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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冲撕心裂肺的哭嚎像一把刀子划开了4号门诊楼腐烂的空气,我感觉脚下的地面也跟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那情景跟老K遇害当天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小溪缓慢地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望着我。她的脸跟病房四面惨白的墙壁浑然一体,看不出一丝杂色,我不敢伸手去触摸,我感觉那简直是一张白纸,轻而易举就会被我的手指触破,就像一个易碎的生命。
在小溪沉睡的这段短暂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想着不好的事情,想着周围生命一个接一个地猝然逝去,想着小溪渐渐消退了生命的颜色的面孔下掩藏着的那颗被划破的心脏,想着生命外面包裹着的那层硬但脆的外壳……
小溪一直紧闭着眼,合着的眼睑给人一种很努力的感觉,我怀疑她其实已经醒了,只是不愿意睁开眼而已……
“怎么会这样?”看到我不作声,她又问了一句。
我摇摇头,我真的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无礼的继续沉默。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我的心也在隐隐作痛,我知道活着的人谁也不值得安慰。
“付冲呢?”
“在公安局!”
“他还哭吗?”
我点点头,强忍着眼里的泪。
“那你出去吧,我想自己静一会儿!”说完,小溪虚弱地闭上了眼睛。我帮小溪掖好被角,轻轻地起身离开了病房。将小溪的柔弱和那种刺眼的惨白闭之门内之后,我的大脑也变成了一片煞白……
“小溪怎么样了?”
我正独自一人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发呆,科长走了过来,看来他刚从警察局回来。
“她睡下了!”
“嗯!”科长点点头,从一旁的空地上蹲下身子,接着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着吸着。
科长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脸,却清楚地看到他原本秃了一半的脑门上的头发更加稀疏了,原本明亮的脑门起了许多褶皱,而且幸存的头发也呈现出银灰的色调,很显然,陈露的死又是一场没有任何征兆的暴风雨,将他孱弱如惊弓之鸟的身体毫不留情的卷了起来,然后使劲地甩进了万丈深渊。
“我对不起你们呐!”科长突然蹦出了一句,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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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一直在辣辣地疼,科长的话无疑又给我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但科长的处境更加让我心寒,我忍着剧痛安慰他:“哎,谁也没料到会这样呀!”
第二章 陈露之死(21)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不是说要去厕所的吗?”科长用一双满含疑问的眼神看着我。
“嗯,原本我们是去厕所的,可后来就不同了,陈露不见了!”
“她……怎么会不见呢?”
我摇摇发涨的头:“我也不知道,本来她是跟小溪一起进的女厕所,后来小溪先出来了,就在我们等陈露的空里突然听到一声惨叫,付冲怀疑是陈露的声音,就冲进女厕所,可陈露不在里面……”
“不在里面?”
“是的!”
“然后呢?”
“然后我们又听到了脚步声,在楼上,就追了上去……”
“脚步声?”科长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慌,“那么说,楼上还有别的人?”
我点点头。
“那脚步声会不会就是陈露的?”
“不可能!”
“为什么?”科长很吃惊。
我立刻想起来,科长还不知道昨天我们在4号门诊楼里的经历,我不禁为自己的冒失有些懊悔,为了不让他觉察到什么,我忙解释起来:“那个脚步声明显地是在躲我们,而陈露绝对不会那样做的!”
科长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看来只有一种可能,那个脚步声就是杀害陈露的人弄出来的!”
“或许是吧!”我长叹一口气。
“后来呢?你们对那个脚步声一无所获?”
“那个脚步声一直在楼上,我们也一直追到楼顶的平台上,可什么也没有,后来我们又发现了那个脚步声,这一次是在二楼的厕所里,但当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就发现陈露遇害了!”
“看来那个脚步声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把你们引开,然后对陈露下手!”
我点点头,悲愤地道:“可等我们醒悟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这都怪我!”科长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是我当初主动要求去那里接着干的,要不是我,陈露不会死的,我对不起她,我也对不起小付,我对不起你们!”
