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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臣的这个女儿哪有大汗的格格们聪明懂事。您真是谬赞了。”
“诶，我看她说的言之成理，很有见地！就不知，你这位当额祈葛的听后有何感想啊……”
努尔哈赤这话颇有试探的意味，只见我的父亲立刻上前单膝跪拜，拳握于胸前。忠心耿耿地说：
“大汗！言为心声。玉儿的话就是我们漠南科尔沁部的心声。”
“大汗！我们漠南阿霸垓部也是这么想的。”
“没错！玉格格的话也代表我们漠南扎鲁特部。”
不单我的父王，其他各部的王爷都纷纷离席，跪到殿中央，齐表忠心：
“聪瑞恭敬汗，漠南所有的蒙古部都以您为尊！”
我心里有点犯怵，之所以那样说只是“就衣论衣”，为求自保。就算马屁拍的有点过，我可从没想着会带动到在场的所有蒙古部族，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啊！
“汗王，我们漠北察哈尔部也是大金的盟友。我父王林丹汗也对您很是敬仰。这位玉格格说的对，一切都以大汗您马首是瞻。”
嗯？最后说话的是林丹汗的儿子？他们的部族不是大金的死对头吗？怎么这么早就已经结盟归降了？
我寻声望向说话之人，发现他正是之前坐在哥哥身旁的那位蒙古世子。
第二十二章
想不到，一件衣服都能引出这么多的后续发展。我有点怀疑姑姑送我这套旗装的意图，不会是之前她和额祈葛筹谋好的计策吧？找一个恰当的时机让大汗注意到我的衣着变化，再借机表明我们科尔沁部对大汗的绝无二心？
可这也不对啊！如果不是多铎先提到我的名字，大汗也未必会注意到我。还有，姑姑他们怎么敢肯定，我的回答会和他们的想法一致呢？难道她们如此相信我这个十岁不到的小丫头，会在大汗面前一鸣惊人为科尔沁谋得好印象吗？
这里面实在有太多的疑问。我一时间根本猜想不透，也只能用一句话来为自己解答。那就是看似偶然发生的事情，往往都存在着必然性。也许我这位科尔沁的“小福星”就是会在任何时刻，都给我们科尔沁带来好运吧。
唉，之前明明是因为多铎说到他哥哥多尔衮，怎么这皇家内部的事情，会变来变去就变成我们蒙古人的事情，让我们反客为主，成为主角呢？
对于众位王爷的慷慨陈词，一呼百应的表现，努尔哈赤是相当的满意，频频点头。他仰天长笑，举起手中的酒杯激昂地说道：
“诸位王爷的肺腑之言，我努尔哈赤铭记于心。今后我大金进主中原，定少不了你们蒙古的全力支持！咱们满蒙一家！到时候齐心协力，一举覆灭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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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发展的这般跑偏，真让我始料未及。行吧，就当是多尔衮还没赶到，我们蒙古来的人先陪大汗聊聊其它，让他开怀大笑，心情愉悦。
本以为这个小插曲会随着努尔哈赤的高兴劲儿就此打住，没成想他老人家放下酒杯，在我还没来得及与额祈葛他们一样退回原位时，叫住了我。
“玉格格，有件事……本汗还是不明。你为什么会同十五阿哥说起那句话呢？”
好嘛，您老人家这是又回归正题了。我瞥向多铎，发现这家伙小脸皱的像个包子，轻轻在那跟我摇头。什么意思，他是不想我照实回答是因为麻雀事件吗？
记起我和多铎的那个小约定，难道是因为这个？还是他对阿敏有所顾忌……我有点犯难，果然谎话不能说。说完第一个很快就要用第二个来圆前面的谎。
努尔哈赤这么精明的人，我能逃过他的眼睛吗？没办法，只能放手一搏啦！
我面带微笑，言辞谨慎地说道：
“大汗，事情其实是这样的。两日前臣女陪同姑姑进宫向大妃请安，在大妃那里见到了十五阿哥。十五爷热情好客，邀请臣女同去后花园赏花。赏花时他和臣女随便闲谈，就各自聊到了彼此的兄长。”
“哦？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努尔哈赤感兴趣地问道。
我气定神闲，继续道：
“臣女和十五爷只是各讲了一些和哥哥在一起时发生的趣事。事情虽小，却有共通。那便是我们的兄长都对我们爱护有加，是值得我们敬爱的人。”
“嗯，兄弟姐妹之间就该友爱彼此！”努尔哈赤点头称道。
