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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馨悠悠转醒之后，火化炉里已经看不到尤茹的身影。
小尤茹得手之后按照顾仁的描述，在炉里留了几块幻化成骨灰残骸形状的石头。尤茹母亲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之下亲自收装。
刘晓凯一个人在休息室里等了不知道多久，他对时间流逝失去了感觉。
尤茹妈妈抱着尤茹的骨灰出来的时候，他倏地站起来迎，死死盯着那个小小的罐子，那么大的人，就成了这样轻轻的一点重量。
尤茹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作了这个罐子，为什么他觉得，都是他的错呢？刘晓凯跌坐在沙发上，抱着头哭了起来。
尤茹出事那天生着病，要是他坚持一下送她去医院，就不会这样了。
吴馨坐在他旁边，轻抚他的背，有一瞬间简直忍不住要告诉他？
算了，万一尤茹心脏不能找到，灵元不能回归呢？空欢喜比从来没有希望来得更残忍。
……
顾仁抱着小尤茹回到家，进了家门，小尤茹怀里抱着的那颗铜球跌落在地，变做了棺木的形状。
顾仁望着巨大的棺木，呆了，铜的啊。他摇摇头把小尤茹放在沙发上，换了衣服，自己把棺木拖进了书房里。
棺木沉重，顾仁肌肉充血鼓涨，筋疲力尽，一身汗。他锁了书房的门正要去洗澡，想起小尤茹还在楼下，奇怪她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到了楼下才发现，小尤茹蜷着身体，在不断抽搐。顾仁一惊，赶忙抱起她，发现她烫得吓人，脸色发白，鼻子中流出的一滴血已经干在了嘴角上方。
顾仁横抱着小尤茹就要出门去医院，发现不对，小尤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接近透明的晶莹，像一块琉璃。
这样去医院，要被抓起来做研究的。
顾仁深呼吸，冷静冷静。抱小尤茹上楼，进了客房打造成的小尤茹的卧室，把她放上粉红色的小床。
他体质好很少生病，但屋子里还是放着常备的药，多亏处女座。拿了药，温水，酒精，毛巾回到卧室。
小尤茹一直在打冷战，上下牙关咬紧，根本吞不进去药。顾仁只能先用酒精给她物理降温。湿毛巾一条接一条，换了三盆水，无果，小尤茹开始发出痛苦的□□。
顾仁跑进浴室，拧到最凉，冲了五分钟觉得自己开始打冷战，然后过来抱起小尤茹。真小啊，趴在顾仁怀里，小小一团。
小尤茹要是知道自己被只穿短裤的顾仁抱着，又该骂他流氓了。
“师父……”
小尤茹突然呢喃，顾仁侧耳听，“师父不要丢下我，师父……”
一直在轻声唤师父。
顾仁做人肉冰块到第五次，小尤茹终于降温。顾仁马上喂药给她，看她吞了下去才把她放平。又守了会儿见她沉睡，终于放下心。
轻轻关了卧室的门，看被小尤茹霸占了的客房，牵牵嘴角。整间欧式简洁风的房间成了小尤茹粉色小床、托马斯火车、芭比娃娃、毛绒玩具的领地。
顾仁缓了缓，洗了个热水澡，下楼给小尤茹煮粥。就这么几天，家里一应厨具、肉、菜、水果、零食已经全都备好，小尤茹随时要吃。
切菜的时候顾仁一直走神，想小尤茹唤的那个师父是谁呢，还有小尤茹怎么会突然发烧，怎么没有任何征兆就病的这么严重……
事实证明切菜的时候不专注，容易出事。
“啊。”顾仁轻叫一声丢下刀，手指被切到了。冲干净贴好创可贴，顾仁深深觉得自己放李仙回美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功成身退，我要回美国了。我留在这帮不了忙，而且可能还添乱，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顾老师。”李仙跟顾仁道别。
顾仁叫李仙放心，回去好好上课。
天大的事，生活还是要回到轨道上去。
现在想想，就应该让她留下来，照顾小尤茹啊！顾老师实在搞不定啊。
米和鸡肉下锅之后，顾仁上楼守着小尤茹。打开手机看K线，他要是不炒股，这会儿早被见了什么都要买的小尤茹败得倾家荡产了。
