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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外面看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需要足够的清静。”
凤夙再三看了她一两眼,在北宫棠花催促了好几遍之后,他才勉为其难地离开了。
北宫棠花关上了门,抹干自己脸上的冷汗和泪水。
她走到姬伊身前,而后就从怀中取出一排的银针,她拿出一根从来都没有用过的金针,那根金针,捏在指尖,竟然一下被汗水浸湿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今夕何年,亡魂归兮(一)
她心下一横,咬咬牙,准备下针,忽然一只手扣住了她的金针,金针落地的瞬间,北宫棠花当场就蒙了。
“你……”
姬伊冲她摇了摇头,“不要动手。”
那样惨白憔悴的一张脸上,居然会露出如此执拗的神情。
北宫棠花不得不郑重地提醒她,“可你会活生生地痛死的,你知道吗,不这样做,你体内的毒液会一直折磨到你死。”
姬伊怆然垂眸,“我知道,我也不想死,但我更不想自己的孩子死,每个母亲都是伟大的,我亦是如此,既然生了它,就要对它负责。”
北宫棠花怒其不争,“你这么做反而是害了它,你一味地固执己见,你自己也会死,既然如此,它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姬伊虚弱地问,“你没法解毒是吗?”
北宫棠花心情复杂,“是,我没有办法,虽说我口口声声说它是毒,可也许根本就不是毒,而是激起你体内某种力量的药物,我大胆地猜测了一下,这种力量便是想让你彻底化为阴魁。”
姬伊望定她的眼,目光直勾勾地,仿佛是探进了她的心底,“而化为阴魁的代价就是失去我的孩子,是吗?”
北宫棠花张了张口,试图说些谎话欺骗她,可最终脱口而出的话还是实话,“没错,一旦你成为阴魁,你终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你得待在地底,那些阳光的照射会让你痛不欲生,还有最后一点就是,你不可能再怀孕了,现在肚子里这个孩子也会流掉。”
姬伊沉默半晌,而后才向她确定,“我还能撑多久?”
北宫棠花咬了一下唇瓣,唇上渐渐沁出血色,“至多四个月,四个月后你就会死去,或者也可以说是开始全新的人生,不过,你将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回归正常。”
姬伊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臂,她手掌冰冷,像是没有一点人气。
北宫棠花满眼惊疑不定。
然后,她就看见,姬伊强忍着泪水,几乎是用下命令一样的语气对她说,“听我说,你必须给我无限期的延长下去,说不定我能熬到它生下来的那一天。”
北宫棠花面露为难,“我没有办法的,你不能如此为难我,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你现在就变作阴魁,这样一来,你还可以不用受这四个月的痛苦。”
姬伊想也不想,就立刻开口拒绝道,“我不要,我得熬,哪怕真的会痛苦不堪,我也不想亲眼看着它死去。”
北宫棠花忍不住问,“那你想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坏掉,一点点地腐烂吗?”
姬伊不语。
她已经在腐烂了,身体里流出来的血都带有一股腐臭味。
北宫棠花顿了一下,又问,“你爱凤夙吗?”
