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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毛明轩点点头。
当初来任的时候，县令下了大狱，但主簿、师爷却都还在。交接的时候，一切事宜也都是这两人办理的。
主簿和师爷都是淄博县衙的老人，到他任，已经算是迎接的第三位县令了。可谓是铁打的主簿和师爷，流水的县令。
对于这样的地头蛇，用与不用，都各自有好处，看如何拿捏二人了。毛明轩也是费了翻功夫，才算是让两人能踏实为他办事。毕竟让他再重新去寻人做助手，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合作这大半年来，对彼此的脾性算是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到也没出过什么纰漏。只是南巡的事情，到底是让大家有了分歧。
崔主簿从县衙出来后去找房师爷。他们俩算是老搭档，一起共事十年，对这淄博县的各种事情，真是自己炕头的老婆都摸得熟悉。每当遇到与县令的政令有冲突的时候，两人都会下意识的找对方商量。
房师爷这会也有找崔主簿的心思。这么多年了，皇还是第一次南巡到淄博县来。这可是难得露脸的机会。说起来，还是拖了这位状元县令的福。
去年大灾的可不止淄博一个县，官员出问题的也不止这一个。皇为何独独选这里来视察，自然是有考察状元县令的意思。毕竟是皇钦点的状元，还是本朝第一个连三元的状元。皇也要来看看，自己钦点的人有没有丢自己的脸！
他们如今跟着这位毛县令做事，也算是沾了光。这次要得了皇的赏识，指不定前程不一样了。
见崔主簿来，房师爷连忙迎了去，“你来的正好，我也准备找你的。听说了没，皇过两日要来了。”
崔主簿一笑，道：“我刚从县令大人那里来，才把这消息和他说了。”
“县令大人怎么说？这两日可得好好准备！”房师爷道。
“别提了！”崔主簿直摇头，道：“平日里我看县令大人脑子挺好使的，怎么这次却傻了！”
“怎么了？”房师爷不解道。
“我今日特意巴巴的去说，是想提醒他这两日得赶快行动起来。结果人家到好，让我派人把官道清理清理，然后什么都不用做了！”崔主簿一古脑的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只是这样？”房师爷也是一愣。
“是啊！我当时也愣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崔主簿道：“结果人家明明白白的说，保持日常状态可以了。”
房师爷沉默了一会，道：“咱们这位县令大人可真是信心十足！”
“是不是有些自大了？”崔主簿皱眉道。
“非也，非也！”房师爷笑着摇头道：“你可知咱们这位县令大人身后的背景？”
“背景？不是自己考出来的么？”崔主簿疑惑道。
“对，是考出来的！”房师爷道：“但这天底下考出来的人多了！你看看本朝的历任状元里，有几个像他一入官场起点这么高的？”
崔主簿想了想，摇摇头，道：“还真没有。”
“所以啊，算是皇看重，算是连三元，背后没点关系，能补咱们这的缺？咱们县虽说去年受了灾，可往年的收成却不错，算是个好地方呀！”
“哎呀，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到底毛大人背后有什么背景！”崔主簿忍不住催促道。
房师爷摸了摸自己的小山羊胡，笑道：“你还记不得记得毛大人来任后，有人从京里给他稍东西来？”
“嗯，记得。好大一车，还都是好东西！”崔主簿点头。记得他当时和房师爷猜测这位县令大人在京里有人。
“这是毛大人的亲妹子派人送来的。”房师爷道。
“毛大人有个妹妹？我怎么不知道？”崔主簿瞪大了眼睛，“是不是在京城嫁给哪个大官了？不对啊，毛大人是扬州人，今年也不过十八，他妹妹应该更小吧？能嫁给京里哪个大官？难道是做妾室？”
房师爷见他猜来猜去也猜不到点子，心里好笑，便道：“行了，你别瞎猜了！人家确实是做妾室的！不过不是什么官员的妾室，而是做了皇子的格格！”
“哟，皇家人啊！估摸还是个得宠的吧？是哪位皇子后院的？”崔主簿的脑子又转了起来。皇子也分有权和没权的。要想给自己哥哥谋前程，那必定是还有些实权的，且自己必须受宠。不然，一个小格格的哥哥，算是个状元，人家也不一定要理会。
