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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画卷-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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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魁斗摸摸黑黝黝的赤裸胸膛,不悦道:“这也太急了,我现在筹不出。”

宫无上淡淡道:“叶秋心,此事简单,你去跟香火坛说一声即可,说是我吩咐交代的。”

叶秋心一拱手,道声:“谢了。”

魏魁斗的脸色却有些沉闷不乐。

轮到娄听艳表态的时候,他偏头看了一眼回玉桥,直接拒绝道:“宫教主,非常抱歉,余下的事情,我不感兴趣。”

“志同道合最好,但是若别有所想,别有所图,宫某绝不勉强各位。你们放心,宫某承诺的,定会照约履行。”宫无上铮铮有声的抛下这番话,含笑着向另一艘金舟道:“这边的三位呢?”

贾轻刀划动船桨,不发一言,一副以背挂翅状武器的男子为首的姿态,而那男子向宫无上拱手道:“宫教主,我这次出手是应回兄的请求,要是回兄去倒影塔的话,我和轻刀就陪着大家玩下去。”

这个回答令宫无上有点意外,宫无上和气的向回玉桥问道:“回兄弟的意思是?”

回玉桥手里拿着一条洁白丝绢,他正缓慢又仔细的以其擦拭着指尖上的鲜血,回玉桥专注的做着这件事情,对于宫无上的问话,只漠然的应道:“宫无上,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第三九章倒影塔(一)

宫无上眼角抽动一下,语音冰冷的道:“回玉桥,我不会拆了无双门,我要摧毁的只是李无忧。李无忧一死,我可以把你扶上无双门门主的位置,西北武林将是你我的囊中之物。”

回玉桥如同听了一个委婉的笑话,他含笑道:“咱们向来彼此,何来你我?好,便让我来说说你的如意算盘吧。宫无上,你希望抢在李无忧的前头赶到倒影塔,借用我的身份控制局面,安抚门众,以最小的代价取胜,呵呵,你觉得我是想做无双门的门主,想的疯癫了,才在兄弟的背后下手?而且顺着你的扶持上位,做一个大罗教的附庸?呵,你可知,即使是强盛如初的无双门,我也对这个门主没有一点兴趣。”

“……哦,奇怪,那真是一种奇怪的忠诚,你既然不去,那你不要后悔。”宫无上收回注视回玉桥的目光,转向背挂怪异武器的辨发男子,郑重的邀约道:“冉笑虏,回玉桥给的,我可以给你更多,只要你开口。”

飞天冉笑虏脚踩舟头,一脸惬意,浪花的细小碎末溶进狂野舞动的发辫,奇型兵器像是一只飞翔的阔翼斩开疾风,他望着不断靠近的美丽金雀花林,悠然回道:“宫教主,回兄没有付给我任何报酬。”

宫无上闻言心底一动,嘴上冷笑,却也不再多问。

不消一会儿工夫,三只乘风破浪的小舟先后抵岸。叶秋心跃上岸头,悄然走掉。娄听艳大摇大摆的混进远处赏花的人群之中,一会儿便不见踪影。回玉桥则与冉笑虏、贾轻刀乘上等候在湖边已久的宽大马车,一道离开了。

宫无上站在垂柳之下、金雀花旁,并没有第一时间急奔倒影塔,他望着秋水湖,似是不经意地问道:“金月游答应了?”

三清和尚赶紧应道:“答应了。”

宫无上苍郁的眉毛舒展开来,点头道:“金月游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李无忧和唐棠两人,他总要帮我留下一个。看现在的情况,截留李无忧是指望不上他了。”

三世道人提议道:“教主,为了以防万一,我与三清到前路阻击李无忧?”

“老夫于此处再截一下。前路阻击的话,你们就不必了,我早留了预备手。三清三世,你们去办三件事情。”宫无上肃声道:“第一,调动现留城中的两个坛口,牵制无双门的外围力量,使之不能回援倒影塔。第二,火速派人通知大世子,把李无忧伤重、回玉桥叛门的消息告知他。第三,立即突击倒影塔,启动婆娑小队,我一直怀疑李无忧暗藏了一支秘密力量,不得不防一下。”

三清三世应诺,飘然而去。

魏魁斗刚刚入教,不敢轻易发言,只是陪侍在宫无上的一旁。他与宫无上面朝瑰艳神奇的秋水湖,沉穆观望。两人均是身材异于常人的魁伟之士,摆出这般做派自有一股无形的威势,寻常百姓没有一个人有胆子接近。

魏魁斗知道这时候的宫无上不会有闲心赏景,宫无上等的是李无忧有可能的现身。站在此处眺望,秋水湖三分之二的湖岸线可以无遮的收于眼底,那些被建筑与地势阻挡的地方也皆设有暗哨,大罗教的布置严密无疏漏。几番思虑,魏魁斗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教主,倒影塔里的老怪物已经是上个时代的人物了,暗里早就该死了,怎么能确定他真的活着?”