说到这里,科长竟“呜呜”地哭起来,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我记得以前曾经听到一位犯罪心理学家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无辜的生命猝然消逝,一定是有人犯下了无法弥补的错误而造成的!陈露死了,这也是一个天大的错误!那么说来,这一定是有人犯下了无法弥补的错误造成的!可这错误就是科长造成的吗?如果说要有人来承担责任的话,那个人是谁呢?杀人凶手?科长?付冲?或者小溪和我?
我一时理不出头绪,但有一点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就是这一系列难以回答的答案,最终结果决不是“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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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长一直在低声地抽泣着,声音很压抑,这期间过去两个护士和一个医生,他们都用难以理解的眼神看了科长一眼,也有的同时看看我,他们搞不懂我们这一老一少到底怎么了,尤其是对这个已过花甲的老人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无法接受,以至于一个护士曾打算安慰一下他,或者提示一下他“此处禁止喧哗”,不过可能她们见过的这种场面太多了,最后作罢了。
第二章 陈露之死(22)
科长每一声压抑的抽泣都像一把分量很重的锤子敲击着我脆弱的心房,让我的血流不断地加速,以至于最后我竟然费力地大口喘气起来,但值得欣慰的是,我还是没有哭出来!
我站起身,轻轻地扶着科长颤抖着的身体,开始按心里打好的腹稿安慰他:“你不用太自责了,大家都明白,这不怪你,你不应该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尽管我们都明白危险的存在,但我们还是低估了危险对我们的威胁程度,我们更低估了凶手的残暴程度。包括警察局里也有过与我们相同的结论,那就是在老K死后我们都认为短时间内凶手不会再下手的,没想到他正是猜透了我们这种普遍存在的想法,所以在我们毫不设防的情况下下了手!所以我们都没错,要怪的话只能怪凶手太残忍、太阴险!”
听了我的劝解,科长缓慢地站起身,用手擦了下脸上的泪水,拍着我的肩道:“谢谢你!你的话让我心里好受了些!”
“对了,警察局那边怎样?”
科长摇摇头,道:“还不就是调查问询,也没什么进展!对了,你等一会得过去做笔录!”
我点点头,道:“付冲怎样?”
科长叹了口气,道:“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在里面,没见到他,出了这样的事,他一定难受死了,哎,想到这些我就难受,我都不知道怎样面对他了!”
我无语。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张之谦队长,他让我立刻过去。
我挂断手机后科长道:“你去吧!我在这里呆一会!”
问询室里,张之谦和白灵一脸愁容地坐在我对面。尽管他们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平静,但从一走进警察局时明显的紧张忙乱气氛已经让我知道了他们每个人的工作状态。我甚至开始对这些同病相怜但一筹莫展的人们有些同情了。
“怎么会这样?”
这是张之谦的第一个问题,笼统而模糊,这样的问题应该是他们通常很忌讳的,这足以见得他的忙乱和手足无措。
我摇摇头:“不知道,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你认为那一声惨叫是陈露发出的吗?”他直奔主题。
“应该是!”
“你确定吗?”
我摇摇头,道:“声音太人了,我当时太紧张了,分辨不出来!”
“现在还能回想起来吗?”
我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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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说来,那个声音只能从理论上来讲是陈露发出的,或许是凶手故意制造出来吸引你们的注意力的?”
我点点头:“有这可能!”
“可能有多大?”
我一愣,摇摇头,道:“不好说!”
“你们听到叫声就冲进厕所了?”
我点点头。
“陈露不在里面?”
“是的!”
“她去那里了?”
“不知道!”
“你认为呢?”
我摇摇头,道:“不知道!”
“我们做过现场勘察,女厕所里有一扇窗户,窗户旁边是楼道里的窗户,两扇窗户距离是一米二,唯一的可能就是凶手将陈露杀害后从那里弄出去了,尽管这种可能性很小,尤其是一个人作案,但我们做过现场模拟,一个身强体壮、身手敏捷的男子是能够完成的,所以我们无法排除这种可能,你认为呢?”
