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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那只是一瞬间,就连甘棠自己也没想清楚是真的从后面抱了一抱,还是只蹭到了他的外套。
她很快松开,然后对他说了句谢谢。
“怎么了?舍不得我?”唐颂转身,语带调侃。
“你一点也不适合开玩笑。”
“好了好了,”唐颂没在意,“新年快乐。”
“你也新年快乐。”她往后退了一步,朝他挥手,然后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小区的拐角,竟然觉得,要是他不走,这个夜晚或许会更加美好。
上楼时,她耳边是模糊的鞭炮的混响,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各家各户年夜饭的味道,可是直到母亲在门口叫她,她的眼前却依旧是那辆车逐渐远去的影子。
还好,回家的喜悦很快把这点忧伤都掩盖了,她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顿时充盈着温暖的满足感。她和父母亲切地热聊,一起看春晚,窝在沙发上,像还没长大的小女孩。
母亲骂她吃没吃相坐没坐相,父亲在一旁说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别碎嘴,甘棠笑嘻嘻地拉着他们俩,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笑得眼睛眯成两道细线。
家里有守岁的习惯,她今天睡了一上午,倒也不困。将近十二点时,她收到了来自同学同事的各类短信。她一一回复,忙得不亦乐乎,想着给唐颂主动发一条,刚发送成功,他就打过来了,吓得她差点手滑把手机掉到地板上。
甘母在一旁骂毛手毛脚的,她却躲到自己的房间里,做了两个深呼吸才接听,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结果他听到一声喂,竟说:“怎么了,回家了心情还不好?”
甘棠一捶胸,忙调整语气,问他在哪儿,在干什么,听见那边闹闹哄哄的,总算心里有点宽慰。他逐一答复,很是耐心,两个人打了十几分钟,明明说了很多又像是什么也没说,后来,甘棠咬了咬牙,像是挤牙膏一样:“唐颂……今天真的对不起。”
那头顿了顿,不正经也不玩笑:“我最后再说一遍,真的没关系。”
甘棠挂断,默默地想,这或许是她过的最好的除夕。否极泰来,悲喜交加。
走回客厅时,电视里正好在齐声倒数迎接新年,她握紧手机,跟着主持人一齐数到一,音乐响起时,心里泛起一丝丝的甜。
只不过,这份隐秘的甜蜜还没持续几分钟,就被母亲打扰了。作为即将退休的更年期妇女,即使面上装得再好,对于家里有一个大龄剩女这件事还是做不到视若无睹。她旁敲侧击地问起唐颂和她的关系,又急着称赞他的外貌举止,像是很兴奋。
甘棠想向父亲求助,结果这次父亲也在母亲的阵营。甘棠无奈,坦白说其实他就是诗咏的哥哥,这次是好心送她回来。
父母一听,忽然泄了气,等到确定他就是那个画家,连连摇头。甘棠也被他们的反应弄得摸不着头脑,问怎么了,甘母说,害她空欢喜一场。
“我和你爸还以为你桃花运来了呢?”甘母自言自语,“好不容易带一个对象回来,却只是朋友。只不过,这小唐还真是一表人才,谁要是嫁给他,还真有福气。”
“不过吧,要我说……”母亲顿了顿,“小唐他跟你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甘棠没发现自己偏离了重点。
“你不是说他是画家吗?画家这活不是一般人能做的,需要天赋和努力,小唐年纪轻轻有这么大的成就,说明他适合。”刘慧自己管自己,分析得认真,“你呀,从小就不喜欢这些艺术的东西,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绘画课,你哪次得过五角星?你和他一点共同语言也没有,哪里来的可能?”
“妈,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思想这么呆板?”