宫无上缓缓道:“你觉得缘尽缘错吃里爬外吗?”

魏魁斗直言道:“缘尽缘错既然为大罗教效力,为何还立下这等不着边际的誓言?恕魁斗无法理解两位供奉的心思。”

宫无上续道:“老丧尸还有几分生气,此事属实。老丧尸和袁家纠葛颇深,缘尽缘错不会在这里作假。缘尽缘错是四大世家袁世家老一辈人物,他俩位列长老,在我这儿挂个供奉之职,算是袁家给我面子,缘尽缘错并不完全受我节制。缘尽缘错转述的也是袁家家主的判断,袁捉士、袁召宣两人的洞察力我是相信的。本来我可以再等两天,老丧尸的寿元怎么推算也快熬尽了,但是回玉桥却告诉我,老丧尸前些天进补了一株冷香蕊参……魏魁斗,你知道冷香蕊参吗?”

魏魁斗听到冷香蕊参,大吃一惊,失声道:“世间怎会还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须理百气,叶驱千毒,花合万伤,根茎固本,且延垂死人之寿元。”宫无上摇头叹道:“你说我还怎么等,等复苏七八成功力的老怪物与李无忧共同对付我?”

魏魁斗左拳擦拭着右掌,像是铜锤磨砺着铁槊,他琢磨道:“教主,冷香蕊参的疗效是否如记载中的那么神奇,尚未可知。再说根据诸多药典的描述,冷香蕊参采摘入药的时机需在参花盛放的刹那,而即使完美采摘了,世间也没有任何器物可以完好无损的保存冷香蕊参。由此可推,无双门得到的不过是一株药效打了折扣的残参罢了。一株残参根本不足以令老怪物起死回生,老怪物顶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他能不能出手相助李无忧,还成疑问。”

“算起辈分,老丧尸成名的时代比大司马还要早一点。那个时代的人物能活到现在的,我想不出还有谁。寿命反映的不仅仅是养生之道,长命即实力,大家拼来拼去,最后无非拼的是命。江湖人想活的长久,就要够强够狠够智慧。你站在风口浪尖,太多人想要你的脑袋,取你的性命,为了保命,就需要动用更激烈猛厉的手段反击。老丧尸既然活到现在,他拼掉的敌手已经计数不清。老丧尸会有行将就寝的那一天,但是我还看不见他的死期,只要老丧尸尚未阖眼,眼珠能动,你便要三思后行,万分重视。”宫无上说到这里,稍停了话语,天光忽暗,秋水湖又由蔚蓝转为浊碧,斜远处的湖面兀冲起一道水浪,里面飞出一个似欲化虹的人影,宫无上寒声道:“一个问号的机会,我都不会给李无忧。”

宫无上一瞬间已经掠了出去。

魏魁斗来不及细辨那浪花里的人影,但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黑面神全力缀在宫无上的身后。

李无忧出道以来几乎没有受过重伤,尤其是内伤。他的风餐大法博大浩然,寻常内伤通过几次呼吸的调转就可以消弭于无形。可是此次不同。李无忧引动三清三世的真力破解回玉桥的相思手,这种做法虽然立刻摆脱了极端不利之势,但是后患无穷。

江湖素有移花接木,嫁衣传杯的上乘功法,经过严格修习,可以完成借力打力、引力导力等种种不可思议的现象。这些功法的施展都有一个基本前提,便是施展者须是一个自由的状态,施展者绝对不能受制于人。因为在主要经脉被控的情况下,被借引的真力就好比一匹明明无路可走却依然要夺路狂奔的莽躁野马,强行发力的结果将是施展者难以承受之重。破解回玉桥相思手的那一下,李无忧除了承受来自三清三世、回玉桥的伤害,还重创了自身。饶是如此,倘若没有硬受宫无上一记心心相印掌,他一时还压得住伤势。

现在临界点已过,内息在经脉间的正常运转都令李无忧痛如刀绞。

内伤即是内息的循环出现了问题。患了外伤,导致一脚一手不能动弹,尚有其他的手足可以勉力作战。倘若得了内伤,愈是强行催动真气,愈是伤势沉重,真正牵一发动全身,唯有静养一条途径。但现在何谈静养,身后劲敌追击,体内更有毒屑转化成一股极为阴毒的气息在缓慢的腐蚀脏腑。

