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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夫人像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危险的盯着眼前亦步亦趋的小猫,想要看看她究竟耍什么把戏。
“要不要送入洞房。”张嬷嬷凑在蒋夫人的耳边轻声道。
停云忽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既然这头猪是代替少爷成亲的,那么洞房的事情,还需要少爷亲自来,你不能让这头猪顶替了少爷,也不能把少爷比作这头猪,不是?”
张嬷嬷的脸色一阵难堪,恶毒的盯了停云一眼。
蒋夫人已经走到了门外,“都散了吧,折腾几日了,我累了,嬷嬷你带她们下去吃点酒,这事就算完了。”
停云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细密的汗珠淌了下来,她以为这些人会变着法子的羞辱她,还好只是这样了,张嬷嬷领着她们拐过几道拱门,把她们带入了一间餐阁,阁子里的圆桌上摆满了丰富的吃食。
采灵跟在张嬷嬷身后,拽了拽她的衣袖,将她引了出去,“嬷嬷,灵儿历来孝敬您,望嬷嬷替我给夫人说说情,我不要伺候这两个人,我……”
说着,她便红了眼圈,抽抽搭搭起来,要知道,在这深宅大院,作为丫鬟跟了一个好主子,就像是嫁了一个好男人,享尽荣华富贵,无上脸面虚荣。
可一旦跟错了主子,就会被其他丫鬟耻笑羞辱,一个伙房丫鬟都能骑到她头上来,还不说过的是何等牲畜不如的生活。
张嬷嬷抚开她的手,轻轻揪了揪采灵的麻花辫,“夫人把你拨给她,你自己多长点心眼,要知天高地厚,淌水深浅,一般丫鬟还没有这样为夫人效力的机会,你这是被委以重任了。”
采灵微微一愣,转瞬间仿佛想通了,忽然破涕为笑,摸着辫子道:“多谢嬷嬷指点,我一定会揪住她们的小辫子。”
“对咯,到时候,你的好日子可是以往都比不得的。”
两人在门外低低絮语,那些话清晰的飘入停云的耳中。
停云心知这个张嬷嬷怨恨自己,加上刚刚自己博了她的面子,怕是记下仇了,指不定要怎么行她的事。
现在,老夫人又刻意在她身边安插了一个定时炸弹,越是这样,她越是要规矩行事,不能让人逢着机会坏她的事,她现在已完成了第一步计划:嫁入蒋府。接下来是第二步计划:在蒋夫人查出她的真实身份之前,让蒋寒洲爱上她,对她有求必应。
并没有想象中的洞房花烛,所嫁之人从头到尾未曾出现过,她并没有做过多追究,顺利进入蒋府已是万幸。
第五章:世间男子
这样想着,她轻轻吸了一口气,与长恩胡吃海喝的大吃了一顿。
倒是长恩,吃着吃着,就吐了,他像是病了,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停云将没吃完的饭菜打包了一些,心想着,不知道下一顿什么时候能吃上了,她也是在大家族中长大的小姐,深知宅院深处的生存法则,看蒋家人这个态度,她和长恩的地位,怕是连丫鬟都不如了。
但只要能让她的家族挺过这次追杀,不管什么屈辱,她都能忍。
“采灵。”吃完东西,停云唤了句。
采灵靠在门口着自己的辫子,闻言斜眼瞟了眼,“吃完了?”