第二章 陈露之死(23)
我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
“很显然,由于时间短暂,凶手那个时候只是将陈露弄晕了,还没来得及杀人取器官,他还需要时间,所以他就故意用脚步声引开你们,让你们上楼,一直到楼顶平台,而这个过程里他正好可以实施他的杀人计划,他将陈露杀死,然后取出她的内脏!”
“既要引开我们,又要杀人取器官,这怎么可能?”
“所以我们怀疑,凶手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他们的计划很周全,而且实施过程配合得天衣无缝……”
“两个人?”张之谦的结论让我大吃一惊。
“是的,而我们之前一直认为凶手是一个人,所以我们进入了死胡同,现在,我们要用一种新的思路来考虑这个案子,杀人取器官的目的是贩卖人体器官牟取暴利,而据我们手头掌握的资料看,但凡这种案子都是有组织的团伙犯罪案件,所以我们怀疑,4号门诊楼里躲藏的杀人凶手不是一个人!”
我倒吸了口凉气:“这样看来,凶手真的是想杀人取器官了?”
“怎么,你不会连这个也怀疑吧?”
张之谦的话让我头一阵发懵,我支支吾吾地道:“不是,我只是想确定一下陈露的死……”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事实是无法回避的,我们现场勘查的结论证实,陈露和老K的死因是一样的!都是先被凶手残忍地杀害,然后凶手将其解剖取走器官,只是老K头部受到钝器的重创而死,而我们在陈露身上没有发现致命伤,所以我们怀疑她是被迷药迷昏,然后窒息而死,当然她的血液清样已经送进了实验室,化验结果还没出来,不过凶手将其解剖取器官的手段却是一样的,凶手不具备专业医学知识,器官被撕扯坏掉了许多……”
我的身上不停地往外冒虚汗,我感觉陈露倒在血泊里的画面突然变成了许多贪婪的血虫子,纷纷扬扬地从我的汗毛孔里钻进我的身体里,然后我能听到这些嗜血的东西吸食我的血液啃噬我的骨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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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苏,你没事吧?”张之谦过来扶住我摇摇晃晃的身体。
我有气无力地摇摇头,道:“太残忍了,太可怕了!”
张之谦叹了口气,冲一旁的白灵道:“小白,你扶小苏去休息室吧!”
在休息室里,我遇到了付冲,他一个人窝在墙角的软皮沙发里,低垂着头,对我的进入视若罔闻,他的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目光呆滞,很显然他正处于极度悲痛地情绪当中。
失去了最亲、最爱的人,恐怕这是人世间最大的悲痛了吧!而这个悲痛却无情的裹卷着付冲。他的状态让我心痛。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但最终没说出一个字。
“是我害了陈露!”付冲突然道。
我吃了一惊,道:“付冲,你怎么会这么说?陈露的死与你无关……”
“不,”付冲摇着头,“是我判断错误,所以才会让小露送命的!”
“那是一个圈套!凶手很高明,而且在那种情况下,谁也会那样做!凶手在杀人之前通常会设计一个神秘的陷阱,让受害者自投罗网,这样才会使他的杀人计划付诸实施,我们是受害者,没有分辨危险的能力!”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陈露之死(24)
“话是这么说,可问题是,陈露死了!”
“陈露死了,我们都很难过,你现在的状态会让大家更难过!”我决定趁此机会好好安慰他,“陈露死了,这是一个无法挽回的结果,但问题是,除此之外我们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或者说,可以补救……”
“可以补救?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陈露死了,但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而警察局里一筹莫展,难道我们就让这种状况持续下去吗?凶手就在我们眼皮底下,难道我们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他将我们身边的人一个个地杀害吗?”
他摇摇头,一脸迷惑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们不要伤心了,现在还不是我们伤心的时候,我们可以协助警察破案,抓住凶手,让陈露瞑目,让我们周围的人恢复安全!”
