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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爱欺负他,爱哭爱笑的女子,她,她的笑,脆若银铃的笑声,都去了哪里?
他悲哀的发现他竟找不到、也找不回来了…
落泪了,连方浮华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竟也会像今日这般颓丧,何况于他?
春天,本不是伤怀分离的季节呵。
林仪棠,你记住,就算世界再大,我也一定要找到你。
——————我是换场景的分界线—————————
又是夜深。
在爸妈颇有鄙视嫌疑的“热烈”欢迎下,她们无精打采地回了家。
坐在窗下,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望向窗外,月如银盘。
“有没有后悔?”
“我很好奇老宋现在在做什么。”她下巴搁在膝间,闷闷的。
未央低下头,斜倚在床头,索性合起了书:“原来童话都是骗人的,有时候王子和公主,并没有很好的结局。”
浮华,请原谅我此时此刻的懦弱,原谅我不敢以自己为筹码去追逐一份看似圆满的爱情。甚至我都不敢直面你微笑着道别,或许我这样的离开留给你的只会是一时的钝痛,当我们都淹没在岁月的洪流,愿在许多年后我双鬓微白还会想起,曾有个人,我如此爱他。
但是,此生只余你在我的记忆里,我变老甚至死亡,你都不会离去。
她呆呆的,复又自嘲的笑笑:“王子和公主会有个很好的结局的。但是我们并不是公主。”
未央怅然若失,一会子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手指不停的摩挲着书本,微微叹道:“我曾经想到过千万遍离开他后我会如何如何,如今发现,辗转折磨。”
林小糖啜了口水,复又环住杯壁:“我很感谢我此生遇见了宋熙白,真的。但我却深恨自己,不能陪他走到最后。”
未央点点头,敛眉颦蹙,心里往事不断的被翻起,薄如蝉翼,不堪一击。那个原来她拟定今生的少年,对她生气却又会在摔倒时扶她去医务室的少年,那个夜晚陪她一同在楼顶看星星的少年,他在往事里,眉目如画,不会老去。未央只记得在旧时光里他们在一起,他会载着她骑自行车一路欢歌徜徉在花海里,青春的烂漫,少男少女,被城市的霓虹硬生生的划上了一段漫长遥远的距离。她忽然明白,旧时歌曲里唱的别离的痛苦并不是刻意,原来咫尺与天涯,在这个变幻无常的世界,不过是一朝一夕的距离。
她,还能说什么呢?
“此生算我负他。”
她欠的,今生已经无力偿还。
仪棠忽然紧紧的上前拥抱住未央,她沙哑着声音,好似一头被伤害了的小兽在悲哀的呜咽,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荒凉——原来呵,她们远没有想象那般坚强。
未央紧紧的抱住她,泪水簌簌的落。
此生情缘今日尽,泪染离愁。
“王律师早!”前台黎米保持微笑。
“早早早。”老王微笑以回,又问:“方律师和宋律师来了吗?”
“来了,在方律师办公室等您。”
老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咧嘴一个大微笑:“得嘞,好好工作,以后可没清闲日子过喽!”
留下前台一脸茫然的恐慌。
毫无疑问,老王又pia玻璃上了。
然而里面的气氛实在是过于死寂,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一个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眉尖紧蹙。一个靠在椅背上,如同死水一般的平静。
老王敲了敲桌子开始发言:“你们俩能不能够有生气点?是中奖了彩票丢了还是老婆跑了?”
两道视线骤然聚集在他的身上,老王惊恐的发现自己真的说错话了……
到最后老王也变的严肃了。
“他们华凌也太可恶了是不是?这算什么啊是不是?说得好像正元就不敢和华凌硬碰硬?正元是个吃软饭的吗!来气!真的来气!她她她她她秦澜那么厉害怎么不随风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呐?嘿嘿,要不要我给她安俩翅膀让她去扑棱去?可气真可气!”
进来送水的小律师笑了,随即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憋着笑走了出去。
虽然…虽然俩弟妹喷过他几次,但是人家撇开这些对他的确挺好的,不得不说,秦澜这样,他认为过分了。
太过分了。
“所以,我和熙白商议了,对于这个案子,我们建议取消合作。”方浮华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宋熙白表示同意。
不是任性而为,而是为了她们竭尽全力一回。
老王点头表示同意,想了想又说:“我会告知华凌,正好她们那边秦澜要过来,你们见还是我一个人。”
“见,为什么不见。”
老王闻言抬头,两个风姿卓然的男子背后是一层层高楼,他们神色坚定,细细窥探却不免发现只是表象,最深处是那两个女子以及无法言喻的痛楚与孤独。
他真怕他们撑不下去。
虽然他们是方浮华与宋熙白呵。
陈未央和林仪棠,不为别的,就为这些,就为了他们,你们早点回来吧。
“未央仪棠,过来一下!”
