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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韦幼青,华琪来到华府后院的一个石壁前,轻轻敲击石壁。石壁门开了,华琪走了进去。
“他走了?”
“是。”华琪说着,把手里的玉牌递给眼前一个精瘦的老者。
老者摆了摆手,道:“既是他送你的,你拿去就是。”
华琪没有推让,把玉牌收了起来。老者又问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华琪神情黯淡,道:“他们不能侵入华府,就到处找那阳气不足的人附体,成了人却又无以为生,仗着还有一点修为没有丟,到处为非作歹,拐卖妇人孩子,楚地被他们弄得到处乌烟瘴气。家主,楚地如今可是被李承宇占了,这么下去,他不是马既长!早晚要出事的!若是被人知道了咱们的底细……”
老者颓然摆了摆手,又问:“圣泽在做什么?我听说,他找到药引子了?”
华琪点了点头,答道:“是,只是属下也不知道他找到了什么药引子,藏在一个地洞里。属下悄悄去看过,每天晚上,那洞里都会有哭声……”
“哭声?”老者动容,“什么人的哭声?男人还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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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华家排场
“是男人,”华琪道,“只是圣泽不许外人进去,所以,属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男人,只听得那人哭的好凄惨,想是圣泽用悲术摄住了他的心神。”
“总要有大悲之事才会被摄住心神,”老者叹息说,“圣泽还是一心想回去啊。可回去早就物是人非,哪里还有咱们这些人的立足之地?阿琪啊,咱们到这里来,总也有几千年了吧。”
“是。”华琪道,“当年咱们只是一心想从那个狐狸精手里收复失地,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做的这么决绝,要与我们同归于尽。幸好家主法力无边,在青罡大阵闭合前带着我们这些人逃出生天。”
老者摇摇头,叹息一声道:“这也是我们欠那些同族的,当年若不是他们用自己的身子滞住了青狸的天罡斩,咱们都会被锁在里面了。就算如今出来,也只好和那些同族一样,做那孤魂野鬼,借壳转生。”
“这是他们应该为主人做的。”
老者摆了摆手,“此一时彼一时也!到了这异界,提什么主奴?你去,还是好好安置他们吧,就算是奴,也该有份好生活。”
华琪拱了拱手,答应了一声:“是。”转身出了石室。
韦幼青的茶社正式开张,给华府的请柬早早的送了过去。送请柬的人回来禀告说,华琪不在府里,华圣泽代理华琪的总管之职,答应到时候一定捧场。
无朋山庄的名号还是很响亮的,到了开张那天,所有接到请柬的人都到了,连马丞相府里的总管魏元终也赶来参加,送上马既长亲笔所写的匾额。
马丞相府能派人参加,是韦幼青意想不到的,且魏元终一到珠玉茶社,就提到马既长一见韦幼青的请柬,第一句话就是:那是故人啊。
韦幼青当然明白这是指当年在容州,马既长救出武氏兄弟和孙博宁一事。连忙替三个好友表示了对马公子救命之恩的感谢。
魏元终没有多待,略坐了坐就走了。魏元终前脚刚走不久,一个伙计飞快的跑来,对韦幼青禀道:“老板,华府刚才来人,说是华公子马上就到。”
听说华圣泽要来,韦幼青马上就要到店门前迎候。宁叔拉住他说:“这个华圣泽最爱摆架子,他说马上就要到,半个时辰之内能到就算是快的了。大郎要现在出去等他吗?”
韦幼青笑道:“他既然专门差人来说,看来是个极要面子的。说不定此刻他正在咱们看不见的地方盯着咱们呢。给他个面子又如何?”
