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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易安居士李清照的《一剪梅》,曲子却是现代人谱出来的,旋律既优美动听不拉长调,词句又具备古风特点,在古代人面前唱出也不会显得另类。
朱常洵含笑唯唯地望着她,认认真真地倾听着,漆黑的眸底一片柔和。
突然间,他的目光陡然聚焦在前方,面上的笑容也随之收敛几分。
江抒察觉到他的异样,眸中微微闪过一丝诧异,止住歌声,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向自己身后看去,但见一只与他们的相同的小船穿过错落有致的荷花荷叶向这边驶来——上面坐着太子朱常洛、太子妃郭盈玉和一个负责摇桨的公主府家仆。
正文 第618章 不如现在便改口吧
江抒与朱常洵看到三人的同时,那船上的三个人也看到位于这边的他们。
朱常洵虽然一向与朱常洛面和心不合,但觉得再行将船划走面子上就有些过不去了,于是停止了摇桨,让船停了下来。
很快,对方那条船便驶到了近前。
朱常洛淡淡瞥了坐于船尾的朱常洵一眼,并未立即与他打招呼,目光率先落在他前面的江抒身上,扬扬唇角道:“刚刚泛舟于荷塘中央,远远听到一阵幽婉歌声,好奇心驱使之下,循声而来,原来竟是叶小姐所唱。能够将易安居士的《一剪梅》唱得如此动听,叶小姐真是令人惊讶。”
“太子殿下过奖了。”江抒对于这个朱常洛并没有什么好印象,语气显得不咸不淡。
朱常洛当是她还在为之前他的人黄士俊在酱香兔上下毒一事而生气,也不计较她这态度,含笑望着她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王昌龄这首《采莲曲》,似是特意为叶小姐而作。”
位于他身旁的太子妃郭盈玉闻声,面色不由一变。
太后赏花宴的那天,与她在叶府门口一见后,她就觉得这个叶江抒不简单,担心她日后会辅助朱常洵与她的夫君朱常洛争夺皇位,害得她将来当不成皇后。
没想到,这份担忧如今倒变得不值一提,这个叶江抒,竟然还引起了她夫君的兴趣。
想到自家夫君对美人从来来者不拒,极有可能会想办法把她弄到手,她阴阳怪气地道:“叶小姐今日可真是出尽了风头,上午一首《卜算子·咏梅》惊艳四座,此时一曲《一剪梅》动人心弦,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江抒看出她的敌意,却不介意,淡淡一笑道:“哪里称得上动人心弦,不过是随意哼唱两句,给王爷解解闷罢了。至于上午那首《卜算子·咏梅》,那还要感谢侯小姐的成全,若不是她提出要我参加诗词比试,我就不会费心去想了,也便就不会有那首词。”
郭盈玉一听,脸色顿时青白一片。
这要侯亭柯在诗词比试上难为她,还是自己建议的呢。难道说,是自己成就了她,让自己的夫君对她刮目相看?
