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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晓生死存亡的交错瞬间,亨利极度扭转谢尔瓦,紧贴着大口外侧交错飞过。与此同时,慧太郎专注地斩除了释放过来的触手。
可是头部以下犹如蝮蛇一般蜿蜒的胴体部位,似乎实在无法完全避开了。机体传来激烈的冲击,在交错而过的时候似乎有什么地方擦到了,座位下面发出不祥的倾轧之声,令人顿时冒起鸡皮疙瘩。可幸运的是,似乎并没有对飞行造成损伤,谢尔瓦依旧全速翱翔穿过西梅拉疑似体的身旁。
「慧太郎,撑住我!」
九死一生过后,这次亨利当即大喊。甩到后方的西梅拉疑似体似乎无法灵巧地回转,没有当即调转方向,亨利似乎看准了这个天赐良机。她的手从谢尔瓦的操纵杆脱离,向慧太郎身上将身体靠了下去。慧太郎用手双将亨利稳稳撑住之后,亨利仅用短短数秒便完成了发射过的短枪的发射准备。
这一击她应该是放弃了一部分威力转而重视速度,她略去咒文咏唱,身体倾斜,架好的枪头喷射出鲜艳猛烈的青色火焰。烈火再次燎却视野,魔法弹刺穿目标。
不,看上去似乎是这样,但在此几秒之前——
「 、魔法阵!?」
亨利尖叫起来。只见西梅拉疑似体通过奏出三次吼声,在半空中描绘出大得夸张的魔法阵,当做盾牌保护自己的庞大躯体。魔法弹命中了那个超弩级魔法阵,毁灭的奔流以无为消散告终。西梅拉疑似体竟然毫发无损。
「抵抗了!?那东西能用魔法!?」
它拥有如此高度的智能么——亨利暗暗地说道。慧太郎听到她的声音,可是他在接下来的瞬间俄然感觉裤脚潮湿,立刻明白了其中含义,视线落向下面。
某种黑色的水正汹涌地从谢尔瓦下部向后方喷出。
「……可恶!亨利,确认燃料计量!」
「咦?为什么要——骗人的吧!?燃料正急遽减少!」
「是刚才碰到那家伙的时候弄的!安费宁正从下面源源不断的漏出去!」
「这、这可糟了!照这样下去,撑不过三分钟的!」
糟透了。敌人仍将谢尔瓦锁定为猎物,在这种找不到反击突破口的状况下,还被加上了时间限制。一旦谢尔瓦坠落,慧太郎就只能抱着亨利在毫无遮蔽物的茫茫大海上奔跑了。这种情况根本难以逃脱。
运气到头了么——这样的话在脑海中浮现。
可就在此刻,慧太郎的头脑中不知为何还有另一个声音。
『……救赎』
心之声,不对。这听上去显然是第三者的声音。
慧太郎凭着直觉转向身后,可能已经选好了袭来的时机,西梅拉疑似体悠然地在空中飞来飞去。慧太郎盯着它的视线,这次更为明确地听到了声音。
『救赎。救赎是必须的。谁都渴望着救赎……就算万般渴求,我也够你不到』
「、」
慧太郎呼吸为之一窒。错不了,不可能是幻听。这是贝诺瓦的声音。
「亨利!刚才我脑子里面——」
「我知道!我也听到了!大概是和『虫报』一样的念话!可是……难以置信!贝诺瓦的意识在那种状态下还依旧残存着!?」
亨利说完,在她回头的时候,贝诺瓦的声音再次不通过鼓膜,直接侵染大脑。他既没有感情,也没有说给别人听的意图,即便用自言自语这个词也表述不出它的空虚,是与不存于世的地点相连之人所发出的固执的哀叹(echo)。
『既然够不到,就只好给与……给与结束,需要人来给与救赎……』
「贝诺瓦……」
『我。我来给与救赎……这样的话,我的心也一定能从这荒凉的世界……』
贝诺瓦的声音仍在继续,内容渐渐变得支离破碎。可即便如此,还是有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在慧太郎的胸口弥漫开。正因为知道自己内心脆弱的部分对贝诺瓦作痛化脓的情感产生了共鸣,眼泪快要夺眶而出。
因为那个在层层沉积的悲伤中窒息,渴求清新的空气,只会愚直地笃定在眼前摇摆不定的『自己愿意相信的正义』的昔日的秋津慧太郎,的确于此存在过。
「你这、大笨蛋……!」
从腹底涌上来的浓稠的激情,不知不觉化作激怒的呐喊从口中迸发。
慧太郎追悔莫及。这个男人用『救赎』的名目来粉饰绞尽脑汁对过去一味逃避的行为,直到逝去仍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壳中。这样的感情就连一丝一缕也无法传递给别人,已然只能全般顺从对方的心愿,别无他法。