姬伊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她知道,其实北宫棠花也偷偷喜欢着凤夙,自她失去视觉之后,能感受的东西就变得越来越多。
她总也很小心地压抑住自己的真情,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是天才医女,从小她就认为,将来她要嫁就要最优秀的男子,何况她还是个穿越者,自诩天资卓越,驾驭世人之上。
她对所有的北陵贵族都嗤之以鼻,所以到了适婚的年纪,家里的长辈几次摧毁,她也不为所动。
就在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孤独终老的时候,她遇到了凤夙,那个银白长发的神秘男子,他走过她身畔时,就像是平地生波,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她想法设法的接近他,总算是用自己卓越的医术将他吸引住了。
但是这个人冷漠到不愿多和人说一句话。
他是她捂不热的寒石,后来她才知道,他的妻子死了,被他的族人害死了,所以他丢弃了那个家族,连同过去的记忆一起。
他说他想开始一段新鲜的生活,但是他心中唯一将会是他此生的唯一,他不可能再娶妻了。
于是她也确切地知道了,从一开始起,她就没有了机会。
她那么骄傲的人,那么自信的人,第一次学会了自卑,自卑到不敢去多看他一眼。
这段感情折磨了她无数岁月,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也死心了,她把对凤夙所有的恋慕都偷偷地藏了起来。
不会再去翻开过去的那一页,假装他是她的客人,他来时,她恭谨地招待他,他走时,她客气地送他一程。
他们将再也没有交集。
直到姬伊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一切。
这个女人,丑陋不堪,相当庸俗,还会伤害他,她凭什么能被凤夙爱得死去活来。
这个答案,她终其一生,都没有想明白。
忽然,那对面丑陋的女子,笑出了一个大大的弧度,“我认为我是喜欢他的。”
北宫棠花的思绪连同对凤夙的爱慕一同被扯断。
就在那阵笑中,姬伊平静地说道,“可是,我每一天都能想起来一些过去的事情,想得越多,也越来越疏离他,我感觉我骨子里,对谁都是冷漠的,好像对谁也没有真心实意过,我很愧疚难安,毕竟凤夙待我,已经谈得上百依百顺了,我怎么还那么不识好歹呢!”
殊不知北宫棠花最羡慕也最幽怨她这一点。
她不知道为什么,同为穿越人,姬伊就得到了凤夙的爱,而她就该沉寂如此,被忽视,被遗忘,被当成笑柄。
姬伊没有察觉到她身上的异样,她抱着肚子,瘦削的身影即便缩成一团,看起来也只是一个小点,她越来越瘦,也越来越像是枯槁,她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他说他可以为了保全我,不要自己的子嗣,哈哈,这不行的,我呢,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消失,去一个连我也不知道的地方,那我走了,他要怎么办?我不忍心让他陷入孤独和痛苦之中。”
“他说他害怕孤独,他其实不喜欢荼蘼花,我都记着呢,我得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欢喜,即使没有了我,也不用那么孤独,这个孩子相当的调皮,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得到了,有了它的到来,他的世界都会明亮许多,所以它是希望啊!”
她捂着嘴,泪水混杂着血水涓涓地流,仿佛没有竭尽似的。
北宫棠花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姬伊,你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这只是我初步估计的,实际上,你能撑足三个月,都是一个奇迹。”
姬伊又笑了起来,“但是,不管如何,时间已经足够了。”
虽然她确实长得很丑,可是她笑起来却是另一种风味,仿佛那一瞬间,她也是风华绝代的。
北宫棠花心中油然警惕,“什么时间足够了?”
姬伊收敛笑,回归正色道,“我帮凤夙得到那种至宝的药材,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就足够了。”
“那么剩下来的两个月,我就离开,离他远远的,他找不到我,他会一直不停地找下去,留给他一个念想,总比他知道我已经死了好。”
北宫棠花听完她的话,心中竟涌上一股喜悦,她察觉到自身的变化,瞬间白了脸色,她有些犹豫地说,“我知道成为阴魁的代价,其实还有更多,比如,你将很容易失控,变成……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人。”
姬伊面无表情地问,“一般这种人的归宿是什么?”
北宫棠花明明不想回答她的话,但她就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自己,要告诉她这些,“去放尸地,那里面的人都是没有灵魂的尸体,是至邪至阴汇聚之地,所以那也是你们这种人的一片净土。”
姬伊继续问,“去哪里找放尸地?”
