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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棋只是揽紧他,她不怪尹长风,她曾经也不知道自己的心,等完全明白,却迟了。
可是,只是迟了两日,还不算太迟,对不对?
她摸了摸云宇亭的头,声音温柔却也笃定:
“他走了,我们可以去找他,你和我一起去,一定能找到。然后,我们三个谁都不许再闹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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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宇亭随紫棋回了镖局。
蔚子善问他尹长风临走时和他说了什么,云宇亭据实说了。
那日尹长风从酒楼出来,去了趟云府。他言及自己要四处走走,因为漂泊不定,恐不适合做云宇亭的师父,他也是因此一直未正式收徒。他将他师兄所居翦芳谷的位置画了张图留给云宇亭,道若云宇亭有意,可以去随他师兄学医。云宇亭性喜花草,对曲飘飘教的施毒解毒也颇感兴趣,转投他师兄倒是更为妥当。
当日他心情不佳,匆匆去,匆匆离开,没有给云氏母子挽留的机会。
蔚子善要来画有翦芳谷的图细细看了遍,里面标注清晰,虽路途颇远,但是有了这张图指路,应该不难寻到。
他沉思了会儿,望向紫棋道:“紫棋,你送小云去翦芳谷,没准在那里还会碰到尹长风。即便他不在那里,他们师门中应也有一些相互联络的方法。”
李义在一旁插嘴:“蔚大哥,怎么又让紫棋离开?”
蔚老爹白了他一眼:“最近镖局生意不好,能打发走的人都要打发走。紫棋我倒是舍不得,可是身边跟了个小吃白食的。还是让她早早把他送到他该去的地方为好。”
云宇亭在一旁怒道:“我不是吃白食的。”
蔚老爹捋着胡子笑了:“不是吃白食的是什么?你可会赚一文钱?对啦,那么大的家产都让你败光了,叫败家子想来更贴切些!”
云宇亭冷哼一声,扭头就要走。紫棋自一旁伸手过来,牢牢抓住他的手,轻轻摇了两下。云宇亭便顿住脚步,垂下头来,默不作声立在一边。
虽做了决定,但并不是立即就走,云宇亭还要在他娘坟前守够七日。另外,尹长风留下的宅子也要处理。蔚子善道如果紫棋和云宇亭都无异议,便卖掉,得了钱财让二人今后寻尹长风时使用。
既然尹长风立誓今后决不再入桐荫城,那么这个宅子留着也没有用。紫棋心中不舍,可还是点头答应,只是要先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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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中的池塘满积着水,里面浮萍疯长。本是荷叶田田,菡萏婷立的季节,可因为离开时未来得及种下荷根,此时一株莲花也无。
有长风穿塘而过,池水起了涟漪,浮萍随之飘飘荡荡。紫棋立在塘边,忽觉有**之气涌上眼眶,泪水便垂了下来。
云宇亭也说要来看看,此时正蹲在那边将一株墨菊自花圃中挖出来,放到盆中。正是当初尹长风送给紫棋的那一株,虽然不是他看着种下的,可依旧从这上百株中准确地寻了出来。
他欲寻水瓢浇些水,扭头见紫棋落泪,便捧着花走了过来:“紫棋姐姐,你不要伤心。你看,我能在这些花中把这株找出来,就一定能帮你能找到师父。”
紫棋摸了摸他的头:“我并不是伤心。”
她只是思念他。
月下二人一起执锄挖土清晰的仿若昨日,她似乎只要侧过头就能看到他,可是头侧过来了,却没有那个朝思暮想的人。于是泪水便不听话的滚了下来。
她曾暗自嘱咐自己不要流泪,要更有勇气些,多些执着一定能寻回他。可想到却做不到,思念的毒蛊,早已爬入骨髓深处,清除不去,便只能,任它随时发作。
~~
守丧的七日已过,蔚子善将变卖宅院的钱连同当日百里寻清留下的那锭金子都交到紫棋手中,要二人次日就离开。
紫棋望望手中沉甸甸的银钱,又望望院子中犹在挖苦云宇亭吃白食的蔚老爹,心中疑惑不解。
云宇亭知道要离开人变得活泼了不少,他一直没给过蔚老爹好脸,晚间吃饭的时候却主动沏了杯茶给蔚老爹端了过去。
蔚老爹觉得奇怪,嘟囔了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接过杯子放到一边,抓起一旁的筷子,夹了菜放到云宇亭的碗中,面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客气地道:“未吃饭,喝什么茶啊。来,来,吃饭!你也吃啊,明日就走了,最后一顿白食了,多吃点!”