“这叫经验。”甘母不服输,“小唐这样的人,喜欢浪漫,喜欢追求那叫什么……境界,你什么都不懂,只会算算算,太现实,有理想的男人不太喜欢现实的女人。”
甘棠被母亲堵得哑口无言,想辩驳也没主意,母亲转了个方向,问起唐颂的感情状况,得知他单身后,说有几个朋友的女儿也到了年纪,要是有机会介绍介绍也行。
甘父忙叫她刹住车,甘棠也听得耳朵疼,想着母亲关心别人比自己更甚,躲到房间里不出来了。
谁知第二天,母亲又兴致勃勃地问甘棠唐颂回去没,她说没有,因为发信息时唐颂说要再待两天,母亲一听兴奋了,说赶紧请他过来吃顿饭,顺便谢谢他送甘棠回来。
甘棠觉得挺有道理,却忘了初二那天是阿姨们来拜年的时间。唐颂拿着几份礼物过来时正是中午,屋子里热热闹闹十几口人,刘慧最高兴,问大姨的女儿什么时候到,甘棠本来奇怪,后来想到茵茵表姐是个美术老师,心里像装了个了木鱼,噔地被轻轻敲了一下。
当时她正在厨房里帮忙,听见门铃响忙跑出去,果然是迟到的表姐。她的表姐人很漂亮,谈吐气质都没得挑,除了年纪比她大一岁,什么地方都比她强。
那顿饭吃得甘棠如坐针毡,虽然唐颂刚结束就离开了,但甘棠还是觉得抱歉。她清楚不过,唐颂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场合,而她自作主张把他搅进这个令人难堪的漩涡。
表姐和大姨们走后,她和母亲抱怨,说不应该让唐颂这么为难,刘慧反倒笑了:“我看年轻人和年轻人之间聊得挺好的,再说,你表哥表妹不是都带了朋友过来,吃顿饭而已。”
甘棠懊恼地想,这性质根本不一样。
甘父劝她说不要这么敏感,唐颂性格好,不会在意这点的,其实甘棠也知道饭桌上的气氛不错,所有人都表现得很正常,可是看到唐颂和表姐聊天时,她就是别扭,别扭到责怪自己的后知后觉,然后抱怨母亲的多管闲事。
后来她实在憋不住了,等唐颂回去后,抱着忐忑的态度跟他提起这件事,他还真不介意,只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她心里一松,说初九,又听他问初二那天她母亲是不是想帮他相亲,她惊讶于他这次的通透,嗯了两声,他笑了,说千万别告诉诗咏,省得被她嘲笑。
她多嘴,问了一句觉得她表姐怎么样,接下来的安静让甘棠攥紧了手机,不得不问他至于思考这么久吗?那头语气不太自然:“其实我是在想那时候跟她讲了些什么话,但可惜什么也没想起来。”
这正是甘棠想要的答案,可即使她内心欢呼雀跃,但还是很好地按捺住了,毕竟这样的幸灾乐祸太不应该。
。
甘棠回想起自己的小心思,不由得觉得好笑。只不过唐颂对她是真的好,这又让她的心尖微微发甜。原来他一直都有把自己放心上……
直到屋子里的笑闹声把她的思绪拉回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太久,而几位伴娘的话题倒是依旧围绕着表姐的“相亲对象。”
茵茵像是不耐烦了,嗔骂几句,起身去桌子上的书架上抽出一本杂志:“你们就照这上面八卦去吧。”
那伴娘一头雾水,还没问什么,表姐就指了指那封面:“就是他。”
甘棠看了眼那杂志,封面上是男人的侧影,高大挺拔,站在一幅画板前面,画板的背后是一扇大大的窗户。
画面左下角的一排显眼的大字是:“人物志:风景里的故事——专访青年画家唐颂。”
伴娘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你认识他?”
另一个也说:“开玩笑的吧你。”
“没错,就是他。”表姐眉眼弯弯,“我现在还有他的联系方式,如假包换。”
“真的假的?”刘颖也来凑热闹,“那我能要签名吗?哦不,你和他还有联系吗?能送我张画吗?”
“少来啊你,你一个销售经理懂画吗你?”
“你这就看不起人了吧。艺术都是共通的,任何人都有欣赏美的权利。”刘颖不甘示弱,“再说,我有机会干嘛不占便宜啊,放幅画在家里坐等升值不可以吗?”
“真是说不过你。”茵茵无奈。
甘棠听着她们逗笑,也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只是在她们看起表姐的婚纱照时,她还是忍不住把那本杂志拿过来翻了翻。
也只有身为美术老师的表姐才会订这样的杂志,而她就算近在封面人物身边,也不清楚他的专访究竟有什么内容。
“你还用看啊。”表姐忽然凑过来说。
“呃,我没看过。”虽然这是最新的一期,但她又哪里会有看艺术周刊的习惯。
“你这室友当得可不称职啊。”
“室友?”
