一个弃婴。原来是一个盲女,或许是被家人嫌弃,将她丢弃到这林子里,让她自生自灭。
这些可悲可恨的村民啊!有时很善良淳朴,有时却冷血无情。她与这女婴都是被抛弃的可怜人,可她们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女子为了照顾弃婴,甘冒生命危险攀悬崖采灵芝,鼓起勇气重回集市换生活用品。村民们才知她并未死去,对她深感歉意。
唯独那个人渣,看见她的脸便是一脸嫌恶的表情。生怕别人提起他当年如何翻脸无情,恨不得她立时死掉。
他不仅在暴雨时抢了她的伞,对她百般嘲讽,还打了她的头。
然而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淋了一场大雨,仍然挺过来了。据说她还领养了一个很美丽的女儿。
呸!那个丑女人也配有孩子么?
他尾随女子来到竹林房舍,看见她和小花母慈子孝,过得那般幸福。
有时候,你过得比我好,就是最大的罪过!他定要毁了她的幸福。
常言道“恶有恶报”,可若不是修玉,那恶果几时才会落下呢?
☆、第二十七章 移根天罚
“哎呀,这不是贾仁义么?怎么惨死在竹林里,快去通知他的家人。”村民们这才发现恶人的尸体。
那恶人的老婆儿子来了,先是哭得震天响,又要拿了小草抵命,喊打喊杀,让村民们很是头疼。
“这孩子才多大,怎么可能伤得了贾二哥?”有正义的村民为小草说话。
“不是他还有谁?这竹子断面这么锋利,难道不是人干的?”
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