北宫棠花也如实地回答,“长公主府,今年三月份,老巫花余年会来收清河郡主的魂魄,你若有这个运气,你就能和她一起离开,前去放尸地。”
她每说一句话,一顿下,心中立刻就会多出一种负罪感,她这是在干什么,她竟然在故意引导姬伊离开凤夙。
难道她的嫉妒心已经那么可怕了吗,连她自己都不敢去相信这一点。
姬伊苦苦乞求道,“那你帮我骗骗凤夙,你就说,我已经是阴魁了,我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
北宫棠花立即拒绝,“他又不是傻子,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
然后她就悄悄地松了口气。
姬伊沉声说道,“我大概今晚就会离开,你骗过一时就很好,我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你也知道我的时间有多宝贵,哪怕我多做一件事,都是好的,故而今晚就会动身去你们的地宫,去取那样东西。”
北宫棠花诧异得很,“这……你一个人去,恐怕不会妥当吧!”
在这一刻,她也开始钦佩这个女人的勇气了,她瘦弱而病重的身体,竟然能负隅那么多重量,可是平心而论,这些她都做不到。
她发颤的手摸到了一本笔记,她一把将其塞在了姬伊手中,“我不阻拦你,这是地图还有说明书,你进去后,自行打开看,有些东西可以帮助你。”
“里面总共有五道关口,分别代表的是幻象,欲念,梦魇,杀戮,最后一个连我也不知道,因为每个人闯关的内容可能都不一样,我只能在大体上提点你,其余的不能。”
“好,我都记下了。”
姬伊颔首,眼神坚定不移,仿佛那一刹,她不是走到绝路的人,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神。
北宫棠花有种做坏事的感觉,她压着自己惶恐的心,对她说道,“我在外面等你,如果你超过三天没有回来,那我就进去找你,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麻烦我。”
“还有,这次浮云山庄已经进去了好多人了,你碰上他们,一定要多加小心,他们用毒手段很高明,难免会暗算你。”
“姬伊,我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这些话,她每说一句,都会带着几分犹豫。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道德的,但是却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不安。
她在用这个女人的命,赌自己的未来。
姬伊咬着唇瓣,明明丑得出奇的脸,却骤然大放异彩,“想让孩子活着,想让他活着,想让我在意的所有人都活着,那就只好牺牲自己了,我的记忆仍旧没有恢复,也许恢复记忆后的我会自私一点,会做出另一个决定,但这时候的我选择的就只是一条令我不会后悔的路,我决定了,就不会再变了。”
姬伊看向她,眼神相当的犀利,“帮我照顾他,我知道你可以的。”
眼前这个女人同样很聪慧,她应该是看穿了一切,但是她选择了默默地看着,而不去伤害她的感情。
北宫棠花一时心虚,“我没有资格,除了你,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这么做。”
“不要自卑,说不定将来就有了。”
她说出了似是而非的这一句,却让北宫棠花十分的激动,“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那么大度,把自己喜欢的人拱手相让,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想你更好的照顾他,我不可能再回来了。”
“到死时,我想死在荼蘼花盛开的地方,让他远离我,因为他很讨厌荼蘼花啊!那这样,他就不会再想见到我了。”
姬伊絮絮叨叨地说着,而这些话只让她全身发寒。
“今夜的月光很好,正好没人送我,就让它送我一程吧!”
月光下,她似乎恢复到了最美的状态,天真而妖冶,像个小妖精似的,只一眼,就撞入了别人的内心。
然后下一刻,她美好的模样就碎成了无数的碎片,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最后她看见,手中血色斑驳刺目。
她时日将至。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今夕何年,亡魂归兮(二)
凤夙早已等得心如死灰,北宫棠花出来时,示意他可以进去了,他遂急不可耐地走了进去。
他看见,床上那个女子坐直了身子,呆呆地看着窗外,那一瞬间,她仿佛真的病好,仿佛真的无忧。
他也跟着呆了。
他竟然有点害怕地想,她这是回光返照吗?
可是,不管他怎么询问,北宫棠花也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味地让他进去自己看,这就更让他惶恐不安了。
姬伊听见有人进来,她便知道是凤夙,她顿时张开双臂,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凤夙,你带我出去玩吧!”
凤夙走过去,就像过去一样,将她紧紧地拥抱在怀中,而这一次他抱得更紧,“你想玩什么?我带你去。”
“荡秋千,我就想玩那个,话说你会做秋千吗?”