云宇亭客气地道了声谢,便端起碗来,将饭菜都扒拉入口中。
旁人也开始夹菜,吃饭。
蔚老爹许是因为云宇亭这就走了,并未像往日那般再说其他刻薄话,只慢条斯理的吃自己眼前的饭。
吃过晚饭,为了养精蓄锐,次日好上路,紫棋早早回屋睡下。
睡至半夜,她做了个梦,梦见尹长风回来了。她大喜过望,拉住他的衣袖向他动情表白,他却冷眼旁观,一脸的不为所动。她心如油煎,越急越想不出该如何取信于他。尹长风渐渐不耐烦,脸上浮现出一片讥诮之色,挥开她的手转身欲走。她哪里肯放他走,却偏偏身子钉在原地,一动不能动,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心中的那份焦急越来越盛,她似周身都着了火,难过的几欲死去。
就在此时,院中不知谁大声喊了句:“走水了,快救火!”
紫棋猛地睁开眼睛。
火!
四周都是火,烈焰正暴虐地吞噬着一切,层层热浪向她席卷而来。
第七十四节 深情难遣 1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就如同十二年前一般。
那时候她仗着燕子般灵巧的身手自滚滚浓烟中逃了出来,四下里簇簇攒动的火舌只燎焦了她的发梢。可是,爹、娘以及旧日的温馨却被大火毫不留情地吞没。
几乎只是一瞬间,房倒屋塌,赫赫有名的江南唐家变成一片废墟。
她不敢相信!她怎么能相信?
明明大家本事都比她强,怎么会单单只她一人逃出?
但……大火熄灭,从断壁残垣中扒出的尸体由不得她不信。每一具尸体都是焦黑无比,早已面目全非,外人想来连男女都无法分清。可是,她却能。
她能认出哪个是她又敬又怕的爹爹,哪个是她手巧心慈的娘,哪个是总爱捉弄她的哥哥,哪个是陪她捕蝴蝶的丫头小翠。二十几具,每一具她都知道是谁,都能在焦臭中想到曾经鲜活时的生动面容。
她曾想,若是重回大火中,由着她再选一次,那她一定不会再逃。火烧炙肌肤的感觉应该很痛,不会比以刀割肉好受,但是却好过望着亲人惨死于面前,好过要孤零零一个人去面对未来。因为这样的痛深在骨髓里,由内向外侵蚀着她的血肉,让她脆弱,让她恐惧,让她整个人空掉。
这次又是大火,她却丝毫没有犹豫,迅捷的起身,提了鞋,匆匆往外奔,路过桌案的时候,还不忘将上面的包袱抓起来搂在怀中。
这不是十二年前,她也不会是一个人。她要更有勇气的活着,更好的活着。
火焰劈啪作响,外面人声嘈杂。有人问:“还有人没出来吗?”是蔚子善的声音。
有人答:“没看到紫棋姑娘。”
蔚子善高声唤:“紫棋,紫棋!”声音越开越近,应是正寻过来。
“老寨主也没出来,还有……云公子……”又有人焦急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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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不知过了多久,紫棋幽幽转醒,双唇开开合合几次,才发出微弱的声音。
“紫棋姐姐!”云宇亭大喜过望的声音。
紫棋费力地转头寻他,他忙自己凑了过来,就趴在紫棋一侧,探过头来,让她看到自己。
他面上遍布着泪痕,脏兮兮的小脸上黑一道白一道。
“为什么哭?李义呢?”
云宇亭泪水滚得更凶,有几滴落在紫棋的唇上,流进口中,咸咸的。他忙用衣袖抹了一把脸,垂下头去,轻声道:“走……走了!”
“他走去哪里?”李义不可能丢下他们不管,除非有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紫棋紧紧盯着云宇亭。
云宇亭将头侧到一边,避开她的目光,却不敢不回答。
“你中了毒,昏了过去。我们把你抬到这个山洞中。可是刚进洞不久,岭南杀人客便寻到附近。有个被称做曲寨主的人说既然丢了蔚大叔,就一定要寻到你,有了你就不怕蔚大叔不露面。他们越搜越近,马上就要搜到这个山洞,我心中焦急便出了个冒险的主意。”
“什么主意?”
