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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不提也罢!”
“只是那时皇女们都未成年,很多事情她还无法脱手,所以她才继续留下,如今……”
容华含了一口,才说,“自十几年前一个人走后,你母皇便想离开了。”
“来,快吃药。”
陌悠然一笑置之,一边舀起一勺药往男子嘴边递去。
“父君能明白什么?”
“你别安慰为父了,为父心里都明白。”
陌悠然难得有这么一位真心待她好的爹爹,见他难受,心里自然也不是滋味,此时再听他的话,更是心酸不已。
“父君,你放心,母皇她会回来的。”
容华见自己女儿又过来,心里也是感动,嘴角微微扬起了慈爱的笑意。
“为父无碍,不用你天天过来探望,你应该在家多陪陪苏瑾那孩子。”
“祎儿,你怎么又来了。”
“父君,今天有没有感觉好些?”
她连忙上前坐至榻边,从男子身边的侍人子秋手中端过已经凉好的药,拿起勺子轻轻搅拌,一边担忧地问着男子。
一进容华的寝宫,她就闻见一屋子药味,而那个男子正坐在床榻上,身后靠着软蒲,本就瘦削的脸颊如今又小了一圈,面色憔悴,双眼无神,令她一阵心疼。
知此,陌悠然担忧不已,便日日进宫探望,曾有一日让苏瑾陪同,容华却斥责了一顿,称苏瑾怀着孕,他若不小心将自己的风寒传染给他和肚子里的孩子该如何是好。陌悠然无法,只好命人将苏瑾送回,让其在府上安心养胎,之后的日子都是她独自一人进宫探望容华,这日也不例外。
自从得知萧渡远失踪,后宫的男子都人心惶惶,而生性胆怯的容华竟直接一病不起了。
从嫣王府出来后,陌悠然就进了宫,去了容华的寝宫洛溪殿。
……
“我觉得,我们应以不变应万变。”
萧浅嫣立时来了兴趣,好奇询问。
“怎么说?”
陌悠然此时淡定自若,神色并无那日得知萧渡远无故失踪后的紧张。
“母皇突然失踪,无论她是被人掳走的,还是她自己主动走的,这都不重要,我只知道,这对我们而言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契机。”
这日,萧浅嫣主动将陌悠然邀入府中,设宴款待,而她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想与陌悠然商讨下一步的对策。弊大于利的局势,她看得清清楚楚,而她想做的便是扭转这个局势。
“九皇妹,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母皇一直对她这个太女不满她心里其实都有数,可如今竟给她留下这样一个难题,她只觉得愤恨,日日战战兢兢、束手束脚的,她只恨不得这个失踪的女人真的再也别回来好了!
若是假,她怀疑母皇就在附近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日后若归,定会以此期间她的表现评判她是否有继续当储君的资格,若她有行为不妥,这太女之位恐怕都难保!
若是真,她其实应该尽早加冕登基,成为新帝,这样她才能尽早把控朝政,稳固一人独尊的局面,可万一哪天失踪的母皇突然回来了,她的立场何在!会不会被母皇踢下皇位,成为他人的笑柄!
其实,她心里比任何一个人都慌乱,因为她不知萧渡远这次是真失踪还是假失踪。
萧渡远不在朝中,萧浅鸢身为太女,便理所当然地扛起了代政的职责,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这几日,天公不作美,忽然下起了滂沱大雨,本就萧瑟的景致更添了几分沉重。
接着,萧浅鸢就出动皇宫的禁卫军以及官府的侍卫出去搜寻萧渡远的下落,另外,还对萧渡远失踪一事的消息对外进行了封锁,不过也是亡羊补牢,因为当时在宫外,附近有不少迎接帝王归朝的百姓,宫内也候着等待帝王归来的文武百官,所以就在事情发生的当天,这消息就不胫而走,传遍帝都街坊,甚至更远的范围,引起不小的恐慌。
“对!现在寻到母皇的踪迹才是最要紧的!”
