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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个普通寻常的孩子,不是魔鬼,不是恶魔,不是野兽,别用那样的眼神看他,别躲他,别咒骂他……他只是个普通寻常的孩子,普通寻常的孩子……不是杀人的魔……不是……不是!
“你也可以杀了我,像刚刚杀了Key一样杀了我,赵思贤就得救了,再没人会伤害他为难他,所以你可以吗?杀了我,用你这双已经染了血腥的手。”
“放开我!”韩阳惊恐的叫,瞳孔缩成针尖般纤细,甩开李忆冰凉的手,“我没有……不是我……我不会……不会的……”
“哦?赵思贤是你最爱的人啊,这种时候,没有办法救他吗?你看,那个世界就是这样,如果你没有能杀死对手的勇气,你就会变得一无所有,就算有再多的力量,也还是会慢慢失去一切,失去自己最爱的人,到最後,失去自己的生命。”
“叫救护车啊!”韩阳狠狠的推,却让自己狼狈倒地,尖锐嘶哑的声音暴露内心的脆弱,一脸慌乱的泪水湿透衣襟。“叫……救护车……警察……我……警察……”
李忆冷冷的看,冷冷的笑,哪里有什麽天使,说到底,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平凡人,一旦双手染上不属於这世界的血腥,就会崩坏的平凡人类。
“韩阳。”李忆站起身的时候,几个人从小巷的拐角走出来,一个人抱起地上因韩阳而没了生命的尸体,另外几个拎著无法站稳的赵思贤。
韩阳看著,却不能阻止,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即便清楚看见思贤被人像拖麻袋一样揪住头发拖出老远,也只是抖著身体将自己越团越紧。
李忆说的没错,他的心里住著魔,不能,他不能再动手,不然,会有更多的伤害,会有更多他无法预料的结果,更多的更多的能将他淹没的泪水,哀怨,无法承受的悲恸。
那双手,会染满更多的血腥,一生都洗不干净。
“不要……”韩阳抱住自己的头,深深低下去,封闭感官就听不见记忆里的孩子哭闹著让他将爸爸还回来的声音。
“韩阳……”李忆将什麽塞到韩阳口袋里,“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赵思贤我带走了,一个星期内,你随时可以到这个地址来找我,告诉我你的答案,一个星期之後,我会带赵思贤一起回K国,就算那时候你有了答案,也没用了,所以,我只等你七天。”
李忆起身离开,走了几步,突然招呼前面的人停下,接过那人手里自己的风衣,转身替仍旧坐在原地颤抖的韩阳披好,手掌停留在韩阳头顶一段距离,犹疑了片刻,终究没有落下,只是吩咐了一句,“叫辆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你再回来。”
那人答应著开始拨号码的时候,李忆才转身离开,消失在小巷深处。
D4 化茧成蝶
D4 化茧成蝶
这个冬天比以往任何一个仿佛都长,即便是晚春的时候天气仍旧透著微寒,窗外硕大庭院里随风摇动的枝条光秃秃没有生命的迹象,只剩遗憾似的。
男人坐在宽宽的窗台上,手中转动著盛满烈酒的透明杯,另一只手将两个亮亮的金属圆环丢进去,冷峻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黑色的瞳孔深沈如同暴风雨前的寂静海面。
突然一个声音闯进来,“老爷,Key的电话。”
男人懒洋洋的转过头,随意挥了下手,立刻有人将话筒递到手中。
“为什麽比预期的慢了一周?”男人冷著声音仿佛随意询问的样子也让人胆寒。
话筒那边的人不知道讲了什麽,男人的眉头皱起,“Key受伤了?伤到要用那个人来看?呵……他惹李忆生气了麽?没有?是别人?”
男人放下酒杯直起身子,眼角有极微小的不可置信流出,“谁能把Key伤到这种程度?C国有这样的人?韩阳?韩阳是谁?啊……韩阳……”男人唇角勾出一个嗜血邪气的笑,“有趣了,就算李忆不想把那个韩阳带回来,也想办法把他弄回来,有这麽好身手的人,不要浪费吗,告诉李忆,我只给他最後一周的时间。”
男人丢下听筒,心情仿佛突然变好了似的,拿著酒杯穿过二楼走廊打开尽头一扇门,全以墨色装饰的房间里,中间黑色纱幔围住一张圆形大床,黑色丝绸被单下安静躺著的身体赤裸著雪白,男人坐在床边,手掌覆在床上人漂亮的脸上,那张脸仿佛承受著痛苦似的,即便熟睡也皱紧眉头抿紧唇,那张脸仿佛拥有魔力似的,即便岁月流逝也不见任何损毁的美丽令人著迷。
肌肤的触感弹性细腻,只是这身体持续消瘦,男人抚摸了一阵不见他醒来,皱了皱眉,抬手将杯中的酒全部倒在那人脸上,两个湿漉漉的金属环先後砸下来,终於惊动睡熟的人。
那人眉尖耸动,与梦魇斗争一般,而後缓缓睁开眼睛,在看到男人的脸时微微愣了一下,抬手摸摸脸颊的潮湿,不知为何而嘶哑的嗓音在男人听来格外性感,“你又发什麽疯!”
