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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宇的眼神咄咄逼人,虽然年纪不大,那份上位者天生的威压让韦幼青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韦幼青缩了缩脑袋,不再与李承宇目光相接,撇开那眼神不说,李承宇比他高了近一头,这样仰头说话也让韦幼青觉得气短的很。
远处,花惜间与苏姣娇在海滩上打闹,花惜间穿了一件白色绣花纱裙,因在广州长时间不出门,皮肤白了一些,虽然入女童院读书时间不长,可气质温婉了许多。
苏姣娇则是一袭珍珠色长裙,梳两个总角髻的小侍女打扮,韦幼青走的这段日子,时文儿给李承宇送来十个十四五岁的小侍女,连带着把苏姣娇一起送进了新岛上的辰王府。
吉妍如没有反对,反而很感激时文儿,能进王府做侍女伺候主子,比在外面伺候那群军士强的多。
十三岁的李承宇还不到能正式开府的年龄,只是这新岛是李承宇打下来的,又孤悬海外,李岳华做主,把新岛直接划为李承宇的领地,辰王府也就在新岛建起。
苏姣娇如今能跟着李承宇三人出来,是因为她被王府管家分去陪伴花惜间。
花惜间早就忘了苏姣娇是那个送给韦幼青风铃的女孩子,在广州读书时已经知道了有同龄女孩子玩耍乐趣的花惜间,到了新岛,见依旧有同龄的女孩子玩耍,高兴的很,很快与苏姣娇成了好朋友。
李承宇见韦幼青闷闷不乐,拉起韦幼青的手,柔声道:“咱们先不提这些,还记得在珍珠岛咱们共骑一匹马吗?不知道你现在骑术怎样了?是不是还要哥哥带你骑?”
韦幼青听李承宇提到一起在珍珠岛骑马,趁机劝道:“哥哥,如果大火蔓延全岛,只怕珍珠岛北边也会受害,那里可是有盐场,还有船厂的,烧了多可惜。”
李承宇一巴掌拍在韦幼青的肩膀上,笑骂道:“你把哥哥想成什么人了?杀人魔王?就算珍珠岛北端没有这些有出产的东西,不是还有大批的百姓吗?良善百姓当然要保护。”
李承宇说着,脸色再次凌厉起来,“若是像那些南部土人,训练毒虫就以为有所仗持,本王绝不姑息!”
韦幼青明白李承宇心里的焦虑,原本允王把珍珠岛划给李承宇,就是以此让李承宇练手,横竖这块地本就是不服教化的,大不了继续当这块地不存在就是。
李岳华这么想,难免在言语中就会流露出这种意思,这让李承宇很不服气,珍珠岛是他第一个下手整治的地方,他必要做出一番成绩给叔王看看。
如今几年过去了,珍珠岛北端越来越红火,南部却是如此顽固,区区几个土人,仗着几只毒虫,连军队都推进不了,这让李承宇情何以堪?
“哥哥,再给我几年吧,”韦幼青恳求着,“幼青现在已经让奴汉教土人读书了,那些驯兽族,他们听惜间的话……”
李承宇帮韦幼青把乱糟糟的头发理顺,笑道:“你这祭司,倒是尽职尽责……好吧,你再试试,只是一定要小心谨慎,还记得哥哥讲的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韦幼青如释重负,笑容如花一般绽放。李承宇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想捏捏韦幼青的脸颊。
李承宇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他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些不对,韦幼青却以为他想与自己牵手,欣然伸出手去,接住李承宇的手。
夏铮苏牵过两匹马,一高一矮,一黑一白。黑色的马浑身的每个部分都搭配得非常得当,每块肌肉都显示出力量,让人一看就觉得那么豪迈,那么彪悍。
白马比黑马矮了一点,全身雪白,没有一点杂色,长长的鬃毛披散着,身段修长,四肢强健,走路姿势非常的优美。
兄弟二人共同飞身上马,二人顺着绿草青青的草地纵马驰骋而去,夏铮苏在后面紧紧跟随。
新岛并不大,只半天时间,二人就围着岛转了一圈,重新回到最先出发的那个高地上,远处苏姣娇与花惜间已经离开,一轮圆月挂着朦胧昏暗的天际。
“幼青,你说要教化土人,准备怎么做?”