与此同时,萧浅阳、萧浅歌以及陌悠然脸色也都不是很好。
萧浅陌在旁附和,面色沉重。
“是啊,太女,如今母皇下落不明,及时寻到她踪迹才是正事。”
这时,在旁的萧浅嫣发声了,脸色微白。母皇若在这个时刻给她掉链子,对她而言无疑是弊大于利!因为她还没有光明磊落地从萧浅鸢手中夺得储君之位!
“太女,如今追究是次要,及时寻到母皇才是紧要!”
其他此次跟随帝王出行参与狩猎活动的将领看出事情的严重性,知自己难以独善其身,连忙也纷纷下跪请罪,将未能保护陛下安全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柳别羽脸色一白,连忙下跪请罪。
“下官罪该万死,请太女责罚!”
入眼的车厢里还燃着龙涎香,但人已经不在,她的脸立即变色,反身看向焦急赶来的禁卫军统领柳别羽,厉声质问,“柳统领,你负责此次出行中陛下的安全,如今陛下人丢了,你该当何罪!”
“母皇!”
“母皇!”
萧浅鸢一把甩开那个侍人,令那个侍人重重摔落在地,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而她则连忙奔至萧渡远马车前,一把掀开帘子往里看了看。
“怎么可能!”
那个侍人已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此时整个人被萧浅鸢提起,脚尖离了地,脸立时涨红,吃力道:“奴也不知,奴刚才掀开陛下马车的帘子,想搀扶陛下出来,就见马车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萧浅鸢身为太女,此时最有说话的权利。一下马,她连忙快步走上前,一把提起那个一直在萧渡远身边伺候着的侍人的领子,沉声询问道:“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会不见!”
马车里的陌悠然和萧浅嫣均一惊,连忙从马车里走出,想弄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发现萧浅鸢萧浅阳她们也纷纷下马或下了马车。
就在队伍抵达皇宫之际,前方突然传来侍人焦急的叫唤声。
“陛下不见了!”
“不好了!”
“不好了!”
这次回程,陌悠然坐在萧浅嫣的马车上,萧浅嫣话多,一路上都跟陌悠然有说有笑。陌悠然却兴趣缺缺,但为了不驳对方面子,只好认真倾听,偶尔适当地作出回应。
回宫那日,天气分外阴沉,回去的路上,萧渡远为彰显自己与民同乐的仁慈之心,命人将剩下的猎物全部分给了附近的百姓。朴实的百姓们得到恩赐,均感激涕零,纷纷跪在路边叩首,向帝王传达自己的感恩之心。
不料,本以为这次出行能一切顺利,却还是在最后一日出了事。
之后的几日,一行人都以狩猎为主要活动,晚上则围着篝火分食白天猎到的猎物,这期间,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利益相争,每个人都活得简单潇洒,尤其到晚上的时候,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豪爽之情油然而生,举杯谈笑间,气氛想不和谐都难。
……
陌悠然安心入眠,却不知男子一夜未眠,因为他始终未忘自己要保护女子安全的职责。
“你也睡吧。”
“嗯。”
他低头悄悄亲了亲女子的发顶,无声地偷笑。
“时辰已不早,快睡吧。”
男子紧紧地搂了搂怀里的女子,闭着眼回应。
“嗯,孤尘听到了。”
因为男子刚才的举动,她此时勇气倍增,凑至男子耳畔不害臊地低诉着自己对他的心意。管他有没有睡着,她反正就是要说!
“孤尘,本殿喜欢你,本殿喜欢你,本殿喜欢你!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陌悠然发现男子身上什么都没盖,连忙分出一半被子给他盖上,然后强势地依偎进他怀里。
“不盖被子也不怕着凉。”
他才说完,就也低头亲了女子一下,然后僵硬地翻身下去,闭眼睡觉,听见身旁的女子发出低低的笑声,他紧紧攥起拳头,耳朵再次变得通红。
“殿下刚才越了一次矩,孤尘也想越一次。”
男子目光闪烁,并不想承认自己刚才因为看见女子面露失落心里有一瞬的不忍,所以他才会在冲动之下突然做出如此出格之事,此时后悔已经为时已晚。
“孤尘,你这是做什么?”
