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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相信李无忧不会真的换掉魏杰。
魏杰主要的工作是和雪片一般堆积的纸条打交道。编号有序的纸条各自成册,记载着斩奏堂所辖六十四个分堂传递的情报汇总。斩奏堂作为无双门五大堂分堂最多的部门,触角遍及中原各地,收集来的情报信息量极大,便是各个分堂业已做了初步筛理,后续工作亦非常劳心劳神。理清并串联起各分堂的情报只是第一步工作,斩奏堂还要划分情报的轻重等级,重大紧急的情报会直接越过斩闻堂直禀门主,剩下的则依照门规移送给斩闻堂。在斩闻堂给予反馈之前,斩奏堂即需自行判断那些情报的调查应该投入经费继续跟进,那些情报的调查应该立刻终止或者改换方式。有一些情报的收集危险至极,几乎是以血来换,坚持做值不值得,斩奏堂必须拿捏得当,顶得住压力。
情报工作是天下最难做的活儿之一。许多人在斩奏堂干得久了,苍老的飞快,魏杰就是最典型的例证,不过四十余岁的年纪,他的样貌便衰老得好似花甲老人,密集的抬头纹,秃发的头顶,凝思苦楚的表情,无一不是斩奏堂十年岁月侵蚀的明证。此时,魏杰本应稳坐斩奏堂地下密室继续指挥搜寻金寒窗,然而他却抛头露面,身背武器疾行于丰和街,并且率领着五十四名斩奏堂精英弟子。
这个反常举动是魏杰做出的决断之一。
他的另一个决断是调度桂河街附近的一百二十余名好手,命令他们不惜任何代价阻击一切敌人。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魏杰接收到了一个惊天消息。
无忧门主于秋水小筑遭到大罗教的阴谋狙击!
魏杰的决断快速而果断。决断执行的同时,他通过沿途的斩悔堂十六分堂、十三分堂火速将李无忧遇袭的消息传向倒影塔方位的萧温菊与袁何氏。魏杰相信以萧温菊的应变能力与袁何氏的老道经验,当可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出动的路上,魏杰的内心灰暗阴郁,从得到的消息来看,不敌而走的李无忧门主无疑身负重伤,宫无上的现身意味着秋水小筑一事绝非寻常的摩擦走火。大罗教想全面开战吗?双方实力的对比是一个五五开之数,双雄多年的平衡也是取决于此,大罗教的发难委实出人意料。不过既然大罗教敢于发难,无双门自是不惧接战,但是消息暗藏的隐忧太可怕了,狙杀过后,谣言四起,事实更是玉桥门主竟真的没有随在李无忧身边,暗哨探报回玉桥与两名疑似公主岭大寇的人物共乘一辆马车离开了秋水小筑,大罗教并未阻拦。
这是怎样的一颗重磅火弹啊!
回玉桥的异常行动以及大罗教对其的放任不管,皆令人心寒的指向回玉桥的背叛嫌疑。
魏杰却不相信回玉桥会背叛无双门,他更不相信回玉桥会背叛李无忧。到了回玉桥这个层级的江湖人物一不缺金钱,二不缺女人,三不缺名望,剩下能够撬动一个人内心的似乎只有对权利的贪婪了。但就是权力,回玉桥也是不缺的。李无忧赋予回玉桥代其决断门内一切事宜的特殊地位,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回玉桥手中的权利不止于副门主的地步,除了不能掌握倒影塔,回玉桥和一个代理门主没什么差别。
无双门所有的门徒都知道下一任的门主是谁。
回玉桥不可能背叛!
绝对不可能!
魏杰本能的否定这个嫌疑。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然而倘若回玉桥叛门,趁着门徒不知内情反戈一击,今日无双门岂不是覆灭在即!魏杰的猜想到此为止,他不敢再推敲下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了丰和街的前方。
丰和街是通向倒影塔的三条道路之一。从城东的秋水小筑到桂河街到丰和街再直至倒影塔,这条路线分布着斩悔堂的七个分堂,无双门的布置衔接最为严密。但是所谓的严密也仅是针对普通的对手而言,如果突袭而至的敌人由大罗教坛主级以上的人物率领,光靠分堂的力量是无法阻止的。
前方乃是丰和街路段的一处陡坡,名唤一撇坡,此时,一道人影飞一般掠了上来。这个人引领双雄火并掀起的浪潮,不知穿过了多少条街巷,他的速度实在太过快疾,带起的气浪又实在太过猛烈,沿街的七八个平民被骤起的狂风扫的东倒西歪。
魏杰看到此人,内心的灰暗登时一扫而空。
门主!