“恩威并施,对想过好日子的,咱们就给他们好日子。”韦幼青把头发上被海风吹得松散的发带解下来,只留珍珠色抹额,任一头乌发随风飘荡,额前夜明珠散发着幽幽华光。
李承宇看着韦幼青,又一次情不自禁的痴了。他也想把头发解开,想了想又放弃了,李承宇的头发是卷的,放开了还不得成一窝乱草。
韦幼青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对那些别有用心之徒,不要说哥哥,幼青也必定会取他首级,献祭于神。”
李承宇“扑哧”一笑,道:“好,哥哥等着祭司好消息。”
韦幼青也发觉自己在珍珠岛呆久了,说话总是情不自禁的作为珍珠岛祭司说话,见李承宇含笑,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时文儿从珍珠岛来到新岛。他算计着祭祀大典结束的日子,为着珍珠岛南北对峙,特地赶到新岛,来见李承宇与韦幼青。
李承宇听说舅舅来了,吩咐人直接带到内堂小客堂来。
李承宇与韦幼青依旧是小时候的生活习惯,两个孩子共睡一张大床,不理看护嬷嬷的唠唠叨叨,打打闹闹,一直到半夜才算是消停睡着。
第二天日上三竿,二人才从睡梦里醒来,接着就有侍女来报,时文儿来了。
听到时文儿来的消息,二人都非常高兴,韦幼青自不必说,李承宇本就喜欢这个舅舅,又是韦幼青的义父,李承宇建府,时文儿忙前忙后,又出钱又出力,更是让李承宇对舅舅满是好感。
………………………………
第二百八十五章 时不我待
可时文儿看到李承宇与韦幼青身穿薄衫,手牵手走出来,特别是李承宇的神色亲昵,不由得眉头一皱。
时文儿神色的变化,李承宇与韦幼青都看出来了,只是只有李承宇明白时文儿不快的原因,韦幼青却以为时文儿是为着自己起身迟了才生气。
韦幼青低着头走到时文儿面前,低声认错道:“爹爹,孩儿起迟了。”
李承宇见韦幼青这般行状,知道平时时文儿对韦幼青管束甚严,心中不忍,想出声为韦幼青求情,可刚才时文儿的神色分明是窥破自己心事。
李承宇心里亦是不快,他们兄弟二人从小住在一起,一直要好,他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时文儿凭什么这样摆脸子给自己看?因而冷漠的对时文儿打招呼:“舅舅来了。”
时文儿见李承宇不快,不愿在这个时候与他闹别扭,在心里把他刚才看到的揭过去,想着有机会好好开解韦幼青,等过两年李承宇娶了王妃,说不定事情就自己过去了,说破了反而不好。
故而也没有责怪韦幼青,反而很温和的拍了拍韦幼青的手,对在主位上落坐的李承宇道:“王爷想必听幼青禀报过,那珍珠岛土人……”
李承宇听到这里,一扬手,打断时文儿继续说下去,直接问道:“舅舅是什么意见?”
时文儿正色道:“区区雕虫小技,岂能拦住我虎狼之师?当然是消灭他们!”
站在时文儿旁边的韦幼青听了,冲着义父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自己好容易劝阻了李承宇,时文儿又来凑热闹。
可时文儿没有问自己的意思,韦幼青只好忍住说话的冲动,紧张的看着李承宇,看他怎么回答。
李承宇自然能察觉到韦幼青的心思,他没有接时文儿的话茬,而是吩咐堂下侍仆送早饭来。
李承宇对时文儿笑道:“舅舅还没有吃饭吧,陪本王与幼青一起吃饭吧。”
少顷,两个高大的侍仆端着食盒与长几进来,竟然是三人一起进餐的。时文儿冷眼看着侍仆布饭,心里别扭,要是自己不来,李承宇与韦幼青看来是同桌吃饭的。
这在别人看,能与亲王同桌吃饭,该是莫大的荣耀,可时文儿却对二人这亲密的举动反感至极。他暗自想着,少不得过后嘱咐韦幼青,与李承宇保持应有的距离。
有这些不快在心,这顿早饭就吃得格外别扭,时文儿总是不满的盯着韦幼青一些逾矩的对李承宇的亲昵举动加以斥责,李承宇心里明白时文儿的意思,这让他心里非常不快,韦幼青好容易回到新岛,一起长大的兄弟二人亲近一番,难道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舅舅,吃饭时不训子,再说幼青没有做错什么。”李承宇淡淡的说。
时文儿也明白自己做的有些明显,连韦幼青都有些察觉到了反常,总是委屈不解的抬头瞪他。
时文儿不再盯着韦幼青,继续刚才的话题,问道:“王爷对珍珠岛的事怎么看?”
