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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传来了摇铃的声音，百合子觉得有些奇怪。是藤田吗？可藤田是带了钥匙的。因为仆人被她秉退了，所以也没人来通报一下。
百合子走过长廊，推开大门，突如其来的寒风吹得她发丝飞扬了起来。皑皑白雪下站着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军人。他有着如机器切割一样精密的五官。他有着一副可以称作英俊的脸蛋，但表情却一年四季如现在正吹着的风霜一样寒冷。
他紧抿着唇，乌黑的头发如他的性格一样死板地往后梳着，鼻梁前驾着一副银边眼镜。镜片在雪的反射下闪过阵阵白光。
百合子惊讶极了。她呼出一口白气：“你怎么会在这里？”
“军校放假了，蠢货。你怎么穿这么少，那些仆人呢，难道他们都偷懒去了？”
秀雄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呢。
百合子紧了紧身上的坎肩，鼻头被冻得通红：“不怪他们，是我让他们休息去了。”
看到他军服上的军衔，百合子又是惊讶地说道：“你升到士官了？”
“你居然认识军衔，这倒叫我意外。以前的野小子竟然也懂得看书了？不过你这身体真够弱的。这么弱不禁风，估计以后也没有人家会想要你吧？”秀雄一脸不屑地说道。
“说什么，要嫁人我还早呢。”百合子脸颊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害羞的。
“难道你没有听说吗？”
“听说什么？”百合子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母亲帮你牵线的事。这件事在上流社会早就传开了，说你家欠了巨债，想卖女还钱之类的。”
“不可能！”百合子用力地否定道。母亲她母亲她不是这种人，百合子在心中小声地否定着，但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家里是到很艰难的程度了，但她一直觉得过得去所以没在意。既然家里以前可以撑到她满十八岁，那么这次一定也可以，可是她却忘了父亲过世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而母亲，母亲真的是爱自己的吗？她一厢情愿地认为那个生日舞会是为了让她体面风光地嫁出去。却没有想过，他们是否也想利用她来换取钱财。
百合子第一次心如死灰，被自己守护的亲人背叛，让她的心伤得鲜血淋漓。
作者有话要说：头不疼了，哦也
☆、三
其实以百合子的聪慧又怎么会没发现一点痕迹呢。只是她下意识地认为母亲不会这样对自己，但看来她还是把人性想得太善良了。
百合子知道现在不是脆弱的时候。她连忙振作起来，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强作坚强地说道：“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些的吗？”
秀雄的眉间微不可见地皱了起来，但是他嘴里还是不留情地说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也明白再这样下去，野宫家只能返还爵位来抵债了吧。你那自持血统高贵的母亲怎么会允许自己失去身份？你呢，对这件事就没有什么看法吗？”
百合子有些倔强地笑着说道：“这些家丑还不劳烦您来操心。”
“你！”秀雄像被激怒的狮子一样，冰冷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他又想静置的水一般，慢慢地沉淀了下来。
他是因为百合子把他当作外人的态度而生气。不过秀雄也没有考虑到他那刺人的话是如何伤害到百合子的。明明有更委婉的说话方式，秀雄却不知道运用，也难怪会让百合子如此反感。
“您请回吧。”百合子有些生气的说道，“我去叫人送您。”
“不必了！”秀雄声音冷冷的，他锐利地目光像刀一样刺入百合子的眼中。百合子不由被秀雄看得地退了几步。
“我这就告辞。”秀雄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拉下帽檐，遮住让百合子感到害怕视线。
混着白雪的风冷至骨髓，可秀雄却觉得百合子用上敬语的话比刺骨的冷风更加寒冷。他转过身，脸上依然是面无表情，可心里复杂的滋味只有他自己品得清楚。
他憎恶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话的嘴巴，每每把他和她之间的距离推至更远。
秀雄呼出一口带霜的雾气，听到后面传来关门声，他顿了一下，仰起头看着刺目的阳光。