“大汗您说的不错。臣女的额祈葛从小便这样教导臣女与家兄。他告诉我们兄妹要互相团结，互相关照，无论是谁得到了好的东西，都要学会与相亲相爱的手足至亲一同分享。”
说完这个“谎言”我觉得自己真是煽情了一把。但额祈葛告诉过我的话并不有假，只不过被我移花接木，“假接”到了多铎的事上。
我看努尔哈赤心有感触，决定再加把油。
“大汗，臣女那天应该是一时感慨就逾越了规矩，忘乎所以地将额祈葛教导的话稍作改动，转说给了十五爷听。今天，因为臣女的口舌之快生出这么大的事端，臣女真是惶恐。特向大汗您请罪！”
说完我便跪倒在地，只看努尔哈赤怎么评断。
“父汗！玉姐姐没错！是儿子一时胡闹，竟敢拒绝父汗的美意。若是冒犯了父汗，多铎也请您降罪！”
小多铎也跪到我旁边。我说这位爷啊！您跟着瞎凑什么热闹！这不是让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乱。
如此大好的日子，一来就弄出这么紧张的气氛。正当我急的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时，就听外面的小太监尖声喊道：
“十四阿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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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到啦！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边就又加跪了一个人。
“儿臣多尔衮给父汗，母妃请安。父汗吉祥，母妃吉祥。”
所有的关键人物全部在此。努尔哈赤在上面不动声色，根本不说让我们三人起身。阿巴亥这回终于坐不住了，她担忧地望向下面，柔声开口对身边的男人劝道：
“大汗！今天的除夕家宴也是我的大妃庆典。这本是件双喜临门的好事，绝不该在这么喜庆的时候让大汗您动怒的。所以阿巴亥有个不情之请，不如大汗您就随了我的心愿，宽恕这跪着的孩子们吧。”
“父汗！大妃说得对。高兴的日子咱们不谈不高兴的事。十五弟少不更事，绝不是有意对父汗不敬。还请父汗息怒，原谅十五弟。”
带头说话的皇子是位有年纪的，我看他已经蓄须恐怕是这里最为年长的大贝勒代善。
“多铎，你起来吧！”
努尔哈赤发话了，他又望向我说：
“玉格格，也请起。”
只有我们两个吗？我和多铎慢慢起身，留于原地。
“多尔衮，父汗当日罚你不得出席家宴，还要在今夜跪守宗祠。我这样做，你可知道缘由？”
“儿臣知道！是因儿臣仗着父汗的宠爱，过分骄纵。那天不仅出言不逊顶撞父汗，还差点和兄长动了手。”
听到多尔衮的话，我讶然失色。他居然敢在努尔哈赤面前以下犯上，真的是胆大包天不要命了。动手……他想动手的人不会是莽古尔泰吧？
“嗯，看来你已经认清了自己的错处。也不枉我让你在列位祖先面前深思悔过，以儆效尤。”
皇子中又有位年纪不轻的上前一步，拱手对大汗说道：
“父汗！儿臣莽古尔泰愿为十四弟求情。恳请您能收回成命，不要再让十四弟回到宗祠罚跪了。”
三贝勒又面对多尔衮说：
“十四弟！五哥那日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寻衅与你。哥哥在此，跟你赔不是啦。”
“五哥您是我的兄长，怎能向做弟弟的道歉！这一切都是都怪我太过鲁莽，是我多尔衮的错。”
这两人争着说自己的不是，看来是愿意与对方和解。也许他们倆真从那天的剑拔弩张，变成了现在的一团和气。可我还是心有疑惑，很想知道那背后的秘密以及多尔衮动怒的缘由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瞄到努尔哈赤的表情，发现已是冰雪融化不再横眉冷对。这时，皇太极也起身加入到劝谏的队伍中。他提议道：
“父汗！既然五哥与十四弟的矛盾已经化解，那我们兄弟之间就再没有嫌隙。所以父汗要送予我们的金牌，也该算上十四弟的一份。”
“对啊！那玉格格不是说了嘛，什么好兄弟会分享珍贵的东西。汗王，阿敏是他们的好兄弟，愿和大家一起接受您的金牌！”
“父汗，代善与众兄弟情谊深厚，也愿一同分享荣耀！”
“还有我，我多铎也愿意！”
天哪！这些贝勒阿哥们怎么一站出来就跟愤青似的，情绪如此激动。
“好，很好！父汗为你们感到高兴！想不到我努尔哈赤的孩子们个个兄友弟恭，能够团结一心。真是孺子可教啊！”