“如此看来,本王应该好好感谢亭柯一下,若没有她,本王的王妃又怎么能够如此惊才绝艳。”朱常洵不等她再次开口,向前挪到江抒身旁,一把揽过她的肩膀。
江抒没料到他会有这举动,心头不由一紧,转过头去瞪他一眼,示意他快放开。
朱常洵却仿佛没看见一般,偏头看向别处,反而搂的更紧一些。
江抒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怒意,正想挣扎着挣脱开,突然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做戏给朱常洛与郭盈玉看,遂又不甘地忍下了。
朱常洵见她妥协,眼眸一眯,将目光移向对面船上的朱常洛,宣布所有权似的道:“皇兄,臣弟与抒儿还有半年就要大婚了,皇兄叫她叶小姐未免显得有些见外,不如现在便改口叫弟妹吧。”
正文 第619章 还不至于这么傻
“三弟提醒得是,”朱常洛目光落在他环住江抒的那只手上,心中虽有诸多不悦,但此时此刻,却没有立场来阻止,面色一沉,咬牙道,“是我疏忽了。”
旁边的太子妃郭盈玉看他这个反应,眼中寒光一闪,看向对面的朱常洵,故意拉着腔调道:“三皇弟对弟妹可真是好,承诺大婚后半年内不纳侧妃不说,竟还放下身段亲自为她摇桨。”
她为免自己的夫君真得打江抒的主意,故意把“弟妹”二字咬得特别重,着重强调了她未来福王妃的身份。
“皇嫂见笑了,”朱常洵看出她的用意,却不揭穿,淡笑着道,“抒儿是臣弟要娶做王妃的人,臣弟对她好是应该的。”
郭盈玉听他此说,不由得撇撇嘴,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李眠香当年的那些事,此刻对叶江抒好,谁知道是不是看重了她父亲叶向高的身份。
只不过,这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那李眠香如今已是她夫君朱常洛的选侍,再提当年的事情,无异于就是打朱常洛的脸。那样一来,自己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她还不至于这么傻。
朱常洛听他这理所应当的语气,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轻咳一声道:“方才我与你皇嫂听到有歌声自这边传出,好奇之下特意过来一看,既然已经见到了,就先告辞了。”
“皇兄请自便。”朱常洵也不挽留,笑着冲他抬抬手,态度显得谦和有礼。
朱常洛也朝着他抬了抬手,没再说什么,深深地看了江抒一眼,吩咐那为他们摇桨的公主府家仆,将船划走。
“好了,看戏的人已经走了,王爷可以放开了。”待到那条小船划远,为交错掩映的荷叶所遮挡,江抒瞥了一眼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道。
朱常洵淡淡一笑,微微点点头,收手将她放开。
江抒抬手整顿了一下被他弄皱的罗衫,又道:“王爷此举,是怕被他们看出我们不和么?”
“你与本王有不和么?”他黑眸一眯,不答反问。
“呃……是我说错话了,王爷这么好的脾性,怎么会有人与您不和。”察觉到气氛的不对,江抒立即识趣地改口。
顿了顿,为免太过尴尬,向着前面一处荷花稠密的地方指了指道:“王爷,不如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也好。”朱常洵也无意与她为难,扬扬唇角,摇动桨板,向着她手指的方向划去。
两个人在荷塘中飘荡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太阳下山,西边天空烧出橙红色,方才上了岸。
此刻,朱轩娆与郑清圆正在这颐清池附近的大理石道上脚步迅速地走着。
看到江抒与朱常洵从船上下来,她立即拉着郑清圆迎上前来,一脸嗔怪地望着朱常洵道:“常洵哥哥,你这一步借的可真够久的,天都要黑了,是不是可以把三嫂还给我们了?”
朱常洵偏头看了身旁的江抒一眼,笑着点点头:“当然。”
“三嫂,那我们快走吧,”朱轩娆说着,上前拉起江抒的手臂,“你六妹叶池挽在荷塘中采了一船的莲蓬,我们正在帮她往你们马车上搬呢,你也来帮忙吧。”
正文 第620章 有没有什么人靠近过
“啊?”江抒闻言不由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六妹一贯贪吃,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足为奇,又笑着点点头,“好。”
而后,任由她牵领着,向荷塘的对岸走去。
只是,才走没多远,突然闻到一股特殊的香气自她身上逸出,很轻很淡,几不可查。
但由于江抒是学中医的,对于气味相对敏感一些,还是闻出了其中的几味中药。
她的眉头很轻微地蹙了一下,偏头看向她道:“怀淑郡主,你身上可有带香囊、香包之类的东西?”
“没有啊,我今日起得有些晚了,怕来迟了,没来得及佩戴。”朱轩娆淡笑着道。
说着,想要确定一下的低头向自己的腰间看去,脸色突然一变:“呀,我的荷包怎么开了!”
江抒闻言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果然见她挂在腰间的黄锦荷包的口是半开着的。
而自己刚刚闻到的那股香气,正是从那荷包里散发出的……
她的神情微微一顿,随即问道:“你这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
“自然是银子了,”朱轩娆理所当然地答了句,正准备将其系好,突然看到里面多出一个白色的小纸包,顺手将其拿了出来,有些疑惑地道,“咦?这是什么东西?”
