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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时冻的声音有点飘,“你住哪里,我送你过去。”这时候她才发现,这个救上来的人也是个孩子,比她大不了多少。他的脸色苍白似鬼,眼睛半睁半闭,牙关轻颤,发出细小的咔咔声。
他雪白着嘴唇,手指无力的往前一指。可云扶他到了门口,才看到几个大字,“含翠居”。她立时手一抖,差点将搀着的人甩开。
怕是没有人知道可云的心情。
任何时候,一个人要是知道自己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都会心惊胆战。
可云正是如此,她现在才知道,她现在正是处于五夫人的居所。
五夫人在许多年前,也是风光一时的。据说那时候司令大人出外打战,有一个朋友战死托孤,司令在九个夫人中独独选了让五夫人成了那孩子的母亲。
五夫人原本没有儿女,因此对那孤儿也是尽心尽力,自打她怀了自己的孩子,也就渐渐淡忘了原来的孤儿。
只是像陆司令这样的家庭,九房妻妾怎么可能没有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龌龊事,没过多久,五夫人的亲儿子就暴病死了,五夫人很是难过,思想难免偏激,久而久之,就失了宠。
下人们向来都很有眼色,见她不受宠,越来越慢待她,而五夫人本来身体便不算好,这样一来,便更是难受。那孤儿倒是很有孝心,并不介意五夫人前段时间对他的忽视,日日像亲子一样的服侍的,下人见自有人服侍,一个个的就开始偷懒,有些急着讨好其他的夫人,以至于到了后来,偌大的含翠居竟然只他们母子二人。
可云心惊的是,这一年,五夫人母子,便是在众人的忽视中去了。她还记得那孤儿是死在湖中的,而她刚刚救的,恐怕就是那人了。
可云脱了外衫,早就有点发冷,如今一想,更是出了一头冷汗。只觉得无端的毛骨悚然。推开门,只见里面空荡荡的,很是冷清。
可云带他进了内室,幸好炕头还是热的,她此时倒也不去想那些“原本”“应该”,扶他躺在床上,又打开衣柜拿了干净的棉衣让他换上,而她去厨房煮姜汤。
她忽然有种预感,救了一个本该死去的人,她的人生,好像已经在开始改变。
三(7。5再小修) 。。。
可云见院子里再没有其他人,而那孤儿也确实需要照顾,只得留下来再替他烧了热水洗澡。
做完了这些事,可云忙不迭地“逃”了。这一段不算小的插曲,很快就被可云遗忘了。
冬天很快过去,当气候开始温暖,猛儿就生龙活虎起来,它整日的翱翔于天际,可云不时的抬头看着,眼中偶尔流露出羡慕。
过了年,她就已经十一岁了,除了猛儿,她现在还负责饲养司令的战马:闪电和追风,所以她躲起尔豪和依萍来更是方便,在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以前,她很难在看到他们时保持心情平静,如寻常一般对待他们。
而在她的刻意疏远之下,似是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他们已经很少找她了。
她摸摸闪电的毛,闪电的眼睛湿亮通透,像是名贵的宝石,它的性子很烈,平素也不让别人骑,可云也是照顾了几天才得到它的信任。
闪电打了个响鼻,喷出的热气让可云呵呵的笑出声来,可云摸摸闪电的鬃毛,轻轻将头倚过去,它倒像是能通人性,温柔敦厚的并不反抗。
陆家人丁兴旺,基本上九个夫人都有子息,陆司令索性请了教书先生到陆家教学。
傍晚时分,可云见着一群少爷和小姐放学,这个时节天气还是有些冷,因而那些少爷小姐身上的穿戴,无一不是精致保暖。冷风吹过,可云小小打了个喷嚏,她现在刚换上薄衫,用妈妈的旧衣改的,虽有些破旧,却还算整洁。
