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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一下,又响起——“我怀孕了。”
又停一下,再响起——“我怀孕了。”
再停一下,依旧响起——“我怀孕了。”
阮舒:“……”
当重复第五遍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重新从床上坐起来了,又羞又恼:“你有完没完了!”
但见傅令元依旧靠在床边,如同玩着心爱的玩具一般对手机爱不释手,乐死不疲地还在不断地回放她的话。
每回放一次,他就紧跟着在后面自己嘀咕一句:“怀孕了……”
阮舒嘴角抽搐。
他这是魔怔了还是傻了……?
心里其实有点不满他完全把她给忽视了。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未及她说话,傅令元率先抬眼看着她,一下子放下手机转而捉住她的手臂。
此时他已经不是蹲了,而直接跪在床边,十分明显地咽了咽唾沫,问她确认:“你、你、你、你……我、我、我、我……阮阮!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当爸爸妈妈了,对吧?没错吧?是不是?”
阮舒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受不了他炙热如太阳并饱含殷切期待的目光,点点头给他答案:“是……”
“什、什么时候知道的?”傅令元口舌仍旧不利索,“多久了?”
“参加丧宴那天回去后知道的。”阮舒叹气,“在滇越的时候,我忘记吃事后药了……”
“滇越……”傅令元重复,声音里难掩激动的轻颤。
阮舒也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的掌包裹得愈发紧实。
而下一秒,傅令元从地上站起来,突然把她从床上抱起来。
身体一下悬空,阮舒吓一跳,急急捶打他:“你干什么?”
“我想把你亲亲抱抱举高高,庆祝一下。”傅令元僵硬道。
阮舒:“……”
他怎么才刚精神恢复正常,问完几句话又不正常起来了……
傅令元则又不知道自己瞎琢磨了什么,赶紧重新把她放回床上:“不对不对!这样你会不舒、服。我不能那样!抱歉抱歉!”
站在那儿,他忽地又停住,不说话了,只两只黑醇醇的眼珠子灼热地注视她。
阮舒正困惑。
傅令元就低下头来亲她的脸颊,右边亲完亲左边,左边亲完亲她的额头,简直就是往她的脸上糊口水。
“够了够了。”阮舒推开他。
“亲疼你了?”傅令元局促得不行,又道歉,“对不起。”
阮舒蹙眉——他不正常得她快要不认识他了。
见他又开始来回在床边踱步,好像特别焦虑,她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傅令元停下来,有点委屈:“我需要发泄。”
“发泄什么?”阮舒费解。这又不是噩耗?
所以他是激动地需要发泄……?
果不其然听傅令元回答:“我压抑不住喜悦。”
阮舒无语,正准备唤他回来——她其实还有话没说完……
傅令元却是拿起他自己的手机,打电话。
…………
褚翘正坐在车上,由马以接她回心理咨询室,发现来电显示是傅令元后,原本的困顿立即消散,来了精神,接起:“怎么了傅三?不是应该和小阮子甜甜蜜蜜地二人世界么?你又被她冷落了?”
傅令元压根没听她讲的什么,冲口道:“我老婆怀孕了!我当爸爸了!”
褚翘先是猝不及防地一愣,随后哈哈哈哈大笑:“我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了~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你老婆的验孕棒都是我给买的~”
傅令元:“……”
褚翘想继续嘲笑他。
电话却是被挂断了。
…………
屋里本就安静,褚翘那杠铃般的魔性笑声都泄露出听筒了,阮舒听得分明,也大致猜测到褚翘回应了傅令元什么话,才令傅令元如此黑脸包公。
“黑脸包公”锲而不舍,转而拨给庄爻。
一接通,傅令元就迫不及待得意洋洋地宣告:“你姐怀了我的孩子!我当爸爸了!”
阮舒:“……”
听筒那头的庄爻只问:“我姐怎么样了?她的早孕反应缓解了没有?你把手机给我姐听吧,我刚刚给她搭配了新的孕妇餐,兴许能——”
没等他讲完,通话突兀地结束,正是又被傅令元挂断了。
紧接着傅令元就望向阮舒,一张脸绷着:“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阮舒安慰:“本来知道这件事的人就没几个。”
“我是这没‘几个’里,最后一个知道的?”傅令元顺着她的话进一步问。
如果这样说来……阮舒实诚地点头:“那……就是了……”
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傅令元受到一万点暴击。
“我明明是孩子的父亲,我为什么最后一个知道……”傅令元目光幽怨,口吻更幽怨,马上便自行有所猜测,“你原本没打算告诉我?”