他自嘲地笑了笑。他真是有把事情弄糟的天赋。之前也是因为他的不诚实，才没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如果人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陪伴自己喜欢的人该多好，就像鸟儿翱翔在蓝天一般自由自在的。可那注定不是他秀雄能有的幸福，身为公家子，他知道结婚对象不是他能够选择的。
冬日的阳光照在秀雄的身上，却无法化去他脸上的冰霜。铮亮的军靴踏入雪中，传来嘎吱嘎吱的轻响。
此时的秀雄就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般，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在通往仆人停车的地方的转角处，秀雄发现了躺在雪地上的瑞人。瑞人穿着单薄的和服，半埋在雪里。秀雄连忙跑了过去。
刚一靠近，他就闻到一股酒臭味。他把瑞人翻过来，瑞人不知道喝了多少，脸被冻得发白，嘴角却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如果不是他发现得早，这家伙估计就得冻死在这里了。秀雄查看了一下，发现瑞人的身体还有些热气，咬了咬牙，他把自己厚实的外套脱下，盖在瑞人的身上，将他横抱了过来，快步走到自己的车附近。
他把瑞人放在车里的座位上后，便支使仆人去临近的饭馆借些热水。
“喂！醒醒！”秀雄拍打着瑞人的脸，喊道。
“酒——在——哪？”瑞人揉着被拍红的脸，迷迷糊糊地说。
秀雄真想直接把瑞人丢出去。身为她的哥哥和继任家主，既然喝花酒喝成这个样子回来，成何体统啊！
秀雄紧咬着牙没有动手。因为那和直接杀人没什么两样。
“少爷，水来了，还借了毛巾。”
秀雄把烫热的毛巾敷在瑞人冰凉的脸上，伸出手探了探他的脉搏和逐渐恢复的体温，他才放下心来。虽然这些年因为不齿瑞人的堕落，和他交往变少了，但以前一起玩耍的情分还是在的。
只是他多管这些闲事干嘛呢，本来叫百合子来就好的。想到这里，秀雄就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举。
大概是不想对瑞人放着不管吧。若不是看不惯瑞人现在颓废的摸样，他也不会在那个时候打他一顿了。可是看起来他的提醒完全不奏效的样子。
看他这个样子，估计还是天天都去那种地方。想到那种不洁之处，秀雄就浑身都不舒服。
瑞人缓缓地争开了眼睛，他的脸上恢复了血色，两颊有不自然的酡红。他看见自己身处的地方，有些奇怪地笑了起来：“啊啦，秀雄？真是好久不见呢……嗝。”
“你喝得太多了！”
“我有点累呢……”瑞人像只慵懒的猫一般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又想睡过去。
秀雄用力地打了打他的脸：“喂，醒醒！要睡回去睡。”
“不要……我不想……不想回家。”瑞人咕哝着说道。
“为什么？”
“因为……”瑞人有些醉意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现在百合子还没睡啊。”
“……”秀雄沉默了。瑞人难道是因为怕百合子看见，才这么晚回家的吗？既然他不想让百合子难过，为什么还要去花街。
“我只能做到这种事了……秀雄，你可要让百合子……幸福啊。”一颗晶莹的泪珠在瑞人的脸上划过一道弧线，落在车中。
秀雄惊讶地瞪大眼睛：“喂，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给百合子幸福？这种事情……”
瑞人又睡了过去，这回怎么拍也拍不醒了。秀雄看了一眼远处野宫家的宅邸，想了想吩咐仆人道：“先开回家，然后让管家给这个家伙准备一间房间。”
他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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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藤田探听到的情报，百合子发现介绍瑞人做情人工作的代理人果然是真岛指派过去的。
而且藤田还发现最近他们家的债务正在被某个人收买，从得到的信息来看，百合子百分之百肯定收购他们债务的人就是真岛！
这样一切都串联起来了。也就是说，野宫康之的死根本不是意外，而是真岛计划的第一环。真岛依然想把野宫家置之死地。
让人绝望的事，她的力量在真岛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即使她从书上学到了许多智谋，但她毕竟只是一个闺阁中的大小姐，接触到的人和能做的事都十分有限。能够打探到真岛的情报已经费了她小半年的功夫，所以她根本没能力和真岛正面对战。
