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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祭司嘴里念念有词,台下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人们按照自己的想象随着祭司虔诚的祷告。直到祭司停止私语,虔诚的跪拜天地,台下的人们亦跪了下来,跟随祭司虔诚跪拜。
开始时只有鱼人在跪拜,紧接着,那些本是来避雨避风看热闹的商人们也被这份虔诚与肃穆震撼,他们一起跪下来,跟随着鱼人的动作虔诚的跪拜着,表达着自己对上天的敬畏。
昏暗的天幕仿佛被人们的虔诚撕开一道口子,一丝风钻了进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凉意。人群骚动起来,人们更加真诚的大声的祷告着,风越来越大,终于,这层挡在幽冥森林上空的看不见的天幕,仿佛被掀开了,狂风夹杂着暴雨,呼啸而至。
人们继续在雨中跪伏着,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干涸的土地贪婪的吸着雨水,一股股的青烟冒起,泥土的清香扑面而来。
祭台上,年轻的祭司站起身来,举起双手,湿漉漉的长发与长袍在他脸上、身上抽打着,翻飞着,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在他的鼻尖与下巴处汇成一条小溪流。
韦幼青举起双臂,发出一声亢长而浑厚的长啸,天空电闪雷鸣,远远的海边传来海浪的怒吼。
突然,一道白色的闪电,划破长空,直击站在台上的韦幼青。一直站在祭台一旁的韦榕惊呆了,连叫声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惊雷,韦幼青额头上的夜明珠应声碎裂,顷刻之间化为灰烬。
韦幼青只觉浑身战栗,一种奇异的,被贯穿的感觉传遍全身,透过层层雨雾,韦幼青听到一声少女的呼唤:“雪狸!雪狸!快回来……”
韦幼青的眼泪随着雨水流得满脸都是,他觉得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住。他睁开眼睛,透过层层雨雾,他能看到鱼人部落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自己。韦幼青甩掉满脸的水,用他特有的低沉悦耳,又异常清晰的声音,宣布祭祀大典结束。
随着韦幼青离开祭台,雨也越下越小,最后完全放晴了。韦榕看着镇定自若走下祭台的韦幼青,担心的问:“小酋长……”
韦幼青疲惫的摇了摇头,强撑着不让自己晕倒。若是祭司在祭祀大典后晕倒了,那岂不是让这块幽冥森林更加诡异与不祥?
奴人部落,韦幼青坐在浴桶里,娲蟋与奴蝈在帮他沐浴清洗头发,韦幼青看着大铜镜里面的自己。里面清晰的映出一只雪白的,毛茸茸的白狐狸,把韦幼青吓了一跳,再定睛看时,却依然是那个有着一双亮晶晶大眼睛的小男孩儿。
韦幼青觉得困倦已极,他遣走了娲蟋和奴蝈,让韦榕陪在身边,放心的躺了下来,睡梦里,一座白雪皑皑的晶莹世界出现在他面前,到处回荡着银铃一般的笑声。那只漂亮的白狐狸,一会儿变成了一个英俊少年,一会儿又变回到原型。一个快乐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小狐狸,你可真够懒的,这都多久了?怎的还是不能稳定人形?是不是修炼不够用功?看我告诉青狸仙人,打你屁股!”
韦幼青一个激灵醒转过来,梦中出现的声音,是吴孔阳。
………………………………
第三百一十八章 得天独厚
韦幼青醒来,觉得有人扶着自己,在给自己喝一种很苦的水。他一下子睡意全无,警觉的睁开眼睛,见是韦榕在给自己喂药,放下心,推开韦榕的手,问道:“我怎么了?”
韦榕放下药碗,用手帕替韦幼青擦拭额头,道:“小酋长着了风寒,这是米粒儿派来的郎中开的药方子,说发发汗就好了。这药属下尝过了,小酋长放心喝就是。奴汉叔正领着人给其他淋了雨的人熬药分发呢。”
韦幼青也觉得身上松动了许多,不再那么头晕恶心,自己端起药碗,把剩下的喝了。听韦榕说到试药,笑道:“不要紧,米粒儿不会害我。你以后也不用做试药这种事。”
韦榕道:“如果小酋长有个三长两短,韦榕的命也就到此为止了。试试药有什么关系?”
