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倍添神秘的紫色。
女人的美丽、慵懒、神秘乃至她的原始野性都把观者引向最本能的欲望,她的存在就是一种蛊惑。女人玉指正撕下一小条肉丝,她吐出了香舌,第一次准备文雅一点的吞咽,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你叫蹑儿?试炼何时开始?”
看着女人的吃相,高行天只觉腹中又饥饿起来,而且看了半天不仅仅被勾起了食欲而已,他必须清楚接下来会被安排做什么。
女人轻吁一口气,伸出玉指一勾。
高行天唯有顺着她的意愿。两人之间隔着不到三丈,高行天身形晃动,不到三步就跨了过去。
女人将手上的肉丝向前一送,道:“喏,吃了它。”她的声音很冷淡强硬,完全不似体态的妖娆,一句嗟来之食竟被她说得不能拒绝,但也叫人充满了逆向征服的欲望。
肉还带着热气,悬在女人的指尖,看上去像是一滴诱人的蜜糖。
会有毒吗?
这是高行天作为杀手的第一本能。
不过第二刻,高行天就伸出了手,准确的说他是出了手,高行天手势如刀,取肉的一探如同拔刀一斩,取下了肉丝。
女人懒散的靠在椅子上。坚硬的石椅没有让她柔软的腰肢感到不适,坐姿很舒适,仿佛无论什么样的椅子只要她坐,都是量身打造一般。
高行天把肉丝塞到嘴里,没有立刻下咽,通过舌尖味蕾的接触他已经知道这并不是普通的肉,于是问道:“八十一人选一,规则?”
“规则?没有规则,剩下一个就可以了,陆无归没有告诉你吗?”
高行天终吞下肉丝,再问:“你是谁?”
女人抿唇道:“你现在没资格问这个问题。你只需要听话,听着,大试炼的举行,需要八十一人,你很幸运,你是第八十一个。你来了,试炼也就开始了。你记好两件事情,第一,待会只能剩下一个人,第二……”
高行天此时忽觉一阵眩晕,肉内果然掺了东西,倒下前,他听着女人幽幽的道:“在空中时不能动手,因为不公平……”
女人的紫唇还在言语,只是接下来的话高行天已经听不到了。
醒来,人已吊在半空。
高行天双手被缚,一根粗绳正将他缓缓下放。环顾四周,除了环绕石壁两匝多达百盏的巨大油灯,半空中都是密麻麻的人。
众人一同降下。
吊在半空的人们有的还在沉睡,有的正惊疑不定,有的则露出了狞笑,还有的却面无表情,但是没有任何人言语,气氛静隘而肃穆。
亮如白昼的石室看不出即将进行残杀的迹象,倒是更像是大赦天下囚徒。
这就是试炼?
这些就是参加试炼的人?
高行天仰望头顶,视线被巨大的石盖遮蔽,石盖上雕着一只巨大的蚂蚁,蚂蚁腹部有着许多孔洞,八十一条绳索正从那里垂落。高行天判断这里和与屈洒会面的石室一样,也是深挖在地下的建筑,只不过这空间极为巨大,已不能称为石室,而应该叫做石头广场了。
高度持续降低,高行天望着地面,估量着这巨大大厅至少有二十丈方圆。
二十丈方圆也显得不够宽敞,一山不容二虎,一屋不留两刺客,何况垂吊下来的是八十一个亡命杀手。
“在空中之时不能动手。”
高行天明白了女人的话。一个经验十足的杀手,即使被吊在空中双手被缚也是危险之极。
全身上下无处不是凶器那是杀手的基本功。如果允许在空中格斗,那么会有三分之一的人将在落地前丧命。
高行天看见了那个女人。
石壁上有一处甬道,恐怕高逾六丈,女子双脚悬空坐在甬道的最边沿,她是这场试炼唯一的观众。
这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快降到地面时,高行天闻到了一股幽暗的花香,地表上竟种植着花草。
地上是冬,地下是春。
吸了两口,高行天就感觉这香味很不一般,香气入鼻,周身血脉顿时贲张起来,浑身都涌动着杀意。
花香带毒,催人嗜血。
中南的毒沼有种奇花名曰良缘。良缘花开放时花体大如巨斗,妖艳华美,非常吸引眼球,然而此花吞鸟食人,竟是种依赖肉食的食人花。而石室种植的怪花虽不直接伤人,但仅凭气味就诱人相残。
杀人不用刀,但凭一点香。
高行天知道良缘花,然而脚下这花无疑更为可怕。