这样下去果然只能暗杀真岛了吗？可百合子觉得自己身边没有一人可以做到这种事，而且如果她也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去杀人，那和真岛也没什么两样了。
为了赢这场棋局。关键在于真岛离开的这个月采取什么行动。她必须尽快制定反击的计划。
可是她又要处理母亲那边的事。百合子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以嫁给任何人的，不仅为了保护这个家，她必须呆在家里。不然又会变成上辈子那个局面……
“大小姐，您的脸色很不好，要喝杯放糖的红茶吗？”
“不必了。藤田，我现在需要你的经验。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好？”百合子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说道。
藤田非常有默契地站到了百合子的身后，开始为她放松肩膀和额头。力度刚好的按摩让百合子舒服得□□了起来。
“我觉得小姐可以选一个适合的人暂时结婚，和那个男人定好协议，这是最稳妥的办法。”藤田的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
百合子思考了一下，否决了这个提议。因为这虽然能让母亲满意，但不能让她手握翻盘的砝码。
她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小了……
等等！百合子眼前一亮，她似乎想到什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忙着谈恋爱，顺便，今天男神给我电话了（打滚！！！）
☆、四
晚饭的时候，瑞人没有回来。偌大的餐桌上只有野宫繁子和百合子两个人吃饭，显得空荡荡的。自老爷去世后，野宫家对厨房的安全情况更加重视了，人员基本上都换了一遍，即使是这样繁子还是很少在家里用餐。
百合子喝着浓汤，感觉有些奇怪。因为平常，母亲一般都是在外面和其他的老爷太太一起用餐的，今天却格外反常，早早地回家了。
藤田站在百合子的身后，拖着餐巾站立着。其余的仆人站在一旁低着头排成一排，山本也在里面。
餐桌上，繁子放下刀叉，优雅地擦了擦嘴巴。她看似随意地对百合子开口道：“百合子，你觉得上次左久津家的公子怎么样？”
百合子正把一块鱼排往嘴里放。听到繁子的话，她略微皱了皱眉，轻轻把叉子放下，她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说道：“左久津，可是那位左久津家的夫人？我连她儿子的面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他怎么样。”
“没见过可以见面嘛。左久津家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战国之前，是资历深厚的华族了。而且他们家产也颇丰。正好他们家儿子和你年龄相仿，我想你若是嫁到他们家，可是再好不过了。”繁子道。
百合子冷冷地笑了起来：“可是他们会看上我们这种没落的华族吗？恐怕只是母亲你的一厢情愿吧。而且我年龄还小，不想嫁人。”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繁子有些微怒，“而且你明年就满十六岁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算了，总之你不嫁也得嫁。”
“为什么我必须得嫁人？哥哥他也没有娶妻不是吗！”
“瑞人？”繁子的脸上又带上了以前那种蔑视的神色，“虽然他现在是家主，可是他那种下贱的血统又能娶得到什么华族的小姐。”
繁子喝了口红茶，顿了顿又说道：“而百合子你不同，你身上流着高贵的武家的血，而且你又如此漂亮，完全值得更好的人。”
“母亲！”百合子直视着繁子。“我不想嫁人，为什么您一定要让我嫁出去呢？难道你是想用我换取金钱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繁子惊讶极了。她的表情不像伪作，这让百合子的气稍微缓了一些。但繁子却被百合子这句话狠狠刺到了，她反问道：“难道你以为我是这种人吗？”
百合子张了张嘴，低下头：“对不起母亲，我好像误会了……”
“到底是谁跟你说的这样的话？”
“……没有谁，只是听说了一些话，然后自己瞎想罢了。”百合子知道母亲对秀雄的观感一直不好，还不如不告诉她是秀雄说的。
“既然你不想嫁，我也不会逼你。”繁子像是累极了般地说道。百合子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繁子抬起头看着藤田：“对了，仓库里还有几件我父亲给我的古董，藤田你明天去取过来吧。”
藤田想了想，回答道：“那些藏品一直放在仓库，可能有些脏了，要不要先清洁一下比较好？”