李承宇看了一眼韦幼青,后者正装着很乖的样子埋头吃饭。李承宇反问时文儿道:“舅舅可有办法对付那些驯兽族?”
时文儿不以为然的笑道:“王爷说笑了,一群野兽而已,难道能比人凶悍?咱们的弓弩长枪,总不是吃素的吧?”
“爹爹,刀枪弓弩,都不能打飞蚁。”韦幼青忍不住插了一句。他没有想到义父是这么坚决的想打仗,韦幼青瞪着时文儿,义父难道忘记了还有上阳真人在珍珠岛南端吗?
时文儿却觉得这是逼上阳真人表态的好时候,玉真观做事很邪性,却打着忠于朱樑的旗号。虽然上阳真人是朱家人,可皇室家族连父子兄弟都能反目成仇,何况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老祖宗。
朱樑皇子皇孙就在珍珠岛北部,如果玉真观连一座孤悬海外的半个小岛都不肯让出来,那他们这个忠于旧主,忠于朱樑,就是一个旗号,一个借口。
对是敌非友的邪恶力量,自然是毫不客气的消灭之。
李承宇见这父子两个瞪起眼睛来,心里暗笑,打圆场道:“舅舅,幼青不是不同意打仗,只是珍珠岛情况特殊,飞蚁会吃人,确实防不胜防,那里山高林密,里面毒虫猛兽甚多,如果打仗,不知道得多少军队进去,才够填那个老林子的,得不偿失。”
“那以王爷之见呢?”
李承宇抬了抬下巴,示意韦幼青来讲:“幼青,把你昨个儿说的,再对舅舅说一遍。”
韦幼青依言又把昨个儿对李承宇说的话重新讲了一遍:“爹爹,那些驯兽族看起来彪悍,其实人心都是很简单的,他们信圣女,有惜间在,孩儿相信他们一定能归服教化。”
“你打算怎么做?”
时文儿这个问题一问出,连李承宇都洗耳恭听。昨个儿韦幼青说到这里时,自己走神了,过后又因为当时的龌蹉想法,羞于启齿询问韦幼青。
“孩儿现在已经让奴汉教几十个孩子读书,让他们开窍明理。土人部落的生活很苦,他们靠打猎为生,孩儿想在岛上教他们种粮食,驯养家畜。外面传说土人吃人,其实他们是因为没有食物才吃人的。中原闹饥荒时,不是也有吃人的吗?有东西吃的话,谁会吃人?”
时文儿皱着眉头看着韦幼青,如果韦氏只是满足于珍珠岛一隅,只图在岛上安居乐业,幼青的这个计划,当然要比刀兵相见好。
只是,韦氏的大业不是只有一个岛。
何况,这么多年过去,连这么一个三不管的小岛都拿不下来,所谓大业,要等到何年何月?等自己这代人死绝了以后,谁还记得曾经的朱樑?
“你这么做,那得需要多久?”时文儿不耐烦的看着韦幼青,他又觉得自己显得过于着急,掩饰着压低声音对李承宇道:
“王爷少年英才,岂是这一岛之地能够限制住的?如今朝廷暗弱,周围强敌环伺,蕃镇虎视眈眈,可这却正是上天对王爷的眷顾,要让王爷建立不世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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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追随哥哥
时文儿这番话说的虽然慷慨激昂,却是极巧,他没有说让李承宇反叛什么的,建立不世奇功,也不见得就是反叛。为帝王保境安民,开疆辟土,也是不世奇功。就看听得人怎么想了。
李承宇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这些话,却完全说到自己心眼儿里去了,他压下心中的激动,“呵呵”一笑道:“舅舅这番话,却是让承宇汗颜的很,承宇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韦幼青也同样把时文儿的话听脑子里去了,虽然他知道自己是朱樑皇孙,可大势所趋,天下人早就认为朱樑已是昨日黄花,连李氏皇族,也不再把对付朱樑摆上桌面。在他们那里,朱家人早在十年前就死绝了。
连韦幼青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复辟朱家王朝。他认为自己和义父,都只是允王府的家臣,现在辰王哥哥出来建府,自己当然是要跟随李承宇的。
小孩子心里藏不住话,韦幼青眼睛瞬间亮晶晶的,该有的谨慎倒是还有,他往四周看了看,这个大厅里没有其他人,能跟着进辰王府的人,连扫地的老仆,都是经过严格审查了的。
“哥哥,义父说的对,”韦幼青亦把声音压的低低的,“哥哥文韬武略,少年英雄,当然不能在这小小的岭南埋没了!幼青愿跟随哥哥,助哥哥建这不世奇功!”