有形的怪物让人恐惧,无形的诱因却让人疯狂。
地面有刀,不光是刀。
钩叉剑戟,斧钺棍枪,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连分水刺、日月环、擂天锤、双面蛇拐、凤翅剪这种奇门兵刃都一应俱全。这些被遗弃的兵刃全带着干涸的血痕,昭示着这里曾经是何样的修罗炼狱。
几点松油从高挂的油灯边缘滴落下来,众人亦如同八十一颗火种随之降落到了墙角。绳索放得很巧,几乎让八十一人同时到底。
一触地面,高行天立即奔向有遗落武器的墙角,借用一把锋利的弃剑蹭断绑缚双手的绳索,绳索一断,便“嗖”的收了回去,没入苍穹一样的石盖。
由于花香的刺激,一众试炼杀手脚踏实地之后都是杀心澎湃,在空中强忍的杀气瞬间爆发。
高行天走位、割绳,已经有人倒下。除了高行天之外,场中人几乎全随身携带兵刃,场中央人员密集之地血光四溅。广场边缘亦有两个剑手正向高行天靠近,二人欺他没有兵刃,联手杀来。
两把剑瞬息夹攻而至。
不知施展剑术的两人是否相识,两剑配合得相当默契,甚至让高行天回忆起西北的孪生杀手,但相比朴氏兄弟这两人差的太多。他们一是速度不够,二则节奏也不紧密。高行天虽无厉啸兰那么快的连心神枪,但他俯身一滚随便抄把断刀使出破茧刀式,已经足够应付这种场面。
两名剑客立殁。
高行天握着断刀靠着石壁,一时没敢动弹,他强制自己游离于战场边缘。一闻血味,高行天心头阵阵热血翻涌,双眼顿时赤红,花香催起强烈的杀意,直欲将他推到场中与纷炫的刀刃共舞。
高行天强压念头,进去了恐怕就躺在那了。
八十一个人的混战!这绝非玩笑,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八十一人虽良莠不齐,但绝对高手云集。何况这其中还有着极度危险的人物。
一线飞剑,郎永绝。
高行天对郎永绝不曾留意,现在也无从分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断腾起。
杀!
引刀成一快,立死跪亦死!
杀、杀、杀、杀、杀、杀、杀……
心中杀意太盛!
不动则已,高行天知道只要手腕一挥,刀光一起,身体就不再属于自己。他断喝一声,挥拳猛击石壁,石壁凹陷,留下一个深深的拳印。出乎高行天的意料,石壁不知什么质地,竟然颇为柔软。高行天借此稍稍一泄杀气,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地面遗弃的刀器。
化杀意为灵觉,借杀机来品刀。
杀机如海涛,扛过第一波,不连续动手,高行天凭借超卓的意志已经不至于失去自我。手掌松开,抛了手中断刀,即算置身杀机四伏的石厅,不合意的刀他也不要。
此刻几乎所有人都陆续往石厅中心涌去,战成一团,更是疯狂斩成一团。
本就是八十一人大乱斗,再加上花香惑人,即使有人笑到最后,也将重伤不治,无法成为蚂蚁窝的成员,这也是此前三次试炼没有诞生一只新蚁的原因,参与试炼的人员越来越强悍,想从中脱颖而出已经非常的困难,何况厮杀之后还要独善其身……
场中央一个使锏的汉子招式凌厉,他是最先动手的几人之一,他也是其中的武功佼佼者,汉子连杀十人,一锏一人,手下没有一合之将,所向披靡。
而十锏后,他死于一枪之下。
必杀的一枪!
这一瞬间除了这一枪,同时攻过来的还有七十二道暗器,两道长鞭,三把剑,两把刀,一把叉,一只钩,一根长棍。
汉子几乎接下了所有的攻击,唯独漏了这一枪。他死前,杀意消散,心有不甘,含恨而死。
他恨为什么接不下那一枪。
不过即使他勉强接下刚才一枪,也无济于事,一枪之后更有一枪,他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后面无数的攻击在等着他。
场中心变成一个杀戮的螺旋,谁先疯狂,谁就先死。
杀的愈多,离死亡愈近。
斗场之中已不是凭身手决定生死,而是凭借忍耐。
高行天贴着石壁,寻找合适的武器。却是握一把抛一把,期间有三个人过来袭击,都被他一招毙命。
破茧!