“反正这些你知道怎么做，你看着办吧。不过这两三天要交给我。”繁子摆摆手说道，“我先回房间了。”
也不用饭后水果，繁子提起裙摆走上楼去。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百合子才和藤田对视了一眼。
百合子的盘里还留着大半块鱼排，可她已经没有了胃口。叫仆人稍微清洁了一下，百合子便也回房了。
过了大约数十分钟，藤田便拿着刚做好的热牛奶开了百合子的房门。百合子把门关上，有些焦急地握住了藤田的手：“母亲要看那些古董，该怎么办才好？”
“稍安勿躁，大小姐。”藤田露出成熟男人特有的冷静，温柔地握住了百合子的手，“斯泼先生的船昨晚已经抵达港口，我想到时候只要把钱拿出一部分来，夫人应该不会在意。”
“不管怎么样我拿古董的事还是会暴露的！”百合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个不大的女孩，遇到计划外的事情还是不够沉着。“不行，我得到斯波那里走一趟。”
“可是天色已经快黑了。”藤田担心地说道。
“无论如何我得过去一趟！”百合子说道，“你去把小桃叫来，让她穿上我的衣服。”
藤田有些无奈地垂下头：“好的，大小姐。”
小桃已经被野宫家的伙食养得白白胖胖。因为野宫家的待遇很好，她也不像在花街一样会担忧自己做错一点事，姐弟两人就被罚了。
由于小桃长得和百合子相似，所以她平常都是将刘海放下来，后面梳一个马尾辫。只有在要装作百合子的时候，才会梳那种大盘头。因为造型差太多了，所以大家也没发现什么。
百合子已经做好了伪装，她把自己套在一个长的皮风衣里，把头发的刘海放了下来，长发则塞进了头上戴的小软帽里，看起来就像个新式女性。
小桃则熟门熟路地患上了百合子的碧绿和服，头发也梳了起来，远远看去，就和百合子没什么两样。
“还是让藤田跟随您去吧。”藤田有些担心地说道。
“不行，你必须留在宅邸里负责其他的事，若是你不见了，母亲会起疑的。”百合子整了整帽子，确定没有问题后，对藤田挥了挥手：“我走了。”
她踏在房间的凉台上，用力一跳。另一旁的大树立刻摇晃起来，落下不少积雪。百合子用手紧紧握住一旁的树枝，有些惊险地摸了摸脑上的凉汗：“还好，身手还没退步。”
“小姐……”藤田压着嗓子，担心地看着百合子：“一路小心。”
百合子豪爽地对藤田敬了一个礼，跳下了树。她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呼出一口带霜的白气。
整个花园被银装素裹着，别有一番特殊的美。几乎没什么人会在这么冷的冬天在院子里走动，百合子也不担心会遇上仆人，熟门熟路地往后门走去。
她知道斯波今晚在帝国酒店参加晚宴，更用还显稚嫩的情报系统打探到了他的房间号码。没想到今晚居然派上了用场。
走在又冷又黑的街上，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不能用车，这么晚了也没有人力车，百合子只能自己走。
漆黑的影子里好像随时会跳出不法之徒般。百合子左看看右看看，壮了壮胆，继续往前走去。
她脚步加快了几分，最近她总有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岛的事而神经衰弱了。希望如此。
这样的黑夜，她想起了瑞人和她在巷子里的那个吻。不过那天有很明亮的月亮，月光照在他身上是那么的如梦似幻，就好像真的是个甜美的梦境一样。
啊啊，他们还能有那样的吻吗？百合子已经不做期待了。
好像无尽的路终于走完了。灯火通明的帝国酒店就在眼前，百合子是肯定没有请柬的。她的想法是在斯波的房间前守株待兔。她知道她找斯波无异于羊入虎口，但这样的情况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百合子站在斯波房间前，试探地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百合子以为里面没人的时候，才迟迟地传来一声有些不耐烦的：“谁啊？”
“是我，野宫百合子……”
咔嚓，门有些迫不及待的开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男性气息，百合子看着斯波□□的上半身，和滴着水的头发，呆在了原地。
他……他……怎么能这幅样子出来！虽然下面有用毛巾盖着，但是……
斯波一把把百合子拉了进来，重重地关上门，把她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百合子，啊……”
他的声音低沉而魅惑，好像强忍着无穷的欲望似的。百合子感受到他底下的欲望正慢慢抬头，被斯波男性气息扑了满脸的她面红耳赤地说道：“放，放开我！”
可是这挣扎实在太过微弱，微弱得像情人之间的撒娇。所以斯波非但没有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