“当时你一点脉息都没有,和死人无异,我说将你放到洞外,那些人看到你的‘尸体’自然不会再搜了。”
“这个主意不错。”
“可是李义不肯,他说若是那些人连‘尸体’都不放过怎么办?若补上两刀或者带回去寻方法解毒怎么办?他说得有道理,这也是我的顾虑。于是,我想如果对方看到了你的尸体,又看到除你之外另一个人向别的方向逃开,那么他们就再顾不上你了。虽然依旧是冒险,但成功的可能会大很多。”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紫棋猛地坐起身,她捉住云宇亭的胳膊急声问:“李义到底在哪里?”
云宇亭身子一僵,整个人扭转过去,以背对着她。
“我故意装作生气,我说你中的是无法解的毒,现在已经死了。不论他相不相信,你都已经死了。他若想一直陪着你,便也去死,而我不想死,不要连累了我。他一遍遍问我,你究竟还有没有救,我都告诉他没有。我甚至说他是废物,他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镖局的兄弟都浴血奋战,誓死不离开,他是胆小鬼……”
“你知道我昏迷前指着胸口是什么意思对不对?”紫棋打断他的话。
云宇亭点了下头:“起初没明白,但是那些人追来后,我想到了,也在你胸前香囊中找到师伯留下的药丸。”
“你告诉我李义现在没事。”紫棋的声音沉郁得吓人。
“他……他死了!”
一个巴掌扇下去,云宇亭白皙细嫩的肌肤上立即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指印。紫棋望着自己颤抖的手,心中痛怒交加,加上余毒未清,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云宇亭转过身来趴在地上,紧紧抱她的双腿,面上涕泪横流:“紫棋姐姐,我知道我错了,你……你身子未好,不能动怒。我该打,死不足惜,我自己来!”
云宇亭提起手掌朝自己的脸颊上狠狠扇下去。他下手很重,第一掌下去半边脸就肿了起来。
“这一巴掌是替蔚爷爷打的,若不是我在茶杯外面抹了药,着大火时他就不会手软脚软逃不出来,被烧断的横梁砸到了腿。”
紫棋唇边犹挂着刺目的红,偏着头望石洞缝隙处长出的杂草,并没有看他。
“这一巴掌是替李义打的,他自火中将我背出来,我却为了让他将坏人引开,骗他出去,害他被人砍死。”
“这一巴掌是替蔚大叔打的,他待我那么好,教我很多做人的道理,我却一句没听进去。若不是我让蔚爷爷受伤,累他忙于应敌的时候还要照顾蔚爷爷,他也不会被坏人趁机伤到。”
“这一巴掌是替紫棋姐姐你打的,我任性妄为,自作主张,害你在乎的人皆因我受累,让你如今内疚自责……”
这一巴掌下去他的嘴角渗出血来。他还欲打下去。却听紫棋轻轻道了句:“够了,放开我。”
云宇亭听话地放开手。紫棋绕过他往石洞口走,身子摇摇晃晃,却始终未摔倒。云宇亭在她之前,将挡住洞口的石块搬开。
出了洞又走了好远好远,方在杂草丛中,寻到了李义。他浑身是血的躺在那边,黝黑的面庞从未有过的苍白。
紫棋身上仅有的一点力气被抽空,软倒于地上。她爬过去,轻轻摇晃他,低声唤:“李义,起来啊,起来!该起来练功了,你不是总说做人要勤奋吗?你怎么能带头偷懒?每天镖局中都是你最早起床的,你不能破了例啊!你看太阳马上要升起来了,你再不起来,我就要踢你了!你武功不高,又爱多管闲事,不勤加练功怎么能行?”
他不应,也不动。
他永远也不会应了。
胸口气血翻涌,喉咙处泛起腥甜,紫棋眼前有杂乱的星星不听话的晃动。
过了好半晌,她方能开口,沉沉问了句:“他曾说过什么?”
“他……他抓起你的右手,仔细地摸了遍,说了句话,好像是……想问却一直没敢问,伤到的时候,会不会很痛。”
紫棋闭上双目,连叹息都发不来。
傻瓜啊,真是傻瓜!痛不痛关你什么事?一心爱着别人的女人,你给的情她会装作不知道,你给的好她会故意避开,她真的值得你如此做吗?你要聪明就该将这些统统收回去啊,好好为自己活着,直到找到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
他的胸前鼓鼓囊囊的,昨夜云宇亭曾问他,紫棋姐姐大火中不忘将钱财带出来,你这胸前藏着什么宝贝?他只是挠挠头并未回答。
紫棋颤抖着手打开他被血浸染粘在一起的衣襟,摸出一双靴子。
是她在那个下雪的冬日买给他的靴子。
靴子被血染污了,却仍能看出来是崭新的。
一双靴子而已,买来就是为了踩在脚下的,他做什么要像宝贝一样收着,由大火中逃生,什么都弃了,唯独将它带了出来?
