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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里安装着巨大的蒸气锅和四个培养基容器。先用蒸气锅将琼胶融化,然后放入培养基把它置于高压锅内。在高压锅里,一百八十度至二百五十度的高温将琼胶彻底灭菌。接下来的工艺是把培养基和琼胶放进冷却室,使之凝固。再粑固体琼胶连同培养基一起放入无菌室,在琼胶上涂培养菌。
无菌室是个装着玻璃的房间,约三十铺席大小。只有通过前二道“关卡”的队员才允许进无菌室。在琼胶上植菌时要用一种“棉棒”迅速不停把活菌疫苗涂在琼胶的一个端面。所谓“棉棒”是一根硬铝棒,长五十厘米,铅笔般粗细,棒头上裹着棉花,棉花里渗有足够的活菌疫苗。涂菌作业必须均匀,一次成功。操作者的技术要相当娴熟才行。
操作时,班员全身都采取了防护措施,辨别不出穿在护卫服的人是谁。为了防止菌从口入,作业时一言不发,彼此用手势表达意思。
植菌后的培养基运回培养室。培养室屋顶是块整铜板,若大的房间,只吊着两盏电灯,显得阴森暗晦。培养室内的温度可以按照不同菌种的需要在二十度至八十度之间调节。培养室里有一天之中就可繁殖的菌种,也有要花上一周才能形成的群落(繁殖时不能用肉眼分辨的聚块)。
菌种得到琼胶的培养,在培养基的表面不断繁殖,形成粘稠的乳白色群落。将其中成熟的取出,这次用刮棒——白金制,长五十厘米,头上有刮勺。——将培养基上浮起的群落刮落到器皿里,积在器皿底的群落呈甜酒状。这种粘糊糊的粘块散发出独特的气味。
以上就是细菌制造工艺的一个周期。“收获”过一次的培养基再放进高压锅彻底灭菌,可以继续使用的就继续作培养基,重复使用三次后就会失去再生能力,直到此时,解体了的琼胶才丢弃。
柄泽班就用这种办法大量制造鼠疫、伤寒、霍乱、赤痢、破伤风、结核、脾脱疽、麻疯、瓦斯坏疽等细菌。
由于班员在操作中接触活菌疫苗,常常有受感染的危险。不管怎么小心,飘散在空气中的活菌疫苗难免会进入口中。工厂里到处都堆着苹果,班员们每到一个作业区就咬上几口苹果,然后再吐掉,让苹果肉吸收细菌后排出体外。
“苹果怎么会吸狩猛的活菌疫苗呢?”栋居对这种原始的排毒方法感到惊讶。
“不过是心理安慰罢了。在制造细菌的过程中,柄泽班的许多班员都殉职了。我们的‘工厂’在口字楼一楼,没有窗,三面是走廊,白天也是阴森森的,据说常常出现殉职队员的幽灵。”
“没有用柠檬代替苹果吗?”
“柠檬?”
“听说柠檬也有杀菌作用。”
“你一提,我想起来了,曾听说一部分研究班让马鲁他吃柠檬解热。”
“解热?”
“柠檬有很强的解热作用,当时最好的解热法就是喝柠檬汁。”
看来当时“731”里确实备有柠檬,这些柠檬很可能是台湾出产的。但是进一步关于柠檬的情况森永却不知道。
“千岅义典知道他去奥山家的时候您就在屋子里吗?”栋居回到原来的问题上。
“我认为只要奥山不告诉千岅,他就不会知道,很可能奧山没有告诉他。”
“如果当时千岅发现您在的话,他将怎样对付你呢?”
“嗨,这又有什么呢?对于少年队员来说,技师是大人物,被一、二个少年认员说上几句,还不是一阵风吹过。少年队员也同试验材料差不了多少,不是毫不在乎地给我们吃过沾有伤寒菌的馒头吗?”
栋居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给你吃毒馒头的是那个研究班?”
“冈本班。”
“冈本班!这不是千岅所属的班吗?”
“对呀。”森永警觉起来了。
“叫你吃毒馒头的是谁?”
“是一个技术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记得是昭和二十年二月初。”
“就是千岅回国之前嘛。”
“你是说千岅为了灭口,才让我吃毒馒头的?”森永终于领悟了栋居的暗示。
“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性。”
“不过,万一……”
“队员受感染殉职的还少吗?你在细菌制造工厂工作,感染上伤寒菌死亡,谁会怀疑呢?”