微信消息弹出来，顾仁点进去一看，有一个新的好友申请。是尤茹的室友，今天还来参加送别仪式的物理系学妹刘璐，他想了想，点了同意。
然后才看了周奕发来的消息。周奕还在为那天吓哭小尤茹的事情而道歉，又约顾仁出来吃饭。
顾仁没回她。
顾仁对这个周奕的不好印象是从高中开始的。周奕她妈是顾仁妈妈的小姐妹，从高中就开始开顾仁和周奕的玩笑。周奕大学又刚好跟顾仁一所大校，顾仁再反感也要硬着头皮略照顾一下。没想到周奕就喜欢上了顾仁，从此穷追猛打。
顾仁避之不及，一直礼貌而疏离。等到顾仁跟孔蒲在一起之后，周奕偃旗息鼓一段时间，孔蒲没了之后，她又东山再起。
顾仁不知道她这执着的灵魂打哪儿来。
要不是当初顾仁妈妈跟孔蒲的死或多或少有关系，顾仁跟她大吵了几次之后两人冷战了几年，关系僵着，她一定还像之前一样，不断地撮合顾仁和周奕。
“我是为你好”这句话给顾仁的耳朵磨起了茧，有时候“爱”真是天底下最无孔不入的绑架犯。
顾仁时不时朝小尤茹看几眼，她睡安稳了之后喜欢吧唧嘴，有时还会啃手指头。顾仁有天试图把她的手指拿出来，她惊天动地哭了一个小时，吓得顾老师再也不敢在她睡觉的时候轻举妄动。
粉嘟嘟的一个小人，顾仁摸摸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之后是长达一小时的盖被拉锯战。小尤茹烧刚退，一身汗，睡热了要踢被子，顾仁给她重新盖好。五分钟之后再度踢开，要不是她含着自己的大拇指睡得沉，顾仁简直要认为她是故意的了。
小尤茹醒过来的时候，顾仁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房间里没有任何光线，小尤茹努力睁眼，只能隐约看到顾仁的轮廓。叫了一声，他如梦初醒，赶忙开了灯。用手背来试小尤茹的温度。
小尤茹觉得顾仁的手真凉。
“没事了，”顾仁摸摸她的头，“饿不饿，我拿东西来给你吃？”
小尤茹点头。
顾仁把地上的一个牛皮色盒子收好，抱了出去，一会儿端了粥进来。
小尤茹依旧虚弱，呆呆地看顾仁忙前忙后。顾仁抱小尤茹起身，在她身后垫了一个巨大的粉红毛绒绒的靠垫，然后取来床上小木桌放好，摆上鸡肉粥、白灼青菜、小尤茹爱吃的煎花生还有红豆沙。
小尤茹十分开心，终于得偿所愿，可以在床上吃东西了。
顾仁坐到床沿，喂她吃饭。
“烫！”
顾仁赶快吹几下。
“太少了，要吃大口！”
顾仁舀满满一勺。
小尤茹发现顾仁今天超顺着她，试图得寸进尺：“我想吃冰淇淋。”顾仁再用手背试一试她的温度，说：“今天不能吃，身体好了才可以。”
“已经好啦。”
“好了？”
“嗯。”
“那自己吃饭吧。”顾仁把小碗小勺摆好面向小尤茹。
“不要，要你喂！”小尤茹身体扭糖。“那明天才吃冰淇淋？”顾仁好笑。小尤茹噘嘴：“那好吧，你真不乖。”
“谁不乖？你怎么突然生病了？”
“我不知道啊，火炉里热的吧？”小尤茹不大在意，突然瞥见顾仁的手，“顾仁，你手受伤啦？”
“没事，切菜切到手。”
小尤茹觉得顾仁今天心不在焉，她指一指小桌子让顾仁把手里的碗放上去，然后伸出自己的小肥手捏住了顾仁的食指。
一会儿松手，说：“好啦。”
顾仁拆了创可贴，发现手指伤口已经消失。他抬头一笑，发觉小尤茹的脸色白了白，电光火石间想通了，“你是不是一用灵力，身体就不舒服？”
小尤茹眨眨眼，“好像是。”
之前小打小闹都不打紧，今天隐在火化炉里，又把尤茹躯体装进聚魂球，灵力消耗巨大，所以才发烧生病。
顾仁沉默，刚才翻看了尤茹的日记本，尤茹提到过，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灵力很弱。而且好像，越来越弱。
小尤茹吃饱了就要起来玩，顾仁不准，要她休息。她背后生刺一样，就是躺不住。
顾仁洗好碗回来，小尤茹已经坐在地上玩小火车了。顾仁无奈，把她抱上床，盖好被，说：“我有话说。”
第69章 托付
小尤茹抱起顾仁给她买的长耳朵兔子，一面捣鼓，一面听顾仁说话。
“现在我们有两件事要做，第一件事是查尤茹的死因，找到凶手。”
顾仁这些天把各大网站的推测贴都看了一遍。海中连续三个女生被害，都是被不明物体勒死之后，开膛剖心，三人心脏遗失。三个女生还都是不同院系的，没有证据表明她们互相认识，且她们几乎没有共同点。