他迎接的人终于到了!
纵掠的李无忧一言未发,只是眼角余光扫了魏杰一眼,就几个起落越过了一众门徒。
不超过三个呼吸的间歇,又有一个高大身影掠上陡坡。那个人影有着一飞冲天般的气势,状若魔神连晨阳也遮住了片刻。
魏杰望着紧追而来的宫无上,厉喝道:“结阵!”
五十四名斩奏堂弟子各就各位,长街如玉带,阵型如勾环,五十四人人分列为两圆阵,两个小圆阵交错互融,浑然一体,不分彼此,这个阵法称作晦沙陷龙阵,质性在于以弱击强,以柔克刚,是一个小门派的镇门之宝,被魏杰千方百计搜集得来,又加以改进,还胜原来三分。
此时堂主一声令下,静寂的阵型由死转生,动如沙行,就去兜截宫无上。
掠上一撇坡的宫无上人在半空,总要落脚。魏杰要抓的就是这个节点,他审时度势,不求留下宫无上,只求缠住一刻。
绝对不能让李无忧在身受重伤的情势下与宫无上展开决战,这是魏杰来此的目的。李无忧如果倒在倒影塔外,那么对无双门来说,一切都结束了。
魏杰摘下背上的白霓银尺,押在晦沙陷龙阵之后,作为策应。他抬头仰望着来势汹汹的宫无上,眼睛忽被光芒晃了一下,魏杰眯眼细看,却见宫无上的手腕一翻,手里现出一物。
此物在晨阳的映耀下发出灿灿的金芒,乃是一件三指余长,上下有尖,两头九股,腰身雕镂七叶宝石莲瓣的金刚降魔杵!
魏杰联想起宫无上威震西北的独门兵刃,顿感不妙,他大吼一声:“散开!”
已是晚了。
宫无上手握此杵,猛地当空刺下。这一刻,杵与心合,金刚降魔杵的挥动有多疾,宫无上的下坠就有多快,宫无上操纵着金刚降魔杵,某种冥冥之意也依附上了宫无上,太乙真仙就像是一颗陨落的流星,狠狠的砸在了地表。
轰然一声,梵音大彻之后便归于寂静,大音希声,重器无锋,金刚降魔杵凿进青石铺就的路面,干净的路面鼓浮出一圈灰尘,青石如同脆弱易碎的水晶镜,扩散开无数的裂纹。
宫无上的落点正在晦沙陷龙阵的中央。
魏杰离这落点有四丈之遥,震波与裂纹扫过,魏杰的心口咚地一跳,他感觉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攥握住了心脏,心腔里的血液瞬间压泵了出去,整个人膨胀欲裂,偏又半点气劲运使不出,除了心跳的声音,魏杰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耳际淌血,双眼涨得赤红,大脑一片空白的看着十数个子弟离地飘起,十数个子弟四向横飞,还有十数个子弟软绵跪倒,亮晶晶凄艳艳的血珠如一阵雨雾黏上他的脸面,短短一瞬间,五十四个斩奏堂精英子弟没有一个能够保持站立的姿势,而这些倒下的子弟能够再站立起来的也不会有几个。
魏杰一口鲜血喷出,双手使劲拄着染血的白霓银尺,方能不倒。
判断无误,谋算正确,魏杰今日的行动亦没有一丁点错误,他的应变达到了极限,然而面对宫无上这个西北一顶一的传奇高手,他掌握的与之对抗的力量太过渺小了,完美的极限也无法带来改变,虚弱无力的魏杰只能任凭宫无上飞身而过。
宫无上一记威能莫测的行到伤心杵,破掉了晦沙陷龙阵,重创了魏杰。宫无上本可以杀了这个无双门斩奏堂堂主,不过他并没有那样做,善后处理自有随后跟上的魏魁斗、三清三世乃至婆娑小队等众。宫无上吸取了桂河街的经验,不做多余的纠缠。这些敢于螳臂当车的无双门门徒勇不惧死,只要能拖住敌人一刻,倒下时就是带着微笑的,对此,宫无上倒也存着几分敬意,于是,他的敬意便化作不藏拙的雷霆手段,先发制人毁了这群蝼蚁。
今日之局千载难逢,宫无上不会浪费追灭李无忧的大好时机。为了促成今日之局,大罗教付出的代价非同小可,想对李无忧下手的人不少,但是真敢下手的人却是没有几个,打动这些人,并不容易。可一切皆是值得的。杀掉李无忧,等于扫清了凉州的江湖,西北之境再无人配做他的对手。西北王府方面,大世子岑文海完全倒在他这一边,虽然现在种种迹象表明西北王对岑文海大为不满,将其削权冷藏,但这只是一时之气,与岑文海相比,李纯一怎么说都是一个庶出的上不了台面的野种,宫无上不信西北王有把李纯一纳入族谱的勇气。
