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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忆(重生)-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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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衑儿神色认真,不似玩笑,宋衡收起戏闹之色,语气略有感伤:“一年而已,衑儿就长得这么大了。”
宋衑抿嘴一笑:“待嫂嫂腹中的孩子出世,哥哥你便没心思管我了。”
宋衡弹了弹她的额头:“想得美。”
宋衑连忙捂住额头,故作不满道:“我品级虽低,但好歹也算朝廷命官,哥哥你以后可不能随便欺负我。”
“小丫头还真是长本事了。”宋衡一把将她抓过来,捏着她的脸,神情难得像个小孩子,“我就欺负你怎么了。”
“我要向爹爹告状!”
“你去。”
“那我要向娘告状!”
顶多一顿饭吃不了:“你去。”
找到他的死穴,宋衑呵呵一笑:“我要向嫂嫂告状。”
宋衡微顿,然后将手拿开,理了理袖子和衣领,好一幅风清霁月。
“不许去。”
宋衑转了转眼珠:“那哥哥你去给我买寿福楼的小笼包。”
“你不是朝廷命官吗?”
“朝廷命官也要吃饭的!”
宋衡板着脸和她顽闹了会儿,方才展颜答应。
宋衑眉眼弯弯,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兄长神色几变,古怪非常。纳闷地顺着他的目光转过甚去,身子立时一僵。
宋誉立在孟深的身边,神色平静。
“犬子犬女在家时常聒噪不堪,让孟大人见笑了。”
孟深看了一眼宋衑,见她白皙的脸颊忽然变成红色,知晓那是被宋衡捏出来的痕迹。他垂下眼眸,忽然就记起白日她来鸿胪寺报到时的模样。
“右相言重了。”孟深取出袖中的书,“家师令孟某定要上门拜访一次,以全同门情谊。”
宋誉对着宋衑淡淡道:“还不快见过师兄。”
宋衑回神,上前疾趋几步,拱手道:“孟大,孟师兄好。”
“衑儿请你师兄到正厅去吧。”宋誉朝孟深轻轻颔首,算是告辞,正准备动身回到书房,脚步却突然一顿,侧身扫了一眼宋衡,慢慢道,“你母亲近日也想吃寿福楼的小笼包了,一会儿记得多买些回来。”
宋衑连忙埋着头,忍笑不言。
宋衡笑道:“不知父亲想要什么馅儿的。”
“三鲜吧。”意识到不对,不动声色地瞟了瞟孟深,见其神色如常,方才慢吞吞补道,“你母亲喜欢吃。”
宋衑侧头,朝宋衡咧嘴一笑:“爹爹都发话了,哥哥你还不快去。”
看出妹妹偏心父亲,也不顾忌孟深在场,捏着她的鼻尖,笑道:“肉吃多了不好,我给你买些白菜馅的。”
宋衑下意识道:“我要吃牛肉的!”话音刚落,想起身边还有外人,立刻收了娇态,握拳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兄长说得有理。”
宋衡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免得被你记仇。”不等宋衑反驳,便向父亲和孟深告辞,朝府外走去。
宋誉亦回了书房。
宋衑面上再无戏谑之色,对孟深十分恭谨。
“师兄,这边请。”
孟深将一直握在手中的书卷递给她,眉目平淡:“见礼。”
宋衑连忙双手接过,一看,竟是《杜长风集》,语露惊喜:“师兄何处得来这本书?”
她果然很高兴。老师倒是清楚她的喜好。
“因缘巧合。”
宋衑曾耳闻过他的性情,是以也不在意他的言辞省略,当即拜了一礼,笑道:“这礼实在过于贵重。还请师兄给我十日的期限,待我将书誊抄一遍——”
孟深截道:“不必。此书乃我手抄之本。”
宋衑一愣。
孟深便看着她。
“师兄您送的书都是——”
“我还未给别人送过。”听着有些奇怪,孟深蹙了蹙眉,难得补道,“原本珍贵,不便赠人。”
宋衑面色微讪:“师兄说得是。”心里忍不住想,怪不得孟深到这个年纪都未能成家。
孟深见她耳朵发红,以为是自己注视过久,飞快地将视线移开。
“若无事,那便告辞了。”
“师兄不去正厅吗?”