“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表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甘棠解释:“没有,我和他住对门。”
“哦……”表姐又说,“小棠,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懂吧。”
“……懂。”
茵茵看她这副表情,捏了捏她的脸:“小棠,我都嫁出去了,你也要加把劲了。”
“哦。”甘棠汗颜,只是她现在好像已经把月亮拿到手了。
☆、温情时刻
几个女人依旧在屋子里聊天,甘棠手里的杂志却早已经被刘颖拿过去,她只好不时应付突然闯进门的各路亲戚。
茵茵始终保持着标准的笑容,接受亲戚们善意的称赞和调侃。
笑得累了,她坐在镜子前补妆。看着身后笑得灿烂而又真诚的表妹,忽然生出几分感慨。
她和甘棠年龄相近,从小到大免不了被身边的大人拿来比较。小时候比成绩,长大了比工作,再到现在的恋爱婚姻,她一直没输过。
以前每到拜年,亲戚总爱问小孩的成绩,她虽然比她高一届,但回回都是年级前十,甘棠很少能得一句夸奖。高考后,她分数很高,坚持去读美院,父母虽然不喜欢,但到底同意了,而第二年,甘棠的分数高不成低不就,在亲戚的参谋下填了省城的财经类院校,不过是没被退档,小姨和姨父就高兴了半天。
其实甘棠私底下跟她提过,她想读的是中文系,但因为分数不够,学校离家也太远,最后还是没有怨言地尊重了父母的意见。好在她也争气,之后在工作上没掉链子,虽然忙得许久不回家,但也有好处,那就是不用再听一些无谓的比较和闲言。
说实话,她有段时间是看不起甘棠的。或许是女孩子特有的古怪心理。她总觉得这个表妹太平凡,太无趣,不会和她争宠,不会嫉妒她长得好看,每次考砸了还过来哭鼻子,说姐姐我数学不好,你能不能教教我。
她觉得这个表妹太傻,傻到察觉不了外界的恶意。但她又很羡慕她,从来不去为以后思考,也不会自寻烦恼,好像有一个自己的圈子,喜怒哀乐都放里面,从不觊觎圈外的,却活得自在逍遥。
她还记得自己初中毕业那年,小姨父送给自己一副拼图,整整两千块。她一开始还很兴奋,忙不迭地动起手来,结果拼了一周,兴致越来越低,加上效率奇慢,她把拼图摊在桌子上就再也没去管过。后来甘棠也放了暑假,去她家玩,看见拼图高兴得手舞足蹈,说她很想要一块,爸爸却从不给她买,理由是她脑子太小,装得下学习就装不下其他东西了。
整整一个暑假,甘棠一有空就过去她家,在她的卧室里玩拼图。也是在那时,她看着甘棠那张认真而乐在其中的小脸,才意识到这个表妹有她没有的闪光点。
后来小姨父看到拼图拼好了,笑着夸她能干,不像甘棠那样做什么事都不动脑子。她低着头默认了,却见旁边的甘棠被父亲嫌弃还一脸无辜地笑,突然就觉得,她比不上这个表妹。
没错,她不漂亮,也不聪明,但她有耐心,做事专注,最关键的是,她不虚荣。
她只沿着自己的路走,如果有人占了她的道,她也只是平静地拍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你过界了。”或者干脆自己绕道。
这样单纯的女孩,都是幸运的。
随着年纪的增长,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微妙。比学历,比工作,过了二十五岁又开始比恋爱和结婚,既比速度又比质量。她这两年交了不少对象,都失败了,甘棠却是一片空白。直到去年,她在空窗期,而小姨忽然打电话给母亲,说甘棠带回来一个男性朋友。
母亲替小姨开心,结果小姨说对方是画画的,跟甘棠认识好几年了,就是普通朋友,言语之间倒有撮合她和对方的意思。
初二那天,她见到了那个叫唐颂的男人。对方的反应有点木讷,但寒暄几句之后,态度变得温和有礼。她和他谈学画的经历,算是有共同语言,难得碰到志趣相投的人,她有点兴奋,但越聊就越觉得对方兴致缺缺。
她也不笨,不动声色地收敛了主动,和他客气地留了联系方式。吃完饭后,她不经意地看了眼甘棠,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刚刚觉得哪里不对劲,敢情这傻丫头时不时地就往这边飘。
那眼神里没有恶意,对上她的视线反倒先躲开。
她还是那样怯懦和小心翼翼,又那样纯粹而简单。
后来,她听小姨说起,才知道唐颂开了整整一天的车把甘棠送回家。做到这种程度的普通朋友?而照她看来,小姨这回的判断有失偏颇。
再后来,她跟唐颂联系过几次,她每次自报家门换来的都是对方两秒钟的思考,像是在脑海里搜索之后做出的反应。而当她直接说是甘棠的姐姐时,通话那头瞬间就明白了。
