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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毒门门主洛千袭……”陌悠然沉吟，竟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忽然，熟悉的场景席卷而来，她手上抱着那个因中毒箭浑身是血的男子，颤抖着询问另一个男子他可还有救，那个男子说，他中了五毒门的独门秘药误长生，现成的解药只有五毒门门主洛千袭才有，而此人行踪不定，就算她有心寻她，手上的男子也撑不过去。
“看来九皇妹认识此人。”细长的桃花眸眯了眯，一丝光亮转瞬即逝。
“听过此人，但并不相识。”那段回忆被勾起，陌悠然的脸色不是很好。
“不认识也没关系，我朝中有一人识得就够了。”
“谁？”
“工部尚书大人尹柒哲。”
若说陌悠然刚才的脸色只是因为悲伤的记忆而有几分黯然，那么送走萧浅阳后，她的脸色堪比乌云压顶，阴沉得可怕。
“备车，本殿要去一趟尹府。”
“是。”
抵达尹府门口的时候，陌悠然的心情有些复杂，见珵野要上前敲门，她连忙摆手制止。
珵野见她脸色不好，难得乖巧下来，偶尔望向她的时候，眸底藏着担忧。
站了许久，手指都已经冰凉，陌悠然终于出了声，很平静，也很矛盾，“珵野，如果一个人曾经救了你一命，同时也做了一件对你而言永远都无法原谅的错事，你会怎么做？”
她未望向珵野，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但珵野却从她背影中读出了许多情绪，有难过，有愤怒，也有无力。心莫名被揪紧，有种想把女子揉入自己怀里好好宽慰的冲动。
他摇摇头，下意识地抑制着这份冲动，“不知。”
陌悠然叹了口气，“敲门罢。”
“是。”珵野点点头，当即上前叩门。
片刻，门被打开，守门之人认得陌悠然，有些惊讶，当即对她施礼，“奴参见九殿下。”
“你家大人在么？麻烦通报一声，本殿想见他。”她今日必须从那个男子口中得到一个解释！
“这……”门人面露难色。
“怎么了？”
“我家大人身子最近一直不大好，怕是不便见人。”门人支支吾吾道，不敢正视陌悠然。
“那本殿更要探望你家大人一面了，让开！”陌悠然觉得有鬼，直接硬闯。
“殿下！”门人连忙焦急地阻挠，“快，快拦下九殿下！”
“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几个护卫与陌悠然纠缠间，一道天青色的身影走了过来，询问情况。
一个护卫将他的视线引向一旁的女子，“渊主子，九殿下想硬闯。”
“无渊，本殿想见你家大人。”陌悠然正身而立，无半分狼狈。
无渊见着她，脸色突然冷了下来，但还是恭恭敬敬地上前对她施了一礼，“奴参加九殿下。”
“九殿下若想见我家大人，还是改日罢。”
“这两日你家大人都未上朝，想必身子不妥，所以本殿特来探望。”陌悠然看了眼身侧的珵野。珵野会意，连忙呈上手上的礼品。
让身边的家奴上前接过，接着继续委婉拒绝，“礼奴代自家大人先收下了，只是…大人此时还在歇息，不知何时才能醒来，所以殿下请回罢。”
“没关系，本殿可以等。”陌悠然执着未减。
“殿下！”无渊气得瞪了眼。
“跟你家大人说一声，他不来见本殿，本殿今日就守在这了，直到他愿意见本殿为止。”陌悠然来回蹭了蹭地上雪，一副我就赖皮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你！”
“好，奴这就去传话。”
无渊深呼吸一口气，就转身进了屋。
不一会，他就悻悻地走了出来，不情不愿地对陌悠然往里做了个请的手势，“大人让您进去。”
“无渊，本殿有做什么坏事么？为何比起上次见时，你这次对本殿的态度变了许多？”两人擦肩而过时，陌悠然侧头望向他的脸，意图洞悉他的心理活动。
“没有，殿下想多了。”无渊撇过脑袋，躲闪着女子的视线。
“是么？”陌悠然不信，但也没再深究。
屋内四个角落均烤着火盆，袅袅的熏香弥漫在每个角落，却依旧难以压下苦涩的药味。
陌悠然一进屋，就感觉到了里外温度的天差地别，连忙脱去最外面的一件大氅，让珵野拿着。
