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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谁,阿次,这一次,我们并肩作战。”
“是,大哥,我们并肩作战。”杨慕次狠狠地抱住大哥,他们作出了一生中最艰难的选择,在黑暗中一路向前,声名尽毁,前途尽弃,但是只要走下去,迟早会看到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初初正式做了汉奸,第一卷到此结束~下周开始第二卷,我们继续谍战~最后谢谢各位看官的支持,还是那句话,我尽量认真地写,大家尽量轻松地看~
☆、第 31 章
嘉陵江浩浩荡荡从秦岭之巅流到川蜀盆地,曲折环绕,生生从大巴山划了一条水道出来,直至重庆汇入长江。澄江似练,千里一脉,从八百里秦川流到这里,汇聚的便是人杰地灵四个字,巴山楚水环绕,处处都是风雅之气。
国民政府迁都后,山城里的人骤然多了起来,西迁的达官贵人,逃难的灾民百姓,原本平静的生活秩序瞬间被打乱,自然有人不满,有人抱怨。街头巷尾的角落里,多的是本地人三五个围成一圈,一句句方言“龟儿子”“格老子”的骂着,街上行人早已见怪不怪。
荣升坐在街角一家茶馆里看报纸,大半张报纸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出他此刻的面部表情,唯有那一双深邃的眸子中些许透露出他此时的心绪,深深的忧虑与怜惜。他的身上从来都有一种中西合璧的哲人式气质,这种天人合一的智慧让他在乱世之中抽离出此身,追求他向往已久的精神境界。然而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梦想终究在现实面前支离破碎,荣升有些悲哀,前尘尽弃的何止是阿初一个人呢?
荣升合上报纸,过了了没多久,他等的人就到了。
“伙计,来碗茶”,荣升没有抬头,一碗茶落到了他的手边。荣升接过去,手指一滑,一张薄薄的纸片悄然落进了他的袖中,他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碗中茶水不甚清澈,味道略略苦涩,这种供应贩夫走卒的东西,自然比不上他平时惯喝的巴山银针。那人朝他打个招呼,“先生,你的报纸借我看看。”
荣升将报纸递过去,目光瞥过标题,心中又是一痛。
“杨氏家风,卖国求荣”——醒目的标题下面是一副照片,杨慕初与铃木清夫并肩站着,和睦的微笑在两人脸上荡漾。整幅版面都是关于杨慕初的,甚至不惜将杨羽桦那档子陈年往事拿出来作文章,说是杨慕初如今继承了叔父遗志,不遗余力将“中日亲善”事业进行到底,正是杨氏家风,满门奸佞。那人的眼睛一行行扫过去,“通敌叛国”、“变节求禄”的字眼比比皆是。他注意到一条小道消息,杨慕初为讨好日本人,不惜兄弟决裂,将亲生弟弟赶出家门。他暗暗佩服那个年轻人的勇气,承担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罪名,忍常人不能忍之事,必有非凡心志。他将报纸递还给荣升,轻声说了一句:“令弟于家于国作此牺牲,可敬可叹,堪称英雄。”
荣升没有说话,英雄,从来都是时代造就的,也是自己毁灭自己的。
他回到家后,看着那份报纸一言不发。过了半响,荣升吩咐道,“阿福,备车去和小姐家。”
荣家与和雅淑家相聚并不远,汽车开了近十五分钟也就到了。和雅淑开了门,荣升看见她红肿的眼眶,知道她是哭过了。
“荣大哥”,雅淑叫了一声,自从来到重庆后,他们便以兄妹相称,以方便来往。荣升觉得,雅淑既然是阿初的未婚妻,叫自己一声大哥也是应该的。
“你都知道了?”
沦陷区的消息不断传来,报童们天天吆喝着,如今街头巷尾怕没有人不知道,上海滩新出了一个大汉奸。
“阿初他,他……”雅淑说不下去,泪水渐渐从她明亮的眼睛里溢出。她想起阿初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想起他曾在三泉山空荡荡的墓坑里为她“招魂”,他那样恨日本人。可是如今,国有迷魂招不得,他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
“他比我们都勇敢。”荣升叹了一句。自幼及长,他一点一滴呵护着阿初,就像是黑夜中疲倦的旅人,在茫茫旷野中发现了一盏明灯,他努力不让这盏灯的火焰熄灭。为了那丝光明与希望,他对阿初严厉教导,甚至不吝打骂责罚,不许他在自己纯白的人生中沾上一丝一毫的污点。然而国事艰难至此,阿初自己选择掐灭灯火,去做黑暗中的拓荒者。
“荣大哥,你相信阿初?”雅淑拭干泪水,恢复了平静,她毕竟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在很多时候,她比旁人更加明白,一把枪一条命,远比眼泪有用得多。
“阿初要做的事情,一定有他的理由。哪怕他杀人放火通敌叛国,他一定有苦衷。雅淑,你已经决定了吗?”