阮舒默了默,没有马上回答他,而向他招招手。
傅令元走过去,落座回床边,挑着眉尾继续揣测:“你怕我会多一份牵挂,不打算告诉我?”
他猜得倒是都挺准的。
阮舒没做回应,算作默认。
傅令元从挑眉尾转为下压眉峰:“所以如果不是因为今天你不舒、服,瞒不住了,还想继续拖着,不主动告诉我?”
阮舒还是不说话。
傅令元自然舍不得对她生气,颇为无奈地揽她入怀,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没必要这样子。和我说清楚,我心里有数,才能考虑得更周全。”
阮舒沉默地靠在他的胸膛,脑子还在纠结自己尚未出口的话。
傅令元的一只手伸到她的小腹处,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现在当然什么都还摸不到。不过阮舒也没阻拦他。
傅令元摸着摸着,又不过瘾了:“我听听!”
边说着,他已然伏低身体,将耳朵贴上她的小腹。
阮舒推他:“能听什么呀!”
“可以的!”傅令元搂住她的腰,重新贴了回去。
阮舒无力吐槽,低垂的眼帘,她看到傅令元笑得像个傻子。
她抬手,轻轻抓了抓他的头发,踌躇着,终于出了声:“三哥……”
“嗯?”傅令元没抬手,保持这样的姿势不动了。
因为怕压着她,他根本没忘她腿上枕,所以其实应该是很累的。
阮舒的手从他的头发移到他的后颈:“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好~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傅令元在兴头上,没过大脑就满口答应了。
阮舒眼波轻闪:“要不……这个孩子,我们还是不生了……”
话一入耳,傅令元险些咬断自己的舌头,即刻挺直腰板坐起,异常激动:“怎么可以不生?!生!必须生!”
言毕,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有些重,连忙缓下来:“别吓到,我不对,我应该控制住音量。”
阮舒根本不在意这些,也就没说话了。
“阮阮……?听到没有?我们生,要生的。”傅令元按住她的肩膀,直视她,“你难道不是因为也想生,才告诉我的吗?”
他太了解她了,如果她打定主意不想生,不会拖到现在,更不会在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就主动告诉他。
她刚刚告诉他的方式,也分明是和他分享好消息的小女人姿态。
何况早些时候他就发现,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她的态度已经松动了。
最重要的是,他就是感觉得出来,她和他一样也想生!
所以和江城那回闹的乌龙不一样,今次他听到消息后,完全没有担心过她会选择不要。
阮舒却是否认:“不是,我不是因为想生才告诉你。我告诉你的本意,就是想和你商量不要。”
“你……”傅令元笑,捧住她的脸,“你知道不知道,你的表情就写着‘我在撒谎’。”
阮舒捋开他的手,回避他的目光:“我真的不想生。”
“怎么了?”傅令元不给她回避的机会,“为什么不想生?你和我说说,我看看理由够不够充分。”
她的情绪状态,俨然回到了一开始落泪时候的低迷。他察觉得清楚。
并且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真正让她低迷的原因根本不在于他不告诉她陆振华为什么拘她,而是怀孕这件事带给她的困扰。
“嗯……?”他勾起她的下巴,想搞清楚困扰她的是什么。
“太难受了。”阮舒给他理由,“每天如果都像今天这样,我挨不过去。不想平白无故让自己受罪。”
傅令元笑着摇摇头,表示他看出不是这个原因。
阮舒微抿一下唇,又道:“我们现在不适合有孩子。”
“适合。”傅令元反驳。
“不适合。”阮舒重复。
“适合。”傅令元的手指头勾了勾她的手指头。
“不适合。”阮舒坚持。
两人就跟小孩子拉锯战似的,谁也不用事实证明,谁也不讲理由,光用口舌争来争去的。
傅令元拉她到他的跟前,稍加强势:“孩子既然来了,就说明她觉得这个时候是适合的。”
“他懂什么?他才是个受精卵!”阮舒烦躁。
“她当然懂。”傅令元不受她的烦躁的影响,她越烦躁,他越心平气和,心平气和地弯唇,“我刚刚摸过她,还听到她说话了,她什么都懂。”
阮舒颦眉:“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在和你开玩笑。”傅令元收起笑意,正经脸给她看。
阮舒不想理他了,突然就自顾自躺回床上,和之前一样翻身背对他。
傅令元见状也躺上去,也侧着身体,紧挨在她背后,手臂打算从她的腰上伸到她的前面抱住她。
阮舒推开了,冷声:“你在强迫我给你生孩子。我不是邦你传宗接代的工具。”
“我哪来的‘宗’和‘代’需要‘传’和‘接’?傅家还是陆家?它们与我何干?”傅令元轻笑,干脆捉住她的手,连带着一起搂她,又道,“我是在强迫你,但我不是在强迫你给我生孩子,我是在强迫你面对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其实你想生……”最后这几个字,他是贴在她耳朵后面细语轻言的。
“没有!”阮舒极力否认。
“有……”傅令元含笑反驳她。
“没有就是没有!”阮舒有点小激动。
她这一激动,傅令元注定得主动认输:“好,你没有想生,没有没有。”
阮舒安静了。
傅令元陪着她安静,手上则仍然捉着她的手,用她的手心去摸她的肚子。
他的唇在她的后颈处徐徐地移动,轻轻地吻。
顷刻,他喟叹着一语道破:“你在害怕,对不对?”