临里屋的时候，她止了步，转身看向身后的少年吩咐了一句，“珵野，你在外候着罢。”
珵野点点头，乖顺地应道：“是。”
“你今天真乖，回去给你奖励。”陌悠然欣喜于他今日的温顺态度，临走忍不住手贱地捏了把他的脸颊。
傲娇的少年当即一把拍开她的手，冷哼道：“至此一日。”
“为何？”美艳的眸眨巴了一下。
咬咬牙，才答，“今天你不开心。”她不开心，他再与她对着干，岂不会害得她更不开心？而他不想看见她不开心的模样。
陌悠然是个人精，又岂会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立时暖了心，揉了揉少年那一头蓬松柔软的发，逗弄道：“那本殿以后每天都不开心给你看。”
不等少年横眉冷对，她就飘进了里屋，留给他一抹潇洒的背影。
“殿下好手段，才不过一月，就将一头小公牛训成了一只小猫。”才进屋，她就听到一身调侃，从不远处的床帐内传出，即使强撑着笑意，依然让她听出了里面的孱弱之气。
“柒哲别忘了，小猫也会挠人。”陌悠然在不远处的桌旁落座，随手挑起桌上的玉质茶壶，自斟自饮，仿若在自己家一般自在。
账内的男子忍俊不禁，柔柔弱弱的笑声传出，无意中惹人怜惜。
“柒哲，你为何躲我？”
陌悠然饮下一杯茶，语气认真了起来，她望着洁白的纱帐，看清了里面斜倚在床榻上的男子。仅显露出线条，就足以令人血脉偾张。
“我身子不适，哪里在躲殿下。”男子不承认，甚至有点撒娇的成分。若非亲昵，他绝不会在人前如此懒散随性。
“以前你身子也经常不适，不也见本殿的？可今日……本殿能感觉到你在特意回避本殿。”这是女人的直觉，没有依据，但总是意外的准。
男子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出声，“现在不是见着了？”
“那是因为你避无可避！”一语中的，毫不顾忌男子的感受。她不想否认，对于男子对她的刻意回避，她有些怒，甚至有些心堵。
账内沉默了会，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声，“殿下，您能否别这么直白，弄得我怪尴尬的。”
陌悠然也不理他的祈求，直接问出，“原因。”
男子被呛得干咳了两声，“殿下，我真的病了。”
“你不是一直病着。”陌悠然挑眉。
“这次格外严重。”靡靡的嗓音忽然小了下去，几分黯然，几分无力。
“怎么了？”陌悠然察觉不妙，连忙走上前撩开纱帐。这一看之下，她立时红了脸。
男子身上只着中衣，此时，几颗扣子未扣，宽松的衣襟随着他侧躺的动作随意滑下，露出一截雪白的香肩以及两叶蝶翅般的锁骨，青丝散开，浓墨般铺满身下的绯红床单，蜿蜒曲折而下，沿着床榻散落。身上仅盖着一条毯子，覆于腰际，露出两条修长匀称的大腿，随意地搭着，肌肤胜雪，甚至透着一分病态的苍白，绯红的床单衬着，极致炫目。
此时的他哪有平日里的半分正经姿态，俨然一只祸害人间的妖孽。平日里一向透着睿智光彩的清丽眸子此时慵懒地半敛着，双颊飘着两朵浅浅的红晕，色淡如水的薄唇微启，唇畔微勾，无声诱惑的笑意水到渠成。
见陌悠然闯进来，将他的姿态悉数收入眼底，他也一点不恼，而是往里挪了挪，接着拍拍身边的空位，邀请道：“殿下，您上来。”
“柒哲，你没醉罢？”陌悠然四处嗅了嗅，未嗅着酒气，心里愈加郁闷。今日的柒哲，貌似与往常有很大不同，难道…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没有，殿下，您快上来。”尹柒哲一把拽住她的袖子，虚虚地催促道。
陌悠然面露犹豫之色，“这个…不大好罢，男女授受不亲，本殿若擅自上你的床榻，是该对你负责的。”
“呵，果然。”男子忽然轻笑出声，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嘲意。
第134章 殿下怪我么？
陌悠然眉间一蹙，有种无定的挫败感，“果然什么？”尽管她将男子的情绪变化都收入了眼底，但她却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而她憎恶这样的感觉。