陌悠然心想的确是自己太心急了,也不勉强,欲重新躺回去。可就在这时,男子竟突然一翻身,将她反压在身下,令她措手不及。
“抱歉。”
“是本殿越矩了。”
见女子又欲低头,男子急了,连忙一把推住她,心中忐忑。刚才那是他的初吻啊,竟就这样被女子夺去了,他虽然不排斥,但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殿下……”
男子的唇瓣厚薄适中,且十分饱满,触感极好,加之此时被她一吻变得愈加鲜亮的桃红色泽,更是教人生出在上面一亲芳泽的冲动。
陌悠然看着男子因为惊讶而微启的唇瓣,眸色一深,索性低头在那上前轻轻地啜吻了一下。
“本殿若这些事情都摆不平,又有什么资格做你的女人?”
男子发愣,目中流露出疑惑。
听闻男子这番话,陌悠然对他愈加怜惜,十分心疼。
“孤尘,哪天你若真的愿意跟本殿在一起,这些并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
第87章 究竟发生了什么
似乎,那一年,那个名唤“覆华”的男子死后的第二年,所有人都在转运,他在转,后宫的其他男子也都在转,比如苏零落,就在那一年晋升为皇贵君,从此恩宠不减,一日比一日风光,比如也一直被冷藏在后宫角落里终日吃斋念佛的燕侍君,也重新得了帝王恩宠,第二年诞下十一皇女,虽在几年后,这个皇女也夭折了。
那年,圣上重新临幸了他,并将他晋升为三品贵君,后来他诞下一子,取名萧浅凉。
他拥有过孩子,也失过孩子,所以他知一个孩子有多么得之不易,有多么珍贵,所以自从认九皇女为自己女儿,见她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纯真无瑕地望着自己,他便重新恢复了生机,因为他又有了一份寄托、一份追求。
命运多么神奇,曾经他嫉恨过、羡慕过那个名唤“覆华”的男子,可后来,他却认那个男子遗下的孩子为女儿,并且以此为乐。
不料,那个男子死后,他曾出于常情担忧过九皇女的处境,开年春,圣上就将这个孩子交到他手里,让他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令他又惊又喜。
陛下她一定很难受吧,还有那个孩子……对了!那个孩子怎么办!她才刚满周岁就没了生父,日后该如何在这皇宫中的生存!
为何他就这样没了,就这么草率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样的妙人儿,若他换作女人,估计也会为其痴迷、为其疯狂!只是——
是的,在他心里,那个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妙人就是那个男子,自从那初次也是唯一一次将那个男子的身影入眼,即使嫉恨,他也对那个男子生出了由衷的惊艳情绪,无论其绝世无双的姿色,还是其举手投足间那份从容优雅又带点俏皮的气质,以及其那双清澈眼眸中的透彻狡黠,那个男子都足够令天下女子都为之倾心!
竟然让那个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妙人儿在一夕之间被打败!
究竟发生了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
之后的几天,子秋时不时将那边的动静说给他听,但他置若未闻,一直怔怔地盯着某个角落思索,始终觉得此事定另有蹊跷,只是不容他探究。
饶是他已经心如死灰,听到这个消息也忍不住撑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第二日,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终于停了,几里宫闱那边的热闹也终于平息,但子秋却带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称那个名唤“覆华”的男子竟在一夜之间病故,帝王悲极,不省人事,外面已经乱作一团。
“公子!不好了!外面出大事了!”