停云微微一笑,正要从包里拿出东西示好。
便听采灵冷嘲热讽道:“不要以为你嫁进了蒋府,就是高高在上的姨太太了,怎么嫁进蒋府的,你我都心知肚明,我虽然是个丫头,也轮不到被一个窑姐儿呼来喝去。”
停云伸向包裹的手一滞,复又微笑道:“无论怎么嫁进蒋府,我肚里的孩子是少爷的不假……”
“我呸!”采灵往地上啐了一口,“要不是你了少爷,我们少爷会看上你个的?”她冷冷讥笑,随后往停云身边的座位上一座,伸手就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丝毫不将停云放在眼里,嘴里不忘嘟囔道:“哼,麻雀飞上枝头还是麻雀,变不了凤凰。”
停云脸上的笑容散去,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采灵,只有颤抖的睫毛反应了她的内心怎样的克制,许久,她半垂睫毛,手指摸过一双筷子,徐徐道:“丫鬟毕竟是丫鬟,连飞上高枝儿都是妄想,可我这不讨喜的雀儿,却会有报喜的那天,百雀是可以朝凤的。”
采灵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气的瞪圆了双眼,反唇相讥道:“你!哼!一个来历不明的下贱胚子,别以为嫁进蒋府就高枕无忧了,你有能耐怀,不知道有没有能耐活着生出那坨肉来。”
“能不能活着生出来,生个活的大胖小子,就要看我的本事了。”停云也不着恼,缓缓从荷包袋里摸出几块大洋,放在桌子上,慢慢推到采灵面前,“夫人既然把你给了我,自然跟我是一屋人,我有饭吃,你就有汤喝。我横死堂中,你也难辞其咎,里头的利害关系,你比我更加明白,北上的时候,遇着一些匪兵抢夺了银两,银子不多,聊表心意,往后的日子,劳烦灵儿妹妹多多关照。”
她一改未嫁之前的怯懦,言行渐露一抹沉稳的凌厉之气,她似是着恼了,便不留余地的开始反击,毕竟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受的这样的羞辱,可既是气愤,她也不忘缓和僵局,毕竟她初入蒋府,万不能树敌太多,起码先用钱财稳稳缓缓这丫头作怪的心。
采灵瞥了眼那几块花边大洋头,眸光暗闪,心下颇觉眼前这个女人的深藏不露,人前装的那样楚楚可怜,人后竟能对她说出这番恩威并施的得体话来,看来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儿。
她又瞟了眼大洋头,心气儿消减了不少,口中道:“这可不敢当,你是主子,灵儿是奴才,伺候你是应该的,灵儿鲁莽,若是哪里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太太海涵。”
话虽这么说,她却飞快的挥手,将那大洋卷入口袋里,说道:“这里就是杏花阁,老夫人把阁子给你了,也算是厚待了,杏花阁极东的地方是老夫人住的明华台。”顿了顿,她瞟了眼停云,“少爷住在鼎书阁,靠北的方向。”
说完,她抄着手,走了出去。
停云微微一笑,这丫头眼皮子浅,留在身边是好事,也是坏事。
长恩果然是生病了,到了晚上,咳嗽不止,吃下的东西全吐了,入夜的时候,更是高烧不退,停云急了,蒋府上下,她都不熟悉,采灵也不知去向,她只得去明华台求助,恰逢蒋夫人也在发高烧,张嬷嬷二话不说的将她轰走,府上的丫鬟更是对她避之不及。
没有办法,心急如焚之下,停云只得去府外拿些药回来,她厚厚的大红嫁衣,盖在长恩身上,又加了几重被子,方才放心的外出。
此时,已经入夜了,停云一脚深一脚浅的按着来时的路,往宅门子走去,外袍褪去,她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内袍,哆哆嗦嗦的抱着肩膀,杏花阁虽大,但她没有多余的钱财打赏下人,也就不会有什么福利待遇,更没有所谓的衣饰恩赐,说白了,杏花阁空有气派的建设,内里却是空的。
蒋府内外的甬道里,纷纷熄了灯,唯有内宅灯火通明,停云来到出府的大宅门子前,宅门落了锁,守门子的人不知道哪里去了,于是,她四下看了一圈,四扇雕花木门宽宽的紧闭,木门四周有挂着老油灯的木桩子,停云心生一计,扯了扯衣服,趁着四周没人,便蹬上木桩子,大手大脚的往围墙上爬,只要出府了,就能给长恩买药了。
蒋府外,一辆白色的高级轿车缓缓驶了过来,在蒋府前停稳,一名灰衣男子先行下车,绕道车后,恭敬了开了车门,“少爷,到了。”
停云费力的爬上围墙,哪知墙面太滑,她忽然头重脚轻的向府外的街道上栽去。
“啊……“
此时,蒋寒洲正要抬步往府中走去,哪知,眼角瞟见一侧的墙壁上,一个东西一头栽了下来,听声音,仿佛是一个人。
他本能的一个跨步伸手去接。
“少爷小心!”司机小梁作势就要上前。
停云以为自己会重重的脸部朝地,哪知一头跌进了柔软的东西上,久久没有落地。
她捂着脸许久,悄悄将手指露出两条指缝,透过缝隙好奇的看去,便坠入男子漆黑如墨的眼中,细碎的光点落在男子的眸子里,让他的眼睛如包含万物的星辰,闪耀而璀璨,那般的生动而精彩。
停云从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眼睛,眉目间皆是凉薄的倨傲,俊朗极了,她好奇的打量他,心下知道,是这个男人救了她。
“谢谢。”她看够了,便捂着脸,身子一挺,从他的双臂间滑了下来,抱着肩膀,匆匆的踏进了雪夜里,她没有穿外袍,又爬了墙,这个样子被男人看见,真是羞耻啊。
蒋寒洲沉默的姿势站着,许久,看向司机小梁,“那个女人,是府上的?”