随着那纸包被举起,江抒方才闻到的香气更大了些,她基本已经确定这就是那香气的来源,将手伸向她道:“我看看。”
朱轩娆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点点头,把那纸包放入她的手中。
江抒略一迟疑,轻轻将其打开,却见里面是些被碾成粉末的褐色药粉。
只不过,虽然被碾碎了,但她举到鼻前仔细闻了一下,凭着气味,还是辨出了其中的全部成分:青木香、龙骨、山茱萸、蛇床子、远志、官桂、石榴皮。
想到自己前些日子翻阅医书时所看到的一个方子,她的面色不由一变。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朱轩娆看她这个反应,疑惑地问道。
江抒抬头看向她,沉吟了片刻道:“这是美人一笑散,这种东西怎么会在你的身上?”
“美人一笑散?那是什么?”一旁的郑清圆有些不解地道。
江抒觉得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轻轻咬了咬下唇,直言道:“是一种媚|药,遇酒溶化后粘得皮肤,会使女子浑身燥热、四肢无力、意识涣散。”
“什么?”朱轩娆闻言顿时大惊,抓住她手臂的手也紧了几分。
江抒将那纸包重新包好,神情凝重地望着她道:“这若不是你自己所带的话,就是被人放进来的。这东西药性极烈,一旦有酒泼到你的身上,后果不堪设想。你想想,会有什么人想要害你。”
“我这人一向不拘小节,也没树什么敌呀!”朱轩娆眉头微微一蹙。
“你再仔细想想,”江抒提醒道,“从你进了公主府到现在,有没有什么人靠近过你?”
“这个……”朱轩娆凝神想了想,看了一眼旁边的郑清圆道,“除了三嫂你,就只有清圆了。”
“我可没有往你身上这放东西,”郑清圆一听急忙澄清,“我与你无冤无仇,怎么会害你,更何况,我连这美人一笑散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朱轩娆道,“我们是结盟对抗侯亭柯报复的盟友,你自然不会……”
话未说完,突然记起什么,转头看向江抒:“三嫂,我想起来了,中午刚开宴的时候,侯亭柯到我们那边向你敬酒,也靠近过我一次!”
正文 第621章 就不该回头去救她
经她这么一说,江抒也很快想到,当时侯亭柯向她敬完酒后,并未有接下来的动作,就回了自己的席位。
那时她还觉得有些奇怪,她特意走这一趟怎么会只是为了向自己赔罪,此刻想来,朱轩娆身上的药包极有可能就是她在那个时候放的。
她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朱轩娆,自己当时只提防着她会不会害自己,才没有注意到她的这点儿小动作。
“这么看来,那就一定是她了!”不等江抒开口,郑清圆一脸笃定地道,“也就只有她才会想着要报复我们,先是在船上动手脚,要害我落水,又用这么恶毒的法子来对付你。早知道,我就不该回头去救她,让她淹死在荷塘里算了!”
“她是寿阳长公主唯一的女儿,若是死了,寿阳长公主一定会追究到底的。”江抒偏头看向她,轻声提醒道,“到时候,就算查出是她在船上动手脚,要害你,事情也一定不会就这么算完。那样一来,寿阳长公主府与国丈府的梁子就结下了。”
而后,回过头去看向朱轩娆道:“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朱轩娆的眼中划过几分狠意,“她这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坏掉我的名声,我若不回敬给她,岂不是辜负了她的良苦用心!”
“就是,”郑清圆跟着道,“等到晚宴的时候,我们就直接把这东西倒在酒中,找个机会泼在她的身上,让她也尝尝这美人一笑散的滋味!”