未央和林小糖十分无语的望向严阵以待的家长朋友们。
然后在他们虎视眈眈的盯得头皮发麻后,他们互相对了个眼神,才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是两片钥匙。
未央好奇的拿起,对着光亮细细的瞧着:“这……”
“没必要这么快给房产吧?”林小糖很是诧异,对她爸妈。
“去去去!”显然她爸妈头顶冒出一团火焰,显然被激怒了。
她畏惧的向未央那边缩了缩。
“这个是以前我们两家在乡下的一套房子,院子不大,门后有小溪,原来打算着养老的,看见你们这样,还是先让你们搬过去吧。”
虽然未央听见门后小溪就心动了…但是她还是接着嘴问:“我们…什么样子。”
“你们每天都凌晨几点不睡觉,我们集体活动弄不成,又担心你们。”
“叫你们洗个碗居然三番两次打破碗,整天魂不守舍的……”
她俩惊诧的对视一眼,缓缓地下了头。”
“未央还有仪棠。”父母们言辞切切:“我不知道你们此次回来到底是因为什么,隐约我可以猜到二三。既然那个人已经是过去,就不要耿耿于怀难以放下。既然那个人不是过去,一生难以遇见一个知心话白头人,就要好好珍惜。”
那个人多么好啊,她多么想珍惜。
只是,珍珠怎能永远放在破箱子里呢,与他相配的,是金与玉呵。
“这一回过去,你们愿意住多久都可以,我们在那里放了一些老东西,得空帮我们照料照料。路口有一个公车站——或者你们开车也可以,一周回来一次,看看我们,顺便也去超市里采购点东西。哦,村里有一个邮局,乏味的时候可以写信…”
未央与仪棠点点头,心里涌上一股暖意,只说:“谢谢爸妈。”
“方律师,我们表示对贵所的这一个决定表示不解,可否给一个解释?”秦澜一句话堵住浮华。
他的目光丝毫没有留在她的身上,空洞的看着前方,清俊的男子脸上是一股傲气,更有一股鄙夷。
他冷笑:“秦律师也没有为自己的行为作解不是吗?你既然已做过,就不怕我知道。虽然这是我的私事,按道理我不应为私事而涉及公事,但是我是正元的律师之一,很抱歉我也具有表决的权利,这回我就是为未央涉及了,秦律师有意见么?”
秦澜登时只觉得五雷轰顶,一盆冷水浇得无孔不入。她勉为镇定地开口,露出一个强笑:“方律师说什么?”
他仿佛居高临下,面上是满满的不屑,欲要反讥却又藏着浓浓的无奈:“人都已经走了,你还想怎么掩饰?”
“我…”她还欲再讲,宋熙白一口喝断:“秦律师,你可以走了。”
她怅惘半晌,忽然得意的一笑,犹自镇定的离去,余他一人展眼的看向远方。
陈未央,你去了哪里,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回来?
她们到的时候刚刚一场春雨已毕,暮春是醉在雨里的山河如画。一个小村庄,隐隐绰绰几乎人家,树木丰茂一川杏子红,几弯残梨花。
林小糖只是目瞪口呆不停的抚掌:“好!好!好!竟然还有这等好地方!”