细菌制造厂的工作环境坏到要用吃苹果的办法吸收散在空气中的活菌疫苗,用细菌感染做伪装杀死一个队员并非难事。但森永仍然将信将疑。
“这件事您病好后告诉别人过吗?”
“告诉过薮下先生。还有,退烧后教育部长来探望,我也告诉他了。听说后来冈本班受了严重警告,而冈本班道歉说,错把让马鲁他吃的毒馒头给了我。”
“上级一定将这件事包庇下来了。您想,既然是给马鲁他吃的毒馒头,就不会只搞错您一个人。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冲您来的嘛。”
“对了,薮下先生也同我说过这个意思,他说要是搞错的话,中毒的不会只有我一个人……”
尽管两人的对话都是推测,但又一个可怕的谋杀案轮廓在脑海里出现了。遗憾的是还没有抓到证据。
第三节
森永的话进一步加深了千岅的疑点,事实很可能是:寺尾春美死亡之夜,千岅向奧山求救,奥山救了千岅。结果奥山反而因为抓住了千岅的尾巴而被害于薮下公寓。
薮下也曾经要求彻底查清毒馒头事件,但是“731”上层借口“没煮透”、“搞错了”,把事情搪塞过去了。继续追查馒头事件,很可能会弄清寺尾春美死亡的真相,掩盖毒馒头事件的人说不定就是同寺尾春美有关系的上层人物。
时间在一天天白白地过去,侦察难以继续下去,连侦察指挥部似乎也要解散了,为了追查凶手,栋居在原“731”队员中奔走,初步查清了该部队的恐怖面目,但没有取得逮捕凶手的证据。
侦察指挥部几乎“山重水复疑无路”。但是新出现的事却使侦察工作“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二十二章 新生的时效
第一节
这天早晨,栋居上班前照例翻开报纸浏览一遍,他的视线停在国际版的一角上,有一篇文章,题为“日本陆军细菌部队内幕”,副题是“独占机密资料、赦免战犯罪孽。”栋居马上看了正文,内容大概如下:
'华盛顿XX日XX特派记者报道'美籍华人琼·莱辛根据美国情报公开法,在一本《核污染科学》杂志上撰文透露了他掌握的最高机密:直至一九四五年前,日本“731”部队(部队长石井四郞中将)在当时的满洲哈尔滨郊区研制细菌武器,研制中曾对三千多名俘虏进行过人体试验。美国虽然获悉人体试验的牺牲者中有美国人,但为了占有他的研究成果,采取了掩盖事实的做法,并决定在远东军事法庭上免除对石井四郞部队长及全体人员的起诉。这是因为有关日本军队细菌战的研究成果不能向苏联透露,一旦起拆,这些成果将作为罪证公诸于世,苏联方面也能从中得到资料,而这对美国的防卫及国家安全保障是极为不利的。
文章的内容大致如此。停战时,围绕赦免战犯问题,美国同731部队确实做过一笔交易,对此事实,原队员中早已有过传说。
引起栋居注意的是披露秘密的作者姓名——“琼·莱辛”。“琼·莱辛”,似乎在那里听到过,而且是最近。撰稿人是所谓“美国籍华人”;这是不是指“中国人二世”呢?”琼·莱辛”同Yang Lei Zhen(杨雷震的汉语读音)不是一样的吗?对啦!怪不得耳熟,原来这名字象八路军军医杨雷震。杨雷震的英语读法就是“琼·莱辛”。
这会不会是偶然的巧合呢?同名同姓多得很,在日本也不少。战后三十七年过去了,“琼·莱辛”为什么关心起旧日本军队的罪行来了呢?一定不仅仅是作为一个撰稿人,而是“琼·莱辛”自己同“731”有个人关系。
栋居决定查出“琼 ·莱辛”撰文的目的。报纸上印着“琼 ·莱辛”的小照片。栋居马上同大部分少年队员及森永清人联系。
森永还没有看到这条报道,只有栋居买的这份报纸登着这条消息,其他报纸并没有广泛报道,难怪森永没看到。
森永的朋友买了这张报纸,他马上借来翻看。不一会森永就送来回音:“分别三十多年,很难判断,但非常象杨雷雳。”森永也为打听到恩人消息而兴奋。
“我马上去向报社,同‘琼·莱辛’先生接上头,如果此人真是杨雷震,我就到美国去见他。”森永一贯表情冷漠,但此刻显得很激动。
不等森永去打听,几天后,“琼·莱辛”的身分已经查清了。“琼·莱辛”写的文章引起了日本舆论界的广泛关注。其他杂志纷纷刊登“琼·莱辛”文章的摘要和采访作者的报道。其中有一篇报道说:
苏联军队开始进入满洲国境是一九四五年八月九日,离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仅一周。日本军队利用这几天的时间,破坏了建在中国的细菌战设施、屠杀了活着的俘虏(一人除外),将大部分队员及珍贵资料、器材运到南朝鲜。所谓贵重资料和器材,指的是长年积累的人体试验资料和研究记录。美国政府的机密文件明确记载了这些资料和器材已经成功运入日本的事实。
接下来是“琼 ·莱辛”和记者关于这一事实的问答:
问:听说俘虏全被杀害,有幸存者吗?