“天色近晚,不打扰贵府休息了。”
若是真去正厅,宋衑还不知要如何与他说话。心下松了一口气,不再挽留:“那请让我送师兄出府吧。”
孟深点了点头。
……
宋誉不愿女儿过早涉及政事,私下吩咐吏部对她不予理会,是以宋衑在鸿胪寺主簿的位置上,一待便是两年。
鸿胪寺的日常实在松闲,宋衑每日完成公务后,便会在府衙内四处走走。她官职虽小,但因为宋誉与宋衡,同僚对她倒是客气,偶尔还会向她讲解些条例。宋衑求之不得,皆是虚心收下。
至于闲暇,便要完成老师布置的课业——因她少了两年编修之历,需得由此弥补。宋衡常调侃宋衑,称她虽已是朝廷命官,日子过得却更像位学生。
宋衑每每闻言,只是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她确实要学的东西太多,远非科举答题时的两三行所能容纳的。
作者有话要说:1、日常么么哒~
2、感谢小天使大橘为重投掷的地雷~么么哒~

 
第72章 宋衑番外三
宋衑回府时,恰好遇见了兄长宋衡。
“衑儿眼看就要十八了,不知想要什么生辰礼物?”宋衡一边笑,一边用手比着她的个子,语气略有惊诧,“平时一直看着倒不觉得,怎么衑儿忽然长高了这么多,都到我肩膀了。”
两岁的小侄儿从宋衡的身后冒了出来,迈着小短腿跑到宋衑面前,软糯糯地咧嘴一笑:“姑姑。”
宋衑眉梢一挑,蹲下身仔细打量,见他衣着整齐,不像是疯闹过的模样,笑道:“果果是要回去了吗?”宋衡与宋誉父子俩虽早已和好,但宋衡并未搬回相府,仍旧住在十里外的宋府。
果果连忙点头,记起什么,将身上的小荷包举到宋衑的面前,眼睛眯成一条缝:“姑姑快看,这是祖母送给果果的。”
果果喜欢吃糖,昭容长公主疼他,又担心会坏了乖孙的牙,是以常做些不黏牙的糖,分量亦不多,只是浅浅两三层。
宋衡走上前,摸了摸果果的头,叮嘱道:“你近来在长牙,糖更要少吃一些。”
果果懂事地将荷包放下,朝宋衡点了点头:“果果知道的。”
宋衡一笑,牵起了他的手。果果嘴角立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母亲操心你的婚事,方才还特意同我说了几句。”
宋衑哂道:“母亲又不是不知,我眼下哪得空关心这些。”
“所以我才替你糊弄过去了。不过,我看这次不比以往。”顿了顿,“昨日她还当着我的面责怪了父亲。”
宋衑有些发愣。母亲一向鲜少当着子孙辈的面说父亲的不是。心中忽然生出不妙,眼角一抽,慢慢道:“她已经开始相看了?”
“我虽未看到名册,但从母亲的言谈之间,听出了几丝端倪。”
“何解?”
“她对昌邑城内的昭远侯府世子王柏和平成王府世子顾庭似是很有好感。”
宋衑有些头疼:“母亲还真是的,竟然背着我偷偷去做这样的事。”
宋衡拍了拍她的肩,勉励道:“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兄相信你能应付。”
果果一直在仰头听着他们的对话,神情迷糊。宋衡石低头一看,忍不住觉得好笑:“你可知我们在说些什么?”
果果想了想,终是摇了摇头。
宋衑被他的可爱模样逗乐,弯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好了,快与父亲回家吧。你母亲还在等你们呢。”
“嗯!”
次日,待宋衑处理好一天的文书后,她拿出了一本《五经正义》,可盯了半晌却如何都看不进去。
忍不住将书一推,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晓母亲的担忧,只是她确不欲在此刻成亲。
吴主簿同她是一科进士,素日与她交善,见状不由关切道:“宋同年这是怎么了?”
宋衑笑道:“家中琐事,不足为提。”
吴然识趣,不再追问,反倒说些别的。
“今日我听闻一事,想必同年会有兴趣。”微微一笑,“圣上欲派遣使队前往熙国西面,与西夷结好。”
宋衑神情微震,急忙追问道:“不知吴同年是何时得知的消息?”