「你即便变成这幅模样,也还要说出相同的话么,贝诺瓦!」
慧太郎倾注万千情感,在谢尔瓦上举蜻蜓之架势。左眼放射出从未有过的强烈雷光在周围奔腾,深夜的漆黑一时间转为白昼的光明。
不久,慧太郎感觉到,背上冒出了一个非比寻常的气息。
那个气息拥有无与伦比的压力,尽管如此,却又有种飘忽不定,妙不可言的存在感。
亨利看到慧太郎背后出现的东西,突然大惊失色,立刻说道
「不行,慧太郎!左眼已经……不要使用儚物!」
她所说的事情,慧太郎当然了然于心。看到贝诺瓦那样的下场后,也明白寄宿在自己左眼的神秘意志——如今在背后形成『单翼红蜻蜓』的象的儚物不知何时也会向自己露出獠牙。
只能放任阿鲁诺丧命,接下来还要将贝诺瓦亲手斩杀。犹如死神的自己能够做到的,就是将一切托付给手中的太刀。
「亨利,上吧!就这样笔直冲向那家伙!」
「、你疯了么!?」
亨利一阵哑然,之后反问回去。接着,她盯着前方西梅拉疑似体,咽了口唾液,立刻再次转过头去。虽然纠葛仍未从她的双眸中消失,但就算无意义地飞行,谢尔瓦的燃料还是会继续漏掉。没时间犹豫了。所以她那榛色双眸,顿时点燃了强烈的决意之火。
「……就听你的好了!硬着头皮上吧!我相信你,慧太郎!」
随即,谢尔瓦开始了无谋的呐喊。紫电不住地放射鸣响,机影以及追随机影的蜻蜓的幻影,在夜空中摆着鲜艳的红尾巴。
面对朝自己直线冲来的谢尔瓦,西梅拉疑似体也做出反应,大举扭动身体。它仿佛要将自己在这个世上所剩的唯一联系拉过去一般,也从正面电光火石般扑了过来。翅膀卷起的骤风化作冲击波扫过虚空。
『——是救赎。救赎来了……我一直在等待。一直……』
脑海中再度传来了贝诺瓦空虚的呢喃。慧太郎以最大的音量一声喝破,砸向唯独此刻略带欢喜的这个声音
「你错了!」
『……』
「这种东西才不是什么救赎!这种……这种无可救药的结局,怎么能拯救得了人!」
一颗红色的彗星沿着地平线降落。慧太郎伫立其上,高举爱刀,随同炙烤脏腑的愤怒一起牢牢注视直逼而来的魔虫。无数只触手再次发出沉吟急袭而来,但慧太郎左眼传至刀身的雷之乱舞将它们彻底燃烧殆尽。亨利完全遵照慧太郎强人所难的要求,坚定地维持前进线路,驱使谢尔瓦以最短距离直奔敌人。
「——前往乐园(荒石园)!」
哪怕能将这些铭刻在贝诺瓦的意识碎片之上也好,慧太郎继续大叫。
「不用剥夺任何人的主张和正义,期盼不用伸手去够也能得到理所应当的救赎,前往那样的世界!不论要历经多少星霜都不要放弃生存,万众携手共同前往乐园!」
被人说不着边际也好,被人骂痴人说梦也罢,这就是慧太郎的理想。
「所以,我要把妨碍我前进的你……斩杀——!」
西梅拉疑似体已近在眼前。巨大的口成漏斗状展开,严阵以待,欲将两人连同谢尔瓦一口吞下。亨利如今是紧紧握住操纵杆的状态,可是却不曾让谢尔瓦减速,将恐惧按捺下去,完全逼近敌人。
谢尔瓦维持全速继续向前直行,终于冲入了西梅拉疑似体的嘴里。
口腔哗地闭上,但随即,被炫目的光芒贯穿。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啊啊啊啊啊啊————」
爆音响彻云霄,轰烈的落雷一击,令世界色彩逆转。
慧太郎不过是将手中的刀挥了下去而已。虽是无法完全纳入剑圈的敌人,虽是朝着无法断言关键与否的部位,却仍将一切力量倾注其中,乾坤一掷。
烈风逆卷。时间溶解。磨砺得如纸捻般尖锐的神经,清清楚楚地确认到这一刀于刹那间实现的成果。释放出的闪电照耀了封闭视野的黑暗,将阻拦去路的肉壁从正中分断,随谢尔瓦继续奔一路飞驰。
背后的蜻蜓儚物不知带来了什么效果,乘着雷之波涛飞翔的谢尔瓦远远超出了本来的性能,化作将昏暗的天空一线撕裂的利刃。
一切尽在瞬息之间。论及示现流最深邃的概念,便是与「手之脉四搏为半分也」同义的『分』遥远的彼方。
分之八分之一为『秒』
秒之十分之一为『丝』
丝之十分之一为『忽』
忽之十分之一为『豪』
而示现流之精髓在于豪之十分之一的极速领域。
云耀。
故,恰如风雷神雷神图之显现!