答:有一个,是女马鲁他,她是在几名“731”队员的帮助下逃脫的。
问:为什么只救她一个人?
答:马鲁他主要是中国抗日分子、八路军士兵、苏联军人、朝鲜人等等。但这位女马鲁他是主张和平的日本人的非正式妻子。“731”队员是她“丈夫”的朋友,所以救他。
问:您刚才所说的这些内容,是不是您按照情报公开法所透露的全部秘密中的一部分?
答:不,这是通过私人途径掌握的情况。
问:私人途径是怎么回事?如果方便的话,请您谈谈。
答:没什么不方便,仅幸存的一位马鲁他就是我妹妹,听我妹妹讲,我的弟弟也被当作人体试验材料牺牲在“731”里。
问:您的妹妹?现在还活着吗?
答:如果活着的话,现在已经五十八、九岁,可能在中国的某个地方。
问:您妹妹获救——也就是日本战败时,您在何处任职?
答:是八路军第八后勤部的军医。
问:以后怎么会到美国来的?
答:这说来话就长了,同公开日军秘密一事无关,不加说明。本人这次公布的只是根据情报公开法取得的秘密材料。我自己私人掌握的一些材料除外。
问:所谓私人掌握的材料指的是什么?
答:我的“妹夫”是被人谋害的,我认为凶手出自“731”。
问:您发现这个凶手了吗?
答:我有证实凶手的材料,但根据日本的法律,犯人已过了时效。
问:证实凶手的材料是什么?
答:现在凶手早就过了时效,再把他揪出来毫无意义。
记者的采访记录没有完,还在继续,但栋居感兴趣的就是以上这些。根据这个采访报道,已经可以证实“琼 ·莱辛”同杨雷震是一个人。栋居对雷震私人掌握的材料很感兴趣,那一定是查找凶手的钥匙。
雷震当时在八路军里,怎么会得到这些材料的呢?唯一有可能的是妹妹杨君里这条途径,因为她是从“731”救岀来的。“琼·莱辛”自己也说过:“听我妹妹讲,我的弟弟也被作人体试验材料牺牲在‘731’里。”从这点看,可以断定两人已经有过接触,他“私人掌握的材料”无非是从这个接触中来的。
可以判断杀害山本——杨君里“丈夫”的凶手的材料是什么呢?如果这个凶手还活着,他看到这篇釆访报道后将会怎么想呢?会不会因为时效已过而满不在乎呢?