长相、性格、喜好、参加的社团、课程、经常出入的场所，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第一个女生何慧，大二，家在农村。身高160，长相普通。同学回帖表示她性格很好，活泼、积极，参加了很多社团活动，在校青协里当部长。
第二个女生刘鹿家境比较好，大四，文学院的女神，“腹有诗书气自华”类型的。很多人都回忆起某场辩论会，她一开口，整个会场都安静了。她比较宅，平时几乎住在图书馆。
第三个尤茹，身份神秘，物理系系花。不过这个系花封的有点一厢情愿，因为本人似乎完全不care。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没有闺蜜，没有男友，独来独往。有人见过她凌晨从校外回来，不过后来证明是勤工俭学。
除此之外，据知情人士爆料，她们三个人的死亡时间和地点也都不一样。
何慧的尸体是在学校的湖里发现的，有人说可能是何慧挣扎时指甲缝里留下了凶手的皮屑，凶手为了毁掉证据把她绑了石头沉入湖中。
半年之后，刘鹿死在海大校外一个废弃工厂改装成的艺术中心里，她死前还在工厂的咖啡馆里写作。由于那个废弃工厂很多角落还没开发，刘鹿的尸首过了好几天才被发现。
刘鹿死后不到三个月，尤茹就被发现在学校旁边的一个公园里，那公园是她打工回学校的捷径。而尤茹的尸体就在树林里，被清晨锻炼的老大爷发现。
对犯罪心理有研究的贴主表示凶手越来越胆大，完全不掩埋第三名死者的尸体是要跟警方公开叫板的意思。而且犯罪间隙越来越短，表示他越来越不受控制。
有人推测，这个挖心杀手有心脏病。还有人说这是对开膛手的致敬，险些被口水淹死。叫这人先百度百度开膛手杰克再来回帖。
有人跟贴表示奇怪，为什么这个凶手对三个女生没有任何性侵犯，挖心难道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性行为？
五花八门、众说纷纭。还有好些脑洞大开的推测，顾仁看都不想看。
公众掌握的信息也只有这些，但警方就不一样了，会调查她们的社会关系，出事之时的行程、衣着，还有真实的死亡时间、地点、死因。
所以顾仁想要警方的案卷。原本是想让小尤茹试试看能不能拿到些内部文件，但是现在不想让她用灵力，所以此事再议。
顾仁说：“查凶手这件事王都伟警官会去做，他们比我们专业，所以我们暂时不需要管。”
“哦。”小尤茹头也不抬。
“但我有些问题想问你。”顾仁把小尤茹的长耳兔拿过来，叫她看自己。
“什么问题啊？”小尤茹扑过来要她的玩具。顾仁逗她，把兔子举高，小尤茹站起来也够不到，跳起来也够不到，呜呜假哭。
顾仁马上投降，笑着把兔子还给她。小尤茹一手抱着兔子，钻进被窝里看着顾仁。
“我一直想不通，尤茹，也就是你，明明是有灵力的神，为什么会被人杀害？”
照理说，不应该是连周身都不能靠近就打发了吗？尤茹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出事，被凡人害死呢？
“可是，灵元出窍的话，肉身就跟凡人一样啊。”
“灵元出窍……”
“对，可我也不记得是不是这样。我醒过来就看到你跟李仙姐姐了。”
“那什么情况，会让灵元也受损呢？”
“不知道……”小尤茹问，“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是我要回学校上课了，我只请了一周假，后天就要开始上课。我上课期间白天想送你去一间托儿所，你觉得可以吗？”
“托儿所？是什么？”
“是一个有很多小朋友的地方，你们一起跟着老师学习还有做游戏。”
“好呀。”小尤茹没意见。
“我上课还有做实验到很晚，要住在学校里不能回家陪你，所以我会找个人来照顾你。”
“谁？”小尤茹警觉起来。
“一个大叔，他家里也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姐姐。你到时候就去他家住，周末我接你回来。”顾仁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出头之日，课业跟照顾小尤茹的繁重程度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你自己在她家的时候，千万不能用灵力。”顾仁嘱咐小尤茹。