杀人一刀,不留余地。
高行天的刀法原本有七七四十九式,全称劫魂四十九刀,每七式一个循环,绵绵不绝。
后来高行天发现这许多招式根本用不全,许多招式更是用不上。弱的,第一招龙劫魄就能撂倒敌手。强的,即使用全四十九式也无济于事。面对绝顶高手,则连用全四十九式的机会都没有。
他琢磨与其留着无用招式做后手,还不如改良刀法抢得先机。
动了改进刀法的念头,那时也只是想想而已。
真的动手去做,是成了杀手之后。
几次刺杀,高行天就强烈意识到:要想在最短时间得手,就要化繁琐为直接。
能出一刀,不出两刀。
杀手最宝贵的永远是时间。
他化七七四十九式为七式,这一次改变让他一跃成为知名杀手。
不过他仍不满足,要杀掉更强的人,七刀也太多。高行天隐于深山终日研修刀技,拜师也偷师,刺杀兼试招,终于并七式为两式。
高行天至此刀法大成,一出关就暗杀了瀑流山庄庄主宋吉水,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接连刺了许多高手,成了名动天下神杀手。
高行天的两式分别为,破茧,子衿。
第二式子衿他从来没有用过,原因很简单,用不到。被他成功接近的都是一刀毙命,在被宫无上所伤之前,高行天从未失手过。
场中人数急剧减少,一盏茶的功夫,八十一人只剩下不到一半。倒在花海中的伤者有的一时没有毙命,只是睁着血红的眼睛看着又有人不断倒下。
女人,杀戮场唯一的观众,坐在甬道的边缘,雪白小腿敲击着岩壁,发出悾悾的节奏像是为死亡计数,她的眼睛迷离不定,虽在俯视,但不像在看生死搏杀,她是在看下方的一片花海,每一次试炼都会激烈到花海荡然无存。
美丽逐渐消失。
娇艳的鲜花被杀手踩踏成泥,碾碎犹香。高高在上的她已看过很多次这种杀戮了,除了第一次倍感刺激,接下来就麻木了。
花碎成泥,又孕育着新的枝芽,人倒下后还能再站起来吗?
生命只有一次,正在死去的人,你们心中是怎么想的呢?
你们的死亡可有价值?
上面的人儿在感叹,地下的人已经拾到了武器,一把旧刀。
与其说这是一把刀,不如说是一把剑。它只有剑的宽度,却走着刀的弧线。高行天握住这把刀时,心中杀气大盛。他凌厉的气势顿时吸引了一个人的注意。
这个人站在高行天的远对角,也贴着墙壁而立。
整个战场之中,没有参加混战的只有他们两人。
那人三十岁上下,身材偏瘦,长手长脚,也正双手抱胸打量着高行天。
看这瘦子的姿态、神情,轻松异常,似乎根本就没有出过手,身边没有一具尸体。瘦子看了高行天几眼,就又抬头观赏石壁上的美人儿,他的眼神是炙热的,像一只瘦了数冬的熊终于窥到了甜美的蜂巢,毫不掩饰心中的贪婪。
此刻,大厅局势很明朗。一个观众高高在上,两个旁观者各有所思,剩下二十几个人在中心厮杀成一团。
高行天很同情冲进场中的人,一开始他也险些把持不住。他抚摸着墙上的拳印,尽量平心进气,等他再回头时场中央竟然只剩下三人。
三人消耗极大,拼命喘息,一时间都再无力出手。他们觑然相视,神情由炽热变为恍然,再由恍然渐成惨笑。
长时间忘我搏杀,几人体力几近透支,皆身受重创,身沉力竭,血流满面、汗透浃背,正因如此几人方从花毒中清醒过来。
晚了,满身是伤,已是晚了
但,却不是没有机会
三人相互牵制反形成默契,互相都领会到了对方的意思。
不杀不相识。
三人一同打量起高行天和瘦子,短时间的清醒使他们意识到要联手!
继续相互残杀已没有意义,等到最后实力耗尽,不用人动手也慢慢死掉了。
不过,三人仍有些犹豫不决,高行天与瘦子难判强弱,有人的意思是先处理瘦子,而另外的人则想先干掉高行天。
三人蠢动而未动,那瘦子却动了。
他收回望向蹑儿的目光,抽出腰间佩剑,这把长剑只有二指宽,并且剑型是越向剑尖处越是尖细,末处直如蜻蜓停立的初生荷角。瘦子长手一扬,剑指高处的美女,稍作一停瞬时收剑,并在剑身上一吻。
他吻得深情,没有一丝放浪。
顶端的蹑儿,冷哼一声,莲足踢打石壁,不过她也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个人身上,场中即将分出胜负。
瘦子信步向前,主动找上了场中三人。
高行天对瘦子全神贯注,瘦子虽是步步向前,但每一步都暗含着变化,一条直线也让他走的飘忽不定,如同一只怒舞的狂蜂般难以捉摸。
杀手的步法是最重要的基本功之一,这个人的步法让高行天也动容。
场中三人如临大敌,静立以待。
只见瘦子靠近,接近,逼近,
十步,九步,八步!
