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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这么急着起来做什么?”屏浅有些不解地问。
这些天来,通常在没事的时候,小姐都是一觉睡到晌午的。
江抒向她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出府办点事儿,那地方离得有些远,不能去的太晚了。”
“小姐又要出府?”屏浅不禁有些担忧,“就算老夫人除了您的禁足,也不能总是往外跑呀,这外面多危险啊!”
每每想到那次在鼓楼附近的戏台下所遭遇的刺杀,她就觉得心惊肉跳恐慌难安。
正文 第152章 如今过得怎么样
“没事的,大不了让罗新陪我一起去。”江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三天前她去西苑给罗新是否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做护卫的答复的时候,看到他在里面的小竹林边练剑,剑势扫过之处,竹叶横飞,那叫一个震撼人心。
“可是……”屏浅还是有些犹豫。
虽然罗新功夫不错,有他在安全问题不必担心,但他毕竟是一个男子,若是传到福王那里,对小姐的将来恐怕不太好。
江抒哪里看不出她的顾虑,不过,这些她根本就不在乎,佯装不耐烦地摆摆手:“少废话,快去!”
“是。”屏浅见她态度坚持,也不好再劝,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由于屏浅的办事效率不错,半个时辰后,江抒与罗新便出现在热闹繁华的崇文门大街上了。
送信地址唐洗白街,据一位卖红薯的老大爷所说,沿着崇文门大街一直往南走,到左手边第三个路口转弯就是。
两人不疾不徐地走过去,找到李顺妃所说的右手边第三个门,罗新走上前去敲门,不久之后,那两扇紧闭着的黑漆木门便被从里面拉开。
开门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妇人,身穿蓝布裙袄,腰系青花围裙,看样子像个仆人。
看到站于门外男俊女俏的二人,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有礼地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江抒向前走了两步,朝她微微一笑:“请问,这可是宫中的李顺妃娘娘的师父所住的地方?”
那妇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你是?”
这样问,便是已经默认了里面就是李顺妃的师父的住处。
江抒从衣袖中取出昨晚李顺妃交给她的那封信,递向她:“顺妃娘娘托我把这个送来。”
“二位请进来吧。”那妇人却并没有去接那封信,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抬手做个请的姿势。
江抒笑着冲她点点头,与罗新先后踏进门槛。
素雅别致的小院中,梧桐树下,一个素色身影背对着大门口的方向静然而立。
听闻由远而至的脚步声,她慢慢转过身,看到迎面走来的江抒,不由一怔。
江抒看清她的样貌,面上同时也出现一抹诧异之色:“田姑姑?”
这不就是数日前在城北鼓楼附近的戏台下救下自己,又在前几天西长安街旁的巷子里跟在后面暗自护送自己的人嘛!
难道她就是李顺妃的师父?
“叶姑娘,你怎么会找到我这里?”忡怔过后,田氏柔和一笑,缓步迎上前来。
“我……我是受顺妃娘娘所托,前来送信的,没想到竟然是姑姑您。”江抒说着,将手中的信递向她。
田氏抬手接下,拆开扫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亮色,问道:“那丫头如今过得怎么样?”
“信上没写吗?”江抒有些奇怪地问。
田氏笑着摇摇头,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她。
江抒轻轻展开,垂眸去看,上面只有一联诗:应似园中桃李树,花落随风子在枝。
什么意思?
难道是在向田氏表达,她视她为母亲?
正文 第153章 没有一点亲情可言
“姑姑放心,顺妃娘娘挺好。”微微的疑惑过后,江抒笑着回答。
宫中人的事情,宫外的人帮不上什么忙,告诉她实情也不过是多一个人担忧罢了,她索性说句善意的谎言。
田氏却一副明显不相信的样子:“以那丫头倔强的性格,她能在宫里过得好?”
“所以……姑姑都知道?”
