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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在想什么……”杀生丸低垂着眼眸，轻轻吐出这句话，像是在问自己。
“啊？”水无月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的意思。
“该死……”杀生丸仿若刚刚察觉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冰冷的金眸深处有着丝丝懊恼。
水无月呆呆地看着他，而后轻轻笑开，轻盈美丽的笑容小小地绽放，像绽开花苞的雪莲：“呵呵，殿下想听一首曲子吗？”
“……”杀生丸并没有回答，以为她只是想转移他的尴尬。
水无月也没在意，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笛，润泽凉爽的质感，隐隐透出柔和的青绿色。
水无月一手持笛，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它，神色有些怀念，仿佛是穿越了千百年的时空：“它名为‘绿绮’，是一支很好的笛子呢……”女子的声音有些飘渺，“是我很久很久以前从中原得来的……”
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呐。
只是杀生丸此时，并不明白这个“很久”意味着什么，只当是人类那短暂的十几年。
取清水漱了漱口，去除嘴巴里残留的鱼香味，水无月把绿绮移到唇边：“月为殿下，吹一支曲子吧……”
纤细修长的手指搭在翡翠色的笛上，柔和清澈的声音从红唇抵住的玉笛中飘出，宛转悠扬，清雅舒缓，在彻然的微风中颤巍巍地悠扬着。
杀生丸并没有那些许多余的软弱的感情，他此刻，并不能辨出笛声中蕴藏的情绪。
看着垂眸吹笛的女子，他默默想着，这一定是首非常温柔的曲子吧……
只因女子眉眼间溢出的令他无法忽略的柔情。
可明明应该是那么温柔的曲子，女子吹来，却充斥着薄凉漠然的意味，正如这个表面上微笑却在内心中冷漠地看着这个世界的美丽的女子。
然而，杀生丸细细打量着这个银发紫眸的漂亮人类，不得不说，这样的她，很动人，这样矛盾的温柔而冷漠的女子……
“怎么样？”一曲终，水无月收回玉笛问着她的殿下。
“很好听。”杀生丸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抬起头，唇角竟然勾起淡淡的笑意，他直视着面前盯着他的微笑有些怔楞的女子，冰冷的声音被刻意稍稍软化，“我是说，我很喜欢……”
“……”水无月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嘴微张，愣愣的。
“这首曲子，叫什么？”杀生丸问道。
“……”认真地看着与往常不同的殿下，水无月有些怀疑这个微笑着的男人是不是被调包了，听到他问曲子的名字依旧用着那种特别的冷冽低沉的声音，方才舒了一口气，眼神虚无飘渺地看向远方，“它的名字叫，‘千寻’。”
“千寻……”杀生丸低低地念了一遍，微微皱起眉，“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水无月闭起眼睛，没有人看得到她眼底的情绪，“丢失了珍贵的东西，一直一直在寻找的意思吧……只是寻而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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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树荫下甜美的吻
枝繁叶茂的古树似乎遮蔽了整座天空，透过细密的枝干，淡淡的阳光在微风的轻拂中抖动着洒下。
这也许是一株千百年的树妖，在这微凉的秋风中，依旧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它有着粗壮的树干，厚厚的树皮在时间的冲刷下愈发粗糙苍老，盘曲交结的暴露在外的根部显得坚实有力。
两人倚在树干上，并无言语。
女子一袭丝质白裙，姿容胜雪，高洁优雅的仪态，美丽的面容上是细腻温柔的神情。
她手持翠笛，靠在有着银色长发的表情冷淡而高贵的男人肩膀上，轻柔地吹着曲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关系渐渐热切起来，像这样亲密的动作，已经不是作为一个侍女所被容许的了，而杀生丸沉默着容忍了这样的逾越。