可云听着那群天之骄子大笑大闹,偶有几人念着今天新学的内容,她靠在马厩的围栏上,忽然有些明白:身家地位,在人出生时就有标记。他们年龄相仿,却像是处于两个世界。
“喂,你是不是李副官家的?”可云微微侧头,正好对着日光,她眯着眼,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刚刚还在走神的她反应有些迟钝,一时之间,竟没顾的上回答。
“喂!你好没规矩,我问你,你为什么不答?”那人似乎是急性子,也是气急,快步走过来,抽起挂着的马鞭,扬手就是朝可云一挥。
“啊!”可云痛的一跳,怒极的瞪眼,却因为自己的身份勉力压制怒气,细细一看,只记得是某个少爷,却怎么也记不得是哪个夫人的。
他身上套着一件绸做的黑衣,此时还有着清朝的影响,少爷们都做了类似马褂的样式。像是嫌热,他的衣衫被扯的有些七零八落,由他穿着,却有些不羁之感,衣衫边角皆缝着金线,更显富贵不凡,再往上看去,双目黝黑有神,此时正抬着下巴,傲慢的看她。
他的嘴唇红艳,看她发呆就扯了一抹笑,可他就连微笑时也带着十分的恶意,像是时刻都装着一肚子的坏水。
“尔嵘,好好的,你做什么去招惹她?”另一个声音温和,只是语气中却明显有着幸灾乐祸,可云听得称呼,再将来人瞧了瞧,心下了然。
另一个身穿蓝衫,也是极精巧的做工,边角镶着银线,穿着整齐,身杆笔直,潇洒立现。
他眉目间与上一个有些相似,却又透出另一股神韵来,眼睛似乎总是弯弯笑着,也露出左颊边的梨涡,嘴唇很薄,听说薄唇是寡情的象征,但由他一勾唇,竟带着些微邪气,有着让人心甘情愿堕落的魅力。
若说这两人前一个是坏,后一个就是邪。这两个人中,若你只遇到前一个,那还算幸运,因为他事事都爱反着做,你只要说句反话,他自然就顺了你的意了。只是若是遇到后一个,恐怕谁也不可能讨到好处。如今这两个人一起,便是更加的逃不脱了。
可云预感到接下来会遇到的麻烦,一时头痛,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难看了。
“尔峥,明明是你和我打赌,现在倒是为她说起好话来了。”陆尔嵘哼了一声,转过头再问,“你是不是李副官家的?”
“是。”可云的眉头皱了皱,竟不知是哪里惹到了这对煞星。
陆尔峥和陆尔嵘是三夫人生的双生子,比她大了一岁,外貌并不相似,性格也天差地别,一个顽劣,另一个险恶,堪称是陆家的小霸王。因着他们的恶劣,再说她从前也只和依萍尔豪有来往,竟是从来没有这样正面交锋过。她不明白,无甚交集,为什么这两个霸王会拿她来打赌。
暗暗的再搜寻着脑中的记忆,依稀想起,三夫人性格太过泼辣,陆司令不喜,连带这对双生子也不受他待见。这对双生子的性格似是生来叛逆,陆司令倒是从来不爱管这些,而三夫人不愿管,因此双生子越发的嚣张。似乎在上一辈子,整个陆家鲜少有人能逃开他们的“玩耍”。
事实上,陆司令不喜管事也有一定道理,虽有着九位夫人,可陆司令最喜欢的,恐怕还是八夫人和九姨太。
九个夫人之中,八夫人性格柔顺,九姨太喜欢投其所好,自然让陆司令欢喜。而其他几位夫人,不是太过霸道蛮横,就是为人执拗清高,也有不加掩饰爱慕虚荣的,当初陆司令逃到上海,宁愿带上李副官也不愿意带上其他子女,可见他对其他夫人的厌恶。
只不过三夫人虽然最后被陆司令舍弃,但娘家却是极有钱财的,听说在这些夫人里算是过的最好的了。
可云虽有些暗恼这两个小霸王,但究竟职责所在,并不能离开马厩,也就什么话也不说,只专心着打扫卫生。
“无趣,真无趣,明明只有十一岁,怎么就这么无趣?”陆尔峥眯着眼,背着手像老学究一样走到她面前,“你是叫李可云?”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脸上找出一点不甘不愿来。
她低头,额前的碎发一点点遮住她的眼睛,她低低的应道,“是。”
“李可云啊李可云,你的爸爸李正德是爸爸的副官,他的地位可是比九姨太高多啦。可你,怎么就做的这种下等人的工作呢?”