宁叔笑道:“大郎自己斟酌。”
二人出到门口,果然,等了一盏茶功夫,才见有几个小厮过来洒扫路面,驱赶闲杂人等。韦幼青悄悄笑着对宁叔道:“宁叔,华公子这算是给我面子吗?并没有半个时辰。”
宁叔摇摇头说:“哪里,洒扫路面只是第一步,后面的戏还长着呢。”
果然,街面上马蹄声起,又一队小厮骑马过来,这队小厮的打扮要比上一队华丽许多,看来应该是更高一级的小厮了。
这些人跑至茶社门口,并不理会众人,自顾自下马来,把马赶到一旁,每个人取下背后背的红凌,居然从茶社前第一棵树开始,把红凌缠绕在树上,然后打开红凌,一路往回走,转眼之间,以道路两旁的树木为支撑,四尺多高的红凌把这条道路两旁全部遮了起来。只差几个个子高的人,还有带着孩子看热闹的人可以把孩子举过头顶才能看到。
韦幼青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华圣泽又不是大姑娘,且他们曾经遇到过他一人一骑出行。可谁知这群人中的一半人跳到另一个人的肩头,像玩杂耍一般,在底下的这层红凌之上,又围了一圈红凌。这样就真的把这条路为了个严实。道路两旁看热闹的人一见这个阵势,只好一哄而散。
挂好红凌的小厮与扫地的小厮全部退开,茶社门口安静下来,韦幼青悄悄的回身问身旁的宁叔:“华圣泽要来了吗?”
宁叔摇头摊手,韦幼青只好又回过身去,继续等待着华圣泽的花样。
又过了半盏茶功夫,远远的,又一队小厮步行而来,一条红色的地毯在他们身后铺起,韦幼青手搭凉棚向他们身后极目远眺,却没有看见那条红毯的尽头在哪里。
终于小厮们退下去了,只留下一条红毯和红凌,映着冬日灰蒙蒙的树木和天空,倒是增加了许多的阳气。
远远的,丝竹之声远远的传来,宛如天籁之音。两队长发细腰的红衣女子,衣袂飘飘,无风自动。红色的面纱之下,隐隐透出绝美的容颜。这些女子手提红色花篮,边走边向四周抛洒着什么。
韦幼青原以为会是花瓣,正惊疑这种季节华家从哪里寻来这么多的花瓣摆排场。再细看时却发现不是,如天女散花般漫天飞舞的,竟然是一只只各色各样的蝴蝶。
韦幼青心里吃了一惊,因为见过飞蚁的威力,他心里对这种漫天飞舞的小动物充满了戒备。后来发现这些蝴蝶竟然是用极细的纱扎成的,不知设了什么样的机关,竟然不会落地,像真蝴蝶一样,在半空中翩翩起舞。
神仙就是神仙啊,韦幼青心里感慨着,看着这两队红衣美女向两边分开,站于路旁。他明白为什么魏元忠要匆匆离去,马家作为楚国最显赫的家族,摆排场却绝对摆不过华圣泽。这不是靠有钱就可以办到的。
后面抬来一顶八抬大轿,韦幼青轻舒了一口气,华圣泽终于要露面了,只是虽然近在咫尺,这位华公子依然意犹未尽。他的轿子轿厢是白色的,轿檐上挂满了铃铛,随着轿身的前移轻轻的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之声。
韦幼青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似桂如兰。他警惕起来,瞥了一眼凝香镯。还好,凝香镯静静的待在自己手腕上。
那些纱蝴蝶闻到香味儿,全部聚拢过来,落在这顶大轿的各个角落。成为这顶过于素淡的白色大轿最美的装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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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华圣泽
终于,大轿以龟速行走至珠玉茶社门口,两个跟在轿旁的漂亮小婢向前打起轿帘。里面伸出一只肤如凝脂的手,可以看出此手的主人身穿红衣。
要不是这趴满了蝴蝶的白呢大轿,韦幼青会以为谁家误把新嫁娘抬到了茶社。
他几乎以为轿内会走出一位娇滴滴的美女,直到那轿中人走出轿子,韦幼青才确认,来人的确是华圣泽无疑。
这位华公子不仅手长的美,脸上的皮肤也是吹弹得破,细腻的让韦幼青身边的宛瑜都自惭形秽。“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韦幼青听着身后宛瑜不满的自言自语,不由得一笑,轻声对宛瑜道:“他这是修炼的结果,你也行。”宛瑜脸红了红,见韦幼青已经迎上前去,急忙跟上。