田氏敛了敛神道:“不知道也能猜得到。当年为了避免进宫,宁愿跳河自杀,又怎么可能会在里面过得如意。”
就算什么都不缺,备受帝宠,也定是与忧愁悲伤为伴。
“顺妃娘娘跳河自杀过?”江抒显得极为震惊。
心爱的人被人抢了,自己还不得不去给情敌的父亲当小妾,遇到这种事情,伤心难过都可以理解,但也不至于放弃生命啊!
田氏微微叹息一声道:“当年若不是我恰巧从河边经过,将她救下,这世上恐怕又要多一个为情所累的芳魂了。”
“可为了一个人去自杀,值得么?”江抒对此有些无法接受。
在她的价值观里,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什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都是虚的。她最为尊崇的一句话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都知道些什么?”田氏却从她这问话里,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那件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并且知道的人也不多,照理来说,眼前这丫头应该不知道才是。
江抒并未留意到她的异样,想到前几天随朱常洵进宫去见郑贵妃的时候,从储秀宫门口所听到的朱轩媖与李清宛对话,脱口道:“我知道荣昌公主为了得到她现在的驸马杨春沅,将已经与驸马有婚约的顺妃娘娘的画像放入待选的秀女中,让她成为皇上的妃子。还知道荣昌公主因为驸马对她不好,经常去找顺妃娘娘的麻烦。”
“李清宛那丫头告诉你的?”田氏顺口问道。
江抒摇摇头:“是我自己发现的。只是不知道,在顺妃娘娘进宫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又怎么会是姑姑的徒弟。”
田氏抬手拉着她在附近的石桌旁坐下,微微沉吟片刻道:“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刚到京城不久,出城游玩,看到她跳入河中,就将她救了起来。”
“后来呢?”江抒好奇地问。
“后来我得知事情的原委,不想她再寻短见,就收她做了徒弟,教她些功夫来分散心神。只是不久后,她的家人还是找来了,把她带走,送进了宫里。”
“这么看来,她的家人可真够唯利是图的。”江抒有些不屑地道。
她生平最讨厌那些为了利益而将女儿当做棋子一样嫁掉的父母,简直没有一点儿亲情可言。
“话也不能这么说,”田氏叹了口气道,“皇命难违,她的家人也是没有办法。”
“原来如此,”江抒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环眸向四处看了看,“那姑姑的家人呢?”
田氏闻言一愣,静静地望了她一阵子,突然沉默下来。
“姑姑,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江抒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样问是有多么鲁莽。
正文 第154章 不允许任何人对她不利
“没什么,”田氏凝视着她沉默了片刻,轻轻抬手拍拍她的手背,“你叫江抒,是吧?”
“是。”江抒惶恐地应答。
“你爹为你取的?”
“嗯。”
大概是这样。据说,叶江抒的生母俞氏在她刚出生不久就因难产而死了,应该来不及为她取名。
“你爹一定很疼你吧?”田氏又问。
江抒轻轻点点头:“是的。”
她虽然还没见过她那名义上的父亲叶向高,但据屏浅所说,在他们家里还未出嫁的四个女儿中,叶向高对叶江抒最为偏爱。
“这样……就好……”田氏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姑姑,您怎么了?”对于她这个反应,江抒有些不解。
“没什么,”田氏轻轻摆摆手,“谢谢你亲自跑一趟为我把信送过来,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
“姑姑不给顺妃娘娘写回信么?”
“不用了,没什么可写的,知道她没发生什么大事就好。”田氏淡淡笑了笑,目光移向站在附近一身黑衫腰系佩剑的男子,“这位是?”
江抒忙站起身来,走到罗新身旁,拉过他为她介绍:“这是我的朋友,罗新,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原来如此,”田氏凝眸审视了罗新一番,笑道,“既然有人保护你,我就不送你了。”
“姑姑不必客气,江抒告辞。”江抒笑着向她抬了抬手,招呼罗新离开。
出了大门,走出唐洗白街,回到繁华热闹的崇文门大街上,江抒看到罗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好笑地问道:“怎么了?”