陆尔峥讽刺的笑了笑,“你会不会不甘心,会不会很难过,又会不会嫉妒,这可是让我太好奇了。”他吃吃的笑出声,“所以,我就和尔嵘打了个赌,看你是不是李可云,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还真的是啊。”
他此时的笑容中带着看戏的恶意,似乎要逼出可云的羞窘来,他时常玩弄别人于手掌,此时见到可云,就像是找到了一件新鲜玩意儿,很是开心。
可云的手僵了僵,虽只十二岁,但陆尔峥果然是魔鬼,若她真是十一岁,难保不会被他挑起心思。
“不错,养马有什么乐趣,真是乏味之极!”陆尔嵘撇撇嘴,眼角余光看见追风和闪电,立时勾起嘴角。
“你知不知道这匹马可以跑多快?”他轻轻问道,却并不想要可云回答,一马鞭抽下去,闪电吃痛,极力的跳出了马厩,奔跑起来。
“闪电!闪电!”可云惊跳上追风,正着急着想追赶上去,却被陆尔嵘拉住了缰绳。
“尔嵘少爷!”可云的脸色有些难看,闪电这样急速的跑着,难保不会撞到路上的少爷小姐,若是闯下祸事,恐怕他们李家就有麻烦了!
“你很急嘛!”陆尔嵘笑的很坏,“可我偏不让你追!”对准追风又是一马鞭,却是让追风往反方向狂奔而去。
“可恶!”可云抓着追风的脖子,风烈烈的刮在脸上,像是刀子在割一般。
追风跑的很急,可云慢慢的抚着它的脖子,让它慢慢平静下来,但等它停下来,也已经跑出很远了。
李可云一时又急又气,一肚子的火气都涌上来,正打算调头再去追,却听得不远处有达达的马啼声。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个人急急的勒了马,稍喘着气问:“你没事吧?”
可云急急的抬头,“啊,是闪电!”她惊喜交集,“你……”
那人一身朴素的布衫,虽可以看出布料的雅致,但到底有些旧了,他的身量有些瘦弱,衣衫在他身上,竟有些肥大之感。
他的脸型方正,十足的坚毅,眉毛有些淡,双眼像是一对琥珀,发着幽幽的光芒,似是有异族的血统,鼻子异常的高挺,嘴唇上薄下厚,五官拆分开每个都很是精致好看,但若是集合在一张脸上,却奇异的只透出股幽然的韵味,并不让人觉得特别俊俏,也不会让人觉得特别平凡。
可云看着这张脸,只觉得似曾相识,几番想说话,却又哽在喉咙里,不知如何开口。
“谢谢你,闪电没有伤人吧?”可云甩头,只当不认识他,翻身下马,想要上前去拉闪电的缰绳。那人却顿了顿,并不下马,只是蹙着眉看她。
可云看他不豫的表情,自然以为是闪电闯祸了,一下子就懵了,声音都有些颤抖,“它……撞了谁?”
那人却轻轻叹了口气,“果然是你吧。”
“什么?”可云反应不及,迷茫的仰头望他。
“那天救我的,是你。”他肯定的说道,随即翻下马来,伸出右手,“我是舒尔觉,是陆家的养子。”
可云咦了一声,涨红了脸,刚想伸出右手去和他握手,却在半路中停顿。
她忽然觉得她并不合适这个动作,继续红着脸,正想要收回右手,却感到手心一热,这次,正是他主动握手。
“谢谢你,救命之恩,当没齿难忘。”
可云摆手,无奈当初虽受过教育,却只听过尔豪说些情话,这些文绉绉的话她从未听尔豪说过,一时反应不能。
“可云!”可云回头一看,脸色微变,是陆尔豪。
尔豪现在自然是看不出可云的脸色,他急冲冲地跑过来,着急的看着可云,“你怎么样?我刚刚就看见追风疯一样的跑出马厩,马上还有人!我知道是你,追了好久,可追风太快了,我实在追不上。可云,你有没有受伤?”
可云心里微酸,他是真的在担心她,她似乎直到此时才意识到,这个陆尔豪,现在对她还是真心真意。
她眼眸微动,对着稍显激动的尔豪,明显的身量未足,忽然有些好笑,天啊,她刚刚在想什么呢?尔豪现在和她一样,只有十一岁,十一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想到这种事?她想着,微微笑开。
对面的尔豪只当她前几天是和他闹了别扭,见她现在像是要和解,不由得嘴巴咧开,“可云,我一直在担心你永远不会理我呢,现在好啦,以后我们还一起玩吗?”
到底是孩子,他想的最多的,就是以后还会不会有玩伴。
“尔豪,你上次说的九九乘法表,现在就教我吧。”可云笑着转移话题,眼中留有深意,如果你还和上辈子一样,我自然不会理你,永远。
舒尔觉就这样被可云遗忘在角落,他苦苦的一笑,拍拍身上的灰,张口欲言,又轻轻摇头。
他居然没有同她说起,他想说,他的养母去了,他在陆家生活艰难;他忘了对她说,他要离开了,临走前,想见见她这个救命恩人。
他默默的垂头,最后,他竟也忘了问她,如果下一次见面,她还会不会记得他?