韦幼青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如果真的有人要害死自己,又怎会留下韦榕?自古以来皆是如此,贴身近卫与主子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在这里躺了很久吗?肚子好饿。”
韦榕听韦幼青说肚子饿,很是高兴,急忙出去端了一碗莼菜汤和一摞饼进来,拿给韦幼青看。
韦幼青惊喜的问:“这是谁做的?”自打他们来到鱼人部落,因为面粉很少,饼就很少吃得上了,虽然是家常便饭,可病中见到这自幼就吃的饮食,顿时胃口开了许多。
韦榕挤挤眼睛,神秘兮兮的笑道:“这是辰王殿下专门让人送来的面粉和菜蔬,圣女亲手做给小酋长,让奴汉叔捎来的。”
韦幼青吐吐舌头,拿起一个饼,嘟囔着:“惜间真是够闹腾,好容易有点面粉,让厨子做多好……”他无可奈何的咬了一口,却觉得清香扑鼻,在面香里夹杂着茶叶的清香。
“真的很惜间做的?”
韦榕认真的点点头,道:“听奴汉叔说,自打那日你们送走老神仙,圣女就天天的也不去读书了,整日的在厨房里学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做不好?”
韦幼青心里一阵感动,把那一摞饼吃了个精光,又把汤也喝掉,觉得全身有了许多力气,把被子掀了起床,要去外面挖渠的地方去看看。
韦榕笑道:“不用挖渠了,那日下得那场好雨,后来又陆续的下了几场,硬生生的把地上冲出一条河沟来,那大河涨了水,食人族森林里,如今有了河了。”
韦幼青不禁“啧啧”称奇,依然是起了床,到那河沟处查看。见由于这几日老天总这么反常,许多商人不敢上路,在那幽冥森林里搭了席棚,等着天气好转。有些商人把自己的货物取出来,在席棚里就地做起了生意,交换鱼人手里的吃食、日用品和草药等物。
这些商人见了韦幼青,都恭敬的行礼。有一个商人打量韦幼青好半天,试探着问:“祭司是汉人吗?可曾到过番禺街?”
韦幼青笑着点点头道:“阁下可是在广州见过我?那品庭居,就是舍下。”
商人惊奇的说:“在下是邕州商人何文飞,与品庭居老板时先生,有过一面之缘,据在下所知,品庭居的幕后大老板,是允王府……”
韦幼青嫣然一笑,没有否认,道:“在下机缘巧合,成为珍珠岛祭司。因辰王殿下有意为珍珠岛的居民寻求更好的生路,特命在下来到此地,相机便宜行事。”
何文飞眼前一亮,道:“这珍珠岛有辰王殿下主持,又有这得天独厚的位置,定会很快繁荣起来。”
韦幼青很感兴趣的问道:“何为得天独厚?”
何文飞本以为因珍珠岛多年处于三不管地界,允王才把这里给了辰王,让他小孩子管着玩玩,见辰王又把珍珠岛托付给韦幼青这小孩子,虽然见过他在祭台上的表现可圈可点,可就算他是品庭居少老板,从商也未免小了点。
如今见韦幼青的问题问到点子上,又见一干土人对他很是恭敬,倒是不敢怠慢,一五一十的答道:“这珍珠岛东西窄,南北长,恰好把这块海域分成东西两部分,如今陆上不太平,这水路又要绕过珍珠岛才能去广州,像如今这种天气,”何文飞苦笑道,“若是珍珠岛能有一道周转,却是我们商队求之不得之事。”
韦幼青笑道:“这有何难?正好这食人族被我灭掉了,这么一大块地,够不够诸位商家再建一个番禺街的?”
何文飞笑道:“这是自然够了,不过,听祭司的意思,是要我们商人自行建造商街吗?这材料、人工……”
韦幼青指了指远处满山苍翠,道:“这里有现成的木料,石头,拿钱来买就是。只是伐哪里的树,要由珍珠岛说了算。人工可以找土人部落。”
何文飞想了想,道:“这都有什么章程吗?祭司也知道,土人部落彪悍,若是一言不合打起来,这可不是我们这些商人能压制住的。”
韦幼青暗地里撇撇嘴,他心里正担心土人部落不懂怎么与这些商人打交道,不要吃了亏去,没想到这些商人也怕土人部落过于彪悍,又是一群地头蛇,也怕自己吃了亏。
他沉吟片刻,道:“何先生说的有道理,的确是需要章程,这待我与众人商议后再定。何先生也与其他人商议商议,看怎么办才更好。”
何文飞答应着。韦幼青又去看了那条新冲开的小河,再一次去自己丢失短剑的地方,这里已经面目全非,哪里还有那短剑的影子?