“八爷！是去年才封贝勒的那位！这次也跟着来了。”房师爷道：“这还是我一个在京里做官的同窗告诉我的。”
“好啊，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到现在才告诉我！老房，你不厚道啊！”崔主簿看着房师爷不乐意了。
“咳咳，我也是才收到信不久。这不是得知皇要南巡了么，我才想着多问了下。”房师爷略显尴尬的道。
崔主簿到也不是真怪他，人家有人脉得来这种消息，自然不会大肆宣扬，毕竟是县令大人的私事。
“你想啊，既然八爷跟着一起出来南巡，肯定对皇要来咱们淄博县看什么都心里有数。说不定早和咱们县令大人通过气了。所以说啊，咱们别操心了，县令大人怎么安排，咱们怎么做吧。”房师爷道。
“合着你绕了一大圈，这么个意思啊！”崔主簿无语道。
“不给你解释清楚了，你能想明白？”房师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好吧，是我白操心了！”崔主簿泄气道，“可我总觉得这样不踏实。咱们县这大半年虽说灾后的安置等事情都做的不错，可保不齐会有些刁民心里不平衡的。万一拦了御驾，咱们可都得倒大霉！”
“你呀，把心放肚子里吧。”房师爷笑了笑，道：“毛大人都这么笃定，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452。第452章 来了
452。第452章 来了
“这到也是。 ”崔主簿想了想，自己也笑了起来，道：“起咱们，毛县令应该更紧张才对。这可关系到他以后的前程。”
“是嘛！”房师爷笑道：“来来来，崔兄既然都来了，今儿留下喝酒吧。皇巡视的事，还是让毛县令操心去。”
“那我叨扰老哥了。”崔主簿笑道。
毛明轩并不知道自己的两位手下经过交流已经达成一致，准备紧跟他的步伐，不再自己操心了。
其实他之所以这么安排，是想着康熙一路走来，沿途的官员恐怕都是早早的把城里什么地痞、流氓、叫花子之类的人都先找地方安置了。整个街道都是整整齐齐，连路边摆摊的都穿着整洁，反正所到之处绝对是一派繁荣昌盛、欣欣向荣的模样。
他不信皇心里真没数？
诚然，皇也希望看到的是太平盛世，但假得太过，反倒让人怀疑平日是什么模样！是不是平日太过差劲，所以这会才拼命的作假？
他并不是没想过崔主簿担心的问题。但他所在的这个县，去年才经过大雪灾，又经历了官场震动，如果说仅仅半年恢复得和从前一样，那他这个县令可厉害了！
所以，与其让人怀疑，不如坦荡一些。他也相信自己这大半年来的作为，百姓们是看在眼里的。
两日后，康熙果然来了。
毛明轩带着县衙的官员们出城迎接。官道因提前清理过，显得格外干净，马车跑过都没有扬起什么灰尘。
康熙的銮驾前是骑着马的太子，而康熙并未出来。
淄博县并不大，康熙并未打算在这里留宿，除了他和几个皇子、随行的官员，其余的人都歇在了济南府。
銮驾一直从城门口走到县衙门口，长长的街道被侍卫们站满，百姓们都在街道两边看热闹，人群里沸沸扬扬的。
对于大多数老百姓来说，能看到皇的銮驾，那是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听说走在銮驾边骑着高头大马的英俊男子是太子爷！听说跟在銮驾后那些穿着贵气，气度不凡的男子都是皇子！
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为何皇会来他们这个小小的县城。这两日，压根没听到县令大人放出任何风声啊！
太子和四爷、八爷他们都是一脸淡然的神色。他们都见识过这样的场合，并不觉得意外。
京城的百姓那是在皇城根边，走在大街碰到个王爷贝勒的，一点都不稀。但京城意外的百姓不一样了。陡然见到这么多皇子，确实难免兴奋。
毛明轩一直在前面走着，心里却格外的平静。崔主簿跟在他后面，心里却是砰砰直跳，一双眼睛不停的留意街道两边拥挤的百姓。怕哪个不长眼的突然蹦了出来。
好在当銮驾停在县衙门口的时候，都没有一个百姓从侍卫们的身后冲出来。
康熙缓缓从銮驾下来，四周的百姓突然安静了下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是皇！”然后哗一下，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
