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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快睡吧。”顾仁吻吻尤茹眼帘，“晚安。”
“晚安。”
顾仁醒过来的时候，尤茹已经回去了。顾仁望着身边枕头上尚未回位的痕迹，突然一阵巨大的无力感袭来。
来去无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尤茹会突然不见。
顾仁起来，看到他平时用的随行杯放在桌子上，下面还垫了一张纸条，尤茹说要顾仁多喝水，她早起有课要先回去了。
顾仁一笑，洗漱好拿起随行杯出门，门口站着昨天晚上被吓着的同学。
同学笑嘻嘻的，“我说你怎么每次都非要一个人住，不跟我们拼房，原来暗搓搓的藏了个大美女。哎弟妹呢？不带来给我们见见？”
“回学校见吧，她凌晨的飞机，已经回海城了。”
同学十分失望，“哎，那好吧。你家妹子长得可真美，跟咱们那系花似的。”
顾仁不理他，快步走向电梯，“系花也是我的，你就看看可以了。”
“……”
回到海城，顾仁的同学又撺掇顾仁快快组织聚会，带上尤茹。一天念叨三回，顾仁烦了，打电话给尤茹，问她周五下午可不可以出去吃饭。
尤茹说周五下午要去参加王警官的婚礼，就定了周六。
周五，芬丽酒店。
十二月到，天气已经很冷。尤茹穿灰绿色开司米大衣，平底羊皮靴，跟顾仁并肩走进酒店，引来不少目光。
顾仁穿黑大衣，长身玉立，他们实在是好看，一对璧人。
所有的目光中，混着一缕异常惊诧的。
“顾仁！”林焰站起来，向顾仁招手。顾仁和尤茹对视一眼，超林焰走过去。
林焰这桌上才只做了林焰一家，林焰丈母娘还有几个不认识的老妇人。顾仁和尤茹，坐下来之后，气氛一时黏住了。几位老太太的眼光在顾仁从身上游到尤茹身上，再游回去。
“你们怎么也来了？”林焰问。
“新郎的朋友，你们呢？”
“新娘是我媳妇儿表妹。”林焰说。
林焰夫人不大喜欢尤茹，对顾仁笑了笑就低头看林小夕，伸手把林小夕伸向饮料杯的小手给拦住。林小夕坐在姥姥怀里，见来了人，扭过头看。
“小顾也来了。”小夕姥姥认识顾仁，还老想把顾仁介绍给某个亲戚，今天看到顾仁旁边有个漂亮姑娘，不免有点错愕。“快叫叔叔阿姨。”老太太让林小夕叫人。
“顾叔叔好，”林小夕见惯了顾仁，圆圆的眼眯起来，又偏头打量尤茹，不怕生，咯咯笑着叫姐姐。
尤茹一笑，顾仁不服，“快叫顾哥哥。”
“顾叔叔顾叔叔，”林小夕偏不，又故意叫几声叔叔，还扮个鬼脸。
林小夕姥姥横一眼林小夕，“这孩子！”
林焰哈哈大笑，说，“你都老大不小了，是叔叔了。人姑娘年纪轻轻，看起来还跟个学生似的，就该叫姐姐。”
“林老板，好久不见了。”尤茹笑笑岔开话题。
“也就半年，不算久，你们俩，这是又在一块了？”林焰朝顾仁扬扬下巴。
“嗯。”
林焰是知道他们之间的纠缠的。那时候尤茹还是高中生，顾仁来烟火咖啡馆叫他收尤茹当服务员。
后来顾仁二叔顾展宏倒台，顾仁到烟火咖啡馆抽了一晚上烟。跟林焰说了所有的事。
所以林焰才会痛骂尤茹，说她心肠歹毒，利用顾仁。
不知怎么，这两人又走一块了。林焰觉得不奇怪，虽然看起来不大像，但顾仁其实极其专一。
那次之后，尤茹在他这，就是个深不可测的。
所以林焰不待见尤茹，怕两人不得善终，怕顾仁最终会伤痕累累。
第132章 薄醉【补齐】
林焰就是再不待见尤茹，当着顾仁和这么多人的面，也必定不会表现出来。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顾仁，眼睛里竟然流着顾仁第一次看到他时候的目光，凶狠、不逊、“你等着”。
就只一眼，之后林焰就没事人一样，跟着一帮老太太一起指摘新娘的妆容造型，又一起在该感动的时候深表感动。
婚礼有序而简单，新娘顾仁和尤茹也见过，就是有次跟王都伟一起到顾仁家盘问那起交通事故的女警。
那天女警看起来有一双洞悉世事的眼。
婚礼仪式上，再冷淡的人，也会在这种古老的，延续了几千年的仪式上，现出几分真心的感动来。