她忽然很好奇甘棠和唐颂的相处模式。
或者说,更好奇这两个人由朋友转化为恋人的状态,毕竟那篇专访里,唐颂有一段这样的自述:“我曾经排斥生活中的任何转变,但不可否认的是,改变也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新奇的是,当我尝试着去接受,我发现这并不是完全被动的,因为在适应的过程中,我可以与其不断磨合乃至达到一个平衡点。”
她隐隐觉得,眼前这个看杂志看得入神的表妹,很可能就是那个画家的平衡点。
茵茵伸手拍了拍甘棠的头,就像小时候提醒她集中注意力做题那样:“喂,你能不能敬业一点。”
甘棠看了一半,悻悻地把杂志放好,她今天的主要任务是陪新娘子,不能因私废公。
“小棠,你很热吗?脸怎么红了?”刘颖盯着她看了几秒。
甘棠不自在,揉了揉脸蛋,还真觉得有点烫。幸好,外面忽然传来了骚动,是新郎提前到了。
表姐的同事忙拉着表姐去床的里侧坐好,拉上刘颖和甘棠去门口拦着。四个伴郎却把新郎推在最前面,红包,承诺,玩笑,一个劲地往里蹦,伴娘们为难许久,终于把新郎放进来。
卧室里乌泱泱涌进一大群人。新娘子一袭白纱坐在床边,新郎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单膝跪地,将花束交予对方。
新娘在掌声和起哄中热泪盈眶。
很快,一群人齐齐赶到结婚典礼的现场。虽然是在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但暖阳高照,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幸福的憧憬。
甘棠替表姐送上戒指,回到台下,坐在母亲身旁,发现母亲的眼里竟含着泪花。
“大姨笑得可开心了,你哭什么呀。”她抽出纸巾给母亲擦泪。
“傻丫头,你大姨前几天早就把眼泪哭干了,不然哪里笑得出来。”母亲嗔道,“嫁女儿啊,就是割父母的心头肉啊。”
甘棠鼻子一酸:“妈……”
“棠棠,妈想好了,妈再留你几年。”母亲动容地说,“妈舍不得你。”
“妈……”
“干什么呢,让人看笑话。”坐在旁边的父亲看不过眼,皱着眉头说,“巴不得她早点结婚的也是你,要把她留在身边的也是你,孩子的事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母亲不言语了,甘棠心口堵堵的,想起以前亲戚们开玩笑,最爱拿她跟表姐比较,她自己倒不介意,母亲回了家却喜欢念叨,不是去商场给她买新衣服,就是督促她好好学习。女孩子要么聪明,要么漂亮,如果两个都沾不上,就说明有进步的空间。
父亲总是说母亲的教育方法有问题,要因材施教,不能盲目攀比。他最常说的话,就是我们小棠是个平凡的女孩,平凡的女孩可能一辈子都没有什么成就,但好在不会孤独。
母亲给她灌输儒家思想,父亲希望她有道家风骨,她这二三十年受到两股力量的冲击,硬是没稳定一个立场。
她爱犹豫,又爱怀疑,常常举棋不定,又只能把自己困在笼子里反思。
可是她又多么幸运。在人生的每个阶段都能遇到至关重要的人。孩提时代,表姐陪她度过,慢慢长大,她有好几个关系要好的同学,后来的诗咏,加上王磊,还有唐颂……她总能受到别人的帮助,就像她应得的那样,不早不晚,不紧不慢,让她拥有了完整而满足的三十年。
许是这种场合的确能让人唏嘘感慨,甘棠也难得的多愁善感起来。她亲昵地挽着母亲的手臂,看着台上相拥而吻的男女,觉得自己的生活,美好得不可思议。
她忽然想起了刚才看到的唐颂的专访,当被问到家庭的变故对他之后的创作有什么影响时,唐颂的回答是:“它让我以一种更平静的心态去看待这个世界。其实我比大多数人都要幸运,因为现在,我的父母都已经找到了各自的归宿,我替他们开心。至于创作,也正是基于这份安定之后的平静,让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感受身边的美好。”
甘棠笑了,她从来没听唐颂说过这样正经的话。
而她又多么幸运,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去了解未知的他。
☆、我爱的人
甘棠在婚礼的第二天就赶了回去,年前几天是整个事务所的高压期,容不得半点马虎。
甘棠关了电脑,双手往后伸了个懒腰。一天的工作结束,这样的放松显得很是珍贵。
她觉得自己正慢慢陷入一种朦胧的幻觉,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