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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到导演说完，人群才能解散，顾棠川拎着包转身想走，好巧不巧偏偏谢雅柔跟她顺路。
两人都朝着巷子的东口走去，高跟鞋踩着青石砖发出踢踏踢踏的响声，像是无形中的较量。
“嘿，真巧我也朝这面走。”博白追上来，扬起头，吹了吹额头上的短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哦。”顾棠川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展颜一笑道：“马上就不巧了。”
说着，她加快脚步走出巷子，站在马路边打了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博白呆呆的站在马路边发呆，女人拂动的头发打在他脸上，留下了浓浓的洗发水味道。
他捂住狂跳不止的心口，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这姑娘喜欢茉莉花啊！
“雯姐，你说网上事情闹得那么大，她怎么还有脸进剧组拍戏啊？”
“你懂什么，这个配角虽说是打酱油的，听说出镜费也要给不少呢！谁会傻到放着钱不要。”
钱雯是算是剧组里的老人了，专门管理手下的群众演员。剧组需要用多少人，谁能上谁不能上全由她说了算。
干了十几年，在圈里出了名的好人缘，大家都习惯叫她雯姐。
“天太冷了，雯姐喝点热水吧。”京京将手里的热茶递给给钱雯，殷勤的讨好道：“好好的冬天怎么选在了巷子口拍戏，这里穿唐飞厉害得很。”
“就是说啊。你们年轻人不觉得什么，像我这把老骨头浑身都钻着寒气，难受的呢。”钱雯接过热水，吹了吹，小口喝着。
话匣子打开，京京见雯姐心情不错，偷偷瞄了一眼化妆间，压低声音试探道：“雯姐你说那个顾棠川和女一号为什么看起来那样正常？当明星都不记仇的吗？”
“嗨，你懂什么！那天导演在都是装的……这些演员想什么我最看的明白。”钱雯眉飞色舞，对八卦也来了兴致。
“哦，也真能忍得住。”
化妆间里，顾棠川坐在镜子前，安静的听着这两人的聊天。隔得太远，声音若隐若现，不是十分清楚。
今天是拍戏第一天，第一幕戏里就需要她的出现，于是早早就到了，坐在这里提前准备着。
再往里面绕过几个梳妆镜，就是谢雅柔和她的助理。
助理一直在叮嘱今天的日程安排，和剧本上的戏份，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她就更听不清外面人的小声嘀咕了。
但，可以确定无疑的是，这个剧组的人好像都不太喜欢自己。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静静看镜子里化妆师帮自己挽着头发，化妆师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面露生涩怯懦，手法却很娴熟，一看就是刚刚步入社会，稚气未褪。
听到谈话时，化妆师也十分尴尬，一时笑也不是板着脸也不是，只能躲闪着顾棠川的目光，小心翼翼编头发。
镜子里的女人极美，尤其今天穿了一身紫色古装，宽大的袖口露出白藕般的手臂，一双眸子水光潋滟，挽着飞仙髻，十分的勾人。
《废墟天道》是玄幻小说，她要扮演的是在剑师宗宗主的表妹，在第一幕戏中救下男主。
“吧嗒”一声剧烈的脆响。
两人的目光都循着声源朝里面的梳妆台看去。
地上碎了整整一瓶的粉底液，谢雅柔脸色阴沉的坐在梳妆镜前，揪出卸妆棉：“我的皮肤起痘痘，说了多少次要用加了青汁的粉底液！”
说着，她忽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等着身后的小助理，语气凌厉道：“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不能干就换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问管事的去要，就一瓶青汁的粉底液，被拿去用了。”小助理年纪不大，看样子也是新人，她说话时怯懦的低下头，眼珠害怕的四处乱转。