杀害山本的凶手很可能就是把杨君里及其弟弟骗进“731”当试验材料的人。按照薮下提供的线索,山本遇害二、三天后少年即被骗进“731”,紧接着二天后就被解剖了。如果是尸体解剖,应尽可能趁新鲜时进行才能得到好标本,因此解剖往往很急。但在解剖活人时就不必很匆忙,尽管如此,少年还是在骗进来的二天后匆匆解剖了。
这里边一定有凶手的催促在起作用。少年的存在肯定对凶手不利,这才急急忙忙解剖。如果事实确实如此,这个凶手就有支配解剖执行班的权力。解剖少年是由石川班执刀的,但是石川班和冈本班有联系的,两个班不久就合并了。因此,凶手应该认识两个班的班员,而且还同千岅义典有关系。
栋居打算同“琼·莱辛”会面,尽管“琼·莱辛”在答记者问时曾表示由于时效已过,不想再揭露以前的凶手。但从刑警的角度作一番劝说,或许“琼·莱辛”会改变态度。不过,“琼·莱辛”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在弄清“琼·莱辛”同本案(杨君里和奥山谨二郞死亡一案)的关系之前,不便贸然出访美国。眼下也没有足够的理由请ICPO(国际刑事警察组织)代查。正在栋居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机会使栋居找到了两者之间的联系。
第二节
栋居曾托森永调查“琼·莱辛”的身分,森永很快向栋居汇报了调查结果。他似乎看过了什么杂志。
“我看了杂志上刊登的采访报道,发现了几张清晰的“琼·莱辛”照片,可以肯定是杨雷震。不会错,是我的救命恩人。”
“果然是的,我一看到是八路军军医,就猜想是同一个人。”
“可能是以后移居美国的,目前住在旧金山,只要九个小时就可以飞到。”
森永的口气轻松得仿佛国内旅行。他行动灵活自由,使栋居十分羡慕。不光是行动灵活,而且日本到旧金山的距离竟不觉得远。
“有可能的话我也想同您一起去,可惜公务在身,由不得自己啊。”
“如果有需要了解的事情,我一定帮忙,‘琼·莱辛’就是杨君里的哥哥嘛。”
“这就谢谢您啦!我想请您到美国去一次,您同雷震有一段难忘的友谊,您直接向他了解比我去劝说有用得多。”
“了解什么事?”
“杂志上披露的那件事。我想借用‘琼·莱辛’先生私人保存的材料。”
“就是判断杀害杨君里‘丈夫’的凶手的材料吧,这同杨君里的案子也有联系吗?”
“现在还不清楚,也许有联系,也许没有。不过,我也很想知道杀她‘丈夫’的凶手是谁。当然,知道了现在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了。”
“明白了,我去试试看。”
从东京到旧金山飞九—十小时,由于时差七小时,刚在东京目送日落,不一会又在太平洋上空迎来朝阳。预计上午十时到十一点抵达旧金山。
森永在飞机上无限感慨地俯视着美国大地。他第一次访问这个曾经作为敌人、打过仗的国家。九个多小时的飞行,不仅跨过了太平洋。也搅乱了森永的思绪。
事先已经同“琼·莱辛”取得联系。“琼·莱辛”就是杨雷震,他也在为森永平安无事而高兴,热切地盼望森永的到来,并亲自到机场来迎接。飞机滑下跑道,停在指定的地方。过渡桥靠上机身,同仓门对接。
地勤人员发出OK信号,仓门打开了。旅客们纷纷解开皮带迫不及待地离开飞机,走进过渡挢,然后是检疫、入境检查、关税征收,都在不露天的“机场走廊”上进行。
眼前都是一簇簇的到客和接客者,一片热闹、欢乐的气氛。森永耳边听到的都是英语。眼前看到的机场大楼虽然没有什么特色,但充满一种异国情调。这里的气温受海流的影响,相当于日本五月的天气。总之,连空气的气味似乎也同成田机场不一样。
森永在人群中寻找雷震,分别已经三十六年(分别时是―九四六年六月),今天很可能彼此都认不出来。他瞪大眼睛边找边走,却看不到雷震。森永并不担心人生地疏,即使在这儿碰不了头,还可以上雷震住处,总会同他见面。在家里,当着栋居和家属的面,森永装得英语挺行,到了这里却一句也听不憧,不认识路的时候连出租汽车也无法叫。
正在森永不知所措的时候,背后传来询问声:“是密斯森永吗?”
森永回头一看——一位身材颀长、瘦骨嶙峋的老人站在面前。白髯飘垂、银眉下生着一双细眼晴。
“噢——,森永!”老人叫了一声便哽住了。
“雷震先生!”森永同时从老人的身上看出了三十六年前八路军军医的身姿。两人快步走近,互相紧紧地握住了手。弹指一挥间,三十六年过去了……森永刚做八路军俘虏被带到雷震面前、森永的第一个截肢手术中,伤员的胳膊还同躯干连接着、患肺炎发高烧生命垂危、雷真从战场找来抗菌素进行抢救……一件件往事涌上心头。
两人握着手、面对面地伫立着不动。三十六载春秋改变了双方的外貌。思维敏捷,容貌端正的八路军军医已经被漫长的岁月磨去了棱角,银白如霜的眉髯间和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