小梁微微一愣,摇了摇头,雪太大,什么也看不清,只愣愣道:“少爷你又看上哪个女人了?”
蒋寒洲看向停云离开的方向,猛的回头,瞪了小梁一眼,狠狠的在他的头上敲了一记,“闭嘴!”
说完,一边往府上走,一边军装,穿回了富贵少爷的貂裘大衣,往明华台的方向去了。
停云一口气跑了两条街才站住喘口气,猛地甩了甩头,将脑中的混乱甩掉,她沿着街边,一家一家的找药店,她记得,和长恩来锦县的时候,在这一代看到过一家医药商行。
这夜间的街道真黑啊,幌子招牌像是张牙舞爪的鬼魅,两侧平楼窗户上的牛皮纸呼呼啦啦的浮动,与那猎猎作响的五色旗交相呼应,肆虐在雪夜中,她不禁想念起她的家,那个坐落于武汉的府邸,父亲、娘亲还有那么多的兄弟姐妹,那时候她是府上的宝,大家都宠着她,护着她,真温暖呀。
想到这里,心里一股股热流涌了上来,直冲眼眶,从内心衍生出坚定的决绝来。
终于找到了那家药行,百草堂。
药行的药剂师正要关门,停云小步踏上台阶,指尖留恋的着镯子的轮廓,将心一横,把手上的镯子取了下来,拦在药剂师身前,“师傅,能帮我开一剂治风寒咳嗽的药吗?这个给你。”
药剂师一身臃肿的大棉袄,是一位二三十岁的老行家,戴着牛皮毡帽,微微一愣,看了眼她手上的镯子,说道:“抱歉,我们这里只收现钱,当铺在那边。”
“当铺关门了,我急着用药,等不了明天了。”停云精致的小脸因为风雪而青白肿胀,单薄的身子也在瑟瑟发抖。
药剂师这才怪异的打量她,十五六岁的姑娘,衣着单薄素净,满面风雪,听着口音也不像是锦县的人,他不耐烦的摆摆手,身子往门内缩,抵御外面的严寒,手上想将最后一块门合上。
停云挡在门口,就是不让他关。
两人争执不下,药剂师气急跺脚,“你是哪家的姑娘,一点礼数都不懂,我们打烊了,不卖了,要买就拿钱,没钱滚蛋!”
第六章:世间男子(二)
停云腾的一下,她的脸全红了,执拗的站在原地,双唇不知是冻得,还是怒的,微微颤抖,却只说,“我们的钱北上的时候被小偷偷了,现在身无分文,医者父母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着急用药,你何不通融通融,这镯子就是钱,很值钱。”
“这里不是慈善收容所,何况,你这镯子也不知真假,要是假的,我怎么跟老板交代,你赶紧……”
“怎么了?”身后传来干净温和的声音。
停云微微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去。
只见黑色的洋轿车停在药行门口,一名身穿白色西服的男子从车内缓缓走了下来,面容干净俊美,像雪一样优雅完美的男人。
停云转过脸,看向药剂师。
药剂师忽然谄媚的将门连连拉开,跑向白色西服的男子面前,作揖道:“温少爷这么晚了还没回府呀。”
“嗯,路过,来看看。”温锦懿的声音亦如他的人,波澜不惊的。
药剂师裹着衣领,搓着手哈气道:“店里正准备打烊,忽然就来了这么个客人,不给钱,非要用她的镯子换药,我说没这规矩,她还不让我关门。”
“哦。”温锦懿踏上沉重的石阶,将伞递给旁边的人,走进店里,看了眼柜子上一排排药包,转脸看向停云,“你要什么药?”