三人之中一人持枪,攻击范围最大,他算着对方只要再出一步,就进入了他长枪威力覆盖区域。不过没有第七步,白光急闪。瘦子在第八步就出了手,竟在枪法的距离之前出了手!
不可理喻!
以剑器的长短,这么远能杀得到人吗?
简直是自杀!
就算想隔空以剑气杀人那也太仓促了。
这一瞬,连高行天也认为此人疯了。
场中三人甚至露出了笑容。
三人暗嘲,这人连距离都掌握不好。
无坚不摧,唯快不破。但最重要的还是距离,即使再快,再狠,如果把握不了距离那都是废招。
此人只是一个没有距离感的废人罢了。
三人笑意刚起,却立刻僵在那里。
每个人的喉咙都多了一个细洞,同时笑着归西。
瞬息间,瘦子三剑连击,剑剑穿喉。
剑如毒刺,身如蜂舞,不为采花,只采汝命!
看着三人倒下,高行天知道遇上了可怕的对手。
行家有没有,一出手便知。
——这是个和自己一样追求效率的人。只追求最简单最直接的招数。
只是平淡的三连刺,但每一击都应暗地里练了几千遍,这三剑的衔接天衣无缝,三剑如一剑,杀完人后瘦子仍站在出手的原地,就似从未移动过一样。
有的只是鲜血,从细剑槽刃滴落。
长臂加上特制的细剑,长腿辅以诡秘的步法,真不愧为天生的杀手。
瘦子继续向前,径向高行天而来。
他没有分毫大意,脚步更加诡秘难测,更是扰动着对方的心理,瘦子扬声道:“你,可知我身边为何无人?”
高行天用刀轻轻擦过左掌心,发出了类似磨刀的声音。锐利的刀刃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这刀一见血,锋芒显露,像是活了过来,高行天开刀之后,淡淡道:“你是想说你强呢,还是说你弱?”
瘦子藐然道:“还不明显吗?即算这些人中了花毒也不敢向我出手,你我强弱可见一斑!”
高行天冷言道:“杀人即是杀人,那来那么多比较与废话!”
瘦子疾语道:“即是废话,你为何反驳。反驳只因你心虚,你气弱。”
高行天厉声道:“因我杀气正盛,要连你的废话也一起斩了。”
瘦子突然喝道:“你拿什么斩?你又拿的是什么刀?你怎么斩?你已经斩了吗?不错,你心中已经落刀,但千刀都斩我不到。”
高行天额头已渗出细汗,瘦子在话语间急速逼近,气势极盛。
一触即发间,高行天锵然一指弹敲刀背,但听刀鸣清越,人语雄浑,悠悠不止中人刀共吟道:“三生有幸三生死,九重云外九重生!”
瘦子距离高行天约有九步,闻言立时顿在那里。
他以断喝逼出高行天杀机与刀意,气势已占上风,更只差一步就要出剑,却被高行天一句偈语扳了回去。
他道的是妄,高行天唱的是空。
空破妄,虚化无。
瘦子气势不能满盈,连贯的杀招就递不出去。
高行天缓缓扛刀过头,刀与肩平。瘦子翻腕,端剑成水平一线,眼神亦随着剑的方向盯着高行天。
双方都激发了一切可以调动的潜能,赌上了性命,只因对方是平生首遇的劲敌!
石厅只余两人倍显空旷,最后的对决却在墙角。
寂静,只有盏盏油灯偶尔发出燃烧的声响。
蹑儿脚不再晃,呼吸也屏住,下方两人虽然实力接近但均杀性极大,胜负很可能只是一瞬,她逐渐眼睛也不眨,刀光剑影随时都会惊起。
恶战她看得多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也是少有。
从对空间距离的掌控来说,双方旗鼓相当。
高行天是斩击,从面范围的控制来说,占据优势。瘦子是刺击,从线范围的长度来说,把握主动。
不过却还有隐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