连生气的表情都那麽美,难怪在K国有无数的男人为他疯狂,男人邪气的笑,抬手在他脸上狠狠拧了一下,“或者说小俊更希望我发情?”
不知是被调侃还是被捏痛,俊的脸红起来,慢慢从床上坐起,抓过睡衣抹了抹脸上残留的烈酒,不理会男人的下流玩笑。
“去哪儿。”男人拦腰抱住想要离开床的俊,扔掉酒杯将他压在柔软床上。
胸口贴著腻滑的被单,以弱势的姿态挣扎了几下发现无法摆脱男人的钳制,俊皱眉,“Lee,放手,我要去洗澡!”
“等下再洗。”
“为什麽!”
“反正现在也要弄脏。”
俊想抗议,口中溢出的却是极为短促的哀鸣,Lee的手指捏紧他股间的脆弱,疼痛与快感迸发。
“我说……”一边享受著俊体内的柔软滚烫,Lee一边好心情的与他聊天,“他快回来了呢。”
“谁……”不堪被摇晃纤细的腰肢,像是要折断似的,俊哑著嗓子回答。
“你和你最爱的男人的儿子啊,赵思贤,要回来了呢。”男人笑著讲话,眉头却沈下来,突然发狠的重重撞击,俊立刻无法承受的跌倒,发出的声音如同悲鸣。
“他要回来了,终於回来了,你和那个男人所犯下的罪,终於有人来赎了,哈哈哈哈……”Lee放纵的笑著,俯下身,探出舌尖轻轻舔弄俊敏感的耳垂,怀里的身体因为欲望的燃烧而颤抖,Lee的声音变得遥远冷清,如同梦中恶魔呢喃,“终於要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一个不错的东西回来给我呢,韩阳,哈……”
那之後不知道Lee又说了什麽,俊在接近疯狂的被动摇撼中再一次失去意识。
……
“教练,对不起,我要,退出。”
毕恭毕敬的,韩阳将干净白色信封呈在教练面前,弓著背低头。
“老大,你开什麽玩……”
“去训练!”教练黑著脸一声吼,吓得周围的人鸟兽散,边跑边不安的回头看韩阳,那弯成一只逗号似的背影,不知怎麽,看起来竟然那麽瘦小无力,与曾经意气风发的那个偶像一般的韩阳,判若两人。
教练没有接韩阳递出的信封,抿著嘴沈思似的,好久之後开口,“为什麽?如果因为打架的事情,我相信你,你不是没有理由出手的人,所以没有必要因为自责而……”
“不是的。”韩阳摇头,放下举到酸痛的手臂,却仍旧没有挺直脊背,仿佛失去了那重要的一根脊椎似的,“我只是,没有资格再站在这里而已。”
“你说什麽?”教练一只手砸在韩阳肩膀上,韩阳趔趄著往後退,虚弱得如同平常人,“你到底怎麽了?”
“我……”韩阳声音颤抖,想说什麽却一大滴眼泪先落了下来,深深砸在地板上,“对不起,教练,我……我杀了人……”
“……”
夕阳在平静河面投下燃烧一般鲜豔的红霞,晚春的风就算是冷,也冷的温柔,河畔三三两两的人或急或缓的走著回家的路,脸上有疲惫的笑容。
韩阳安静坐在长椅上,茫然呆滞的看著前方。
“给。”
身边的人递过来什麽,韩阳吓了一跳,隐约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却没有心力去慢慢追忆,看清楚教练手里的冰淇淋,摇摇头,“我不要。”
“拿著!”教练声音强硬,却温柔的拎起他的手把甜筒塞进去,“吃点东西精神精神,别这麽没精打采的,我看著别扭!”
韩阳不语,机械的接过那东西机械的往口中送,尝不出味道,只有冰冷潮湿的感觉。
“其实夕阳也挺好看的,但是看著就没什麽干劲儿,总要看见早上的太阳才有精神,是这样吧,韩阳?”