「————阿阿阿啊啊啊啊啊啊啊!!!!」
冲破了。钻入西梅拉疑似体体内的谢尔瓦,直接从正中心将蜿蜒的躯体斩至尾部,在惯性的推搡之下,破肚而出。
慧太郎维持着挥下无垢娘矩安的姿势纹丝未动。对后方开始坠落的西梅拉疑似体的尸骸未尝一顾,对儚物与光辉平息下来的左眼不以为意,只是咬紧牙关,俯着身,继续忍耐着刺痛胸口的寂寥感。
因为,声音正回荡着。终究已不复存在的,在头脑深处的不成声的声音,正回荡着。
『……啊,好冷……非常,冷……痛苦也是,障碍也是……就连温暖,也离我而去……啊。这,就是……』
这是他真正的临终之言。
周围顷刻间重拾寂静,被一刀两断的西梅拉疑似体坠入海中的声音,在许久之后方才传入耳朵。但是此刻,慧太郎的意识已经迎来极限了。
是燃料终于耗尽了么,谢尔瓦的高度开始缓缓下降,千辛万苦勉强完成了软着陆。机体大幅度倾斜,慧太郎从座位上被抛出去之后,成为了重力的俘虏,然而他对此已然束手无策。他只听到亨利叫着他的名字,在视野天旋地转之际,漠然仰望撒满繁星的夜空。
「…………好远啊」
人的思念浩如星海。尚未实现的思念也是,已然毁灭的思念也是,感觉一切都齐聚于此。只不过,自己伸出的手,仍远远够不到那任何一颗。
贝诺瓦也曾几度仰望这片夜空,而每逢此景,应该也会禁不住颤抖起来吧。
「很远哦……」
没过多久,冲击来临。慧太郎被猛烈地拍向海面,意识无力抵抗,随之吹散。
即便如此,在染成黑色的视野中,星辰仍旧令人刺痛地闪耀着光芒。
这要是一场梦该有多好——慧太郎将这份光辉收于掌心,悄然握紧。
☆、终
回到远离都会的娘家已一年有半,不论怎么想要去麻痹时间的感觉,最终都是徒劳。
妮娜·阿鲁诺被礼貌的敲门声唤醒,从安乐椅上起身,一边走向玄关一边在仍旧微微发懵的脑中一隅,忽然想到这样的事。
看了看时钟,时间正好过中午。似乎是在起居室织东西的时候,不知不觉的深深睡着了。这个时间父亲母亲都在田里干活,所以现在只能由妮娜来接待客人。妮娜隔着玄关的门,刚问了声「谁?」,一个无力的声音立刻回应了她。
「……嗨,妮娜。好久不见。是我,亚尼克哦」
亚尼克?——妮娜吃了一惊,从探视窗确认了对方,站在那里的,的确是正在分居的丈夫。
比起一年半以前,感觉他憔悴了不少,但那与生俱来的软弱笑容与记忆中的他分毫不差。当然,是像因失业而自暴自弃以前的那个他。所以,妮娜心生怀念的同时,也对他过于唐突的造访竖起了警惕心。妮娜感觉得到,自己的声音自然而然变得僵硬了。
「你来干什么?」
「我来向你道歉。虽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他率直的语言,让妮娜又吃一惊。
「……真随性呢。只会让自己醉成一滩烂泥然后向身边的人撒气,扔下我一年多不闻不问,现在好意思来?」
「你说得对。我明白。你会这么说我也在所难免。只不过……一会就好。能听我说说话么?我想好好的跟你面对面,向你道歉」
他的声音很真挚。妮娜感觉到,曾经那个诚实的他真的回来了。她踟蹰了片刻,最后推开了木门。因为她觉得,若非父母现在不在,要不然以后很难有机会能跟他好好对话了。
「……好吧,进来吧。现在爸爸妈妈都不在,时间不长倒没事」
「是么。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尽量和爸爸他们问候一声……」
「别犯傻了。爸爸要是回来了,铁定得把你痛揍一顿哦?」
妮娜试着略带威胁的口气这么告诉他,但亚尼克毋宁觉得这样反倒心安理得一般,点了点头。妮娜不由张大双眼。而亚尼克接着说出了这样的话
「谢谢你,但我就不到家中叨扰了」
「咦?可是现在的话……」
「没关系。我在这里就行了。不提这个了,请让我仔仔细细地看看你的脸」
「…………亚尼克?」
为什么呢?久别重逢的他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然而现在不同于最初萌生的警惕心,有种其他的躁动——感觉就像丧失感一样的东西,突然间突然从心内浮现。
「出什么事了么,亚尼克?今天没有联系就突然跑过来,而且从刚才开始,你的样子就……」