“让陈露瞑目?”付冲喃喃地道,看得出,他已经被我说动了。
我趁热打铁:“很显然,这是一个组织严密、作案经验丰富的地下贩卖器官组织,他们有着绝密的组织、非同一般的反侦查手段,光天化日之下在我们的眼皮底下频频得手,所以想要抓住他们不是轻而易举的,但问题是,他们的源头就在4号门诊楼里,只要在那里寻找到突破,许多事情都好办了,我们对4号门诊楼再熟悉不过了,所以我们不能老考虑着它的复杂和危险,我们其实还有许多优势!”
“你的意思是?”付冲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我点点头,道:“是的,我们应该协助警方一起侦破此案!”
“协助警方?怎么个协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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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道:“我还说不上来!不过我们可以同张之谦队长商量,他应该会同意的!”
他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们应该与警方携手,我们不能让老K和陈露死得不明不白!”
我再次拍拍付冲的肩,道:“我估计张队长不会同意的!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说服他的,你的任务就是尽快地恢复状态,如果你老是让情绪处于低谷,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嗯!”付冲点点头,他的眼神里恢复了些许活力,这让我备感欣慰。
当天晚上我就打电话约好了张之谦队长,我要与他好好谈谈。他还在办公室加班,所以他将谈话地点定在了他的办公室。
“不行!”当他听了我的决定之后立马语气坚定地否决了,不仅如此,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的提议竟然把他惹怒了,“太荒唐了!已经死了两个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尽管我对遭到他的拒绝早有心理准备,可是态度之强硬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怎么?你难道除了一口回绝就没再考虑过别的?”我急切地盯着他,希望他的态度能有些松动。
“考虑别的?我再考虑什么?哦,已经有两个人光天化日之下死在4号门诊楼里了,我还装做什么也没发生,继续让你们在里面探险、寻找刺激,这有可能吗?我是市公安局刑侦队的队长,我的背后还有几百万双赤板市民的眼睛盯着,这些你考虑过吗?”
第二章 陈露之死(25)
我对他的反问有些手足无措,支支吾吾地道:“是的,我也知道,你们公安局也很为难,尤其是你,压力特别大,但你要相信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绝对不是为了探险、寻求刺激什么的……”
“是因为死的人都是你的同事!”他冷不丁地打断我的话,“他们死了你伤心,难道我们心里就好受吗?保护市民的安危是我们的责任,现在你们的生命都得不到保障了,我们的心里会好受吗?”
“我理解你们的想法!但你听我解释一下好吗?”
“不用解释了!”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他强硬的态度并没有丝毫地减弱,不过后面的话倒表明他至少冷静了下来,“你的想法我也能理解,你们对4号门诊楼熟悉,你们具备一定的冒险精神,尤其是付冲,他的觉察力和判断力可能不亚于一个专业的刑侦人员,也许要是你们不是一时疏忽的话陈露的死会避免,但都这种情况下了我们还会让你们去冒险吗?不可能的!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不会打击你们积极参与的热情的,你们要想为他们的死尽一份力也可以,在调查过程里我们会随时寻求你们的帮助,也希望你们能随叫随到,但有一点是不能讨价还价的,那就是你们绝不能再进入4号门诊楼的现场!而且今天局里已经会同你们规划局开过会了,这是市长亲自作出的批示,你们规划局长和你们科长都表过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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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科长?”
“是的!你们科长压力很大,在会上他反复说陈露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那样子谁见了心里都不是滋味,毕竟是快退休的人了,所以我希望你们也能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一下!”
我没有再与张之谦争辩下去,走出警察局的时候我感觉原本混沌的头脑一下变得更加混乱不堪了,从警察局回到医院的情景我大都不记得了,眼前一直浮现着科长那副老泪纵横的面孔……
听到我的声音,小溪缓慢地睁开眼睛,她还是显得异常虚弱。
“你去过警察局了?”
我点点头。
“陈露的验尸报告出来了吗?”
我点点头。
“跟老K一个死法?”
我还是点点头。
小溪闭上眼睛,两颗豆大的泪珠从她的两侧眼角里滚落下来,接着便传来她小声的啜泣声。
我走到床边,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小溪,你可不能老是这样呀!你的身体本来就虚弱,再这样下去你会垮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