“殿下曾经所生活的那个世界里的人在寻觅配偶时都会遵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原则，可为何…殿下如今变了？”男子半敛的眼眸倏然一闭，薄唇紧抿，周身萦绕着一股绝望消沉的气息。
“人的观念会随着际遇的增多而改变，更何况本殿还跨越了时空，为何不该变？”说出这句的时候，陌悠然唇畔携着笑意，释然而又开怀。
长睫微颤，睁开时，已恢复一片清明。他定定地望着陌悠然，直接换了话题，“您此番来所为何事？”
陌悠然面色一窒，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真正目的，但一见男子憔悴苍白的脸色，刚才积聚在心底的怒气瞬间消散了个干净，半点没有底气说出伤人的重话。
男子瞧出她的挣扎之色，也没说什么，而是继续拍着自己身边的空位，催促道：“殿下上来罢。我都已经让出位置，您再不上来，岂不驳我面子？”
“好！上来就上来！只要你别后悔！”见男子一再催促，陌悠然索性一咬牙，脱了外袍和脚上的履，接着躺了上去，这才发现男子的床榻睡着极为舒服，隔着底下的褥子，她都能感受到徐徐热意传来，渗透到她的体内，缓解她的疲惫。
一时间，困意袭来，话语间都渗着懒意，“柒哲，你这床是不是专门为失眠之人定制的，本殿一趟上来，就觉得困。”
“我房间里燃了有安眠效用的熏香，殿下进来有半盏茶功夫了，觉得困也是理所当然。”男子就侧躺在她身边，探出一只手，轻轻地勾勒着她的脸庞。
“啊？”陌悠然强撑着眼皮子，携着困意的语调显得柔弱不堪，“你怎么不早说？”说罢，她就想撑起身子，抬手拧了拧自己的眉心，想疏散自己的困意。
突然一股推力传来，她再次跌进榻间，刚疏散的困意再次一波一波地袭来。转眸看向身边的罪魁祸首，她有些气恼，“你怎么一点不困？”
“我闻惯了，体内早已经产生抗体。”
不待女子细想，他就压到女子身上，俯身间，他忽对她妖娆一笑，仿若堕入凡尘的精灵，那唇，最终落在身下女子的唇上，虚虚地压着，似乎只是在探索她唇上的温度，不带一丝*。
“你……”他身下的陌悠然已被惊得去了一半的睡意。
“怎么了？”略带沙哑的嗓音出自男子之口，说不出的暧昧亲昵。男子舔了舔唇，细细地回味着从女子那沾染到的气息。
见着他的动作，陌悠然忍不住神色一暗，暗骂这个男子怎么突然变得如此骚包撩人。她推了推男子，发现他力气挺大，分毫不动，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柒哲，你我之间仅是朋友的关系，你怎能对本殿做这种事情？”
“其实……我已经后悔了。”男子眉眼间流露出苦恼之色，搭在陌悠然腰际的手一路向下，摩挲着，撩拨着。
“后悔什么？”陌悠然咬牙切齿，眸中倏地燃起熊熊的火光。
“一直都后悔呢。”淡淡地飘出一句，“我当初应该向殿下提出当殿下情人的。”
陌悠然直直地望进男子的眸，审视着，片刻就垂了眸，平静道：“柒哲，别跟本殿开玩笑。在你眼里，本殿看不到半分你对本殿的依恋。”
她话音才落，耳畔就传来男子愉悦的轻笑声，“果然什么都逃不过殿下的眼。”
尹柒哲松了对她的桎梏，依旧侧身闲散地躺着，一只手撑着脑袋，笑眯眯道：“殿下身边不乏如花美眷，又怎会瞧得上我这带病之身呢？”女子的衣襟经他刚才一番折腾早已经散开，雪颈上几朵红梅赫然醒目，他视线无意间扫过，就算方才真的有几分柔情蜜意，也早已烟消云散。
“柒哲，本殿不是瞧不上你，只是压根没想过对你动男女之情。”陌悠然连忙澄清。助人安眠的熏香依旧燃着，困意再次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殿下要是困，不妨睡会。”男子扯过自己身上的毯子给女子盖上，以免她受凉。
“不，本殿还有正事想与你说。”陌悠然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落，但才落下，她又硬撑着抬起。
“那便等睡醒了再说。”男子索性将手覆上她的眼皮，强制她闭眼。女子的睫毛在他手心拂过，微微的痒意。
“你不会想撑本殿睡着的时悄悄离去罢？”陌悠然一把扯住男子的袖子，不放心道。