“在下韦幼青,恭候华公子大驾多时了。华公子肯屈尊纡贵前来,令小店蓬荜生辉。”
华圣泽微微一笑,算是回答韦幼青的寒暄。然后,抬起头来,眯着细长的眼睛,盯着大门上方挂着的“珠玉茶社”的四字匾额,细细的端详着。韦幼青以为他会褒贬一番马既长的字,遂安静的站在他身旁等他开口。
不过这位华公子什么也没有说,径直走进店门。这出乎韦幼青的意料之外,听说这位华公子处处与马既长论短长,虽然华家不管政务,却要在其他地方处处压马家一头。马既长也处处避开华圣泽,不愿与这个活在世外的家族发生不必要的摩擦。
韦幼青跟在华圣泽身后,陪着这位一言不发的公子挨间参观了店堂。珠玉茶社并不是只卖珠玉茶,还有楚国本地以及其他地方出品的各类茶叶。一层是店堂,二层为茶楼。
上得二层,韦幼青陪着这位华公子在雅间坐定,吩咐二层的主管,一个恬静优雅的中年妇人端上茶果。一个身穿青衣的小婢,在纱帘后弹着若有似无的音乐。
韦幼青心里一动,这小婢弹的是琵琶。他侧耳倾听,却又暗自失望的摇了摇头。此琵琶非彼琵琶,这小婢的乐声过于柔软,让人听了提不起精神来。
韦幼青皱了皱眉头,招招手让那个名叫婉兮的中年妇人过来,问道:“这弹琴的乐师是哪里的?弹奏的不怎么好啊。”
婉兮听说,急忙让小婢停止弹奏,回禀道:“这小婢是宫廷乐师胡灵均先生的徒孙,潭州清音小馆的首席柳红樱的弟子,柳姑娘的琴技在潭州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个小婢既然不入韦先生的眼,婉兮这就让她回去,请柳姑娘再换一个来。”
韦幼青点点头,这时一直不开口的华圣泽开口了:“韦先生,我很喜欢这位姑娘的弹奏,若是韦先生不喜欢,我带回府可好?”声音竟是嘶哑艰涩如裂帛一般,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好在众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韦幼青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不肯开口品评马既长的字,虽然那是个极好的贬损马既长的机会。
“这个柳红樱待下极为刻薄,若是韦先生直接把小婢退回去,只怕她会受到严厉的苛责。”华圣泽用他嘶哑的嗓音困难的说道。
韦幼青心里一动,好感倍增,这华圣泽看起来冷冰冰的,却是知道体恤下情的。倒是自己,有些吹毛求疵了,差点害了一个姑娘。他惭愧的笑道:“是在下的错,多亏了华公子提醒。华公子抬举她,是此婢之福。幼青这就着人给华公子抬进府里去。”
婉兮听说,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连连点头答应着。却听华圣泽道:“不必麻烦了,待我走时直接带走即可。”
华圣泽说完,又闭上嘴不再说话。韦幼青听他的声音,似乎是被什么东西伤了喉咙,他近来医术精进许多,连三鬼都赞成他独立行医。故而有心替华圣泽诊治一番。他问道:“华公子的嗓子受过伤吗?”
华圣泽摇摇头说:“不是,我的嗓子是天生的一股热毒,治不好的。”
华圣泽说着,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好像他到珠玉茶社来,是不得已必须完成的任务,而他又必须达到什么目的,才能离开这个让他感到不自在的地方。
直到婉兮端上珠玉茶和茶点,华圣泽这才仿佛魂归正位。他呷了一口茶,对身旁的韦幼青道:“华琪总管有事外出了,他临走前交待我,说是已经与韦先生说好了,韦先生答应调兑。不知道韦先生这次能卖多少珠玉茶给华府?”
韦幼青越是见他要的急,越是不敢这么轻易的把茶叶卖给他。对面坐着的是狐族的仇人。当年青狸拼尽修为居然还是让他们跑了。
“华公子知道,如今往潭州运东西并不容易。且这种茶产量不高,如今又正是冬季。”
“韦先生说笑话吧,所谓珠玉茶,不过是珍珠岛上的一种常青树叶,哪里分什么冬季夏季?”
华圣泽看起来很着急,以至于口不择言,直接把韦幼青的谎言戳穿。
“华先生去过珍珠岛?见过珠玉茶?”韦幼青被他当面戳穿,并不慌张,“所谓四季常青,不过是外表,这种茶最好喝的是开春的新发枝芽,现在是冬季,树上的叶子都老了,总不能摘下来当茶叶卖。幼青说不是季节,怎么会是在说笑话?”