阮舒的身体瞬间微不可察地颤动。
傅令元感知得不能更清楚了,也充分证实了他的推断。
当然,这推断并非刚刚产生的,而源自于他早早便洞悉的她一直以来排斥小孩子的根结所在。
而这个根结,到现在,其实已经随着尘封的庄佩妤对她的爱的一点点揭秘,而一点点地在瓦解。
她还没完全坦然地接受庄佩妤特殊的母爱,便也尚未完全坦然地她自己能孕育出一个新生命。
“阮……”傅令元低低唤她,鼓励道,“想生就应该生。”
阮舒安静两秒,哂声:“你觉得……就我这个样子……能当好母亲么……?”
第819、一起努力
阮舒安静两秒,哂声:“你觉得……就我这个样子……能当好母亲么……?”
“什么叫你这个样子?你哪个样子了?”傅令元原本温和含笑带着轻哄的语气谙上了愠怒。
他抓住她的肩膀想把她的身体掰过来,转念考虑到她一定会挣扎,到时他的手劲万一太重捏疼她,他便干脆暂时松开她,坐起身。
阮舒只觉他覆在她手背上他的熊掌忽然没了,有点不习惯,下一秒就发现傅令元撑手臂在床铺伏在她的身体上方,再一眨眼,他就从她的背后翻到她的跟前和她面对面了。
速度惊人……
举动也奇葩……
阮舒:“……”
傅令元的一只手快速搂住她,不给她再翻身背对他的机会。
他另外一只手则捧住她的脸颊,注视她:“你这个样子多好,把我迷得神魂颠倒。还是说,你有哪个样子我没见过?不对吧?连你没穿衣服的时候都——”
“停!”阮舒直接上手捏住他的嘴,制止了他后面的不正经。
但制止不了傅令元眉宇间的荡漾,他顺势含住她的手指头。
阮舒噌地收回手,背不过身,便低下了头。
傅令元的手指头钳住她的下巴,试图抬起她的脸。
阮舒不让。
傅令元依旧不强迫她,自行往下矮身,把他自己的脑袋挪进她低垂的视野范围内:“阮阮,你可以的。你很好,你能当好我们孩子的母亲。”
阮舒一声不吭地别开脸。
傅令元再把自己的脸挪到她眼前:“相信你自己,你会是一位非常合格的母亲,一定会的。”
躲不开,阮舒便默不作声地闭上眼睛。
很快她嗅到傅令元的气息近在咫尺。
“阮阮……”他要笑不笑的继续唤她。
他捉住她的手,像方才那样由他的手带着一起贴到她的肚子上,轻轻地来回地仔细地摸:“不是只有你在害怕,我也在害怕,害怕自己照顾不好你们母女,害怕自己既不是好丈夫,也不是好父亲。可正是因为我害怕,所以我更用心去学习,更想去努力。”
“我说过,孩子既然来了,就说明她觉得这个时候合适。你不要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她懂得比我们多,不仅懂得时机合适,也懂着我们会是很好的父母。她那么谨慎地选择了我们,你忍心不要她?”
阮舒眼睫轻颤,嘴唇则死死地抿着。
掌心处传来的温热感令她无法忽视,甚至因为此时闭着眼睛,所以触感更清晰。并且经由傅令元的灌输,她仿佛也能感觉到肚子里那个新生命的真实存在。
“阮阮,”傅令元吻了吻她,“我们都一样,初为人父、初为人母,什么都不懂,害怕是很正常的。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嗯?”
