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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夫人已经死了,看起来是被剑刺死,可韦幼青明白,她不是死于米粒儿的剑,而是被飞轮的扇叶绞杀。
韦幼青右手挥出,带着紫芒的银针从他的袖中飞出。华夫人的遗体被无数银针击中,无数光点从她体内亮了起来。
渐渐的华夫人的身体完全透明,如羽化一般,又似星辰回归,渐渐的消失在夜色里。
离华夫人不远处,米粒儿平静的躺着,他的嘴里,不停的有血水“咕嘟,咕嘟”冒出来,像是一条将死的鱼。
他细长的眼睛眯起来,久久的看着眼前的月色。良久,米粒儿的眼神儿斜过来,斜了一眼走到自己身边的韦幼青。
“我知道会有这一天的,”米粒儿的脖颈儿处被飞轮的扇叶割出一个大口子,他一说话,便有血不停的流出来。
“只是,”米粒儿气若游丝,“为什么不与我战一场来杀死我。”
“为了端敬容,”韦幼青蹲下身子,坐在米粒儿身边,“还有阿月。”
听到这两个名字,米粒儿眯着的眼睛睁大了一些:“好好照顾她们。”
韦幼青点点头,米粒儿快死了,他真的很伤心,虽然这个人事实上是他杀死的。
“你放心吧。”
米粒儿听到这句话,嘴角微微上扬,眼睛渐渐的凝滞不动,血,也渐渐的流干了。
韦幼青的眼睛微微有些潮热,他伸出手来,轻轻的盖在米粒儿的眼睛上。
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李承宇默默的站着,小豆子为他打着灯笼。
米粒儿死后追封一等公,按国公之礼厚葬。
远在西北边陲的那个小镇,第一次多了一座公爵府邸。李承宇过继朱邪月为养女,封其为米月县主。又亲自赐婚,将改名为李月的米月县主,指给河东候韦观澜为妻。
“阿月是阿月,米粒儿是米粒儿。”韦幼青对奉旨入京的韦观澜说道,“米粒儿与爹爹只是各为其主。”
远在潭州的华府并没有来寻找华夫人,李承宇祭天的日子越来越近,这同样是冰火界回归本位,冰火界众仙回归冰火界的最佳时机。
只是,韦幼青忧心忡忡的看着李承宇。转眼之间,京城发生了这么多事,一年马上就要过去了。
李承宇的身体已经复原,只是米粒儿的死让他鬓间的白发又多了许多。
“陛下,为何一定要祭天呢?香神夫人已经去了,华府并没有与陛下作对的意思。即便他们要作对,幼青也会维持修行界的稳定。”
韦幼青明白李承宇的心境,儿子们都死了,米粒儿也死了。也就在不久前,允王李岳华撒手人寰。
李承宇命平安郡王李安澜接手岭南,由其生父韦幼青辅佐。
这样的安排让朝野议论纷纷,觉得李承宇此举,是将楚江以南大部分地区都给了韦幼青。
而韦观澜在北,威望与地位都大大的超过了武修成。为了以“军神”之威名震慑契丹,李承宇干脆召回了武修成,任命韦观澜为帅,在茫茫雪原里打起“韦”字大旗。
李承宇平静的一笑道:“幼青,叔王曾经对我说起过你的那句话。”
韦幼青一怔,问道:“什么话?”
“舌剑不能杀人,公道自在人心。”
韦幼青这才想起,在允王府的后院,自己与允王爷的那场辩论。他心中愧疚,说道:“是幼青不知天高地厚。”
“人人都说,跟着韦侯爷有饭吃,有远大的前途。”李承宇摆了摆手,止住了韦幼青的话头,“这些年天象异常,人心思动。哥哥祭天,是希望上天能看到我的敬畏,助我拨乱反正。”
韦幼青没有说话,他并不知道天石山腹地的天机石在什么地方,也就无从说起窥视天机。
不过李承宇以矫诏登基,却是事实。虽然杨亦和已经被米团儿所杀,可杨亦和在契丹多年,当年之事谁又能保证不外泄呢?