他不禁摸了摸额头,吉阿水送给自己的那颗夜明珠也碎成了灰烬,韦幼青心情有些沮丧,为了这片幽冥森林,丢了义父送的短剑,吉阿水送的夜明珠,短剑还好说,只怕丢了夜明珠麻烦大了,不知道吉阿水见了,要唠叨多久才肯罢休。
这也不怪吉阿水,挖珠是很危险的事,这些东西,都是他拿命换来的,当然会格外的珍惜。
韦幼青正思量着,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正看见奴汉一脸的担忧与焦躁,向这边走来。他的身后,跟着娜螂与婕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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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拿下娜螂
韦幼青见婕蚁与娜螂紧跟着奴汉,原想开开他们三个的玩笑开心一下,可见奴汉神色凝重,他的心沉了沉,问:“奴汉叔,出什么事了吗?”
奴汉急急的说:“和你一起来的吉阿水带着婕蠓一起下海挖珠,找不到人了。”
韦幼青心里一沉,吉阿水下海挖珠,是自己同意了的。可成圣殿周围海域不许下水,却是珍珠岛自古以来的规矩。韦幼青想,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奥妙不成?吉阿水挖了那么多年的珠,就算这几日天不好,也不会轻易的就失了手。
韦幼青边想着,顾不得问奴汉什么,边急急忙忙的往回跑。他本来想让吉阿水说个章程出来,带着土人与商人交易,谁成想吉阿水接着就出了事。
这让韦幼青觉得晦气,心里说不出的沮丧。可转眼一想,就算依着义父与辰王直接放火烧了全岛,幽冥森林也不是凡火能够烧掉的。自己也不会得上阳真人传授心法,这幽冥森林总是一个大麻烦。
虽然归心似箭,可在森林里只能靠步行,这森林里的路都是靠人踩出来的小路,就算是有马,也不好通行。韦幼青烦躁的对奴汉说:“奴汉叔,这森林要砍掉一些,用来盖房子。空出来的地方用来修路。修建番坊的事也是刻不容缓,这得成立一个专门的部堂来收税管事,人不够用啊。”
奴汉道:“是啊,现在全岛识字的人不多,能识字的又都是小孩子,不会处理这些事。”
韦幼青道:“我想去一趟北边,把那边的人带过来一些,”他看了一眼奴汉,见他不以为然,“北边有很多土人已经能读书识字,把这些人带过来,与鱼人直接打交道的事,让他们去做。”
奴汉忧心忡忡的点点头,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幼青,不是我多心,而是这里的部落首领已经习惯了鱼人部落的原来样子,不好改啊。”
韦幼青停下脚步,冷笑道:“奴汉叔,什么是鱼人部落原先的样子?就像蚁族那样吗?你怎的没有救下他们?不是原来怎样现在就能怎样的,一些积习陋习只会越积越多,最后只有灭亡。”
奴汉没有再多言,二人默默的往前走,韦榕与婕蚁、娜螂一起不远不近的跟着。韦幼青觉得自己对奴汉的态度不好,开玩笑转寰道:“奴汉叔,你是不是把她们两人都收着了?这样省得她们打架。”
谁知奴汉恼怒的瞥了韦幼青一眼,冷冷的说:“你小孩子家懂什么?我说了我不要女人,碍着你们谁了?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这些个!”
韦幼青没想到这种其他男人都会会心一笑的玩笑,惹得奴汉生气了。他暗自吐了吐舌头,讨好的拉着奴汉的胳膊,也好带着他跑快一些。他心里牵挂吉阿水,可奴汉不会功夫,跑得太慢了。韦榕拖着两个女孩子紧紧跟随。
成圣殿外的海滩,韦榕带来的人,特别是其中的土人都忙着下水寻找吉阿水和婕蠓。米粒儿则带着人驾船在吉阿水下海的地方维持秩序,不让不相干的人靠近这片海域。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说这是吉阿水他们违反了成圣殿的规定下了海,所以遭了天谴。
见到韦幼青和奴汉现身,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停止议论,盯着面前的祭司。他们都明白,吉阿水下海,是祭司同意的。
眼看着韦幼青跳上船,米粒儿向韦幼青摇摇头,“找了许多天了,估计如今就算找到也是死的了。”
韦幼青强忍着快要流出来的眼泪,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吉阿水是不是夜明珠被雷击中时死的呢?怪不得自己没有被雷劈死,原来是吉阿水为自己挡了一难!