再也镇压不住胸腹中乱窜的气血,紫棋再度喷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上。
~~
身上没有知觉,脑子却仍不停歇,昨夜一幕幕在眼前不断重演,血腥而纷乱。
本以为逃出火海,钻出浓烟就安全了,却没有料到这一夜的灾难不仅仅是一场火。一场有意为之的纵火后面跟着一场为夺宝展开的杀戮。
忽而是一群不明来历的黑衣人拥着三个武功高强的灰衣人。手中利刃都映着火光发出可怖的光。
镖局的兄弟本在慌乱地救火,看到这帮人却反而都镇定了下来。蔚子善若雪藏已久的利刃终于脱鞘而出,浑身散发着震慑人心的气势,他缓缓开口:“一路隐忍退让,还是将我逼入绝境,既然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斗,那么蔚某奉陪到底。”
身后有兄弟应:“蔚大哥,我们也跟着。怕死的都被你遣走了,剩下的人都是战场上几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早看淡了生死,没什么放不开的。”
有人和:“命是捡来的,多活一天已经赚了。更何况我们命硬运气好,定也不会让他们轻易讨了便宜去。”
连一旁受了腿伤,倚墙而坐的蔚老爹也哈哈大笑:“大家上,砍断这帮恶人的手脚,为老头子我讨回公道。”
忽而是双方混战在一起。一边是火焰呼呼作响,一边是兵刃相交,呼喝斩杀之声不绝于耳。
蔚子善一袭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姿矫若游龙,独敌三个灰衣人。可那三人也从容不迫,攻防配合默契,几人斗在一处难分高下。
周遭的人一个个倒下,血溅满地,四处许多的残肢断臂。
呛人的烟尘中夹杂着血腥,风将其刮到哪里,哪里的人就会短暂窒息。
忽而是蔚老爹使劲推搡着李义,急急道:“趁这个时机快带他二人走!不要再罗嗦了!”
她哪里肯,所有人都在搏命,她怎么能先逃?
“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蔚老爹呵呵笑,语速奇快的道:“不白收你这个义女,有孝心。可是你留下,我还是一样该怎么办就得怎么办,只不过多拖着几个陪葬的而已。”
他望望云宇亭:“另外你不能光顾念自己的想法,别忘了身边还跟着这小子呢。这小子人这么聪明,年纪还这般小,若这就死了怪可惜的。不要再罗嗦了,再啰下去,想走也走不成了!”
云宇亭忽然插口:“紫棋姐姐,我不想死。”
可,想活着出去也终究不是件容易事,李义的左肩中了一刀,她胸前中了一掌。匕首上沾着不知谁的血,她第一次杀了人,恐怕还不止一个。
忽而是江泽阳临风而立,身着团花锦绣长袍,笑容可掬地挡住他们的去路,不像是索命的阎罗,只似一个迷途打听方向的贵公子。
他的话也说的温和:“曲逸方如今越来越喜欢杀人了,他为了宝藏和岭南杀人客携手,唉,不明智啊,这如同与虎谋皮,终有一日恐自己也会死在那三个人手上。”
李义冷哼:“你拦住我们为了什么?不也是一样的打算吗?”
江泽阳摸了摸下巴:“不一样,一会儿我专门留着你的命让你知道我和他完全不一样。我此行只会要一个人的性命,你们猜是谁?”
三人俱不答话。
他似有些不好意思,以手扶额道:“都不猜,那我自己说。刚才说了你的命我会留着。”他取下额上的手,点指李义,然后又点云宇亭:“小家伙也可以活着。要不是蔚老大在你家中寻到飘飘的旧物,我还不知道她曾经在你家中住过,也就不会知道是蔚子善当时多事带走了她,害我们两人分开。你也算帮了我。”
他转过目光,看向紫棋:“蔚子善让我失了心爱之人,我自然不能放过他。所以我想了个办法让曲逸方知道蔚家寨的玄机洞如今已没有宝藏,真正的宝藏已被蔚子善转移了出来。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没有谁会不相信,蔚子善轻易让出蔚家寨本就让人费解,若加上这个原因便一想就通了。”
她啐道:“只有你们满脑子想着财宝利益的人才会这般想。蔚大哥这么做只是想让弟兄们过安心平静的日子。”
“说得好,不愧是蔚子善的知心人。这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