“被谁拿去用了？除了我是过敏肤质，剧组里还有谁？”
谢雅柔眼睛一横，她本就生的冷艳，加上浓眉大眼，眼梢微挑，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
小助理偷偷看了一眼顾棠川的方向，犹犹豫豫的不好开口：“那个，被被……”
提起顾棠川，谢雅柔心中好像被一块石头堵住，愉快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她瞪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冷嘲热讽道：“看不出来啊，为了和我抢东西，连一盒化妆品都不放过还真是处处与我作对。”
化妆师皱了皱眉，想要争辩，话到嘴边又不敢说出口。
顾棠川第一次和谢雅柔正面接触，对她毫不掩饰的敌意颇为意外。她拿起桌子上那盒掺了青汁的粉底液，递给后面的小姑娘，宽容的道：“拿给她们用吧。”
“凭什么，这是我们先用的。”
小姑娘一跺脚，不情不愿的接过那盒粉底液，小声嘟囔道。
“好了，一瓶化妆品而已。”
顾棠川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淡淡的打量镜子里的自己。按她的性子，并不愿意与人发生过多的挣扎，尤其这种小事情上，只要无伤大雅，根本就不屑计较。
青汁粉底液送到小助理手中，小助理顿时松了口气。
按压出一点在粉扑上，开始给谢雅柔上妆，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注意到从头到尾谢雅柔都阴沉着脸，十分不悦，并没有因为抢到了一瓶粉底液而觉得大快人心。
“都准备着呢？”
张昊天从外面走进来，在化妆间转了一圈，屋内空间很大，其他人忙忙碌碌，里出外进都注意到了刚才发生的动静，各个表情怪异，脸上洋溢着收获了八卦的喜悦。
看到导演进来，赶忙低下头又各忙各的。
屋子里一时陷入诡异的沉默，安静的可怕。
最后他转了一圈，停在顾棠川的身后，镜子里顾棠川注意到张昊天的双眼圈很厚重，板寸的头发似乎比前些天包到时候又少了很多，仔细一看又好像自己出现了错觉。
“雇过水军没有？”冷不防的，张昊天来了这么一句话，叫人摸不着头脑。
“没有。”顾棠川想了想认真回答，心里不停的吐槽，上辈子姐就是水军出身，才不想再和水军搞上关系，别说是雇了！
“哦。”
张昊天的反应很奇怪，依旧是凶巴巴的暴躁模样，不过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整个人也有点心不在焉。
人人都以为导演许是天气太凉，要生病了。
顾棠川又别过头，继续等着扎头发，心里有点纳闷，总归觉得张昊天好像找自己有事情要说，但又不好开口。
是什么事呢？除了拍戏，其它什么事都跟自己没关系啊！
“顾小姐，你头发真顺滑。”
化妆师摸着她的头发，一脸羡慕，最后将玉簪子插进去，一个飞仙髻就这样挽好了。
“你的也不赖。”
顾棠川站起身莞尔一笑，明明知道是客气，可十八岁的化妆师言言还是忍不住红了脸，露出腼腆的笑容。
看她青涩的模样，顾棠川有点怀念以前单纯的自己，忍不住拍了拍言言的肩，感慨道：“年轻真好。”
“昂？”
言言露出一脸困惑，十分不解的样子。
顾棠川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过二十一岁，与言言没差多少，尴尬把手落下去，干笑了两声。
《废墟天道》是升级爽文，讲述男主在被追杀中意外获救，无意间拜倒在剑师门下，有幸成为天下第一剑师的底子，而后一路装逼打脸，复仇打怪的故事。
过程中，遇见了同门师妹卫青怡，并深深爱上女主，两个人一路爽文流的故事。
但坏就坏在，里面的女二号是重生归来，她前一世暗恋师傅，结果因为师傅喜欢卫青怡，在卫青怡的教唆下被爱人的杀死。于是女二号重生归来，只为复仇。
诱惑男主修炼无情道，最终与女主同归于尽的故事。
整个剧本中，顾棠川全完路人角色，扮演剑师的妹妹三三，一个傻白甜道友，画风清奇，一路从头蠢到尾。