韦幼青在洛阳,也算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心中所思所想,自然与同龄孩子不同。时文儿的栽培苦心,在这里显露出效果来。
李承宇欣慰一笑,他亲手夹起一块糖糕放入韦幼青的碗中,笑道:“好,冲着我们幼青这份忠心,本王赏你一块糖糕。”
韦幼青咧嘴一笑,这用桂花与糯米做成的糖糕是韦幼青最爱吃的。李承宇当然记得,每次与韦幼青一起吃饭,都要让人做了糖糕送来。
只是韦幼青不知道,这糖糕是苏姣娇亲手做的,为了学做这种糖糕,苏姣娇的手被烫出一个大泡。
时文儿嗤之以鼻的笑道:“幼青,话好说,事难做。如果你三年之内不能让珍珠岛全岛为王爷出力,助王爷建功立业,岂不是空话?”
韦幼青坐不住了,他放下筷子,对李承宇道:“哥哥,幼青这就去找惜间,我们一起返回珍珠岛。”
李承宇见他的样子,好像马上就要跳起来走人,心里顿生不舍,想依依惜别一番,以慰心中眷恋。可时文儿就在一旁,知道这个舅舅反感,他也不好说出亲昵的话来,急忙笑道:“不急,先吃饭,然后再筹划一番。这次,还是让米粒儿带人和你一起去吧。”
时文儿不愿米粒儿总是跟着韦幼青,这个孩子太精明,太细心。因而笑道:“米粒儿是王爷的左右手,总让他跟着幼青,只怕也是大材小用,幼青前些年收了一个手下,名叫韦榕,如今也长成半大小子了,他这次也跟着我上了新岛,不如让他跟着幼青与惜间去吧。”
李承宇虽然不信任时文儿与韦景宇,对韦幼青却是完全信任的。之所以让米粒儿跟随,亦同样是为着米粒儿的这份精明与细心。
韦幼青虽然早慧,也会武功,可毕竟年小,去的地方又是那未开化之地,有米粒儿的保护,李承宇觉得才能更放心一些。
事实上,李承宇给米粒儿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韦幼青的安全,听从韦幼青的指派,关键时候助韦幼青一臂之力。并没有让米粒儿监视韦幼青。
故而见时文儿不肯用米粒儿,李承宇心中不快,觉得时文儿曲解了自己的好意,加之时文儿刚才流露出的一闪而过的鄙夷,这些都让李承宇内心焦躁不安,他恨别人把自己的这份感情往龌蹉肮脏上想,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是羞于启齿的。
韦幼青看了看身边两人有点发黑的脸,不明白自己带什么人做手下也能让二人拧巴了,不以为意的说:“让他们两个都来就是了,幼青这次去珍珠岛,要做的事很多,如果爹爹和哥哥那里人手充足,不如再给我几个吧。”
时文儿深吸一口气,问:“你想要谁?”
韦幼青想了想,说:“阿水叔吧。”
时文儿点点头,道:“好,我这就让韦榕回去把吉阿水带来。”他瞥了一眼李承宇不悦的脸,“你不要急着走,再与王爷商议商议,总要准备妥帖才行。”
李承宇正为着韦幼青要走心里不舍,又不敢流露出来,又为着时文儿的态度焦躁不安,如今听了时文儿这么吩咐韦幼青,顿觉心里敞快,回想时文儿并没有说什么,让韦幼青带自己觉得妥当的人也是为人父母的常情。只怕一切都是自己疑心生暗鬼,做贼心虚。
李承宇心中惭愧,也怕时文儿察觉到了他的小心眼儿心中不快,补救着对时文儿笑道:“舅舅不如在新岛多住两天再走吧,我与幼青陪舅舅四处走走,看看孩子们练功,还请舅舅指点一二。”
时文儿本要推辞,可听李承宇要带自己去看那帮娃娃兵练功,心里一动,顺水推舟道:“也好,指点说不上,开开眼界倒是真的。”
一时收了案几,三人走出客堂,时文儿见来回伺候的依然是粗手粗脚的男人,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尽是些年老的嬷嬷,不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