第二天,可云隐约听到舒尔觉走了,她想起他右手温凉,微恍了下神。
她既己对尔豪不再感到别扭,再面对依萍,也能够自如的应对了。
初时的绝望和苦痛,像是如同冬天的冰雪一般,在春天到来时悄然融化,可云对着蓝天,微笑着感激。
一切还没有开始,一切还没有成为定局。
四(7。5小修) 。。。
可云右手里抓着抹布,空出的左手试去额角的汗滴。轻吐一口气,她继续卖力地擦着桌椅。
微微的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可云的动作顿了顿,手上加快了动作。
擦完最后一张桌子的时候,可云松了口气,刚想转身离开,身后的大门却被人推开了。
“李可云?”轻朗的声音很是好听,却让可云整个人僵住。
“砰!”花瓶落地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响起,可云感到脖子都开始发酸,完全没有回头的念头。
“还不回头吗?这里可只有四个花瓶呢。”那人遗憾的说道,手指轻弹着手下的大花瓶,正要使劲推倒,对面的可云已经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他。
陆尔嵘扑哧一笑,“哎呀!”装模作样的一声轻呼,手中的花瓶再遭毒手,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李可云,”陆尔峥的身影在陆尔嵘身后出现,“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打碎了爸爸最喜欢的花瓶?”语调平静如陈述事实,然而眼神却有着张狂的笑意。
可云的心底像是燃烧着一团火,她是被这两兄弟激的。纵是她再怎么柔顺,也受不了他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戏弄。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他们从来都是陆家的魔星,缠上谁就该谁倒霉,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对捉弄她这么执着。
深深呼吸,她低头,“可云认罚。”
直到夜幕降临,可云也没有吃上半口饭,双手麻木的擦着桌椅,她坐在冰凉的地上,累到想哭。
“可云,可云!”陆尔豪悄悄推开门,探进半个头,“可云?你在不在这里?”
可云刚想应声,却被人捂住嘴巴,她惊讶回头,居然是陆尔嵘!
陆尔嵘的黑眸在夜里也像在发着亮光,他抿紧了嘴唇,脸上扯着嚣张的讽意。
彼端,尔豪轻轻合上门,往另一边去了,而可云却被陆尔嵘从地上拉起,被狠狠打了个巴掌。
“你!你!”可云捂着火烫的脸颊,眼睛怒瞪着他。
“李可云,你好厉害的手段,你以为攀上陆尔豪,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陆尔嵘此时的脸上明显的表露不屑,“李副官教的好女儿啊,小小年纪,就懂得抓住一个少爷的心了?没想到我们陆家,竟是养了这样不知恩图报,妄想一步登天的一家人。”
陆尔嵘的话彻底激怒了她,可云感到舌头都在发颤,想要说话,想要反驳,想要将他脸上的恶意通通打回去……
然而多年来的教育,让可云翻遍了记忆,竟也找不到一句气势十足的骂人话。双手收紧又放下,她更是不可能出手。最终,她冷冷一笑,“陆尔嵘,你在发什么疯?”
胸口剧烈的起伏,她强忍着气愤的泪,当初九姨太也曾这么辱骂过她,她那时不觉得太痛,只因她相信和尔豪还有未来。可这一次,她什么都没做,他陆尔嵘又是凭什么骂她?
“我并不算是彻底的陆家丫环,可是陆尔嵘,你也别以为你是陆家的少爷,就可以无法无天,胡作非为,你是凭什么这么嚣张?我并不觉得你有多高贵,你这时候横着走,也不过是仗着司令大人和三夫人,等你们出了陆家,就什么都不是!我从来没想过高攀,也永远不会!我和尔豪从小一起长大,难免有些情谊。可是尔嵘少爷!我们现在可只有十一岁,你不免想的太多了!”
陆尔嵘的脸色黑沉如夜,眼睛眯起,犹如一头凶恶的兽。可云紧惕的看着他,却见他脸色一变,却是笑了开来,“哈哈……”他笑的忘形,整个人都坐到了地上,双手撑着地面,似是喜不能抑。
这让可云整个人愣在那里,不知该做何反应。
陆尔嵘却忽然间收了笑,眼角竟是含着泪的,黑黑的眼珠像蒙上一层纱,整个人忽然显得有些迷茫。可云倒不知道,陆尔嵘还有这样一面,一时之间,箭拔弩张的火药味散去,两人间的气氛变的怪异起来。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