今天这双眼噙着泪水和欣喜，拿着话筒，轻微有些哽咽。
王都伟是她前辈，对她百般照顾，还帮她挡过一枪。是王都伟身上那种绝对的正义感，带着她一直走到现在。
王都伟眼圈泛红，亲吻新娘。
长长的人生中，心猿意马是大多数，没有多少时候像这一刻，是真心实意的。
王都伟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尤茹，头发乌黑，皮肤白皙，安安静静坐在顾仁旁边。
但视线一闪而过，定焦在自己的新娘身上。
对尤茹的心思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连自己也瞒着。如果不是偶尔冒出的一些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那真的就像是可有可无的，不经常想起来的人际关系。
这种感情却反而没有一丝的挣扎余地。
但生活还是正常过，嫁娶也是正常的，现代人，好像没有误终身这样的事。
敬酒的的时候尤茹仰面干了，王都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碰到的第一个身携暖意的人，她真的为王都伟高兴。
酒席散了，林焰一家跟顾仁和尤茹道别，叫顾仁有空去趟焰火咖啡。
顾仁答应了，携着尤茹离开。
尤茹转身的时候朝林小夕眨眨眼，小夕欢快地蹦到姥姥怀里去了。
“你们这是约好了干什么坏事啊？”顾仁喝了酒叫了代驾，自己坐在后座上，审尤茹。
“没什么没什么。”尤茹正色道。
“还没什么呢！酒席的时候就嘀嘀咕咕的不知道搞什么鬼，还不快快招来。”
“小夕喜欢我，是对小尤茹有感应。小孩子灵气未失，很敏锐。我们没有淘气，就是有个小秘密。”尤茹把头倚在顾仁身上，“顾老师我们快回家，头晕。”
“这就是你的千杯不醉？”顾仁好笑。尤茹跟他自夸过自己的酒量，可不是一小杯白酒就面泛桃花的。
“难喝。”尤茹咕哝一声，头重得很，摸着胸口，“心跳好快。”
“怪酒难喝了。”顾仁笑，下了车，把外套脱下来盖尤茹肩上，搂着她进屋休息。
到了家，蓝铃铛一头撞过来，传音给尤茹。
“了不得了了不得了，你的珠子，又灭一颗。”
“知道，别喊出来。”尤茹抱起蓝铃铛，摸它脖子上的珍珠串子。
“你身上怎么回事？！喝酒了？”蓝铃铛觉得尤茹身上烫得古怪，忙忙传密音问她。
“没事，你先去睡。”尤茹把蓝铃铛放在客厅的笼子里，转身上楼。
从她到了人间，这珠子上的灵光就一颗接一颗的灭了。
每灭掉一颗。她的身体和灵力就更弱一层。
今天喝了那一点点啤酒，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
还有去安城那天，进了龙脉圈，被困了许久，通往家里的才出现。
尤茹叹口气，用灵力逼出身上的酒。
第二天晚上是说好的聚会。
顾仁的几个同学，有的带着家属，有的自己一个，围坐在夜市小摊子边喝酒吃串。
小摊子用塑料布隔着挡风，人不少，一桌一桌的，有一种冬夜围炉夜话的感觉。
“三海楼的鱼翅宴也及不上王妈的手艺。”那天被尤茹吓到的同学开心地嚼着串，“就是便宜顾仁了。”
“就你事儿多，上次顾仁请你吃自助，你又念叨没王妈烤串好吃。到底你是处女座顾仁是处女座啊？”顾仁另一个同学立马为顾仁鸣不平，还顺带笑话一下顾仁。
“哎，弟妹，就他那处女座，你能忍？”那同学指着顾仁烫了三次的餐具，还有摆的整整齐齐的毛豆壳，开玩笑。
尤茹笑了笑，“嗯，是挺处女座的。”
“是吧，小顾哪儿都好，就是洁癖，强迫症……”
顾仁剥了一只虾放在那同学碗里，叫他吃饭，不要话这么多。
吵吵闹闹吃了一餐宵夜，尤茹是他们重点“照顾”对象。
顾仁有女朋友也不早公布，要罚；女朋友竟然是物理系的系花，更要罚。
顾仁替尤茹挡了不少酒，但尤茹自己也喝了一整瓶啤酒。
打车回家，尤茹的脸一路烫到家里。
酒醉有不一样的表现。有人沉沉睡去，有人大闹天宫，有人哭得春梦不知觉。
尤茹上了出租车睡倒，顾仁根据昨晚的经验，以为她是喝多了睡去的类型。
到了家，顾仁轻轻叫醒尤茹，尤茹睁眼的那一瞬，顾仁心叫不好。