她们绕着七拐八拐的山路蜿蜒找到了那栋房子,后头果然有汩汩清泉,邮局就在不远处,可以看到绿色的标识柔和的立着。院子不大,有荒废了的菜畦,也有花圃,栀子刚抽了骨朵,门前枫树门后柳,花木没有因为长久无人打理而郁郁而死,反而长得愈发茂盛,等着她们到来。
两层的楼房,好久无人居住攒了灰,楼上休息,楼下会客工作,上了二楼是可以眺望远处的,各种绿色交叠在一起,淡笼烟云。
门后两株梅树。池塘里有田田的荷叶,还有金钱草,一丛一丛的,顺着水流摇摆。
“我这辈子不打算走了。”林小糖和未央异口同声。
“我想老宋一定会喜欢这里的。”她犹自喃喃。
隐隐问得叩门声,原是一个中年女人在外叩门,未央忙去开门,那女人进了内室笑吟吟的:“我自当是从逸远与云澹走后便无人居住了,不想却还是转了别人。”
她见未央她们仍是不明所以的,弯了弯嘴角:“哦,是这样的,我是你们邻居,你们叫我秦姐就好。邻里之间互相照应些,也是好的。”
未央复点点头,展颜一笑:“这里未央,这个是阿棠。”
秦姐笑着颔首,因也叹:“我家也有个闺女小名唤阿芙的,就是调皮的紧,似极了云澹。”
小糖微低下头:“其实我也蛮皮的。”
秦姐道:“邻下那家人不常回来的,故只有咱两家较近些,那边的邮局老头叫老钟,人也厚道。像你们新来,也不必怕些什么,庄稼人老实,也好打交道。你们若是要寻什么寻不到或是短了缺了,来找我就是。阿芙若是冒犯了,也多多体谅些。若是投得志趣,能在一起顽,自然极好不过了。和从前一个样才好呢。”
未央与小糖又谢了秦姐一回,方才回去,至此不提。
晚上十一点,正元。
灯火不歇,忙忙碌碌的身影以及频繁的踏步声。
三个人都伏案,老王敛了性子也拿着文件细细的看。
老王其实挺佩服他俩的,这几天睡眠不足熬出了黑眼圈,还挺在这里。
老王抬腕看了看表,试探着开口:“今天先到这里吧,免得吃不消。”
“好。”
浮华收起文件,把电脑关好机,起身准备离开。
老王想了想还是叫住他:“既然昔日的美好难以挽回,你,不如抓住现在。”
高大笔挺的身影瞬间一滞。
老王知道冰冷的西装革履之下是覆灭与无奈。他也心疼,可是造化弄人,他们能怎么办?等吗,能等一辈子吗?
他缓缓开口,深邃的眼眸里仿佛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建立,他说:“我不信她不回来。她若是要在外面飘零一辈子,我就等她一辈子,一辈子过了,她也就回来了。”
老王还想说什么,只是缄默的听。
他现在如此佩服面前的浮华,一辈子缈缈无期,此生只候一人,几人能够。殊不知,花好月圆,人在成双的美好太经不起推敲。梦破了,心碎了,一个人站着天荒地老。
他望着他离开,望着他消失在夜幕里。
霓虹灯下的身影,茕茕前行,自己予自己以力。
久闭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男子疲惫的放下公文包,走到阳台拿起笔。灯火辉煌与孤灯一盏,也是,在人来人往的都市里,一个人这么不合时宜。
抄毕,起身去厨房,把买的早点放入冰箱,烧一壶水。
进入主卧,环视罢,轻轻的掩上了房门。
只是室内冷清,不曾有人安睡。
门,又被关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后期修改…还可以更虐一点…
…_…
呼~手机bug竟然长按删除了N次…捏汗…
今天是中秋了,把旧稿总出来,作为中秋礼物吧。
发现后期修改好麻烦哦,后来想一想现在至少不会那么麻烦的修改了~
人长久,月长圆,祝中秋快乐!
☆、第十五章
未央浣过手走到门外,仪棠和阿芙躺在枫树下说话。阿芙是秦姐的女儿,因为父亲去了外地,阿妈总有许多事要忙,所以自从未央她们迁来后,阿芙隔三差五就喜欢来找她们谈天说地。
“央姐姐!”阿芙欢快的笑,向她找了招手:“来,这边坐!”
未央抿嘴一笑,侧着枫树坐下,睐起眸子深深一嗅,方说:“你们在聊些什么?”
“说这个小山村呐。”仪棠靠着她:“爸妈真是没说错。我挺喜欢这里的,老宋一定也喜欢。”
在她口里,宋熙白不是多么成功的青年律师,也不是什么都市才俊,就似一个山野村夫,和她在一起,平平淡淡。
未央微微失神,阿芙却一刻也等不及的说开了,声音欢畅清脆如山间的清泉叮叮咚咚,一语之中是到不清的生意盎然。
“我特别讨厌贾善还有贾婶子,只想着自己,平常自家没有米了,处处做小伏低的求,别家借米,他就是个铁公鸡!”
“还有还有,醉鬼阿九和疯子白渊,阿九叔总喜欢喝酒喝酒,喝得尽兴了都忘了家忘了阿九婶子,哪里醉了就哪里睡,可怜阿九婶子大半夜里要到处找人!”