“不可!”江抒忙摆摆手制止。
“为什么?”郑清圆面带不解地问。
江抒微微敛敛神色道:“一来,宴席上那么多人,到时未必会避过所有人的眼睛,若是有人看到了,当众揭穿,同样会坏掉名声。二来,这个做法太过恶毒,她只是把药粉放在了郡主身上,不遇到酒,并无任何害处。也许她只是一时冲动,到时候不一定会真得往郡主身上泼酒,我们不如给她个机会。”
“怎么给?”朱轩娆问道。
江抒略一沉吟,向她举了举手中的小纸包:“我们先找机会把这个放到她的身上,等到晚宴之时,她若没有什么动作,此事就这么算了。她若是再到我们那边,以敬酒的名义试图往你身上泼酒,那就怪不得我们了,你就故作不小心地把酒撞翻到她的身上便好。”
“这个主意好,”郑清圆赞同地点点头,“这样一来,她无论会怎么样,我们都可以洗清害人的嫌疑了。”
“那……这东西由谁来放呢?”朱轩娆稍作迟疑道,“她的性子我了解,她若想害一个人,做贼心虚,担心反受其害,是一定不会让那个人主动靠近她的。”
“交给我好了,”郑清圆抬手伸向江抒道,“我把她甩入了水中,又把她救了上来,她暂时不会对我有太大防备的。”
“也好。”江抒想了想,轻轻点点头,将那纸包放入她的手心。
这郑清圆虽然不是那种行事谨慎的人,但在她们三个人中,她是唯一一个对侯亭柯的发难反击过的人,侯亭柯不会料到她会再次对她出手,对她的防备相对确实是最小的。而她们要做的这件事情,也不方便让第四个人知道。
正文 第622章 没有办不成的事
“事不宜迟,那我现在就去了。”郑清圆将那纸包塞入怀中,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时候不早了,担心等到晚宴开始,再没有机会下手,作势要走。
“当心一点儿,别被她发现了。”朱轩娆叮嘱道。
“放心吧,这点儿分寸,我还是有的。”郑清圆笑着答应了句,转身向着公主府后院的方向走去。
这侯亭柯自打一个多时辰前被自己从水里捞出来后,就以换衣服为由回了她的住处,一直没有再露面,想必此时应该还在她的院子里。
等到她走远,江抒便在朱轩娆的带领下去了荷塘对岸停船的位置,与于靖容、赵曼青一起帮助叶池挽往她们的马车上搬运莲蓬。
只不过,由于叶池挽所采的莲蓬实在太多,而这边离得她们的马车所停的公主府正门那里又有一段距离,如此搬完的时候,暮色已经完全笼罩下来。
这时差不多已经到了晚宴的时间,几个人便匆匆赶去了那位于公主府后花园荷塘中间的四面清风榭。
她们到达之后,水榭中的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都在自己原来的席位上坐好。
这其中就包括身负重任前去将那美人一笑散放回到侯亭柯身上的郑清圆,她此刻正在摆弄她的一尺短剑。
朱轩娆拉着江抒走过去,在她的身旁坐下来,看了一眼几丈远处换了衫裙装束的侯亭柯,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了?”
“我郑清圆出手,没有办不成的事,放心好了。”郑清圆也向着侯亭柯那边看了一眼,自信满满地拍拍胸脯道,“那东西,我就放在她身上的香囊里。”
二人说话间,又有其他人到来,很快整个水榭中便只剩下一个空席。
寿阳长公主朝那边看了一阵,偏头向身旁的瑞安长公主问道:“皇妹,长祚他去了哪里,怎么还没过来?”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瑞安长公主想了想,看向对面那个空席旁边的二儿子道:“弘祚,你可知道你大哥去了哪里?”
“姨母,柯儿知道,”不等万弘祚回答,与她隔着几个席位的侯亭柯转头看向她道,“长祚表兄中午的时候酒喝多了,身子略有不适,管家带他去了中院的客房休息。”
“既然如此,那就别打扰他了,”寿阳长公主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道,“一会儿让人给他送碗醒酒汤过去。”
她说完,觉得时候不早了,便吩咐下去摆宴。
宴席的饭菜是已经准备好的,很快便摆满了众人身前的条桌。
由于这是晚宴,相对中午来说,菜品少了一些,汤品则多了一些。
江抒给自己盛了一小碗鸡蓉玉米羹,捏着小白瓷勺轻轻搅动着,一边给其散热,一边与朱轩娆、郑清圆一同盯着侯亭柯那边,看她到底会怎么做。
在相互的敬酒开始之后,侯亭柯四下环顾了一番,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真得捏着酒杯走了过来。
不过,她这次倒没有到江抒与朱轩娆中间来,而是到了旁边朱轩娆与郑清圆的中间,而后将手中的酒杯举向郑清圆,一副感激的样子道:“郑小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