在开始的时候，三三救了男主，又把男主捡回了师门，才有了接下来的故事，虽是炮灰，又是个不可或缺的炮灰人物。
第一幕戏需要吊威压，三三从天而降，杀掉坏人，救下男主。
工作人员里出外进，正在场地里准备着，顾棠川站在旁边张望，却被博白偷偷拉到了一边，小声道：“能不能对一下台词？”
“昂？”
顾棠川还没反应过来，她仔细回忆，好像第一幕戏里博白的戏份少的可怜，就几句话的台词，然后就被“三三”拎着衣领子，驾驭轻功飞到了山上的宗门去。
全程没几句话，有什么好对台词的？
看少女一副奇怪的表情，博白支支吾吾的道：“那个，我恐高，待会你照顾一下我。”
毕竟被女人照顾是丢脸的事，能开口显然是吓得不轻。
顾棠川忍不住“咯咯”笑了两声，心情极好的道：“收费照顾。”
“啊？还要收费啊！”博白郁闷的抱怨了一声，叹了口气，无奈妥协道：“价格多少啊？”
顾棠川略一沉吟，眼珠转了转，忽然笑道：“我一天的零花钱是一百块。这场戏要拍几天能过，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天一百块，还算可以，没准还能找借口拉近关系。
博白权衡了一下利弊，马上答应：“ok，没问题，不过……”
顿了顿，他脸色涨红，憋不住道：“你可不许对别人讲！”
第八十五章 难以近人
第一幕戏里，男主被仇人追杀，被剑宗族人三三所救后发现身负重伤，直接被带回了师门养病。
整个过程中，博白先是要在巷子里一路狂奔，然后跪下感谢救命之恩，最后被掉在威压上来回乱晃。
其过程艰辛，惨烈无比，令人不忍赘述。
镜头来回ng了五次，不是扮演仇人的群演出了问题，就是台词不到位，要么就是威压半路上晃不起来。
总之，当博白从威压上下来时，整个人脸色青的发黑，跑进厕所呕吐不止。
“太折磨人了！”
他拿着一瓶矿泉水数了数口，又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纸巾抹了把眼泪，扶着前走到顾棠川面前时，整个人憔悴的不行。
顾棠川正在休息，安静的看着在场工作人员有秩序的忙碌，她淡淡的扫了男人一眼，伸出手：“导演还没说今天的镜头过了，先把账结一下。”
博白：“……”
他叹了口气，默默掏出致富宝，点开了扫一扫付款界面。顾棠川毫不客气的掏出手机，甩出二维码，在等待途中她道：“别灰心，威压这东西慢慢就习惯了。”
“难道你以前拍戏，都不用威压的吗？”
博白输入密码，手机上显示了付款成功，郁闷的收起手机道：“以前拍戏，不露脸可以找替身，现代剧很少会用到威压。”
“哦也是。”
顾棠川略一沉吟，细细将博白的演艺经历回忆了一番，还真就没什么需要用得着吊威压的地方。
“那个……”博白站在平地上缓了一会来了精神，看见女人的侧颜愈发心动，踟蹰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道：“晚上一起吃个饭怎么样，想学习一下你吊威压的技巧。”
“跟我学习？”
顾棠川自嘲了一声，不以为意的道：“我一个小白，拍过的作品还没你多呢。”
想了想，她转过头，继续道：“其实这个东西很简单，你只要多试几次，习惯后掌握一下腾空的规律就很ok了。”
“那也要感谢你白天这么照顾我，没准接下来还需要你的关照呢。”
博白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习惯性的将身子倚在她坐着的长凳旁边，手想要插在口袋里，穿着古装，下意思试了两次，只好放弃。
“想吃毛血旺。”
想到自己能省顿饭钱，这个主意也不错，于是她道。
“我知道附近一家店，毛血旺是特色！”博白眼前一亮，兴致勃勃的提议道。
顾棠川刚想要答应，就听见十几米开外一阵热闹，紧接着是嘻嘻哈哈的笑声，工作人员开心的鼓舞起来。
之前给顾棠川化妆的小姑娘言言跑过来，双颊红红，带着羞怯的道：“导演说晚上大家一起聚餐，让我来通知你一下。”
“知道了。”
顾棠川看了一眼博白，笑眯眯的答应言言。只见言言的脸更红了，小眼睛眨呀眨，低头不敢看自己，偏偏还要用余光偷偷撇自己。
“靠，挑的什么时间啊！”博白嘀咕一声，郁闷死了，好好的二人晚宴就这么被破坏了。
抬头看了一眼少女，只好狠心放弃今晚的计划，改口道：“那改日一起吃饭好不好？”