努尔哈赤也是感慨万千，居然从上座走了下来。他走到这群皇子们的中央，欣慰的拍了怕他们每个人的肩膀。
“你们都是父汗的骄傲！是大金的骄傲！来……把飞鹰金牌拿上来，父汗要亲自赠与你们！”
“谢父汗！”
长生天保佑！这件事情总算圆满解决。我站在旁边，看到此时每位皇子都是喜形于色，高兴万分。
努尔哈赤走到多尔衮面前时笑说：
“你这个臭小子，今天可得感谢众人。要不是有兄弟相帮，父汗我可没这么容易就轻饶你。”
多尔衮接了金牌，乐呵呵地说：
“父汗说的是！多尔衮以后一定孝敬父母，敬爱手足。决不再惹您生气！”
努尔哈赤听他这么说，竟然手指站在他们后面的我，笑道：
“哼，还有一个人你也要感谢！那就是玉格格！如果没有她的那番话，抛砖引玉！你今天啊，注定要跪拜祖先一整晚了！”
“父汗！您说错了吧！我看明明是抛玉引金！要是没有玉姐姐的话，哪里能让我哥引来他的金牌呢！”
小多铎的话说的我们大家跟着一愣，随即就……
“哈哈哈哈！多铎说得对！确实是抛玉引金！”
第二十三章
兴和宫内这回可算是“家和万事兴”了。可怜我这个躺着也挨枪子的外人，不光见证了他们兄弟之间的“和好如初”，也参与其中和了回稀泥，还愣是把多尔衮的金牌给他搅合到手。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皇子们都欢喜的拿着飞鹰金牌回到他们那桌，努尔哈赤也还席上座。我这个路人甲自然也是功成身退，回到姑姑那里。
明明该告一段落的事情却因为我那无心之举，惹得大家都津津乐道地谈论起来。现在大殿内，几乎所有人都被多铎那个什么“抛玉引金”的说法弄得乐不可支，更在席间对我这个“玉”和多尔衮的那块“金”止不住的说笑打趣。
“哎呦，十五阿哥这话说的可真逗！什么抛玉引金……我看呐，人家十四阿哥和这玉格格摆明该说成是金童玉女！”
“是啊是啊！也不知玉格格和十四阿哥是不是第一次见面？如果是初次见面就为人家带来这么大的荣誉，那她还真是十四阿哥的福星啊！”
“来，玉格格！我敬你！我可要沾沾你的福气呀！”
三个女人一台戏，十个女人一同叽叽喳喳就像五百只鸭子那样聒噪。那二十个以上的女人蜂拥而至，不厌其烦地一会到你这敬杯酒，一会儿围在你身旁不痛不痒地来上几句，再一会儿当着你的面对你评头论足……我头顶黑线，压力山大。
这奶茶喝多了也会涨肚，假笑太多了也会肌肉抽筋的。这群我根本认不出谁是谁的福晋们，对我真是太过热情让人实在招架不住。
得空望向多尔衮那边，他也是被众兄弟们围在那里调侃，灌下几杯黄汤后弄得红光满面。就在此时，我们二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而这不经意间的对视，让正凑在我跟前说话的几个福晋们碰巧发现，于是又是调笑不断，说个不停。
“看呢，咱们十四弟对玉格格可真是有心！那边被哥哥们灌酒，这边还不忘瞧人。”
“呵呵，是啊！我得赶紧过去告诉我们家爷一声，待会儿千万别在十四弟瞧人的时候灌酒，不然要是害他分了心呛了酒，那可就罪过啦！”
“哈哈哈哈！”
姑姑看她们越说越不靠谱，便站起来为我解围，对那些兄弟媳妇说：
“几位姐姐就饶了我们家玉儿吧！要是再拿她说笑，我怕这孩子是要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理咱俩了！”
“弟妹，你这个侄女不能吃酒，你可别借机也想逃酒喝！来！快给哲哲福晋满上！陪姐妹们干了这杯！”
鼓乐喧嚣，觥筹交错。大金的皇家妯娌们，这酒量绝对都不输给自己的男人。恐怕说是千杯不醉，也一点不为过。女眷这边闹得高兴，那边的皇子亲贵们也喝的豪爽。兴和宫外的太监宫女们更放起了鞭炮爆竹，那噼噼啪啪声伴着殿里众人的欢笑声，真是喜乐非凡无比的热闹。
趁着众人如此开心，努尔哈赤又起身宣布道：
“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你们四人上前听封。”
四位皇子立刻放下酒杯一齐走到殿中央，单膝跪地。
“你们四兄弟一直都是父汗的左膀右臂。你们为大金付出的辛劳，父汗都看在眼里。你们凭借努力做出的成绩，父汗也都记在心中。今天，父汗要嘉奖你们！要晋封你们四人为我大金的和硕贝勒。这是父汗对你们兄弟的肯定与认可！”
“儿臣等叩谢父汗！”四人齐声说道。
“既然是我大金最尊贵的贝勒，也应有新的委派让你们好好历练。从下个月起，你们四人每人都拥有我分与的特权，共议国政的同时还可以按月分值，处理朝中的大小机务。从今往后，你们四大贝勒就是我大金的顶梁支柱！大金未来的希望就寄托在你们身上！”