水无月轻轻吹着笛子，只是以两人可以听到的细弱的声音，红唇下飘荡而出的柔软舒服的曲子，让淡色的紫眸中那不易察觉的一抹冷冽漠然之色消失殆尽，她似乎在想着一些温柔而美好的事情，眼角流露出沉静的欣然。
杀生丸并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也并不需要。
他已经能够渐渐听懂她透过翠笛传出的心声，从这样的曲子里，他能够体会到她暴露在外的一丝感情。
只是这样的理解并不让他开心，只会越发察觉到，在她的心里，有那么多那么多他所不知道的也永远无法参与的过去。
杀生丸微闭双眼，化去眼中堆积的情绪，随即睁开的金眸中，已是全然的冷淡高傲。
那种事情，他无须在意，不是吗……
笛子的声音愈来愈轻，直至后来几不可闻，杀生丸奇怪地转头看向靠在他肩膀的女子，她纤长而绒软的睫毛微微抖动着，眼皮似乎沉沉地快要合上了，在这样的一份祥和宁静之下。
“困了吗？”杀生丸扶了扶女子快要滑下的脑袋，动作轻柔。
“啊……”水无月偏过头看他，却见这个有着冰霜般俊美面容的金眸男子轻轻勾起唇角，淡淡笑开，声音中泛着丝丝温柔：“困了就睡吧。”
他笑了……对她……又笑了……
他笑起来真好看……金色的眸子泛着温暖的色泽，整张冷冽的棱角分明的脸也因这样的笑意而变得柔和。
水无月这样想着，并没有去深究这样的微笑背后的意味，她愉快地弯起嘴唇，冲着杀生丸回了一个灿烂到极致的笑容，得寸进尺地直接靠着男人的腿躺下，窝在他的怀里，摆弄着他垂下的长发，而后咂咂嘴，缓缓闭上眼睛。
就是那样的笑容……
杀生丸回想起女子方才纯净得不掺一丝杂质的阳光般的笑意，感觉到浅浅的温暖透入心底。
他想看的，就是那样的笑容。不为其他，只为他一人绽放的纯粹的笑意。
她的笑容一贯优雅却潜藏着化不开的冷漠，那样的不着痕迹的疏离，他不喜欢。
所以他微笑着，为搏她欢颜一笑。
她太过飘渺，似乎没有什么留得住她，而他想试试看……
只是因为那难得一见的惊世绝伦的笑容。他这样告诉自己，只是如此，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杀生丸这样想着，看到女子闭上眼睛，嘴角的笑意渐渐消退，直至不留一丁点痕迹，变得更加淡漠冰冷，方才那惊鸿一瞥的温柔笑意仿佛只是一场虚伪的戏，观众离开后，便脱下了虚假的外壳，连掩饰都不屑给予，直直的冰冷深入骨髓。
杀生丸睁着一双金色的寒凉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女子闭上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
水无月仿佛感受到这样冷漠的注视，身体抖了抖，往他的怀里缩去，感受到的温暖让她舒服地舒展了眉头，安心地毫无防备地任自己沉沉睡去。
微风滑过树梢，掠过及其细微的鸣啸声，杀生丸以手臂圈住怀中女子的身体，闭上冰凉刺骨的金眸，听着风吹过的声音。
这样，仿佛过了好久，直到女子均匀的呼吸声传入耳际，杀生丸缓缓睁开冷冽的眼眸，将视线移上女子漂亮的睡颜。
她睡得很熟，沉沉的，恬静的睡容让绝美的面容显得娇弱可爱，嘴唇微嘟，有一点孩子气。
修长的手慢慢滑上女子娇嫩的泛着淡淡红晕的脸庞，轻轻摩挲着，仿佛在拂拭一件珍贵的宝物，杀生丸冰冷的表情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温柔平和的神情。
女子熟睡着，软软的卷发编作松散的发辫柔柔地搭在肩侧，水润的红唇闪着诱人的光泽。
好像，很甜美的样子。
杀生丸低着头看了好久，而后缓缓俯下身，在他察觉到自己的动作时，柔软的触感已透过微凉的唇瓣渗透到他的身体里，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完全地覆上女子润泽的红唇，轻轻吻着，离开之时，又意犹未尽地舔了两下。
一如想象中的甜美，杀生丸坐直，看着水无月毫无察觉的睡容，身体有些僵硬，心脏不受控制地突突跳动着。
不过……是个人类而已……
杀生丸抚上失控的心，提醒着自己。
她只是个人类……
而他所做的一切，只为了一个目的，让她因他而停留，为此，他可以让步……
但也仅此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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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艳红的玫瑰瓣