“疯子白渊哥,真是个疯子!一天到晚骂这里不合理那里不公道,批判这个批判那个的,每次寄给人家稿子都会退——他居然也不累!读了几年书就喜欢指指点点,会拿笔就发了狂的写,”她摇了摇头:“我都不知道他成天在想什么。”
“喔喔,说到琴瑟姐姐与在御哥哥了,其实我挺纳闷的,为什么两个人明明情投意合,却不能在一起呢?琴瑟阿姐偏偏不敢说!哼,胆小真胆小!”
未央缓缓低下头,只问:“他们…本来就叫这个名字吗?”
“不啊,是云澹给改的。”
“哦…”未央苦笑,连声音都是涩涩的:“琴瑟不在御,是件苦事。”
阿芙支着腮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苦啊?
未央尴尬的笑着,抿着想抿却如何也抿不起来的嘴角,蹙着想舒却舒不开的眉头,记忆里,那个人的身影分外明晰…
她半日方又重重低下了头,与无人处将一颗珍珠安放在内心深处,沙哑的声音不高,却回绕在身边。
“欲见不得见,欲爱不能爱,是相思之苦。”
正元里人人都很紧张。
浮华安静的坐在办公椅上,面前是一脸凝重的熙白与老王。
老王半晌才艰难的打开一个笑脸,才开到一半又收了下去。
熙白的手不自觉的“笃笃”叩着桌子:“对方很强势,况且秦澜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你…”
“什么时候这么不信我了?”浮华颇为好笑,眉梢眼角却如何也笑不起来。
“好,我信你。”熙白会意的点点头。
一旁稀里糊涂的老王更加稀里糊涂了。
马上发言:“老宋啊,你不信我就算了你还不信浮华呐?”
熙白的手不自觉的一滞。
“没有,是我多虑的。”
浮华含笑,他知道宋熙白是担心什么,但是他不会,因为他坚定。
她陪着他呢,她根本就没有走啊。
缓缓,复又攥紧了手中木质的物件。
是一串木质星星与丁香。
他舒了口气,让那一点一点的温暖,缓缓侵入他的内心。
“浮华,那我来生变了棵大树,你可认得我?”
“认得。我便在你旁边生了,咱们也是连理枝。”
不管,你在天涯还是海角。
我知道你还在,放心,等我来。
“秦婶子在吗?”有人在叩门。
烈日当空,未央忙从厨房里出来,胡乱把手往围裙上抹了抹,笑着对面前一个俏丽丽的姑娘:“秦姐不在,你是?”
那女子脆生生的笑:“我来找婶子借点儿油。”她忙又补充:“今天阿爹要待客,家里不巧没油了。”
“没事,我家还有些,你要是不嫌弃可以拿去。”未央忙道。
“多不好意思啊…”女子微微低下头,双手抓着衣角,脸上飞过一抹虾红,方下定了决心似的:“那谢谢啦,算我欠你个人情吧!嗯,我姓赵,赵琴瑟。你叫什么?”
原来阿芙说的琴瑟就是她。
未央抿嘴:“陈未央。”又说:“我听阿芙说起过你。”
“阿芙那个小妮子!”她恨得直跺脚,又好气又好笑:“看我不拧烂她的嘴!”
未央从厨房取了些油递给她,一面又问:“你本来就叫琴瑟吗?”
“不是啊,是云澹给改的名字,阿爸也喜欢。琴瑟琴瑟,是一种乐器吧?云澹总喜欢看那些诗啊词啊的。”
“嗯,”未央眨了眨眼睛:“琴和瑟是两种乐器。你的声音很好听。”
琴瑟欢悦的从未央手里接过油瓶:“谢谢啦!我阿爸还说我是聒噪的鹊儿,叽叽喳喳的。”
未央送琴瑟回了家,顺路回家,突然记起仪棠嘱咐她带些菜回来,她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见前面有户人家,踌躇片刻,前去叩门。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见她只是笑了笑,问:“见你面生,有什么事吗?”
“能否…借一些菜…”未央也笑了,借菜这一说法,她算开辟了先河。
那女子分明停滞了一下,随后爽朗的笑:“去吧,正好我丈夫常年不在家吃饭,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未央满头黑线的灰溜溜跑去菜园。
摘完菜之后那女子招呼她进来坐坐。
她了一盏茶,隔着长长的青烟和她絮絮的说着话。
“想必你听阿芙那丫头说过了,这村里有个醉鬼阿九。我和阿九自小就认识,后来我嫁了他——说来你可能不信,阿九曾经是最恶酒的。他说酒能误事——我知道他心里的苦…”
她漫无边际的说着,眼泪不争气的淌了下来:“只是他苦,我也苦。我知道他不喜欢我!阿爸阿妈一手撮合的婚姻,我们都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