他很快警觉了自己的这份自怨自艾,对米粒儿说:“把搜索区域扩大一些,让人到附近的小岛上去找找看。他们二人是从这里下海的吗?”
米粒儿点点头,按韦幼青的吩咐安排人出海,这也是米粒儿心里所想,只是这几日天不好不敢让人出去。
韦幼青见奴汉他们都上了船,深吸一口气,跳下海,往深处潜去。下海挖珠,是挖珠人以命换取财富,这不是韦幼青喜欢的财路。
大海深处,珊瑚礁静静的矗立着,轻轻的挥舞着它们的触角。五颜六色的鱼儿在韦幼青身边游来游去,一切似乎都那么安静祥和。
韦幼青从海里露出头,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往南游动了一些,想继续下潜。米粒儿吩咐船跟上韦幼青,他脱掉衣服鞋子跳下水,对韦幼青说:“你要找什么?这个地方快被人翻过来了。你还是上来吧,省得你又不见了还得找你。”
韦幼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冲米粒儿笑道:“米粒儿,你的知觉很灵啊,总是比你脑子快。你怎么知道这片海有危险?”
米粒儿愣了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认为韦幼青会在这被人团团围住的地方不见了,只是心里有这个想法,嘴里就说了出来。
“你怀疑里面有什么?”
韦幼青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蚁族部落的飞蚁去哪里了?这么一大群生灵,就这么不见了,这很奇怪。”
“飞蚁?蚂蚁怎么可能会游水?”
“以前咱们见过的蚂蚁也不吃人,更不会飞。”韦幼青手搭凉棚,看着不远处的成圣殿,喃喃细语,“这个岛上,什么怪事儿都有可能发生。”
米粒儿道:“一起下去看看。”
二人对望了一眼,一起潜入海中。
就这样二人顺着水势,一路往南,身后的船紧紧的跟随,韦榕与奴汉站在甲板上,身后跟着娜螂与婕蚁。
待韦幼青与米粒儿再次一无所获的露出脑袋,甲板上的奴汉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在找什么?这一路已经有很多人搜寻过了,如果他们落在里面,早就找到了。”
米粒儿抬头瞥见娜螂,突然说:“我们在水里发现了飞蚁的踪迹,正在追寻。”
韦幼青奇怪米粒儿怎么突然把他们的意图说出来,忽听米粒儿厉声道:“拿下娜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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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飞蚁之毒
随着米粒儿的命令,船上的官兵迅速行动,娜螂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抓住胳膊,按倒在地。
娜螂出人意料的没有呼喊,好像米粒儿抓她一点都没有抓错。奴汉痛心的说:“娜螂!你这是为蚁族报仇吗?若不是幼青救你,你早就死在娜蜻手里了!”
韦幼青也一脸惊愕的看着米粒儿,喃喃的说:“我问过娜螂,她说不知道怎么操控飞蚁……我看她不像说谎……”他心里的那种沮丧再次袭来,果然阿水叔是因为自己的妇人之仁而死!
米粒儿见韦幼青一脸的沮丧,正要取笑,却突然脸色大变,露出痛苦已极的表情,人也往下沉去。
与此同时,韦幼青也觉得脚下一冷,且这种被冻住的感觉顺着腿迅速往上蔓延,手脖上凝香镯白光一闪,韦幼青迅速恢复了知觉,他不及细想,抱起米粒儿飞身上船。
韦幼青把米粒儿放在甲板上,只见几个黑色小点正顺着米粒儿的脚往上飞快的移动,米粒儿全身僵硬,脸上露出惊恐至极的神情。
韦幼青伸手按住那几个黑点,驱动夏字诀,火光一闪,米粒儿惨叫一声,那几个黑点被火焰焚化,只在米粒儿的腿上留下几点焦黑。只是米粒儿已经中毒,依旧全身僵硬,不能动弹。
“拿解药来!”韦幼青冲娜螂怒吼。
“我……我没有……”
娜螂的话音未落,韦幼青暴怒的跳起来,“啪”的打了娜螂一记耳光。他已经知道吉阿水和婕蠓是怎么死的了,这种“农夫与蛇”的故事发生在他身上,让韦幼青的怒火到了极点。
“给我狠狠的打她!直到有人给我们送解药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