荣升了解阿初,也了解雅淑。阿初一旦作出选择,雅淑必定生死相随。他们之间的承诺,从来都不是什么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无论莫扎特的音乐多么美妙,终究抵不过这日j□j近的战鼓杀伐声。
和雅淑态度决绝:“我要回上海。”即使天地背弃,她也应该和阿初站在一起。
荣升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她的决定,也不忍心去阻止。“你想好了吗?回到上海,或许就再也没有安宁日子过了。”
雅淑心想,荣少并不知晓她的过去,她什么时候有过安宁的生活呢?午夜梦回,年少时的刀光剑影历历在目,那些残酷训练的记忆无法随着时间一起消逝,反而在她的心上刻下了一条深深的沟壑,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阿初把她从地狱拉了回来,可是如今,阿初自己又义无反顾地跳进了另一个炼狱。和雅淑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道她提笔作画久了,还能不能拿起那把枪呢?
凤不栖梧落地死,她死过一次,又从地狱归来,这一生都无法做回那只枝头的凤凰,她是阿初的喜鹊,那就陪着阿初一起,天堂也好地狱也好,有他的地方,才是家。
“阿初现在一定很痛苦,他需要我,荣大哥,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和雅淑轻声说。
荣升一句叹息本已到了唇边,又生生咽了回去。他只是说:“好,我送你回上海。”
杨慕初自从接到电报后始终惶惶不安,雅淑一向听他的,但是这一次任凭自己舌灿莲花,也无法说服她留在重庆。杨慕初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苦笑,那套三从四德的封建礼教对雅淑一点作用也没有,要她出嫁从夫,她说她只从自己手里的枪。头疼啊,杨慕初拍拍自己的脑袋,他好像也犯了偏头疼。
杨慕初把刘阿四叫进来,“阿次最近在做什么?”
刘阿四依旧面无表情,“报告老板,二少爷天天去赌场。”
“什么?”杨慕初嘴角一抽,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阿次在、在做什么?”
“老板,二少爷天天往沪西那边跑。”刘阿四看看杨慕初的神色,心里一哆嗦,没有继续说下去。上海滩的赌场毒窟多数集中在沪西地区,金龙帮在那边也有几家场子。自从日本人打进来,除了几家后面有背景的,其余多半都归顺了鬼子,现在那里龙蛇混杂,是真正的罪恶渊薮。
“他很缺钱吗?”
为了应付铃木清夫,他不得不把阿次“赶出家门”。上海滩街里街外如今都在传他杨某人的狠心。“一斗米,不可春;一尺布,不可缝;杨家有子初长成,甘为日寇作走狗,手足兄弟不相容”,不知哪家报纸登了这么一首歌谣上去,没过多久,家家户户都会唱了。
面对种种不堪的传闻,杨慕初通通一笑了之,直到这首歌谣传到他耳朵里。杨慕初细细品味一番,作者才情不浅,化的是汉文帝与淮南王的典故,杨家有子初长成,指名道姓地在骂他。这次他有点委屈,不是都说他杨氏家风满门奸佞吗,怎么就有这么多人给阿次抱不平?
杨慕初虽然只是做做样子,到底心疼弟弟。私下给阿次安排的房子,比起杨公馆来也差不了多少,更不用说他月月暗中派人送去的一大笔生活费,生怕委屈了二少爷。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阿次应该不缺钱啊,他去赌场做什么?
刘阿四也不知道杨慕次到底要做什么,于是没有回答。杨慕初又问:“你跟我老实说,阿次在赌场都做什么了?”
“赌钱。”
杨慕初觉得他的问题和刘阿四的答案组合在一起实在愚蠢极了,去赌场总不能是喝茶听书的。“他赢了还是输了?”
刘阿四想了想,“在咱们场子里,是赢的;在三爷那边和其他几家,是输的。”
“这小混蛋!”杨慕初也不顾什么绅士风度,忿忿地骂了一句。他如今黑帮大佬做得风生水起,又是上海滩新鲜出炉的汉奸头子,在日本人那里炙手可热,举手投足都是不可一世的霸主风范,别说是发火,就是旁人想让他提上一句也难得。放眼望去,也只有杨慕次能让他失态,这一点,怕是铃木清夫都比不上。
“那他输得多还是赢得多?”