“不过是个人类。”杀生丸淡淡说着，继而转身向殿外走去，看起来是坚定不移的背影。
被称为“凌月仙姬”的她的母亲静静看着他离开，同他八分相像的金色眸子黯淡下来，随后幽幽叹了一口气。
你会后悔的啊……我的儿子……
虽然夫君他因为一个人类的女人，叛离了这个家庭，可她并不憎恨人类，只是怨她已在九泉之下的夫君呐……
杀生丸，我的儿子……
不管你是为了母亲我做到如此地步，还是只是因为对你父亲的怨恨……
这样做，你终究会后悔的啊……
终究会，后悔啊……
……
水无月有自己独立的房间，这是西国宫殿中任何侍女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房间中，有一张大大的床，从棕木雕花的吊顶处悬下青蓝色的帘帐，薄薄的一层纱，朦胧神秘。
还有一间独立的浴室，温热的泉水终年不断，沐浴时，撒上几朵揉碎的玫瑰，甜香四溢。
将长长的银发挽起，水无月脱下白色长裙踮着脚走进温泉中，慢慢浸染着这样柔和的温度，缓缓靠在池壁上，闭上眼睛，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果然，温泉什么的，最有爱了。
将身体全然浸入温暖的泉水中，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动着，水无月饶有兴致地看着因波纹的荡起而徘徊旋转的玫瑰瓣，一下一下拨开，乐此不疲。
柔柔的涟漪滑过，玫瑰的香甜萦绕于鼻尖，水无月微笑着，淡色的紫眸化作一弯柔情，捻起一瓣嫣红，喃喃自语。
真的是，很不错的颜色呐……
像阳光一样，灿烂耀眼，是华丽的存在呢……
停下了拨弄，水中的波动渐渐平息，艳丽的玫瑰瓣在水中飘荡着，沾到女子修长的如玉脖颈上，迟迟不肯离去。
“月。”门外响起杀生丸特有的清冽低沉的嗓音，水无月猛然回神，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对着门外答应着：“是，殿下。”
“和我出去。”言简意赅，从来没有多余的说辞。
“是，殿下。”水无月毫不犹豫地从温热舒服的泉水中站起身，大致擦了擦身体，伸出手在半空中一抓，拿出一件雪白的长衫。
“殿下。”很快，水无月便打开门，看到了站在门口冷着一张脸的杀生丸殿下，“我们走吧。”
杀生丸看了她一眼，犀利的金眸慢慢软化着，竟含了一种似笑非笑的意味。
“殿下？”水无月以眼神询问着。
“方才沐浴过？”杀生丸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诶？”转移话题了吗，水无月有点懵，还是诚实地回应，“是的，殿下。”
杀生丸薄凉的唇缓缓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浮上唇角，修长的手指抬起放在水无月颈间，感受到女子瞬间的僵硬和微微向后倾倒的小动作，皱眉：“不要动。”
“是，殿下。”水无月紧绷着身体，任冰凉的手触碰到她的脖颈，随即感到眼前的人从她颈间拿下什么东西。
杀生丸指尖捻着一抹艳红，衬得他的手指越发漂亮。
那是，粘在她脖颈上的玫瑰瓣……
水无月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这样的状况，白皙的脸颊腾地浮起一片红霞，张了张嘴，说不出完整的话：“我，那个……我……”
杀生丸目光移上女子娇俏的面容，不动声色地看着女子左转右转的淡紫色眸子，随即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向宫殿外走去。
水无月怔在原地，看着杀生丸的背影。
那个银发的男人身形俊雅华贵，一步一步走着，没有停顿，没有迷茫，似乎要淡出她的视线。
突然地就产生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水无月紧了紧身上的韵白色长衫，在这样渐渐入寒的秋天，有点冷。
“还愣着干什么，快跟上来。”杀生丸淡淡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些不耐，冷冽低沉。
水无月反射性地微微鞠躬：“是，殿下。”一阵小跑，水无月很快跟在杀生丸的背后，和他一起走向宫殿外。
路的两旁，堆满了飘零的枫叶，火红的叶子落在地上慢慢泛黄、枯萎，然后，化为泥土，落叶归根。
淡橙色的阳光斜斜地洒过两人的身后，将影子投递在前方的地面上。
纤秀的女子跟在他身后偏左的位置，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杀生丸金色的眸子里映着她投在地面的影子，冰冷的脸慢慢柔和下来，最终，轻轻勾起了唇角。