“她要治风寒咳嗽的。”药剂师急忙返回店中,谄媚道。
“给她配。”温锦懿落雪般的声音传来,“记在我的账上。”
停云垂下眼皮,一种摇尾乞怜的屈辱感油然而生,那种被人俯视到尘埃中的卑微感,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无力的,隐忍的,她下意识咬紧唇,握紧手中的镯子。
药剂师配好了药,将几幅药包交付到停云手中,停云接过药,毫不迟疑的将手中的镯子塞进温锦懿的手中,“谢谢,这是报酬。”
说完,头也不回的沿路返回。
温锦懿微微一愣,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镯子。
他是识货的,这镯子葱翠欲滴,镶金纹龙,质地上乘,价值连城,远远超出了药剂的价格,何况,能够拥有这中罕见的镯子,说明对方身份也不是一般人。
停云冒着刺骨的寒风往回走,只觉得天气的冷,不及心中万分之一的寒,隐隐的,身后传来呼喊声。
“姑娘,你等一下。”
停云回头看去。
便见刚刚的药剂师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姑娘好运气啊,我家少爷说这些药不值那么多钱,让我把镯子退还给您,帐我给您记下了,如果姑娘日后有钱了,来还钱便是,还有这个。”
说着,药剂师将搭在胳膊上的棉服和伞递过来,“少爷说腊月寒冬的,姑娘还是多加保暖的好,这药是给别人的,别闹的自己喝了。”
停云微微一愣,记账?还给她大衣穿么?
她些微思量了一下,摸了摸身上,并无值钱的东西,忽然,她的手摸过胸前的一对别针,将其中一枚别针取了下来,“这个。”
她摊开手,蝶翼透明的别针十分精致,“我不喜欢欠人情,既然你家少爷不要,那换这个好了,这是以前从洋人手里买来的,若还是觉得这个东西贵重了,那便当作你们一番心意的馈赠。”
说完,她将东西放在药剂师手上,拿过镯子和药包及大衣,顶着风雪,往蒋府走去。
药剂师回到百草堂,将她的原话告诉温锦懿,温锦懿修长的指间夹着别针,迎光观赏,唇角勾起沉静的笑意,“有趣。”
停云回到杏花阁的时候,已是后半夜,长恩剧烈的咳嗽声从阁里传来,停云在屋里找到了一些壶具,用雪水熬药,虽然是第一次,但她心灵手巧,凭着以前看到过丫鬟们的做法去做,药熬的还算成功。
熬药的时候,她的脑中不自觉的浮现了今晚发生的事情,翻围墙的时候,接住她的俊朗男子,还有雪中给她解围送大衣的温柔少爷,他们都长得真好看呀,像是女子似得,比武汉的那些激进学生们要好看多了。
锦县的男人,是都这么好看么?那个让她受尽屈辱的蒋寒洲呢?也长得那般模样么?
她的心里莫名的有些生气,对那个从未见面的蒋寒洲,渐渐有了一种奇特的仇视情绪,大概她这前半生所受的屈辱,皆是因他而起。停云用瓷罐,将药熬好后,给长恩喝下,说来也怪,喝下没一会儿,长恩便不咳嗽了,沉沉睡了过去。
直睡到日上三竿,被院子里打扫积雪的丫鬟们吵醒,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掺杂着鸣叫的鸟儿声,分外聒噪。
“我今天看见少爷了,啊,少爷长得真好看……”一个稚嫩的女声激动地轻叫。
“在哪里,在哪里?”
“就在长相亭那边钓鱼呀。”
“我上次跟嬷嬷出去置办东西,在百乐门看见……”
另一个年长点的声音传来,“行了,行了,别犯花痴了,别忘了自个儿的身份,这么八卦,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议论声骤然小了下去,停云轻轻披上大红外衣,打开门向外看去。
亮的雪,沉的梅,丫鬟们绿色的罗袄刺眼明媚。
那些扫雪的丫鬟一看见她,急忙低下头匆匆扫了几扫帚,急急离开杏花阁,院子里的梅花开的艳丽,白的,红的,一团团,一簇簇,堆积着雪,压得树枝颤颤,停云穿好衣裳,微微皱了皱眉,那个蒋少爷……喜欢钓鱼?长相亭?
这什么爱好?年纪轻轻的钓鱼?百乐门又是什么?她转脸看向院子里正提着水桶的采灵问道:“寒洲喜欢钓鱼?”
采灵因拿了停云的好,此刻也不好使性子,哼哼道:“少爷喜欢钓鱼多新鲜呐?”
停云对采灵语气中的酸味并不在意,继续问道:“寒洲住在哪儿?”
采灵从心底瞧不起停云,那么相爱连少帅住在哪里都不知道,骗谁呢!她拎着水桶往厨房走去,散漫无趣道:“鼎书阁。”
停云坐在梳妆镜前考虑许久,心下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