“赢得多,二少爷手上功夫利索。”刘阿四说话点到为止,老板眼看就像是一个要炸了的火药桶,他总不能真给点燃了。
杨慕初听了他的话,饶有兴趣地坐直了身子,“怎么,难道他出千叫人发现了?”他倒没想到,自己弟弟还有这么一手。
“那倒没有,前天在三爷的场子里,倒是有人出千被他发现了。”
“然后呢?”杨慕初顿时来了兴致。
“他把人家场子砸了。”
杨慕初嘿嘿地笑了,这倒真像阿次干的。不过这一次,又是哪边的任务呢?赌钱砸场子,不像是共_党的风格啊!如果是重庆那边,杜旅宁没有理由不告诉自己。杨慕初仔细琢磨了一阵,抬头笑道:“老九他们一定是放水了,阿次总在咱们家的赌场赢钱,摆明了就是来挑事儿的,亏你们还真让他带着钱走人。你告诉老九,下次那小混蛋再去,叫他给我把人扣在那儿,我也去陪他玩儿两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2 章
杨慕次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前走去,浑然不顾身后“尾巴”怨恨的目光。穿过一道又一道五彩炫目的霓虹灯光后,一块醒目的招牌出现在他的眼里,“天鸿公司”几个大字金光闪闪,杨慕次暗笑,真是某人的风格。
杨九二正送客人离开,眼见杨慕次就要大步迈进来,心中暗暗叫苦。“二少爷,您来了?”
杨慕次止住步子,“今天是什么日子,还要你亲自坐镇?”他拍拍老九的肩膀,头也没回,右手拇指向后点点。老九一眼瞧见杨慕次身后几条鬼鬼祟祟的影子,明白二少爷的意思是要自己打发他们,连忙赔笑说:“少爷放心,他们进不来。”
杨慕次笑笑,“我都被赶出杨家了,你还开口闭口二少爷的,就不怕杨老板找你麻烦?”他虽是这么说,脚下却没有停,杨九二一晃神的空当儿,阿次人已经进了大厅。老九急忙追上他,他也不敢接杨慕次刚才的话茬儿,只好问道:“二少爷,您今天是在一楼还是二楼?”
一楼是跟闲家赌,二楼是跟庄家赌,杨慕次来了几次,规矩早已摸透。他环顾了一圈大厅,厅中灯火辉煌,没有窗子和挂钟,浑浊的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劣质烟草的味道,一张又一张赌桌旁,赌徒面目虽然各异,神情却没有什么区别,一双双发光的眼睛里,一只刻着贪婪,一只刻着欲望。
“一楼。既然是赌钱,当然是自己坐庄来得痛快。”杨慕次扔出一张支票给他,吩咐道:“去给我换成筹码。”说罢全然不顾老九为难的神色,自去选了一张赌桌。
如今上海沦陷,物价飞涨,金融业一片紊乱,一般买卖都是现货交易,已经很少有人收支票了,因为没多少银行能兑出来。但是,杨九二看了看手上的支票,杨氏银行开出来的,他总不能不收。看见杨慕次人走得远了,老九挥挥手叫来一个小伙计,把支票交给他,同时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一个清秀干净的小丫头托着一盘筹码走到杨慕次身旁。杨慕初会做生意,来这里赌的基本上都是大老爷们,因此他特意选了一些女孩子做荷官,客人们喜欢,生意倒比从前更好一些。
杨慕次这桌玩得牌九,眼下正是一个中年胖子坐庄。胖子今天运气颇好,这会儿所有闲家翻出牌,他晃着肥硕的脑袋大笑了两声,翻出自己面前盖着的两张骨牌,得意洋洋地把桌面上其他所有人下注的筹码都扫进自己的托盘里。杨慕次冷冷看他一眼,把桌上刻着“庄”字的小木牌推到自己眼前。“三把到了,下一轮,我坐庄。”
胖子愕然,刚才输了钱的散家们却有些兴奋,人人运气不同,这一把,说不定就是他们的运气。杨慕次没有理会众人的眼神,他默然地用修长的手指洗牌,然后一张一张摞了起来。牌九的规矩,一张桌上不管多少人,只能有一个庄家,三个闲家,这三个闲家分别被称为“上门”、“天门”和“下门”,他们能够选择的,只是在自己面前压注多少;而除掉这四个人之外的其他所有人,都属于散家,他们可以选择压注在任何一门,也可以选择同时压注几门。杨慕次洗完牌,正等着三个闲家下注,上一把坐庄的胖子忽然敲了敲桌面说:“这一把,我敲庄。”