李无忧脸色苍白,风驰电掣般直线穿越金雀花林,带起的强劲罡风催落了漫天的金色花雨,震飞了数个试图切进的人影,其他预伏之辈不敢强拦,他们卖力追踪李无忧,却被迅速拉远,唯有宫无上与魏魁斗两人能够远远的跟上李无忧。金雀花林落英不断,游客个个惊呆,遥看柔嫩的花瓣铺起一条凄美的金黄道路,指向了东南方。

金雀花林的东南方向乃是伊唐学府,伊唐学府有着两百余年的历史,由文武双全的一代名将伊唐创建,学府治学严谨,融贯中外,出过许多学者大儒,是西北的学术中心,其中隶属学府的半坡书院亦是一处旅游名胜。

半坡书院的后坡有两座著名古凉亭。两座古亭样式无二,左右相对,俱挂着“俩俩相忘”四个大字的牌匾。这里凉风送爽,临近的金雀花林渡来清新花香,它们占据了半坡书院的地势最高处,是伊唐学府夏时解暑最佳去处。现在伊唐学府的晨课还未结束,半坡书院尚未对外人开放,然而两座古凉亭已各立一人。

俩俩相忘的亭,两两相望的人。

左边小亭里站着温雅儒和的金月游,右边小亭则有窈窕蒙面的唐棠。亭与亭不远,人与人很近,这一对儿曾经羡煞了多少武林中人,如今却产生了微妙又遥远的距离感,此情好比高挂苍穹的云朵,前一刻还是不分你我,下一刹就离散变化,再也看不出有什么联系。

金月游看着唐棠无情阴霾的眼睛,柔声说道:“窗儿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妥当,我们回家吧。”

“处理妥当?”唐棠冰冷的质问道:“把窗儿丢给北漠人,从此让我们娘俩天涯两端,见不着够不着,你这个妥当处理还真够狠心的。告诉你,金月游,窗儿不能去北漠那天寒地冻的苦地遭罪,他不能去,谁也别想带走他。”

金月游道:“你没有马匹之助,追赶李章目恐怕非常困难。就是追上了,带回窗儿也没那么容易。我未必能胜过李章目,你亦未必,李章目名列启辉第一,地位特殊,北漠两贤王都敬他三分,在他的护佑之下,窗儿至少暂无性命之忧,窗儿若争气,将来终有见面之时。”

唐棠嘲讽的道:“那要谢谢你吗?谢谢你救了窗儿一命?金月游?”

金月游忍不住苦笑道:“棠儿,我们之间需要这般说话吗?我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没有办法的办法。金家不能硬抗朱崖,换做你带窗儿去了唐门,结果亦无不同。在金家和窗儿之间,我只能选择金家。”

唐棠忽道:“好个无奈之举。那你帮我一个忙吧。”

“帮忙?什么帮忙。要说你便把话说完,我听了断无不许的道理。至于什么谢谢,那都是什么话。”金月游认真的道:“棠儿,有什么事情,你说,我做。”

唐棠清声道:“那你助我杀了宫无上,我要祭奠唐表。”

金月游沉默一阵,方道:“没有宫无上的援手,窗儿也脱不了身。冤有头债有主,应该付出代价的是星罗棋布,杀宫无上,不妥。”

“果然。要你相助也是多余的。你是精明人,当然明白形势大局,在眼下的平朔城,落脚在大罗教的地盘,杀我自然比杀宫无上容易的多。”唐棠咯咯笑出声,明眸却是冰寒的不带一丝快意,她轻声地问道:“你的十五呢?我已经很久没有见你用了。”

金月游沉声道:“十五已经传给了子来。棠儿,你以为我会对你出手吗?”

“传了自来啊。子来得十五,寒窗得锦瑟。一个留在身边,言传身教,维护有加;一个远逐北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子来是个让人喜欢的好孩子,然而窗儿就不是你的孩子?窗儿出事之后,你为他做过什么?你只冷眼旁观,看着他走投无路。他若是恃强凌弱,咎由自取,那也就罢了。但他维救百姓,守正仗义,怎么就护不得?我最大的愚蠢就是太相信你,竟然一直相信你。现在好了,你把窗儿当做一份礼物,转手送给了北漠人。你对北漠人的心思拿捏把握的恰到好处,真是让我佩服的拍案叫绝,他们缺什么你就送什么啊。真好,真好。”唐棠嘲讽一番,涩声道:“窗儿不回来,金家也没有什么让我可恋的,金月游,给我一封休书,我们再无挂碍。”