“就这两三日。”顿了顿,“自开国以来,熙国便鲜有人去过西夷,这正式的出使更是头一回。也不知陛下会派何人前往。”
宋衑努力平复下心情:“陛下定有他的思量。”
“这是自然。”
宋衑又与他说了几句,虽不算应付,却也能看出她心有旁骛。吴然渐渐收了话头,起身不知朝何处去了。
宋衑深深吸了口气,复又拿起书,准备认真研读,熟料仍是一个字都读不进去。她能看见的,唯有出使与西夷两个词而已。
她将书再次推开,轻蹙的眉头慢慢松开,眸光若有所思。
……
得知是宋衑上门拜访时,孟深略有些意外。除两年前他登门拜访相府外,两人的交流场所便仅限于鸿胪寺。况且今日还是休沐,特意寻了这个日子来,应是有甚重要的事。
孟府的管事乐呵呵道:“老奴已将茶厅收拾齐整,公子直接过去就好。”
孟深合上书,微微颔首。
老管事又道:“方才老夫人闻得有人拜会,特意让老奴嘱咐公子一句。”
嘱咐?孟深看着他,眼中有一丝疑惑:“说。”
“老夫人说,您若再不娶妻,这断袖之名怕就摘不掉了。”
孟深有些困窘,但面上却不好显露,难得语有讷讷:“母亲实在多想了……你先下去吧。”
“是。”
到达茶厅时,宋衑恰好背对着他。孟深忽地想起管事的话,脚步微顿。转瞬又轻轻摆了摆头,嘴角生出些许无奈。
宋衑听得他的脚步声,下意识起身,转头向他望去。
孟深不意和她对视,匆匆将目光移开,十分守礼。
“见过师兄。”
孟深眸光微闪,坐下直言道:“你有事相求。”所以唤他师兄,而非大人。
宋衑面色不变:“正是。”
孟深伸手端起茶杯,淡淡道:“先喝茶吧。”
宋衑便坐了下来。
“我从家兄处得知,陛下欲派遣出使西夷的使团。”
“恩。”
“不知人选可是由鸿胪寺定下?”
“是。”
宋衑吐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那,我能去吗?”担心孟深不愿,补道,“我虽是女子,但定不会给使团添麻烦,且因家母素有疾患,我也略通些医术,必要时或许能用得上。”
“前往西夷不是小事。”孟深垂着目光,平静道,“寻常男子都未必能应付。”
西夷不仅山路崎岖,瘴气重重,且熙国暂对往生教几无了解,甚连其是敌是友都无法分辨。宋衑不过十八,又一直在荣华的昌邑长大,如何能经受那样的苦。
“我知道。”宋衑握了握拳,“在来之前,我已将能寻到的书籍文书都读过一遍。”
“那你更该知道不可能。”
“我承认我自小锦衣玉食,难懂世之疾苦,但这同时也为我带来了康健的身体。”宋衑冷静分析道,“我虽不能力拔山兮气盖世,可耐力却是不错。出使又非打仗,只要我能跟上使团,便算不得累赘。这是其一。”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压住心中的紧张,又道:“其二,出使胜在智谋,而非武力。尽管不能提刀杀人,但我自信能以谋略自保。”
宋衑愈说愈镇定:“最后,以往并非没有女子出使的先例。景嘉十六年,南阳郡守之女胡蓁曾以身代父,前去南荻,即今皓城一带同蛮族讲和。此事在正史上虽只有短短几行,却终不能抹去其存在。”
孟深没有打断她,从头到尾皆静静听着。
宋衑下意识抿着嘴唇。
沉默半晌,孟深开口道:“除了这些,你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
惊诧于他的细腻,宋衑呆了片刻。孟深没有听到她的回答,眉峰微皱。轻轻抬眼,难得直视她。
觉察到他的视线,宋衑回神,斟酌道:“家母顾念我的年纪,欲替我寻一位夫婿。”十指不自觉地交叉,“可我眼下还未有嫁人的打算,是以想着,能不能在满足出使心愿的同时,借着出使的名头,暂且挡下婚事。”
孟深看着她:“嫁人?”
宋衑低低嗯了一声。
见她耳尖似又要发红,孟深慢慢将目光移开。
宋衑不见他的回应,垂首捏了捏衣角,小声道:“师兄您至今没有成家,想必其中也是有缘故的吧——所以我想,您应当能明白我的心情。”
……
“你先回去吧。”良久,孟深盯着茶杯上的花纹,轻声道,“若有消息,我会告知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1、日常么么哒~
2、感谢小天使戚柒77、糖糖灌溉的营养液~么么么哒~
3、下一本预收《十二楼》。
4、明日(2018。1。15)不更新。因为番外事先没有大纲准备,相对而言比较容易卡文,延迟之处还望抱歉。【作者菌好希望自己能在放假前写完呐~就当是个小flag吧hhh】

   
第73章 宋衑番外四 
泰禧十二年春,经过约一年时间的准备,熙国使团由都城昌邑出发,前往西夷。
使队由鸿胪寺卿孟深带领,随行使员八位,携工匠、乐伎、士子各百余人,熙国金银铁器书籍各三车,良种百斤,绸缎千匹。同时卫军三千,两千乃长平军,一千乃御林军。
孟深一行经历了两月,方走出了熙国的边界。边疆之外,再行百余里,便能看见高山险阻。待那时,才算得上真正的出使。
“眼下你若是后悔,我还能派人送你回去。”
宋衑微微一笑:“不必。”
孟深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说话,径直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营帐。
“是家父让您问的吗?”