事实上随着与契丹贸易的恢复,一些流言蜚语也便从北边契丹渐渐的流进中原。
虽然米粒儿死了,可慎澄卫并没有因此而没落。李承宇自然是知道这些消息的,却看似并没有放在心里。
祭天在一拖再拖的情形下,终于在一个微微的飘着雪花的日子里正式开始了。
天,依旧是异乎寻常的冷,冷得似乎李承宇身上的龙袍和头顶的皇冠,在他两鬓斑白的风霜里,似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好在这样的日子却是寂静无风的,韦幼青身穿黑紫色的官服,跟在李承宇的身后,一层层的往天台走去。
天台台阶上,不知是华夫人亦或是米粒儿的血迹已经变成了褐色,无论怎么擦洗都无法洗净,这些血迹似乎渗入天台深处,成为天台的一部分。
前方的李承宇跪了下去,念起亢长的祷词。
在他的身影前方,钦天监正田薰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田薰突然注意到那道投射到他身上的冰冷的目光,放在身后的手颤抖着回到前方,不敢再有丝毫的小动作。
韦幼青在心里不屑的冷笑,猴族怯懦如此,只怕回到冰火界,也打不过凶恶的狼族。韦幼青回想起冰火界的那两头狼仙,依旧心有余悸。
韦幼青也是在不久前才从儒馨那里知晓,原来冰火界那两头狼仙,竟然是真正的翼哥儿与他的父亲。且在那风雪交加之地,狼族存活的人不止翼哥儿父子。
只是自从邪神移动冰火界以后,冰火界便没有了生机。翼哥儿便停留在少年时代了。
………………………………
第九百二十三章 不是白帝城托孤
高台之上,李承宇的声音依旧铿锵有力的回荡着:“愿上天眷顾凡界众生,拨乱反正,所有罪孽,由承宇一身承担……”
韦幼青心中大悲,觉得李承宇此言竟有遗言的味道。
伴随着李承宇的声音,天色骤然明亮了许多,那不是太阳出来的征兆,却是大片大片的雪花夹杂着冰凌飘落。
冰凌打在韦幼青的脸上,仿佛如刀割一样。他知道这是上天的一种警示,并不运功抵抗。
再看高台上的李承宇亦是同样如此,甚至身旁的小豆子要给他打伞,也被他用眼神儿制止了。
李承宇的祝祷词念完了,低沉庄严的音乐声响起,编钟古朴的声音仿佛在讲述跨越千年的古老传说。
雪越来越大,鼓声里混杂了冰凌的声音。可所有的人都看着高台上那个承受风雨最多,向上天许诺,愿以自身承担一切凡世罪孽的皇帝,谁也没有脱离职守,祭天大典继续进行。
在场的人只有两个人感知到了异动。
这两个人一个是韦幼青,一个是钦天监正田薰。
“拨乱反正”,一切不属于凡界的生灵都必须离去,被邪神脱离了本位的冰崖亦要恢复原来的位置。
潭州华府,华世雄、华琪以及跟随他们来到人界的大批狼妖狼仙如宽姐等人,正庄严肃穆的跪坐在华府的大厅里,像先期被韦幼青羽化的华夫人一样,身体渐渐透明,直至消失不见。
万泉山上,跟随红阳武者来到凡界的,已经不多的冰火界狐妖亦是如此。
与他们相同的,还有楚地森林残留下的猴仙们。
来到冰火界的众仙众妖们,此时面对严酷的生存环境,也只有暂时摒弃前嫌,利用华府的撼山索,借着天力,顺势而为,一起齐心合力,将冰火界归位。
解茗,也就是红阳武者借体还魂之体,因红阳武者早就在冥界经历了无数轮回,此刻更是得了凡体,自然不在回归之列。
儒馨因华夫人提早离开,且因苏椰子被宁叔所救,故而尘缘未了,也不在回归之列。
后来儒馨与翼哥儿,也就是袁因时的儿子,一起去了冰崖修行,再也没有回来。
这些都是后话,此刻天台上的人们,并不知道这次天意意味着什么,又能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怎样的改变。
李承宇祭天归来便病倒了,看起来是受了风寒,却无论吃什么药都不能见效。
韦幼青知道这是李承宇对上天许下的承诺,无药可医。除了陪伴,他什么也做不了。
东明殿李承宇寝宫,乌压压的跪倒了一片。皇亲国戚,国家重臣,只要能来的都来了。