不懂教练在说什麽,从被他带著一路沈默逛到河堤,韩阳就完全摸不清头脑,也或者是脑袋被塞满了,放不下别的。
今天是第七天,过了今天,那个叫做李忆的人就会将思贤带走,永远离开他的世界,他不是不想去阻止,只是……他没那个力量,李忆说得对,如果没有杀人的勇气,那麽,即便是再有力量,也还是什麽都做不到。
他做不到……成为那个世界的人……他做不到……
“知道为什麽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呀,现在就是这夕阳,指不定什麽时候,咚的一声就掉进海里,出不来了,你呢,就像是才初生的太阳,有力量有朝气有的是时间可以做很多事。”
韩阳从来不知道,教练原来是个这麽话多的人,自己说不出什麽,只能低头安静的听,融化的冰淇淋流到指缝,落在衣襟上。
教练叹了口气,拿起纸巾在他衣服上擦,“我是羡慕你们,因为你们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力量,可以做很多事,可我也不羡慕你们,因为你们懂得太少,知道的太少,所以会犯错误,武侠小说虽然扯了点,但是也还有他的道理,你看不看?”
韩阳想了想,点头。
“里面的主人公都是从毛孩子被人欺负开始慢慢学著成长到最後变成天下无敌的吧,那些一出场就天下无敌的高手身後也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故事,尤其是坏人,为什麽这个世界上会有好人和坏人的区别呢,同样都是有力量的人,有的人就是武林宗师受人敬仰,有的人就是妖魔鬼怪让人唾弃又惧怕,你想过没?”
韩阳摇头。
“为什麽跟主人公一起成长的人,经历同样的事情,会在最後变成不同的人呢,好人或者坏人,为什麽?”
韩阳继续摇头。
“你说句话啊!”
“我……不知道……”
“每个人都会犯错,每犯一次错,就是向前走一步,不同的处理方式会让你走向不同的路,积累得久了,就能看出质变,一瞬间就能被判定成好人或者坏人,但事实上那根本不是一瞬间的事儿,冰冻三尺非一日寒,我说什麽你懂麽?”
韩阳想想,点头,又摇头,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我就是想说,你是不是个好人,将来能不能成为一个好人,这不是我说得算的,也不能给你像生猪肉似的盖个章你就是好人了。”
韩阳笑起来,麻木而机械的,苍白的脸失去生气一样。
“要看你自己怎麽做,路都是自己走的,犯了错的时候要怎麽选,重要的是,韩阳,你得知道你自己到底想要什麽,你自己到底把自己看成是什麽,你想成为什麽样的人,你有多大的决心去努力,有没有断臂求法的决心,你心里那盏灯不灭,你就永远都不会迷路,不管你陷在多深的雾里,只要你记得你自己是个什麽东西,掉进地狱也一样能爬出来。”
“我是个什麽东西……”韩阳苦笑,“我自己都不知道,也许哪天,我就会突然变成一个杀人成瘾的恶魔。”
“在我看来,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麽知道,谁都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也许有一天”韩阳张开空空粘腻的手,摊到自己面前,“这双手,就会浸满了血,洗不掉,永远洗不掉。”
教练这才发现韩阳的双手满是新鲜的伤,“这是怎麽弄的?”
韩阳愣了愣,摇头,“洗不干净,很用力的洗,但是洗不干净,很多血,到处都是……”
“韩阳!”教练搬著他的肩膀把他转过来,用力的晃,“你给我清醒点!”
“没有用,血,好多……不行,我得洗干净……”韩阳挣扎著往河边跑,被教练拎住衣领不留丝毫力气的一巴掌掴倒在脚下。
“你给我冷静点!”
不知道是那一巴掌起了作用,还是韩阳被自己折磨得没了力气,只坐在地上困难的喘息,不再说话。
“你爸爸跟没跟你说过我年轻的时候是个什麽样的人?”
韩阳摇头。
“少年得志,飞扬跋扈,他们都这麽说,那时候我的整个人只能用嚣张形容,因为有可以仰仗的武力,所以一切都靠这种力量去解决,相信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不懂得什麽是同情和心软,认为自己可以像神一样操控别人的命运,甚至呼风唤雨……”教练慢慢解开衣服,韩阳面前袒露的胸膛上有触目惊心的疤,不规则的纵横交错,切口锋利,经年却仍旧清晰,“然後糟了报应,这些全是被人砍的,那些人恨我恨到宁愿背刑事责任也想要我的命,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全身除了疼痛没有任何感觉,我猜他们最後没要我的命是因为他们觉得与其让我痛快的死,不如让我像个残废一样活下去更好。”
韩阳皱眉的脸孔浮现痛苦的表情,暂时放下自己的事,被这故事吸引,“然後呢?”