听说那日苏零落也没有去参加那个孩子的寿宴,他理解这个男子的心情,因为其膝下也曾有一个皇女夭折过,而那个皇女正是六皇女萧浅舒。那时这个男子还只是三品贵君,并未成为如今那个在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冠宠六宫嚣张蛮横的皇贵君,不过,那时他就挺惧怕这个男子,似乎已下意识地预感他日后会在后宫重男子中脱颖而出,成为新一代帝王专宠的对象。
为何别的男子都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偏偏他不能!他会陷入这样的自责中,无法自拔。
圣上极其重视那个孩子,便打算为其办个隆重的周岁寿宴,丝竹声隔了几里的距离都能让他隐约听见,可见那边有多么热闹,但这份热闹不属于他,他可爱的女儿已经与他天人永隔,他只是一个苟活之人,所以他一点不向往那边的热闹,就算她着人来请,他也一点不想过去,因为过去了,他会愈加觉得对不起睿儿。
冬至才过几日,外面就下起了雪,加上瑟瑟的寒风,直教人钻入暖阁再也不想出门,可就算如此,依然难以平息主宫闱那边的热闹,因为这日恰是那个男子的女儿九皇女的诞辰。
入宫的第三年冬,他已经历为人夫、爱人、为情伤、产女、失去女儿、并从失去女儿的痛苦中走出的这些阶段,那时他才十七,但内心已经千疮百孔,如步入风烛残年的老人,对外界的事情都置若未闻,就算得知那个男子诞下一个皇女后那个女人对他百般恩宠甚至已经形成专宠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只是置之一笑,不再有其他消极的情绪。
那个女人见他安分下来,便又离开了。
后来,那个女人终于也来看他,脸上带着愧疚的神色,他见了,愈加癫狂,当即扑上去咬她,厮打她,质问她为何没有保护好睿儿,令他惊讶的是,她竟没有还过手,后来他打累了,骂累了,就一个人蜷缩进角落。
可世事从不能如意,睿儿才满八个月,就因一场高烧夭折,他当时哭得肝肠寸断,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已经浑身冰冷僵硬的孩子被人抬走,恨不得就此随她一起离开这个令他绝望的世界,但无数人拦着,不让他走。
他看着摇篮里睡得正香的女婴,心里已经有份寄托。以后只要能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他就心满意足了。
“无碍,我如今有睿儿就足够了。”
那时,子秋也终于服气,一脸神伤。
“陛下是真的对那个男子动了真情,再也不会回首看看您以及后宫其他等待她宠幸的男子了。”
“公子,如今奴也终于相信您去年说过的那番话了。”
他诞下皇女之日,那个女人终于来看他和孩子一眼,但之后又重新回了也已经有喜的男子身边,围着他团团转。
入宫的第二年春,他诞下一个皇女,取名萧浅睿,也就在同年,那个名唤“覆华”的男子也同样诞下一个皇女,取名萧浅祎。
他摸了摸隆起的肚子,不抱任何期望。
“万一不是皇女呢?”
“公子,您别这样说,来年春您若诞下一个可爱的皇女,陛下定会重新重视起您的!”
“而我如今之所以失宠,只是因为我从未走进过陛下的心。”
“子秋,男女间的感情之事是不分双方贵贱的,只要想爱,两颗心能紧紧依偎在一起,便够了。”
“什么真心不真心的?陛下她是帝王,怎么可能会轻易对一个男子付诸真心?更何况那个男子曾经不过一介青楼小倌,陛下尊贵之身,怎么可能对那种出身的男子生出感情来?”
“啊?”
那时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莫名笃定。
“那个男子已经得到陛下的真心,所以陛下对他永远都不会失去新鲜感。”
“子秋,你不懂。”
子秋是护着他的,白天见到那般情景,心里又怎会好受?他理解他,但却不赞成他的话。
“哼!就那狐媚样,等几天陛下新鲜感过去了,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我比不上今日陛下身边的那个男子。”
子秋当即问他,一脸疑惑。
“为何?”
那夜就寝,散发之时,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他突然对自己生出了由衷的厌恶,厌恶自己这副因为得不到而凄凄惨惨的模样!
“子秋,我如今终于明白,陛下为何不来我这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男子,也是他第一次见那个女人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男子说出“我爱你”三个字,第一次见她流露出那般纯粹对自己的喜悦毫无保留的笑意。
……
“是!当然是!”
“是么?”
“当然不是!朕爱你,当然是爱你的所有。”
“陛下看上我莫非只是因为我这副皮囊?”
“是!当然是!”
“是么?”
“不过,覆华,说实在的,在朕眼里,你无论在哪,哪的景致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