顾棠川想着计划赶不上变化，于是随机应变的道：“改日再说。”
博白闷哼了一声，瞅了眼远处被围起来的导演，发出一阵阵叹息。
＊＊＊
饭桌上，剧组里的主要角色全都在场，还有一些工作人员也在，桌子旁边围满了二十人。
顾棠川面无表情的坐在其中，一心准备吃饱肚子，找借口走人。
几乎所有人都在围着导演转，推杯换盏，菜还没上齐全，气氛就开始热烈起来。
“大家以后有事情不方便说的，就私下里找我沟通。”张昊天拍着胸口，举着酒杯，一副当家人的气势。
“导演，我手下的群演也需要您多多照顾啊！”钱雯不愿错过拍马屁的机会，赶忙递上酒杯，和导演的轻轻碰撞了一下。
“好说，你找的人只要符合我的要求，什么都好说。”
张昊天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了三分之二，目光似有若无的在桌上扫了一圈，落在顾棠川身上时，多停留了两秒，又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继续和大家打着官腔喝酒。
受气氛熏陶，桌子上的人也开始放松，三三两两拉着旁边的人开始讲话喝酒。谢雅柔气质高冷，又一贯喜欢板着脸，给人难以接近的感觉。大家都自动避让开来，没人敢找她说话。
一时间，谢雅柔身边十分清冷，坐在那里看起来格外孤独。
博白长着一张帅脸，是当红小鲜肉，即便性格骄傲，行为嚣张。仍不断有剧组里的女同志端着酒杯主动搭讪，整个包间里四处弥漫着酒气和嬉笑声。
坐在位置上，谢雅柔一个人呆在角落里，与她情况相同的还有坐在对面的顾棠川，这个女人打一进来就不多言不多语，菜上来就吃，导演讲话就停下来听听，端着一杯果汁，除非必要，连抿都不会抿上一口。
为什么坐在自己正对面？谢雅柔皱了皱眉，心中显然十分不快。
“不是喜欢吃毛血旺吗？多吃点水煮肉。”博白夹了一筷子水煮肉片放到顾棠川的碗里。
米饭上顿时沾上了红油，亮汪汪的色泽。
顾棠川抬头看了他一眼，博白打了个响指，吹了吹额发，十分臭屁的道：“我一直觉得两个味道差不多，都油腻！”
“哦。”
下一秒，只见女孩面无表情的夹了一筷子烧肘子，把皮肉最肥的位置放进他碗里，道：“这个也差不多，吃吧。”
博白：“……”
噢！忽然觉得自己被报复了，这姑娘好像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天真善良？？
谢雅柔眉头越蹙越深，望着满桌的人，怎么觉得连导演都对顾棠川多关注了几分，心头顿时笼罩上乌云。
她也夹了一筷子水煮肉，放在嘴里吃了两口，“啪”的将筷子一把拍在桌子上。
声音十分响亮清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过来。
“水煮肉里怎么放豆芽？让人怎么吃啊！”
她这一番话顿时扰了其它人的兴致，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尴尬都没有说话。
这位女一号看起来就十分高冷，难以尽人，谁都怕一不小心说错话的嘴了人。
张昊天抬起头，扫了眼桌子上的水煮肉，看不出喜怒的道：“你不喜欢吃，可以再点一份。”
谢雅柔此刻觉得谁都是坏人，就连导演都因为刚才多看了顾棠川几眼显得十分讨厌，她闷哼了一声，指向自己面前那盘饼道：“这个饼加了鸡蛋，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说完，她拿起手机，开始低头摆弄起来，浑身散发出“我很屌你不要惹我滚远点”的气场。
众人目光都移到了主位，去看导演的反应。
张昊天似乎被扫了性质，他不悦的挑了挑眉，并没有搭理女一号的意思，低头给自己满上酒。
“好了好了，你还不喜欢吃什么？我让厨师单独给你做一份送来。”
老好人钱雯站出来打圆场，目光细细的在谢雅柔和顾棠川两人身上来回逡巡，暗自揣测发生了什么事。
“吃饱了，谢谢。”
见有人肯哄自己，谢雅柔态度缓和下来，淡淡的道。
“雯姐，上次你说给我找来的几个一米八群演怎么样了？”
张昊天显眼不愿意搭理这个多事的女一号，直接将话题岔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