阮舒不应他。
“嗯?好不好?嗯?”傅令元追问她的同意,带上点撒娇的口吻,又道,“你陪着我学习怎么当孩子的父亲,我陪着你学习怎么当孩子的母亲,共同进步,共同成长。”
他显然已在想象未来的画面,难掩期待的笑意:“我们会有一个非常美满的家庭。”
“一定。”他确信地强调,握紧她的手。
阮舒还是不说话。
“我倒数三下,你再不出声,我就默认你愿意生了。”说着,傅令元果然开始倒数,“一——”
阮舒还有点乱,这么重要的事哪里能是这么快拿准主意的?张了张嘴想制止他的倒数。
傅令元却是奸诈地赶在她出声前飞快地把“二”和“三”喊掉了。
阮舒惊得睁眼:“你耍赖!”
“我现在更想耍流氓。”傅令元的唇即刻堵上来。
但是这个吻,他们两个都不尽兴。
因为傅令元太小心翼翼了,得知她怀孕后,俨然将她当作了纸人,生怕伤了她。
阮舒此前还觉得自己过于草木皆兵,现在好了,傅令元比她还要风声鹤唳。
“还是抱抱你,抱抱你就好。”他意犹未尽地搂住她,手掌像长在她小腹上了似的,时刻不离。
阮舒的肚皮都被她焐热了。
她从侧躺改为平躺,他就跟着紧张,紧张地问:“我这手这样会不会太重了?”
难为他了,还得控制力道,完全可以想象他的手臂得多酸。
阮舒推开:“你拿走不就好了!”
“不行~我还没和我女儿打完招呼~”傅令元放回手。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断定为女儿了,阮舒蹙眉:“怎么就是女儿了?”
傅令元得意洋洋:“我播的种,我能不知道是男是女么?”
瞧他那德行……阮舒懒得和他争辩,只嘁声:“你比产检的机器还要神。”
傅令元听言倒是记起来:“对!产检!你还没去过医院做检查!”
他又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阮舒那个时候闹着要离开这里自己去医院,考虑的原来就是这点。
阮舒头一偏,靠到他的胸膛,低低道:“如果检查出有问题,正好可以不用生了……”
俨然从外部来给她自己寻找不生的借口。
傅令元怼回她:“怎么可能检查出问题?她一定健健康康的。”
他仔细琢磨过了,虽然最近他因为各种糟心事又抽了不少烟,但前阵子他确实已经开始为结束任务后做备孕的准备而严格地戒烟戒酒了。
还有她,她不是也从黄桑那儿拿过调理身体的药?
不过提及烟酒,傅令元忽而记起自己回来后还没去洗澡——烟味啊!他最近烟抽得太猛了!肯定会有烟味儿!
阮舒正靠得舒舒、服服的,身侧骤然一空,人肉枕头便没了。
她困惑抬头。
傅令元从床上下去了,嗅了嗅他自己身、上的味儿,深折眉,转回来要给她掖被子,却又顿住了动作,飞快地跑去衣柜,从里头翻出新的三件套,再回来,将床单、被套和枕头全部换新。
阮舒一脸懵地看着他麻利地做完这一切,才重新得以重新躺好。
“你先自己休息着~”傅令元揉揉她的头发,马上进去浴室。
阮舒:“……”没理他,自己休息就自己休息。
不久,傅令元干净清爽地出来,又迫不及待地爬回床上去。
没搂几分钟,栗青来叩房门,提醒:“老大,雷堂主在等着你晚上和你出门。”
傅令元恍然记起这茬,陈家旧部还剩最后一批得处理。
他有事,阮舒自然不会拦着他:“你去吧,我回客房去。”
“躺回去躺回去~”傅令元立刻阻了她,自行下床,“今晚这事儿我不去也没关系~等着,很快回来~”
他的“很快”有多快,阮舒不知道,因为她不小心又睡过去了。
傅令元唤醒她的时候,窗户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吃饭吃饭,该吃饭了~吃完饭我再陪你睡~”他沉磁的嗓音低低地哄着,把她从床上扶起坐好靠进他的怀里,由他从身后笼着她。
阮舒打了个呵欠的功夫,一勺清粥伴着小菜便送到她的嘴边。
“啊~张嘴~”傅令元示意。
阮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