她眼睛里是小尤茹的顽皮。
闹了整整一夜。
笑得停不下来，又要唱歌，又要跳舞。
还拉着顾仁非让顾仁唱歌哄她睡觉，顾仁实在没办法，唱了两句，她又咯咯咯笑得喘气。
顾仁看尤茹这个样子，又气又笑，想不通，就一瓶啤酒啊？
尤茹一会儿八爪鱼一样挂在顾仁身上，一会儿顾仁一眨眼，就找不到了人。
她钻进衣柜里躲猫猫，让顾仁楼上楼下地找。
顾仁一面找，一面忍俊不禁。明天说给尤茹，她可要羞死了。
顾仁推开衣柜门，手叉腰，做气急的样子，“你咋不上天？”
“上天？”尤茹眼睛一亮。
顾仁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寒天绫中，耳中有风呼啸而过。
蓝铃铛困得打跌，被如风强行带着飞上天，大叫，“你疯了！”
这可不是疯了。生平第一次醉酒。
尤茹从来没喝醉过，是如风的时候，也没醉过。
她酒量好极，偷喝掉月光菩萨的一整坛子莲花酿，要不是被嗅到了酒气，拒不认帐是完全没问题的。
没想到醉的这么颠倒。
蓝铃铛火大，落在顾仁肩上，一口火朝尤茹喷过去。
顾仁心一凌，险些叫出来。
却看见漫天的晶莹落下来。尤茹划出一条蓝色的冰雨，裹着蓝铃铛的火焰，飘在他们四周。
红色的火焰在蓝色的冰碎中闪烁，梦幻异常。
尤茹眼睛亮晶晶的，“好看吗？”
顾仁失语。透过漾动的寒天绫，他看见太空。从前在记录片、电影里看到的天忽然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紫云、星从、晶晶发亮的冰雨，一切美得都跟今晚一样不真实。
只眼前的尤茹，是真实的。
蓝铃铛“哼”一声，“显摆什么呀。”
顾仁笑了，挡住蓝铃铛的眼，靠近尤茹，“真好看。”
轻轻的一个吻。
宇宙星空里的一个吻。
千秋万载的一个吻。
凌晨，太阳将出未出的一瞬间，尤茹终于睡着了。
“如风。”
“如风。”
“如风。”
柔和的，沙哑的，低沉的，清丽的，尖锐的，几乎是尖叫着的声音在脑子里盘旋。
这些唤着她名字的声音混在一起，交织成一个乱糟糟的网帘。
如风被罩在其中，捂住耳朵，声音依旧从各处渗进来。
一张俊秀清冷的僧人面孔出现，冷冷的。一个浑身是血的身躯出现，血染红了如风的白色战衣。一颗头颅从身躯上飞走，眼泪尚在面孔上流。
叫如风的声音越来越多，突然成了哭，哭声此起彼伏，在耳侧越来越大声。其中最清楚的，是如风自己的声音。
如风在哭什么？
将近一晚上没睡，顾仁反而睡不着了。揽着沉睡的尤茹，想着尤茹带他看到的风景。
怀里的姑娘突然抽搐起来，顾仁一惊。低头看，尤茹脸色苍白如纸，鼻中流血。
顾仁忙把尤茹放好，下楼取了医药箱，回来之后，鼻血已经渗满枕头。
顾仁心猛地揪住，抱起尤茹，拿棉花团给她止血。
心沉到了底。
蓝铃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顾仁打开的门缝走了进来。
叹气，“你止不住的。”
“怎么回事？”顾仁吼头发紧，嗓音发颤。
“她身体越来越糟，”蓝铃铛跳到床上，叫顾仁看它脖子上的珍珠串子。
“你看不见，这珠子上面本来全部发着蓝光，尤茹在人间这些年，蓝光熄得七七八八。现在已经只剩了五颗了。”
顾仁无意识地咬紧牙关。
“全都熄灭了，会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手感不对，就一半。
剩下那一半我晚上找找感觉，不出意外的话明早上可以看。
第133章 家宴
“不知道。”
蓝铃铛不知道，如风也不知道。就像没人知道，命运会最终带着他们，去往何方。
蓝铃铛抹去如风的血，慢慢地迈步走了出去。
第二天尤茹醒过来的时候，顾仁已经起床，坐在床沿看电脑。
他听见声音，笑了，“终于醒了，还好是礼拜天，一觉睡到中午。给你颁布一个严厉的禁酒令；再也不给你酒喝。”
尤茹还处于懵懵的状态，“禁什么酒？”
顾仁倒了一杯温蜂蜜水回来，“快喝了，我给你煮了番茄锅，现在想不想吃？”
尤茹点头，狐疑地看着顾仁，试探着问，“昨天晚上，我喝多了？”