“我……小姐……”
“那天都已经说了,我同意你留下来,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你若再一口一个小姐,我就没办法留你了。”
“好,江抒。”罗新看她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只好改口。
江抒满意地拍拍他的手臂:“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罗新迟疑刻,面色凝重地道:“江抒,你没觉得刚才那位夫人对你太过关心了么?”
方才在那小院中的时候,田氏与江抒说话,他一直站在附近旁观,那种言语、眼神里所透露出的关切,是许多血缘至亲都没有的,实在不像是只有着几面之缘。
“是啊,田姑姑确实对我挺关心的,她前些天还救过我一次。”江抒答得随意。
罗新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你就不觉得奇怪么?她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对你那么关心?”
“这……”江抒略一思索道,“可能是她人好吧,觉得我遭人刺杀,是个弱者,需要关心。”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了。
罗新却还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俊朗的面容上满是忧虑之色,握剑的手也跟着紧绷了几分。
江抒是他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允许再有任何人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
江抒看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禁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没事的,田姑姑她一腔侠骨,也许对所有的弱者都会如此。不然的话,十年前又怎么会去救李顺妃,还收她做了徒弟呢!”
说完,正想回头继续前行,目光却瞥见附近一家当铺里,一前一后走出来的主仆二人。
正文 第155章 怎么会在他的手中
江抒看到他们的同时,朱常洵与怯羽也看到了走在街上的他们两人。
怯羽的脸上立即出现一抹跃跃欲试的神采,握紧手中的长剑,大步走上前来,挑衅地冲着罗新道:“这都好几天过去了,你的伤也应该好了吧,有没有胆量与我比试比试?”
“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现在恐怕不行。”江抒忙站出来,挡在罗新的身前。
这个怯羽功夫貌似不错,但性格粗疏不知轻重,罗新伤势初愈,万一再被他伤到,那就不好了。
怯羽却一副明显不相信的样子,越过江抒看向罗新,嘲讽地道:“我看呢,根本不是伤势未好,而是技不如人,怕一旦输了丢脸吧!”
“就你?还不至于!”罗新轻哼一声,拉开江抒走上前来,“三日后,广渠门外的竹林中,我与你一较高下。”
“一言为定?”
“决不食言!”
“好,三日之后,我在广渠门外等你。”得到满意的答复,怯羽也不再继续纠缠,自动退到朱常洵的身后。
罗新淡淡扫了一眼附近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朱常洵,眸中划过一丝复杂光芒,不过只是一闪而过,跟着也返回江抒身旁。
朱常洵缓步走上前来,向着江抒微微一笑道:“叶小姐,真巧啊,本王正想着明日去相府找你,现在便遇上了。”
“哦?那不知王爷找江抒有何事?”江抒勾勾唇角,漫不经心地道。
昨晚进宫去为李太后祝寿,宫里不比外面,处处是陷阱,步步是危机,她需要依仗着这个人得以周全,与他说话自然小心谨慎一些。而现在在宫外,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朱常洵也不介意她随意的态度,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镂刻精致的细长红木盒递向她:“本王想把这个送给你。”
江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抬手将那红木盒子接下,轻轻打开,里面一只质地精良的白玉簪子便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江抒不由一怔。
这不是自己刚穿越来的那天,用来跟叶池挽换取三十两银子的那只据说是福王聘礼的和田玉簪吗?
怎么会在他的手中?
难道说……
江抒微微偏头,看向对面街边那面随风招展的“当”字旗,心中顿时一凉。
难道说,叶池挽把那只簪子当在了这里?
“叶小姐觉得这只簪子漂亮吗?”朱常洵薄唇轻启,含笑问道。
“漂亮,自然……漂亮。”江抒吞吞吐吐地回答。
“那叶小姐喜欢吗?”