孟深身形微顿:“不是。”
宋衑哦道:“那看来就是家母了。”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此次出使,家母本坚决不肯同意。不知大人是如何劝说她的?”
孟深沉默半晌:“长公主实是明理之人。”
宋衑忍不住一笑:“以前也有人对我说过相同的话。”回身去看他,继续笑道,“真是奇怪,怎么大家都以为家母是明理之人。”
见孟深不说话,干脆绕到他的身前,认真道:“我以为家母在家父面前,就很不讲理。”
孟深眼中划过一丝流波,宋衑看出那是笑意,尽管他的神情显得刻板无趣。
宋衑眸光微动:“孟大人此次之所以亲自带领使队,是因为家母提出了请求吧。”
“出使是本职,与旁人无关。”
“那出使车前时,孟大人为何不亲去?”
“谭椿足矣。”
“此话何解?”
孟深便多说了几句:“车前曾与熙国有所交际,以谭椿之能,足以应付其变。西夷叵测不知,寻常人难以把控。”
宋衑眉心轻蹙:“下官实在不愿欠大人的情。”
孟深略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望进了她的眼睛。周围的嘈杂声似乎依稀不见。他很快移开了眼神,慢慢道:“论公,你乃下属;论私,你乃师妹。高须倾下,长应护幼,并无人情之说。”
孟深不愿说的话,一般人实难以套出来。
宋衑面容恢复常色,拱手轻巧笑道:“既然如此,下官便在此先谢过大人的爱护了。”
孟深看着她嘴角处的小梨涡,敛目低低嗯了一声,仿佛真不知其深意。
……
到第四个月时,宋衑渐渐有些吃不消长途的消耗,尤其是每月葵水来时,身体愈发酸痛难忍。
她也不会生受着,能休息时总要抓紧休息,哪怕停憩的地方蚊虫甚多。
西夷深山里的飞虫,不仅扰人,还会在肌肤上留下红疙瘩。起先有宋衡备的药膏,涂抹后能稍减其痒,但宋衑常将药膏分送,不过一月,便所剩无几。到后面,自然就只有强忍着挠破的欲望,努力以睡意压制不适。
除了这些惹人心烦的小东西外,西夷潮湿的气候,沉郁的天气,泥泞的山路,无一不是影响使队整体情况的因素。
到底是第一次出使西夷,诸多事项都未准备妥当,三百余随行匠人如今已折损四成,三千兵士里亦有因故伤亡者七百。
孟深身为使领,不仅要与八位使节共同商讨出每日的安排,更要亲自到兵士匠人身边安抚平缓他们的思乡之情。然而他一向话少,便少不得宋衑替他多费心思量。
不过幸得长平军将领屠白甚是治军有方,两千长平军损耗极少,平日亦默默不言,并无抱怨之意。与之相对,御林军虽也军纪严明,可毕竟少经战场,未能得到真正历练,常有怨天尤人者。
宋衑起初忍着,后来实在看不惯,便冷冷骂了几句。许是因为她是女子,兵士不愿在她面前丢脸,倒是意外稳住了一段时日。
这日,宋衑葵水又至。她耐住痛,同一群大男人在营帐里定下了近几日的食材安排,又根据地图分析了眼下所处的位置。屠白身为将军,辨认地形的能力自在诸人之上,他说若不下雨,依照眼下的速度,再有五日便能到达往生教的势力范围。
大家皆松了一口气。宋衑亦是。她将微微弯着的腰下意识挺直了些,嘴唇略沾出丝红润,瞧着不似初进帐时苍白。
孟深的视线一直落在帐内的地图上,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妥。宋衑心中稍安——她不愿在这种时候给他添麻烦。
回到营帐时,意外发现帐内多了一个人。那是随行的舞姬,她见过几次,倒是记得。
舞姬见到她,连忙行礼拜道:“奴见过宋大人。”
难为她此时还能周全行事,宋衑微哂:“你起来吧。“本欲朝卧榻走去,眼下也转变了方向,反朝帐内简单摆放的桌椅的走去。一边走,她一边问,“可是有什么事情吗?”走近时,才注意到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身形不由一僵。
耳边传来舞姬的柔柔笑声:“是奴瞧着大人有些不适——恰好奴这里还剩些益母草,便私自替大人煎煮后端了过来。若是大人不嫌弃,还请大人服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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