宫无上蕴含强大力量的一击击垮了无双门的拦阻,更转化为启动身法的沛然动能,他再度掠出的速度比适才登坡时快了一倍。太乙真仙催动秘法调动全身的真气,毫不留力,一双瞳仁隐透着金色,十二成超负荷的向前狂飙。
丰和街离无双门的宗门塔林已经不远,宫无上死拼这最后一段的追逐,即使追不上李无忧,他也要把李无忧逼上绝路。
建筑物时光倒流般的急速后退,乱七八糟的背景对宫无上而言毫无意义,他只注视着前方逐渐显现的死敌。李无忧的身影已变得清晰可见,两人间的距离亦在接近,虽然有那么一刻,两人间的距离维持了不变的恒定,但是随着宫无上眼中的金芒转红,继而大盛,差距又再度缩小。
一会儿的功夫,两者之间的距离缩短至七十丈。
塔林不远,街市愈发稀疏冷僻,沿街的楼宇挡不住无双门宗门里最高耸的几座塔。
距离缩短至六十丈。
追跃上楼宇的宫无上眼界大开,巍巍茫茫的塔林好像森海一般迎面扑来,无双门的宗门就在眼前了。
距离缩短至五十丈。
大量的无双门门徒出现在宫无上与李无忧这两道快如闪电的高手周围。无双门门徒避让第一道闪电,奋不顾身的迎向第二道闪电。
距离缩短至三十五丈。
宫无上单纯依靠高速便震飞了三四个试图切近的人影,虽然还有更多的人妄想阻止宫无上的脚步,但是他们连接触一下宫无上都无法做到。
距离缩短至十五丈。
刀光骤现。
在这个极度危险的距离终于有人截住了飞跃的宫无上。
翻滚似香河汛期怒潮的长刀狠狠斩向宫无上的双足,无声无息似突降怨咒的柳叶双刀划向宫无上的左肩,柔情暧昧似暗藏心事的方寸小刀直搠宫无上的心口。
第三九章倒影塔(六)
无双门的三大刀王一齐向宫无上出了手。
三把刀极快,宫无上亦极速。快速的对接之间,眼看太乙真仙就要中刀,变化便发生了。
刀在侵掠的过程中突然震颤得像是波动的水纹,发出了凄清欲碎的合鸣!
宫无上的心心相印掌准确无误、几无间隔的拍上了三把利刃,凛烈的来势倾泻而出,他的身体移动状态由高速奔行一下子转为骤停。
滚地游龙刀王武,双眉敛恨刀华宗言,相思方寸刀元结俱感到一股掌力刹那袭至,这股掌力诡异莫名,不可言道,想防的时候,掌力似乎已不走经络,径上心头。
王武、华宗言、元结的心脉猛地紧缩贲张,咚咚的心跳声好似擂响的战鼓一般可怖可闻。
心痛欲裂!
心伤已到绝处!
掌力击在刀背上,却更像是直接印上了心头。大敌当前,激斗正酣,正是注意力集中的时候,然而无法抵抗的心痛穿透防御令这些准备变得如同虚幻。王武、华宗言、元结手中三把利器的光芒骤然黯淡下去,武器若有心,此刻武器之心也被这诡异的掌力摧毁殆尽,一把无法领会武者意图的武器施展不出高妙的杀招。
刀被破,人遭创,但是刀势依然在。练刀到了三大刀王的境地,距离又与强敌接近到了这个地步,有刀无刀实际已无多少分别。招式仍是原来的招式,三大刀王的武器却由刀换成了手掌,掌非刀,犹胜刀,变化的掌刀隐带离体而出的摄人气劲,凌厉非常。
宫无上把握到三人招式转换的停顿,硬是一错身,飘落到了三人的背后。
随之落下的还有金刚降魔杵。
行到伤心杵的无形杵波霸道的发散出去,七八名切至宫无上丈内距离的无双门门徒顿时通体赤红,血蒸如汗发,萎然倒地,同样承受了行到伤心杵威力的三大刀王却是屹立不倒。
宫无上收杵起身,无视四周众多的无双门门徒,他望着李无忧身影消失的路口,那里正是无双门宗门的塔林,作为大罗教教主,宫无上尚是第一次来到无双门宗门,他感受着身后虽死犹然不去的杀意,叹道:“好刀,好个无双门,可惜,今后却不会再有了。”
王武、华宗言、元结悍勇一击的姿势仍在,可是三人生机已绝。其实三人在宫无上第一波心心相印掌的冲击下,心脉便碎断不可续接,但是三大刀王凭借着强烈的战意还是攻出了一轮搏命的掌刀。