毛明轩也跪了下来，声音洪亮的道：“淄博县县令恭迎皇！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的百姓们也都匍匐在地喊了起来。
这震天的喊声到是让太子诸人吓了一跳，康熙看了一眼跪在眼前的毛明轩，又看了看四周的百姓，脸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来。
“都平身吧！”他的声音不大，却在此时安静的氛围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威严。
毛明轩带头站了起来，崔主簿也跟着起身，只是因为腿软，差点踉跄了一下。
百姓们这才激动的从地爬起来，但康熙此时已经在毛明轩的引领下进了县衙。
“来这大半年了，可还习惯？北方和你们南方不一样吧？”康熙问着身边的毛明轩，口气却随意的很，像是聊家常似的。
“回皇的话，是有些不习惯。北方干燥，刚入秋那会，微臣干得嘴都裂出血了。”毛明轩笑着回道。
“哈哈，当时是不是特别想回家？”康熙笑道。
“那到没有！”毛明轩笑道：“微臣当时想，不是干燥嘛，多喝水是了！等微臣待了个三五年，肯定能适应北方的气候！”
“嗯，这不服输的性格好！”康熙道。
后面跟着的官员们都有些惊讶。看来这位毛县令很受皇的看啊！听听皇这亲近的语气，一般人可没这份恩宠。
别说这些官员们，是一众皇子们都很惊讶。他们不仅惊讶于康熙对毛明轩的随和，更惊讶于毛明轩面对康熙时没有半分的紧张和拘谨，竟像是已经在康熙身边当差多年的那些内阁大臣们，回起话来神色镇定，分寸也拿捏的刚刚好。
太子眼神眯了一下，向身后的八爷瞥了一眼，见四爷正在和八爷说着什么，脸似有笑意，而八爷点着头，神色好像带着几分得意。
当然，康熙今日可不是来和毛明轩聊家常的。几句话过后，话锋一转，说起来淄博县的情况，包括人口、税收、农耕、商户，还有去年受灾人群的安置等等。
这些毛明轩是胸有成竹。回答起来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康熙听着听着，眼里流露出赞赏的目光来。
口述无凭，毛明轩说得头头是道，康熙也还是要看实质的东西。好在毛明轩都有准备，把他任以来县衙各种事务的存档都搬出来让康熙过目。
康熙随手拿了一些翻看了一下，对在座的人道：“你们也都帮朕挑一些看看。”
毛明轩在一旁站着看大家你一本我一本的拿着他让人整理好的各种存档资料，神色很是镇静，没有一丝慌乱。
八爷拿的是一本卷宗。
身为一县之令，要处理的事情其实非常杂乱。解决百姓们的纠纷和各种案件是其的一项。
随手翻了翻，八爷发现毛明轩这大半年审的案子还不少，居然有百件之多，几乎是搁三两天有一件。
☆、453。第453章 赞赏
453。第453章 赞赏
仔细看去，小到城东的王太婆和张太婆吵架，结果动起手来，张太婆扯掉了王太婆的一缕头发，大到盗窃案、人口走失案、甚至命案，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
所有的案件按时间顺序分门别类，当事人的姓名、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发生时间、受理时间、结案时间，一应证据，判词等等，都有详细的记录。到是刑部的卷宗做的还仔细。
这让八爷有小小的惊讶。毕竟毛明轩不过和他同岁，又是个科举出来的，可以说在这些事没有任何的历练。可看他这一桩桩，一件件案件处理的经过，却有条有理，有凭有据，可以说没有疏漏。
四爷翻的则是一本记录当地人口、田地及耕种情况等的册子。他在一世关注于农耕，甚至自己在王府里还开辟了一小块菜地，自己亲自耕种。所以在这方面，他其他皇子都要了解的更多。
“毛大人读过农书？”四爷看了会，忍不住开口问道。
“下官从任以来一直在看。《齐民要术》已经读完了，现在看的是《农政全书》。”毛明轩回道。
“那毛大人可去过田间？”四爷又问。
“有。下官还曾在老农的指导下下过田。”毛明轩道：“亲身体验过，方知农民不易。”
四爷微微点头，到是没继续问，但这对话却是大家都听到了。
“毛大人，你去年的收成和税赋可不大好。”有随康熙的官员开口道。
“因雪灾，半年的春耕受了影响。夏季虽然抢了一季，但收成却减了近六成。百姓们温饱都才刚够，这税赋自然也不可能多收。下官想的是，灾年过后，总要让百姓能填饱肚子，才能谈下一步。”毛明轩不卑不亢的回道。