“不会，我陪你。”男子摇摇头，给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答案。
对于他这句，陌悠然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但她实在太困了，不想深究，嘀咕了一句，“那就好。”就完放任自己入了梦乡。
尹柒哲果然遵守了方才许下的承诺，一步未离，听女子呼吸声趋于绵长，他缓缓坐起身，摸索着开了榻边的暗格。
暗格里躺着一把匕首，他拿出，眸光一暗，直接将匕首抵上女子的脖子。见女子依然呼呼地睡着，对危险丝毫未察觉，他忽然莞尔一笑，一反手，将匕首对准自己的手腕猛然刺了下去，他脸上却丝毫不见痛楚的神色，任由那猩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汩汩流出，滴落进他口中。
接着，他俯下身，直接以口将血渡进女子口中，一口接着一口，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几乎快透明起来，额上冒出涔涔的冷汗，湿了他的鬓发。
陌悠然醒来的时候，发现男子就躺在她身侧，气息微弱，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她眸光微颤，不忍打扰他睡眠，便想悄悄下榻离开，只是才穿好鞋，身后就传来微弱的声音，“殿下去哪？”若非屋内本就安静，她可能都听不清。
“你醒啦。”回身看向男子，发现他已经坐起，她讪讪一笑，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本来是想过来与他谈正事的，结果却在这睡着了，而且还与他同榻而眠，虽未发生关系，但这样的行为已然超越朋友的界线。
“殿下的正事还没说呢。”如墨的青丝掩了男子半边的脸颊，掩了他的情绪，但他话语间的孱弱之气比之方才更明显了几分，虚虚软软的，仿若他这个人即将飘散一般。
“等下。”陌悠然去到桌边倒了两杯水，一杯自己喝了，一杯递到了男子面前，“你喝口水罢。别人睡一觉起来都是神清气爽的，可你睡一觉起来怎么比睡前还虚弱。”其实她刚才喝那一杯水是为了冲去口中的血腥味，但她未多想，因为此时更引她注意力的是男子的身体状况。
尹柒哲浅浅地勾了勾唇，似乎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他并未解释，伸手从女子手中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谢谢。”
陌悠然见男子不想多说，也不再多纠缠，转回正题，“柒哲，本殿想你帮本殿一个忙。”
“请说，只要是殿下提出的，我一定答应。”男子虚虚地应下，却因为说得急了，气息没及时缓过来，捂唇干咳了两声。
陌悠然深呼吸一口气，才缓缓道出，“听闻五毒门门主洛千袭制毒手段一流，就连医术江湖中也鲜少人能及，所以，本殿想请出她老人家治疗太女的眼疾。只是，此人行踪飘忽不定，性情更是古怪难捉摸，若非亲近之人，怕是难以说服她为人办事。本殿便想寻到这个亲近之人，让他亲自出面恳请洛千袭答应本殿的请求。”
“就这些？”
“就这些。”
倏地，男子惨淡一笑，“原来殿下已知我与洛千袭之间的关系。”
“嗯，知道一些。”从五皇兄口中她得知，尹柒哲与洛千袭关系匪浅，甚至到了无论尹柒哲提出什么洛千袭一定会答应的程度，所以，她始终不明白当初尹柒哲为何不出手相救，说不定他当时只要一句话，说动洛千袭拿出误长生的解药，她的瑶儿便能活过来了……可今日，见着他的状况，她又隐隐有些明白，心疼大于愤怒，一时不是滋味。
“殿下怪我么？”
男子在问什么，陌悠然当然明白。她摇了摇头，抿唇浅笑，“不怪。”
听得她这句，那双黯然的眸底忽然划过一丝惊喜，仿若夜空中转瞬即逝的绚烂烟花，“为何？”
“你天生精明，冷清冷血，做的每一件事都带有目的，况且百病缠身，自顾不暇，又怎会将无关之人的性命挂在心上。所以，本殿没有理由怪你，是本殿的错，太无能，太自负，没能保住心爱之人的性命。”陌悠然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