华圣泽知道自己失言,心里惭愧。他也明白自己之所以这么着急,全是因为对华家来说,并没有完全把这种茶叶当成茶来泡着喝。
当年从珍珠岛跑出来的任何生灵,全部来自那片冰雪天地。只要是以原身存活与世的,身上都被这个异世染上热毒。他们需要这种茶的地方太多了,泡茶、沐浴……只要是用到水的地方,都会需要。
这些狼族的子孙,若是妖与人混血而生的,这种热毒就会减退。可华圣泽是纯正的狼族后裔,这种热毒只会增强,不会减弱。不过也正因如此,华圣泽的修为,在第三代里是最强大的,他一心只想尽快提高修为,回到属于他自己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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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仙人世界
在韦幼青入主珍珠岛以前,华家获取珠玉茶的主要通道,是夜晚进入幽冥森林。后来幽冥森林被韦幼青所破,又组建了军队,华家作为狼仙,不好硬闯珍珠岛,幽冥森林是进不去了。
好在韦幼青开始大量的往外卖这种所谓的珠玉茶,华家不缺钱,这样不用自己费劲采摘,就有人给送到家门口的方式正中华家下怀,他们乐得坐享其成。
“韦先生有所不知,在下因身上有热毒,喜欢用这种茶来洗浴,所以并不在乎是否新摘枝芽,若是有,尽管运进来就是。”
韦幼青点点头,做了悟状:“原来如此。老树叶子倒是不少,只是如今要往潭州运东西,除了无朋山庄,哪里都进不来。无朋山庄虽然地处江南,却是与岭南也有生意往来。他们有这么多人要养,不肯过于违抗岭南的命令,华公子恐怕也是明白的……”
“说到底,你是不想做华府的生意了?韦先生,你是答应过华琪的,言而无信可是做生意的大忌。”
韦幼青看了看华圣泽有些铁青的脸,笑道:“华公子说哪里话?幼青怎会是那种人?只是……”他瞥了一眼华圣泽,似有难言之隐,“呵呵”笑了两声,低头默默的喝茶。
“只是什么?”
韦幼青放下茶杯,正色道:“幼青本不想多事,只是华公子提到讲信用,幼青想起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华公子。”
华圣泽疑惑的瞪着韦幼青,在韦幼青看来,面前这个看起来强大无比的狼仙,眼神里带着不谙世事的清澈,好像一个无辜的孩子。
“彬州袁公的小公子,”韦幼青把脑袋凑到华圣泽的跟前,小声说道,“华公子如果用不着了,就还给他吧,这么点儿的小娃娃,带在身边,麻烦的很吧。”
华圣泽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门,非常惭愧的说:“在下这些时日太忙,把这个孩子忘记了。韦先生要去彬州吗?能不能帮在下把孩子送回去?”
韦幼青暗自翻了翻眼睛,面前这个公子哥,一句“忘记了”,牵动多少人的心!他无奈的说:“好吧,不知孩子如今在何处?幼青好去接回来。”
“在华府,”华圣泽转了转念头,道,“若是韦先生不介意的话,等着茶叶到货,送货时顺路接回孩子吧,省得奔波劳累。”
韦幼青气结,不由得拉下脸来,他把茶杯往案几上一顿,冷笑道:“华公子!你自己好好养着这个孩子吧,不需要还给我。我这就去转告袁公,华公子替他养着小公子呢,等他长大成人,袁公再往府上去接就是。只是,华公子可要仔细了,这么点儿孩子,很容易夭折,不要折了寿才好!”
韦幼青盯着华圣泽,修行之人自然知道所谓“折寿”的意思。
华圣泽浑身一震,阴郁的看了一眼韦幼青,眯起眼睛,韦幼青能感觉到他的天眼暗暗睁开。少顷,华圣泽疑惑的轻轻摇了摇头,笑道:“韦先生不要生气,是在下没有说明白,在下的意思是说,韦先生不用现在着急去接出孩儿,等着把珠玉茶社现有的茶叶解押到华府,一起接走孩子就是。”
华圣泽的话正中韦幼青下怀,他揣度华圣泽到彬州的目的是劫走吉阿水,孩子对华圣泽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可野人肯定是不能直接向华圣泽要的,能这么正大光明的在华府到处走动,说不定能找到吉阿水。
两下说定送货交还孩子的日期,华圣泽走了,依旧乘坐他的白呢大轿。透明的纱蝴蝶围着轿子飞来飞去,天空起了一丝风,绝美的红衣女子们纱衣流光溢彩,在飘渺的仙乐里悄然无声离去。
宛瑜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人,还真有点仙气。只是心术不正,竟想着用孩子要挟大郎,真是妄称为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