那官员神色略微尴尬，又低头看手里的册子来，也没再问。
“大家可都看完了？”康熙突然开口道。
众人抬起头来，表示都翻阅了一下。
“都来说说，看了有何要说的？”康熙道。
“儿臣看的是关于农事方面的。这册子不算全面，但记录的数据都很必要，稍加改进，每年这么记录下去，对整个淄博县历年的耕种情况能做到心有数，也能更好的储粮，并预估每年的赋税。”四爷率先开口。
虽有不足，但总的来说还是肯定的，这是表扬了。
太子则是第二个开口，道：“儿臣看的是商贾的税收这一块。不知道往年的数据如何，只是按照刚刚咱们进城后街道两边的热闹程度来看，这税收的数据是不是有点不对？”
康熙也不说话，看向了毛明轩，这是让他解释的意思。毛明轩忙道：“皇曾经有旨，淄博县应受雪灾，减免两年的税赋。这其不仅仅只农民缴的粮食，也有商贾们缴的税银，因而数据有些出入。如果太子爷有空，下官可以亲自算给您看。”
太子笑了一下，道：“毛大人亲自算没必要了。孤只是心疑惑，问一两句。”
“是下官过于紧张了。”毛明轩笑了一下道。他的前任落了个下大狱的下场，他是再贪财，也不会在任不到一年的时候挪用税银！太子这明显的在给她挖坑。
有了四爷和太子开口，在座的官员们有开了。有肯定的，赞赏的，自然也有提出不足，甚至也有持怀疑态度的。
这些存档的册子看起来挺好，谁知道实际又如何呢？毕竟他们现在看到的都是毛明轩说的，做的。要是他隐瞒了什么，他们也察觉不了。
康熙也不说话，听着大家说。不过他时不时的会看毛明轩两眼，眼里似有笑意闪过。
没一会，在场的人都各自说了几句。康熙见再没人发言，便道：“看来大家看得都挺仔细。找出不少不足来。”说着，康熙还特意看了一眼毛明轩，见他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到是有点佩服了。
“毛大人，你觉得大家说得可对？”
“微臣任不足一年，确实有很多不足之处，但微臣在尽最大的努力承担一个县令该有的责任。微臣有遗憾，但却无愧。”毛明轩回道。
“好一个有遗憾，但无愧！”康熙突然提高了声音，道：“你能有这份心，这个县令没有当不好的！”
“微臣定不会辜负皇的信任！”毛明轩跪下道。
“好！朕记下你今日说的话了。”康熙点头，道：“今日时辰不早了，先到这吧。朕希望在你任能做出成绩来。”
毛明轩本以为康熙还会去外面走走，看看实际的情况。没想到只在衙门里坐坐完事了，这是不是太简单了些？他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康熙都已经起身了，他便连忙行礼，恭送康熙。
在场的人也都有些诧异，心生出各种想法来。
皇对这位毛状元是不是太过厚爱了些？这算考察完了？凭这些纸的东西？是不是太儿戏了些？
可没人敢问，也没人敢质疑，只能感叹毛明轩的运气太好。入了皇的眼，升迁的事那是指日可待啊！
康熙进了銮驾先行，太子他们则等着奴才们把马来牵来。刚刚到县衙门口的时候，马都让奴才牵到县衙的马圈去吃草了。
这会功夫，毛明轩走到了八爷的身边。
“下官见过八爷。”毛明轩大大方方的，一点没遮掩的意思。
要说一个小小的县令往皇子跟前凑，看在旁人眼里是想巴结。偏毛明轩神色坦荡，到是叫人怀疑都怀疑得没底气。
“嗯，免了。”八爷道。
“下官有事想问八爷。”毛明轩道。
“彤彤？”八爷挑眉。
毛明轩笑了起来，道：“贝勒爷真是聪明，一下猜出来了。”
“爷看你对正事还没对你妹妹心！今儿给你提的不足，不管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你都好好想想，争取下次别被挑出刺来！”八爷教训道。
☆、454。第454章 辛苦
454。第454章 辛苦
“在下官公私分明，不管是正事，还是家人，在下官心里都重要。 ”毛明轩正色道。
八爷对这位毛彤彤嘴里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哥一直都有些醋意。刚刚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毛明轩居然一本正经的辩解，一下到有些尴尬。
不自在的笑了笑，八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