“哦。”小尤茹无精打采，揪了一根兔子毛下来。
第二天一早，顾仁带她去买书包文具还有托儿所老师发来的上课要用的橡皮泥、绘画板这些材料。
小尤茹进了文具店就像乳燕投林，欢快得不得了。这个要，这个也要，顾仁完全拦不住。文具店老板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在心里鼓励小尤茹，买买买，把文具店搬回你家最好了。
嘴上当然也不闲着，尽捡本店最贵的进口书包，进口水杯，进口铅笔本子推荐。
顾仁给小家伙收拾得干净好看，结账的时候文具店的老板母性大发，心一软，冲着小尤茹的颜值给打了个八折。
打了折就后悔，好在顾仁走出了店门之后又带着小尤茹折返，说：“刚才她买那些，再来一份。”
这次采购结束，小尤茹已经成了高级VIP，老板给了她一张印着hello Kitty的粉色卡片，表示终生享受八折优惠。
小尤茹背着粉色小书包，戴着刚买来的卡通发卡，小淑女一样牵着顾仁的手走进焰火咖啡馆，被 “哎呦”一声冲过来的林焰吓一跳。
“真是想不到啊，小仁仁同学这效率，杠杠的，孩子都这么高了。”林焰望着小尤茹，笑得十分灿烂。奈何一笑脸上的肉跟着颤了起来，十分不问头。
小尤茹被林焰式微笑吓着了，扒着顾仁的腿，慢慢藏到后面去。
“滚滚滚，同事的孩子，我跟你说了，要寄存在你这一段时间。快接着。”顾仁把手里的三十六寸行李箱交给林焰。
林焰接过来，随口问这是什么。
顾仁说：“小家伙给你家宝宝的见面礼。”
林焰打开行李箱，也是震惊。这本子摞得，感觉够他的宝宝用三年。
“实在拿不动去买了个箱子，箱子你也留着吧。这段时间怕是要麻烦你了。”
“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看你客气的，还带这么多东西。”林焰嘿嘿笑。
顾仁咬牙切齿：“不是我的孩子……”
小尤茹从顾仁腿后蹦出来，指着林焰说：“你是谁呀？”
顾仁蹲下来抱起她，说：“他是我的好朋友，叫林叔叔。从今天开始你就住林叔叔家，好不好？”小尤茹打量了一下咖啡店，委屈：“我想要回家。”
搂住顾仁的脖子，头垂下来，小脸压在顾仁肩膀上，压出一副肉嘟嘟的可怜相来。
“乖，林叔叔可好了，给你好多好多好吃的，给你吃炸鸡，还有披萨，你在家吃不到的都可以吃。而且这儿还有小姐姐陪你玩，是不是很好？”
林焰被顾仁的语气吓得一个哆嗦，上帝！这还是顾少吗？十足一个当爸的人啊！
“小姐姐在哪？”小尤茹问。
林焰招呼服务员过来看好店，带顾仁和小尤茹去他家。林焰家就在附近，五分钟就到了。是一个普通的住宅小区，小区里有一些老人带着孩子，目送腿长逆天的顾老师和怀里粉嘟嘟的小人进楼。
单元楼已经非常老旧，楼道两侧贴满小广告。没有电梯，林焰拖着大箱子上楼，拒绝了顾仁的帮忙。他说自己养了个孩子之后养了一身膘，又没时间锻炼，只好见缝插针地哄一哄软趴趴的肌肉，让它不要再继续肥硕下去了。
顾仁笑了，第一次见林焰的时候他又瘦又嚣张，一头黄头发比道明寺还炸，谁曾想会有今天。
小尤茹则毫不客气地投给林焰一个鄙夷的眼神，我们顾爸爸抗那么大一个铜棺木上楼都没喘成这样。
果真不能人比人。
这里因为地段好，所以房价格外高，林焰家就不到七十平米，有了孩子之后显得格外拥挤。
用林焰的话来说，他每天回家是夹缝求生。
顾仁总算见识到了。一进门就看到了浩劫过后的客厅，丢的满是孩子的衣服、玩具、毯子，客厅里一面墙上粘着各种启蒙图画，上面全是惨不忍睹的涂鸦。
地板上铺着五颜六色的泡沫板。房间本来就小，又全都充斥着膨胀的色彩，看起来简直无处容身。
顾仁头皮发麻，小尤茹含着手指，也呆住了。
第70章 大仁
开门的是林焰丈母娘，林焰夫人抱着孩子在阳台踩脚踏车，见了他们穿着拖鞋直接踩着客厅里的泡沫板走过来，对小尤茹的到来表示欢迎。
林焰赶快拿水果牛奶出来给小尤茹吃。
顾仁没想到小尤茹其实并不嫌，一屁股就坐在了刚才林焰夫人踩过的泡沫板上，在和林小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