“幼青,”李承宇看了一眼地下跪着的,只有十二岁的少年李云遥,还有他身旁的孙博宁,对韦幼青说道,“以后,国家就靠你了。”
韦幼青伏地不起,悲声连连称是。
李承宇再次看了一眼孙博宁与李云遥,虽然他的脸色苍白,两颊也瘦的深深的陷落下去,可清亮威严的眸子亦是让这二人不敢直视,齐齐的俯下身子。
李承宇的眸子飘过一丝不屑的厌弃,继续对韦幼青低沉却清晰的说道:
“幼青,朕不是白帝城托孤的刘备,也不屑于做那种惺惺作态之事……你听好了,朕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历史……幼青,太子能辅佐便辅佐,不能辅佐,你就取而代之吧!”
李承宇的话无疑是一声晴天霹雳,在这个大殿上每个人的心头炸响。
只是所有的人,包括孙博宁在内,都无人敢动。
不仅仅是摄于床上那个只有一口气的,瘦成了皮包骨的皇帝的威严,还有大殿里手持兵器的禁卫军。
这些禁卫军的首领,正是河东候韦观澜。他是奉旨回京与米月县主成婚的,本打算等成婚以后,夫妻二人共赴河东边疆,抵御契丹。
李承宇却心知祭天以后朝局会发生变化,特留下韦观澜统领禁卫军,以保证韦幼青能牢牢的控制京城。
不仅仅是禁卫军,慎澄卫这支无限忠于皇帝的秘密部队,自然是一切以李承宇马首是瞻,只要是李承宇支持的,他们就会无条件的支持。
更不要说韦观澜是米粒儿的女婿,米团儿是韦幼青的义子。
万泉山上的狐妖,更是韦幼青的一支私藏武装。
“陛下……”
李承宇打断韦幼青的话,用低沉的,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朕是在下旨!不是与你商量!”
“是!”韦幼青被李承宇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他抬起头,正对上李承宇严厉的目光,“臣遵旨。”
得到了韦幼青肯定的答复,李承宇才长吁一口气,严厉的脸色有了些许和缓。
“尔等都退下吧,朕与幼青有话要说。”
等所有的人离开,只剩下韦幼青与小豆子时,李承宇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他终于露出了疲态,额头上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流下。
“幼青,能坐到哥哥身边来吗?”李承宇虚弱的说着,“离哥哥近一些。”
韦幼青一愣,不过他很快依言走到李承宇的榻前,跪倒在李承宇的面前。
李承宇的脸上露出疲惫的微笑,“真好,哥哥又能看清楚你了。”
韦幼青这才知道李承宇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了。
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忍不住想伸手去擦,却被李承宇拦住了。
“别擦……”李承宇虚弱的说道,“让哥哥看看,你为我流泪的样子……”
李承宇干枯的手颤抖的抬了起来,不舍的抚摸着韦幼青的脸颊,“幼青,你法力无边,别忘了你的承诺……王沫儿,快生了吧……”
韦幼青一愣,旋即明白了李承宇的意思,他的心中亦是升起许多慰籍,点点头道:“是……”
李承宇轻轻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韦幼青站起身来,将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李承宇抱在怀里。
他听到李承宇在轻轻的唱着一首歌:“许国从来彻庙堂,连年不为在疆场。将军天上封侯印,御史台上异姓王……”
李承宇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他像是累了困了,就这样闭上眼睛,安静的永远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