“棠儿,子来、寒窗还有相如都是我的儿子,子来在武学方面天赋异禀,相如在铸器上有专长,寒窗的潜力则在于器理之学。十五是一件杀人的武器,交给子来是最合适的选择,这不是偏向谁的问题。窗儿……”

“金月游,你有理由说服自己,但是我没有兴趣听你说这些。休书你给不给?你不给,那我给你好了。”唐棠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金月游的解释。

金月游一时无言,他静静的看着唐棠,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窗儿的事,我永远欠你。你怎么怨我都行。如果责我骂我能够消你心头之气,听你说上千遍又如何?”

“我怨你么?不,我不怨你。”唐棠落寞的自问自答。

金月游一怔,道:“那你是痛恨我吗?”

“恨你?我没有那么想过。我不恨你,也不怨你。要说怨恨,我怨恨的也是自己。跟你说那些话,不过是把事情讲清楚。”唐棠发出冬日偏饮寒冰般的绝情叹息,迷惑的道:“相反,你想劝我?没有十五在手,你拿什么劝我?”

“大罗教与无双门死斗,今次一定会分出个胜负。你现在去找宫无上,我不阻拦,你会找到他,你看,那里就是金雀花林,宫无上正在前面的秋水小筑围杀李无忧。你可以去,但你这样贸然前去,是杀不了他的,宫无上纵横西北几十年不败,武功深不可测,当下他的身边更是高手众多,不可力敌。此趟李无忧若无防备,恐怕凶多吉少,不过既算宫无上在秋水小筑得手,他要摧毁无双门,最终还是得依靠自己的嫡系武装。秋水小筑里的高手们会渐渐散去,他们只有骤起一击的协心,而无共同攻坚的决心。你如一定要动手,我劝也等一等吧,棠儿。”

唐棠认真琢磨了金月游的话,道:“大罗教是你的桥板,你准备上岑玉柴的船?”

“今天的西北王已经不是昨天的西北王。金家不会上任何人的船,何况这一艘颠簸随时会倾覆的危船。我现在重视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窗儿,另一个就是你。”金月游至情至诚的道:“跟我回去吧,棠儿。”

唐棠微摇臻首,轻否道:“回不去了,金月游,如果有光殿来金家滋事,就让他们来蜀中唐门找我,君自珍重吧。”

金月游仍然保持着微笑,心则忽然一阵阵的痛,他与唐棠近仅一亭之隔,但是咫尺之遥却远的像是天涯的两端。心间的距离一旦产生,就怎么也拉不回,拉不近了。风儿拂过,香气依然在,伊人已不见。金月游对着空荡的小亭,合上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第三九章倒影塔(二)

经过昨日城西门一闹,大多数的北漠商队都出了平朔城,城中最热闹的对外商街崔奇克一下子冷清无比。这条唯一以北漠语命名的街道有着众多北漠人经营的店铺,不过它们现在俱处于闭门关铺的状态,留下来的北漠人也不抛头露面,不知缩到了那里。凉州人开设的酒家客栈倒是继续营业,但是由于时间尚早,以及受到了劫狱事件、西城门事件的影响,酒家客栈里没有什么顾客,街上亦难见人踪。

此时,一个人影倏起倏落,眨眼间已经冲入了崔奇克街,这人正是身负重伤的李无忧。

他一路奔掠,突破了大罗教的重重围杀,没有滞留一刻。然而一进入崔奇克街,气氛就变得不一样。

李无忧遥遥望见长街的街心处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一身独特的胜雪白衣,左肩处霜花环带飘萦,右臂处则白绸密匝紧缚,他双手驻剑而立,低首无言,早候于此,白衣男子感应到李无忧的到来,在一阵剧烈地咳嗽中抬头。

他咳的是如此的厉害,身形颤得像是风中的剑穗,捂着嘴,鲜血却仍从指缝里滑溢。

一名典雅如诗的女子守在十五步外的酒家门口,她幽幽看着剧咳不断的男子,眉心哀愁凝结。

白衣男子终于止住了咳嗦,站稳了身体,拔剑出鞘。这是一柄通体皆银色的宝剑,宝剑剑刃初现,剑光闪耀似阳,白云一般的剑鞘再也遮不住它的迫人锋锐。

这一瞬白衣男子的眼神灿如晨星,身躯笔挺如枪,他挥剑遥指李无忧。

随着那人剑尖的轻移,李无忧顿觉一股强大的剑意升起,这股剑意凌厉、森寒、慷慨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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