“敲庄”代表着不管庄家还有多少筹码,都要一口吃掉;当然,一旦输掉,也要赔付相应的筹码。杨慕次脸上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果然,人心不足蛇吞象,可是运气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好。
胖子“敲庄”的举动没有吓退杨慕次,却让其余一众散家们惶惶不安。即使所有的闲家都赢了庄家,但是只要“敲庄”人的牌最大,庄家赔付完他之后,也没有多余的筹码赔给散家们;但要是闲家输掉,这些筹码还是会被庄家拿走——这种玩法,怎么算都是只亏不赚,桌上的筹码瞬间被收回。
杨九二看着赌桌上的情形,不由抹了一把冷汗,二少爷这一把,赌的也太大了。见散家们都不下注,桌边的两个闲家看了那胖子一眼,往赌桌中间推了一千块的筹码。杨慕次指着码好的牌堆说:“切牌吧。”
胖子伸手取掉中间两排骨牌最上头的那一张,然后把正中间的四张骨牌分别拿出来,叠在两边的牌堆上。看着他做完一切,杨慕次把手里的骰子扔了出去。等到亮牌时,赌徒们才发现,胖子今天的运气真是异常的好,他翻出了两张一模一样的人牌,牌面上十六个凹点鲜红似血,深深地刺着桌边所有人的眼睛。大家无不把同情的目光投向杨慕次,看来这一把,庄家输定了,除非杨慕次有一对天牌或者地牌,但是很明显,他今天运气不好。
杨慕次倒不在意,他向那个荷官微微一笑,示意她揭开自己面前的骨牌。
一张六点。
众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荷官的手,直到另一张牌被缓缓揭开,桌边的人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居然还是一张六点。
这是一对天牌。
“庄家赢,通吃。”小荷官兴奋地宣布结局,比起那个胖子,她显然对英俊潇洒的杨慕次更有好感。“敲庄”的胖子面如死灰盯着桌面,刚才没有下注的散家们也懊恼地盯着桌面,运气这种东西,果然是说不准的。小荷官替杨慕次整理刚刚赢到手的筹码,杨慕次招手叫来了老九,“刚才你又没下注,你紧张什么?”
杨九二头上冷汗涔涔的,二少爷,你就这么赢了,我可怎么向老板交代?杨慕次笑得诡异,对着桌边其他人道:“我们接着来,下一把——”他话没说完,就被杨九二截住了,“二少爷,您不能再玩了。”
杨慕次整个人像一把刚出鞘的利刃,老九感到一股杀气正围着他腾腾地转,他没敢说话,向上瞟了一眼。杨慕次不解地抬头,正对上杨慕初赞许的笑脸。他顿时感觉,应该紧张是自己才对啊。
杨慕次接过盛放筹码的盘子,扔下桌边一堆等着沾染他好运气的赌友,自己扬长上楼去了。杨九二笑着对大家说:“没关系,大家继续玩,继续玩。”
杨慕初锐利的眼睛扫了阿次一眼,杨慕次知道自己已经被大哥看穿了,急忙双手把那盘筹码递给大哥。杨慕初不接筹码,领他走进经理办公室,冷冷地说道:“你跟我捣乱是不是?”
“反正现在全上海的人都知道我们兄弟反目,我不跟你捣乱才不正常。”杨慕次小心翼翼地解释,虽然这个理由糟糕透顶。
杨慕初现在笑也不是气也不是,翻了翻筹码冷笑说:“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对天牌是怎么回事?”
果然被他看穿了,看来自己今天的运气还是不够好。赢的钱不一定能带走,一顿教训怕是逃不过。但是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嫖要嫖美貌,赌要赌公道,他敢算计我,我凭什么不能诈他?”那个胖子上一把坐庄的时候就在弄鬼,打死他他都不相信那一对人牌没有问题。
“嫖美貌?赌公道?”杨慕初重复了一遍,“赌场有赌场的规矩,他出千犯了规矩,我的人自然会料理,你这种做法,太不厚道。”
杨慕次知道大哥比自己阴险狡诈地多,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你的规矩是什么?”
杨慕初悠悠地回答:“敢在我的场子里出千,他这双手就别想要了”,说完他看看阿次,“这就是我的公道。”
杨慕次筹码也不敢要了,走到大哥身前站得笔直,“大哥,我保证只有这一次,下次绝对不敢了。”
杨慕初不置可否地点头,“是不敢赌了,还是不敢出千了?杨慕次同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