姬伊笑了笑,似乎无比的开心,他竟然看不出来一点她有伪装的痕迹,她是真的开心吗?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吗?或者,她伪装得太真了。
凤夙隐忍难过,将她带了出去。
他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一个秋千,他抱着姬伊坐上去,姬伊微微荡漾在冷风里,白色的长裙滴落几滴鲜血,一瞬间就像是开出了鲜红的荼蘼。
凤夙静静地看着她,不去打扰她这难得的安宁。
她胡乱地笑道,“仔细想一想,我真是越来越幼稚了,反正现在就活得跟个孩子似的。”
“不幼稚,这样就很好。”
凤夙陪她一起笑,尽管笑容苦涩,却也不想让她一个笑,笑得寡淡。
姬伊认真地问道,“在你眼中我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凤夙思量许久,才说,“一无是处,却值得人去爱的女人。”
姬伊面带不满,“说后半段话就好了,前面不准说。”
凤夙郑重地点头,“以后都不说了。”
又是许久以后,长风掠过了她瘦削的肩,与此同时也传来了她的话,“凤夙,你今天能告诉我了吗,给它取个什么名?”
凤夙紧绷着脸,“我还没有想好。”
姬伊却不依不饶地追问,“如果我让你现在必须想好呢?”
凤夙心中莫名地异样,但不想让她失望,他还是琢磨了一会儿,之后就对她说,“那么,就叫长欢吧!不管女孩还是男孩都叫这个名,希望它一辈子常欢喜,无忧愁。”
姬伊开心地笑了起来,“挺好的名字,我也挺喜欢的,不愧是文化人。”
她今天兴致颇浓,好似一直都在笑,没有尽头似的。
半晌,她摸着手中的飞雪,眼尾轻颤,“你说这冬天什么时候过去?”
凤夙心中异样更甚,他忍不住皱眉,“就快了,天气已经回暖了,用不了多久,就是入春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姬伊指了指自己斑驳纵横的脸,“说到心事啊,就是这张脸让我很头痛,我的脸烂成这幅模样,你身为名医怎么不知道帮我治一治?”
“不治了,现在这副模样就很好。”
凤夙眸光微沉,姬伊究竟在隐瞒些什么,如今她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感觉意味深长。
姬伊幽怨道,“我总觉得你是看我千好万好,没有哪一处是不好的。”
“你做梦也挺好。”
凤夙把她抱起,他能很分明地感觉得到,怀中那个女子,在不可抑止地颤抖,他说,“虽然已经快入春了,但是外面还是挺冷的,走吧,进屋谈去。”
凤夙低头凝视着她,“你有没有什么话对我说?”
姬伊慢吞吞地摇了摇头,“大概想说的话都说完了,理应是无话可说了。”
凤夙心中涌上一股不祥之感。
他入屋的时候,明显闻到了一股香味,他皱眉更深,“那是什么味道?”
姬伊笑着说,“哦,刚才我顺手点了一下香薰。”
凤夙警惕地看向她,“不完全是香薰的味道,还夹杂了一丝其他的味道……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姬伊把桌子上的一杯茶移到他的身边,“来,喝杯茶,润润口吧!”
凤夙严厉地质问,“茶里有毒?”
“没有毒,不信我喝给你看。”
姬伊无辜地眨眼,顺手把那杯茶喝光了。
喝完了,她就说,“你这也太谨慎了点吧!难道你以为我还会害你不成?”
凤夙没有说话,心情却不由地紧张起来。
而后,姬伊推了推他,“现在我又饿肚子了,你去做点东西给我吃。”
凤夙看她处处都有古怪,大抵是害怕她做什么傻事,遂打算和她寸步不离,因而他拒绝了她的要求,“你今天还是饿着点为好。”
姬伊气得推了他一把,“你……看来老子还是对你太温柔了……”
她已经很虚弱了,即使一拳头砸在他身上,他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