可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从房子里传来惊人的哭声。
这个似乎能够吵到邻居的声音,毫无疑问是婴儿的哭声。
「啊,不好。稍等一下,孩子好像醒了」
「孩、孩子?等等,妮娜。你难道已经和别的人——」
「笨蛋!当然是你的孩子啊!」
妮娜打断亚尼克误解过深的妄言,匆匆忙忙地折回家中。「……我的,孩子?」亚尼克更加吃惊,茫然自失地沉吟起来。这个时候回到起居室的妮娜,手法娴熟地抱起了摇篮中抽抽搭搭的爱女。她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走向玄关,不出所料,亚尼克仍旧僵直在完全相同的姿势和表情。他那大吃一惊的样子很可笑,妮娜不禁失笑。
「我、我的孩子?这孩子么?那么,你离家出走的时候……」
「嗯,已经怀上了。——来,爸爸总算来看你了,打声招呼吧,赛丽娅」
赛丽娅·阿鲁诺不知像谁,性情不定,一下子又哭起来一下子又乖起来。在怀中还不满一岁的幼子已经恢复了心情,专心吸起奶嘴。
「赛丽娅……女孩子么……」
「是哦?你要是早点洗心革面回来的话,就能和我一起给这孩子起名字了啊。一年半真的等太久了啊」
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到妮娜说的话,亚尼克战战兢兢地向赛丽娅伸出手。他的食指被小小的手握住,仅仅如此而已,他的表情就像个孩子一样变得乱七八糟。当然,他流露出的,是与悲伤截然不同的感情。
「我这个不中用的家伙……竟然……竟然如此幸福……」
「喂,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好不容易赛丽娅不哭了,你怎么又哭起来了?」
「对、对不起。可是,我太开心了……我、我差一点就,一无所知的……一想到这里我就,对不起,我说不好话……对比起,对不起……」
妮娜露出微笑,守望着终归还是开始捂面大哭的亚尼克。因为,那个靠不住,爱流泪,但自己下定决心要携手一生的曾经的丈夫,如假包换就在眼前。
所以,她对心中无法填补的不祥空白,努力装作不去在意。
〇
有大堆大堆的事情想跟她交谈,怎奈时间有限,怀念的时光转瞬即逝。世间森罗万象,皆是如此自然。
亚尼克·阿鲁诺离开妻子娘家的时候,外面已经完全染成了美丽的夕暮。妮娜强烈的邀请他住下,可是阿鲁诺坚持要办的事无法推脱,今天暂且回去,恋恋不舍地与她惜别。
他犹犹豫豫直到最后,在临别之际传达了一句「Je t'aime(我爱你)」,贤惠的妻子似乎还是察觉到了他不对劲的样子,执着地嘱咐道
——呐、亚尼克……你还会来的吧?
——下一次会好好的来接我们吧?
亚尼克对她的话点点头,这耗费了他莫大的决心。他很愧疚欺骗了她,最重要的是在知道自己有了个女儿之后,本来早就下定的决心,如今却被势不可挡的依恋之情所冲垮。忍住已经松脱的泪塞,已经让他耗费了击打的气力。
可是,悲伤地时间终归有限。这是不可逆转,冰冷无情,断然无法抗拒的。
「……呵呵,好小的手啊」
离开妻子本家所在的只建着几所农家的小集落,阿鲁诺没有走向驿馆,而是就这么在鲜红的草原上独自漫步。他的手中,仍留有幼小生命的感触。
「塞尼亚。妮娜真是起了个好名字啊……」
迷恋扔萦绕不散。好想与妻子重归于好,再带上女儿,开始崭新的三人生活。纵然虚无缥缈,亚尼克还是无法不去心怀这样的梦想。心,不可思议的澄澈。一般想来,像自己这样气量狭小的人,早该方寸大乱了。
说出心声之后,心中的某处就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救了。
亚尼克早已死心,本以为自己要承受死亡的恐惧直到咽气,会一边大喊大叫最终辞世。
但是,某位少女拼命给自己创造出了一点点的缓期。没想到,这竟然戏剧性的让自己的内心安定了下来。竟然给了自己如此难能可贵的感触。
「谢谢」
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