“这……”江抒稍作迟疑,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当然……当然喜欢。”
这个叶池挽,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头脑,明明知道崇文门大街上有十家商号店铺都是朱常洵的产业,他肯定经常在这附近出没,还要拿到这里来当!
话说,他该不会是认得这只簪子吧?
果然……
只见朱常洵轻轻将那只发簪拿起,举在眼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凝视着她轻声道:“既然喜欢,就不要再把它拿去当掉了,这可是本王亲手画的图样。”
然后,不顾江抒冰凉彻骨的心情,霸道地抬手为她插在高绾的发髻上。
正文 第156章 反而对她忍让纵容起来
“怎……怎么会。”江抒伸手摸摸因为他生疏的动作而挣得发痛的头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不会最好,如此本王便可以放心了。”朱常洵退后两步,含笑望着她,“只是不知道,叶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这……我闷得慌,四处走走,想到这里最热闹,就到这里来了。”
这个解释还算合理吧。
她为李顺妃送信的事情,是一定不能让这个人知道的。
尽管那封信上只有简单的一联诗。
“哦,原来是这样。”朱常洵眸光微闪,淡淡笑道,“这边本王熟悉,不如本王做东,先请叶小姐到云香楼用晚膳,然后再带叶小姐来看这崇文门大街上的夜景,如何?”
“不不不,”江抒忙推辞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府了。”
“叶小姐既然已经出来,回府何必急于一时。”朱常洵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王爷有所不知,”江抒一副为难的样子道,“我们叶家有家规,如无特殊情况,女眷不能外出晚归,不然会受到家法府处置的。”
这话倒也没有说谎,老夫人一向最为看重名声,对于家中的女眷确实严厉的很。
只不过,她此刻这样说,考虑到的却是她与朗莫约好的出城去放风筝的日子就是明日了,而且定下的时间是辰正三刻,也就相当于现代北京时间的早八点四十五。
也就是说,她得在这个时间之前起床、梳洗,外加吃早餐。
这对于一个像她这样习惯了一觉睡到晌午的懒人来说,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唯一补救的办法,就是早睡,尽可能地早睡。所以,是绝对不能在这里和这个人浪费时间的。
江抒的这点小心思,朱常洵自是无从知晓,只估摸着她是在为避开他找借口,眼眸微微一眯,悠悠然开口:“既然如此,本王也不便勉强,不如这样吧,本王送你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江抒连忙摆摆手,“我们的马车就在城门口,王爷,告辞了。”
道完,不等人再说什么,拉起罗新的衣袖,逃也似的向着崇文门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望着江抒和罗新走远,身影渐渐消失在错乱的人群中,怯羽忍不住问道:“王爷,这个叶小姐胆大心细、处事圆滑,根本就不像传闻中的那样懦弱无能,您怎么反而对她忍让纵容起来了呢?您不是一向最讨厌心思深沉的女子吗?”
“本王说过不讨厌她了吗?”淡淡的嗓音,非喜非怒。
可您也没表现出来有一丝一毫的讨厌呀!
怯羽差点儿脱口而出。
但对上他似笑非笑的漆黑眼眸,立即感到一阵脊背发凉,赶忙转移话题:“王爷,今天上午卑职在别院收到了湛公子从洛阳传来的飞鸽传书。”
“上面怎么说?”朱常洵也不再纠缠那个毫无意义的问题,顺口问道。
怯羽从衣袖中拿出一张折叠成细长条的字条,递给他:“公子在信上说,他已经取出了洛阳王府粮仓中的所有存粮,正在运往湖南的途中,等到抵达湖南,与叶向高见面之后,再来下一封信。”
正文 第157章 仅仅只是心领
缓速行驶的马车之内,罗新与江抒相对而坐。
暗淡的光线下,他望着江抒那张不太清晰的沉静面容迟疑了一阵子,最终还是忍不住轻轻开口:“你看上去并不怎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