努尔哈赤的这个决定对四位贝勒来说，无异于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能有机会按月执掌一部分朝政，这可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巨大权力啊！
四位贝勒欣喜若狂，纷纷说道：
“父汗！儿臣代善定当为父汗效力，为我大金肝脑涂地！”
“汗王！阿敏要向我的阿玛舒尔哈齐一样，誓死追随您。”
“父汗委以重任，就是希望我们能再接再厉！儿臣莽古尔泰绝不辜负父汗的期望！”
“父汗！皇太极资质平庸，不敢和三位哥哥相提并论。儿臣只愿追随三位兄长，兄弟同心。为父汗您，还有我大金早日完成一统天下的梦想！”
殿中央群情澎湃，四大贝勒的肺腑之言真是打进了努尔哈赤的心坎。我看他在听完皇太极的话后，已经被这几个兄弟感动的眼眶湿润。
“父汗！等儿臣长大了，一定要向哥哥们一样建功立业！让您自豪！”
突然冒头说话的又是多铎这位小爷！我看他眼光发亮，紧握小拳头，显然是被四大贝勒的话给感染到了。
多尔衮也一跃而起，拱手对努尔哈赤说道：
“十五弟说的没错。我们兄弟二人虽然年纪尚轻，但能为大金奉献一生的决心定不比兄长们的弱。都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儿臣知道自己武艺不精经验不足，还不能成为优秀的将才为大金建立军功。所以恳请父汗您能允许，让多尔衮进入兵营从士卒做起磨练自身，早日成为大金的锋芒利剑！为父汗开疆拓土！”
神呢！他们兄弟几个是要做什么！一个个喝了酒后斗志都极其昂扬。天不怕地不怕，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一大堆。这哪里喝的是酒，我看明明就是鸡血！
“好，真不愧是父汗的好儿子！不过进入军营的事还要从长计议，并不急在一时。多尔衮，多铎！你们兄弟二人既然这么有志气，父汗也不能让你们失望。不如就各赏赐你二人十五牛录（4500）的人马，好让你们从中挑选可心的下属奴才，为己所用。这样的安排，你们可满意？”努尔哈赤二话不说，对两个小儿子也许下褒奖。
多尔衮和多铎心里自然乐开了花，哪还有什么异议。两人同声同气地说道：
“儿臣等叩谢父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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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家宴吃下来，真是我穿到这个世界吃的最跌宕起伏，变幻莫测的一顿饭了。在今晚，好事坏事层出不穷，恩威并重赏罚分明。
开始我以为出席的只是为阿巴亥准备的庆祝大会，进行到一半突然转变为蒙古部族的忠心大会，往后又险些发展成皇子们的请罪大会，还好众人力挽狂澜，最后皆大欢喜成为了皇太极的封赏大会。
我敢肯定，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绝不会猜到这除夕家宴是如此的“精彩”，如此的“振奋”，如此的“不可思议”。还好，结局不是反转的，心有所求的人都满意而归。哦，除了那几位后宫的侧妃。恐怕只有她们要注定失望了，因为阿巴亥的大妃之位坐的稳如泰山不说，她的两个儿子也格外为她争气。
月朗星稀，夜色正浓。
家宴结束之后，一部分的亲贵先行告退，带着家眷回去守岁。蒙古来的客人也都起身告辞，可额祈葛却被努尔哈赤挽留下来。看来今夜，我们一家四口都要在这宫中度过了。
努尔哈赤命宫人们撤去菜肴，端来新鲜的水果精致的点心，同水酒奶茶再次摆满八仙桌。男人们都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喝酒划拳。女子们也谈笑风生，凑出几桌马吊打牌吃茶。
小孩子们当然是最自由自在的，大一点的就去放烟花，小一点的就和嬷嬷们一起剪窗花。我这个外表看似不大内心却有年纪的人，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解解乏。
姑姑在麻坛那边耕耘奋斗，额吉也陪同其他的福晋闲话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