顾仁大笑，“何止喝多了，你在这等着我去拿饭。”
尤茹脑袋中一团乱，想了想，还是一团乱。
顾仁端了番茄锅和汤面回来。尤茹已经洗漱好要下楼，问，“哎，为什么把饭端上来吃？”
顾仁把手里的东西搁在梳妆台上，打横抱起尤茹，把她抱床上，掖好被子，又拿了床上小桌子过来。
“今天你就在这吃，不许下床。”
“为什么啊？”尤茹莫名其妙。
顾仁似笑非笑，“昨天闹的太辛苦了，今天算半个病号。”
尤茹想到昨天的混乱，立刻不敢问了，一口一口喝汤。
她躺在床上，长发如瀑，因为脸过分苍白，真的像个病人。过了会儿，她鼓起腮，“这样好像孕妇。”
顾仁笑，有点心酸，“现代人怀孕了可不这样，为了能生完多休产假，上班都要上到最后一礼拜的。”
“这么辛苦啊。我记得以前见过谁怀孕，想不起来是谁了。天天躺床上要照顾，还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地发脾气，全世界都要围着她转。”
顾仁笑笑，“那你以后怀孕了也不去上班，天天躺着好不好？我围着你转。”
尤茹低着头，神色暗了暗，然后又笑起来，“那也不好，我还是要上班的。毕了业我就找工作。二姐她们说要是找工作，这个假期就该开始实习了对不对？”
“对，现在就该投简历了。今天你在家写简历，我回来帮你改。”
“你去哪儿？”
“去趟焰火咖啡，林焰那边有点事。”
尤茹吃光面条，又问顾仁，“我昨天都干什么了，你快讲来我听听。”
“不讲不讲，你自己想。”顾仁笑。
“哎呀顾老师！”尤茹嘴巴鼓起。顾仁心就软了，“好好好，你答应我好好躺着我就讲给你。”
尤茹点头，顾仁细细数了她昨晚的罪行。又笑又闹，唱歌跳舞，还藏起来，还飞上天。
尤茹笑得喘不过气来，说：“我竟然能干出这种事，顾老师你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挺可爱的。”顾仁摸摸尤茹头发。
说笑了一会儿，顾仁说：“我去走了，你好好休息，下午我接你去奶奶家吃饭。”
尤茹数了数，“这周你爸妈要去的。”
顾仁点头，“嗯，就是要带你去见他们。”
烟火咖啡刚过了中午的高峰期，店里没什么人，林焰在座位上打瞌睡。顾仁拍醒他，示意他去包间里坐。
林焰起身，去洗手间洗个脸，叫服务员姑娘送壶茶过来，关上了门。
顾仁要烟抽，林烟暗搓搓拿出一盒，“你少抽点，这是我全部珍藏了，你嫂子给我下了禁烟令，你给我抽完了我可就没了。”
“你不会去买？”顾仁说。
“你这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还买呢？你嫂子是这咖啡馆的会计，一分一毛她都如数家珍，我又没点外快能赚点私房钱，有个屁钱买烟。”
一缕烟浮起，顾仁笑，“这么惨？”
“你以为呢。”林焰转向顾仁，也点了支根烟，严肃起来，“你只有更惨的。”
“什么意思？”
林焰冷笑，“什么意思？那个尤茹上次我见到的时候，你三更半夜的满大街找她，我就觉得不对，后来你不说我也没敢问。这会儿这么一看，肯定是又在一块了。我说哥们儿，您能不能有点出息？这世界上三条腿的□□不好找，好姑娘可是排着长队呢。那个周奕，哪不好？”
“哪都不好。”顾仁声量突然大起来。
“哎你怎么回事？说你一句你还劲劲儿的。”
顾仁扭过头，不看林焰。
昨天晚上，蓝铃铛说：“我们那里的山灵消散的时候，身边的灵花会一朵一朵凋谢，等谢完了，他也就化了。
“她不想让你知道，你就装不知道吧，不然她不好过。剩下这五颗珠子的时间，你们一个对着一个哭，有什么意思？你让她高高兴兴的吧。”
林焰放缓语气，“不是哥说你，这姑娘心机太重了。你怎么知道她不是为了你的钱？真要了她，你以后一辈子不好过。再说，她跟你家的关系，你家谁会让她进门？那电视剧里为了一个女人弄得国破家亡的皇帝，都是要留万世骂名的。”
机关算尽，为的也不是自己。顾仁在心里叹气。
“林焰，”顾仁转头，眼圈通红，“她得了重病。”
“有病？有病那就更不能要了，以后麻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