“然後有个人问我,你想要死,还是想要活著。”教练系好衣服,坐回长椅,“我以为自己变成残废失去一切力量之後,一定会想要去死,可是脱口而出的话竟然是想要活下去,那人问我为什麽,你知道我怎麽回答?”
“怎麽……回答……”
“活著才有未来,我以前所看到所做过的事情,我终於知道它们根本不是我想象那样,所以我想活著,重新认识这个世界,活下来,才能赎我犯下的罪。”
教练余光瞥见韩阳痛苦的表情加深,於是笑,“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有些错误,严重到无论多麽勇敢的人都会想要逃,可一旦逃开,这个错误就成为永远不能消除的污点,然後你要怎麽办?”教练顿了顿,继续说,“自己犯下的错,只能用自己的手去救赎,唯有这样才能不失去自己,韩阳,比起我的曾经,你所犯下的根本不算什麽,曾经像是垃圾一样的我,也可以好好活到今天,有幸福的日子,还能成为被你父亲信任的人,韩阳,没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只要不失去自己的心。”
“心……是什麽,心里住著魔的话……我……”
“韩阳……”
教练的手搭在韩阳身上,有宽厚的温暖透过脊背慢慢渗透,“有没有那样一个人,就算你自己迷失无法相信你自己,她也会一如既往的相信你,哪怕你真的变成魔,她也还是相信著你,如果有这样的人在身边,恶魔,也是可以被救赎的,对你来说,一定有这样一个人在,因为……”
教练突然停住,韩阳却没注意到,只是在想,有没有那样一个人?
脑中浮现思贤甜蜜的脸,画面扩大的时候他站在一片血池中央,周围堆满了尸体,像山那麽高,那些人,全都是他杀死的,而他的双手,苍白干净,可却夺取了那麽多性命。
老人,女人,孩子,所有的人都无法瞑目的瞪著惊恐怨恨的眼,朝向他。
“不要!”他举起匕首,对著自己狠狠刺下,唯有结束自己生命,才能获得赎罪吧,他是那样想,也是那样做,可是手却被握住。
慢慢抬头,看见思贤甜蜜的脸,“哥,回家了。”
“思贤?”
“哥,回家了。”思贤拿过他手中的剑刃扔在一边,揽著他的肩膀,像每天一样。
“我回不去了,我……杀了人……”
“说什麽啊,哥就算杀了上帝,也还是我哥啊,也还是我爱的爱著我的人,有这个就行了。”
“你在胡说什麽!我杀了这麽多的人,犯下了罪,我……”
“不管犯下怎样的罪,我都跟哥在一起,你杀人我陪你,你杀神我也陪你,只要在一起就好了,不管怎样,哥都是哥,无论你做了什麽你都是我知道的韩阳,不会改变,这就够了。”
这世界上的确有一个人,即便他堕落成魔,也还是会用只有温柔的眼看他,用只剩温暖的手握住他的,用盛满爱的心容纳他。
这世界上的确有一个人,就算他无法相信自己,也会坚定的相信他,不会背叛,不会离开,无论他染上怎样的血腥与罪恶,都会毫不犹豫的拥他入怀。
这世界上的确有一个人,简单一个笑容,就能驱走他心中恶魔,救赎他堕落的灵魂,的确有……
“思贤……”他颤抖著将自己埋进思贤怀里,终於哭出温暖的泪水,“别离开我,别离开。”
“傻瓜,当然不会了。”
七天来第一次有温暖的感觉涌出,韩阳将所有的不安和委屈都哭干净,许久许久才从思贤怀里探出头,小心的问,“可是这些人怎麽办?我杀了他们……”
“什麽怎麽办?哪里有人啊,你看。”思贤让开,韩阳惊讶的瞪大眼睛,那些堆积成山的尸体不见了,脚下是一片斜坡,油绿的草妩媚的花,凉风徐徐,绚丽春景。
“这……”
“我的哥啊,真的是个傻瓜,没了我可怎麽行呢。”思贤笑著,那张甜蜜帅气的脸在面前慢慢变得模糊,声音也遥远的听不清楚,“你只要是我的哥就好了……”
“思贤!”韩阳一个激灵坐起来,头顶结结实实撞到什麽,疼的眼泪崩溃,“疼,疼……”
“疼的是我吧,小子……”教练含糊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