这种感觉，也蛮好……
杀生丸垂下眼眸，不知该如何确切地表达这种感觉。
有一个人站在你的身后，看着她的影子，就会有一种很……不错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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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凋零的枫叶
秋，渐渐深了，霜叶片片坠落，簌簌地叠在一起，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空气凉凉的，有种刺骨的冷，庭院里的花朵全都垂下了头，枯萎了，毫无生气。
这并不美好。
水无月枕在杀生丸的腿上，手指勾着他长长的银发，打着旋儿，玩得不亦乐乎。
累了，倦了，便靠着他，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待她睡熟，杀生丸伸出手抚上她的发际，顺着发际摩挲到细软滑嫩的脸颊，轻轻掐了一把，手感很好。
怀中的女子即便沉睡也很容易惊醒，依旧闭着眼睛努着嘴打开他的手，翻了个身，搂着他的腰又睡了过去。
呵，像个孩子……
杀生丸这样想着，犀利的金眸慢慢柔软下来，只是把手轻轻放在她肩膀，扶住。
也许，他，是喜欢她的……
可也只是喜欢而已。
充其量，她不过是个不讨厌的有趣的人类。
……
母亲说，喜欢，就娶了吧。
怎么可能。
从大殿出来，杀生丸冷冷地看着女子忙碌的身影，心中生出一股烦躁，冰冷的眼神酝酿着一场突如其来的积聚的风暴。
“殿下？”水无月刚刚整理好他的衣物，走出房门便看见杀生丸站在那里，空气凝滞着，沉闷压抑。
“还有什么吩咐吗，殿下？”水无月稍稍鞠躬，询问着。
杀生丸盯着她，感觉自己的情绪在翻腾着，模糊不清的一团，令他烦躁不堪：“有。”
水无月有些吃惊，她听得出这样的声音中压抑着的情绪，她的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请您吩咐，殿下，月，定为您做到。”
杀生丸转身，冷冽刺骨的声音传来让女子全身一震：“你，离开。”
“……”
“请您再说一遍，好吗？”水无月瞳孔微微放大，“方才，我好像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男子透着凉意的声音没有了平素的哪怕一丝柔和，“我是说，你，离开。”
枫叶顺着寒风的轨迹簌簌下落，悠悠飘到冰冷的泥土上，打了个寒战。
女子低垂着头，没有说话，这样的沉默让杀生丸转回身看向她。
“……呵呵，呵呵呵……”银发的女子抬起脸，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啪嗒一声滚落到土地上，和枫叶一起，凋零。
她恢复了刚刚见到他时的淡漠的神情，薄凉清冷的嗓音飘在寒凉的秋风中：
“若此为你所愿，杀生丸，我会忘记你的，全部……”
她抬起脚，走向自己的房间，就在他房间的隔壁，不过几尺的距离。
她走了进去，没有回头，轻轻关上门，动作慢得让他产生了恐慌矛盾的情绪，却也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隐没在房间内的身影。
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他知道，她是真的，离开了……
……
在那之后，女子溅落的泪滴一直在他的梦中下着稀疏冰冷的雨，梦醒时分，她薄凉的嗓音徘徊在耳边，让他全身颤抖：
“若此为你所愿，杀生丸，我会忘记你的，全部……”
几年后，他遇到的那个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跟他说，杀生丸大人看月亮的时候眼神很温柔呢，杀生丸大人一定很爱那个人吧……
他怔然。
其实，他自始至终都没在乎过她的身份，否则从一开始，便不会允许她的接近。
悲哀的是，他到现在才发现，他看到的，一直是她让人迷醉的美丽的灵魂……
也许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痛。
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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