宫无上一跃,轻松掠出七八十名无双门门徒的包围,此间再无一人能近了他的身,就更别说有谁能够留下他了。不过,宫无上的速度明显不比刚才,他知道耽误这一小会儿工夫,已是无法将李无忧击溃在倒影塔外。但是他想达到的目的达到了,以己推人,他施展秘法伤了元气,李无忧必然更不好过,重伤之际强行抽提元气,李无忧的伤势起码会再加重三分。
白色砂石铺成绵延无尽的道路,道路如城河一般包围着无双门宗门,明净的白砂石过滤了世俗烟火气息,街巷市坊的格局到此戛然而止,这里已是另外一个显赫国度。宗门左边是一片海棠花点睛的碧湖亭园,右边是百塔竞秀的广袤塔林。塔林占地一千三百余亩,经营的年代无比久远,乃是无双门的传承产业,而那新增的百亩碧湖亭园则是李无忧古海之战护驾有功,由岑玉柴颁旨赏赐给无双门的。
无双门宗门塔林的入口无牌无匾,也无院墙,但是因为面积广大,茂密的花树与参差的古塔便构成了天然的遮挡屏障,从外部根本看不透内里的玄虚。
宫无上选择李无忧遁走的路径,昂然入内。一入塔林,身后追击的声音就弱了下去,幽密的林间却多了些不算协调的气息。宫无上并不将此放在心上,他神色肃然的审视着一座又一座拔地而起的古塔,高低不一的古塔,峥嵘大气,暗涌着迫人的威势,宫无上从容在敌营中穿行,他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释然道:“是塔非塔,似阵非阵,原来历代无双门之主都是葬于此地的啊,李无忧,你也是来寻找自己的安身之所吗?”
塔林的中心存在一处古老的泉眼,泉眼之水四季长流,冬时亦不封冻,泉眼四周早漫成一个方圆五丈的小湖。清澈的泉水浸泡着一座怪异的黑色建筑物,建筑露出水面的部分四平六角,高约两丈,阔约四丈,模样像是一尊漆玄大鼎,如不是有人告知,恐怕谁也猜测不到这就是无双门的标志性建筑物,倒影塔!
塔的本来面目沉没于泉眼地底,望去庞硕幽深,恍似某座巨塔的水中倒影,充满了是非颠倒的荒谬感,这座塔一反登临虚空的筑塔常理,竟然是向下修建的!
结实严密的环形壁垒围住了倒影塔与泉眼小湖,壁垒五层七十二孔,不设顶盖,正面留出圆形的塔门作为入口。
倒影塔,这无双门重中之重的所在,驻人把守的位置皆看不见人影,仅在塔顶与塔门位置可以见到两个人。
一个发白如雪的老妪盘膝坐于倒影塔塔顶,守着塔顶门枢。
老妪刀眉厉目,面部轮廓硬朗胜过许多男儿,她穿着白色的紧身衣,背负红缨双剑,身量在女子中可算是高大,老妪双手捏诀,就在清泉流淌的倒影塔入了定,可是眼睛会不时睁开,望着远方的古幽路径。
壁垒的入口塔门之处还立着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青年外套一袭轻薄的青色儒衣,内着白衫白裤,头插玉簪配黑发,打扮得既干净又透着几分书卷气,青年低着头凝神看着脚尖,一言不发。这两人便是无双门的斩经堂堂主袁何氏与总堂主萧温菊了。
袁何氏反复看着来路,忽然开口道:“萧总堂主,不如老身前去接应一下门主吧。”
“赶不及的,赶不及了。”萧温菊喃喃的说完这句话,他背后的目光便化成了两把利剑,萧温菊低头恍然不觉,不以为意的补充道:“门主一定会安全抵达的,袁堂主,你绝对不可轻动,你的位置没有人可以替代,这个当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动难测,门主来了一切好说。”
袁何氏森然道:“门主要不来呢?”
萧温菊脚尖碾地,发出细细沙沙的声响,他研磨着心事,轻轻笑着,没有回答。
“希望你指挥得当,配得上门主对你的提携,否则你担待不起,萧总堂主,我不是给你压力,紧要关头只要肚子里有话,老身就必须当面讲出来,过了就没机会了。”
袁何氏口气相当的不客气。
斩经堂主掌刑罚、财政、拱卫等重大内事,在五大堂序列里占据特殊地位,平时根本不卖其他四堂的面子,而堂主袁何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