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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薇领着时文儿与绎心,绕过这两排房屋,径直往后院而来。
一进后院的门,就觉花香满园,红的,黄的,白的,各式各色的鲜花竞相开放。地上是蜿蜒曲折的用各种颜色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
在这小路的尽头,是一个鲜花萦绕的小小秋千架。一个身穿白色纱衫的女子背对着三人,坐在秋千架上,栗子色的长发随意的绕在脑后,鬓间别着一朵白色的小花。
魏薇悄声对时文儿说:“今天一早就别上了,一直坐在这里流泪,到现在一口饭都没有吃。”
时文儿轻声叹息。几年前的今天,大概就是她命运多舛的开始吧?
“吉阿水在哪里?”时文儿问。
魏薇道:“他与阿奴儿不方便待在洛阳城,特别是阿奴儿。许节带他们两个去锦瑟地了,那边也需要人手。那边的工程都是许节在做,王子忙着在国子监读书,他就算不读书也不会管这些俗务。”
时文儿点点头,说:“辛苦了。若是忙不过来,让绎心也过去帮忙吧。”
绎心却扭身子撅嘴一脸不情愿,魏薇见儿子如此,急忙笑道:“别让他去了,他又不懂这修房盖屋之事,没得淘气惹他爹生气。”
时文儿没有再说什么,又看了一眼远处花丛中那个白色的如水仙一般的美丽身影,想起绎心所言,轻轻叹息道:“咱们已经尽力了,只怕她如今这样的境遇,一心求死也未可知。人要是不想活了,谁也劝不了。”
魏薇默默的领时文儿至后院厅中坐下,说:“陈先生说她这病是寒症,像是下半身在水里泡久了落下的病根。陈先生说,这病可治,只是需要静养。奴家也是为了这个,让夫君把她那男人带走的。”
时文儿冷笑道:“应该是水牢。这个苏萨摩,真是禽兽不如,以后,必须防着这个人,有机会一定要除掉他。”
时文儿心里说不出的难过,苏椰子的境遇,他太懂了。虎落平阳,蛟龙失水,那是突然之间被人重重的摔在地下再踏上一只脚的感觉。
他走出厅堂的门,再次来到花园里,默默的看着前方那一抹白色的丽影。那抹丽影正无力的靠在秋千架上,鬓间的白花已经有些枯萎。
时文儿缓缓的踱步到苏椰子身旁,苏椰子抬起低垂的眼睑,只微微看了他一眼,又无力的垂了下去。她双唇干裂,肌肤暗淡无光,和她头上的那朵白花一样,已经被这盛夏的阳光快烤干了。
“夫人,”时文儿坐了下来,坐在苏椰子的脚边。苏椰子无力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明白你心里的苦,那苏萨摩,我早晚会把他抓来,绑到夫人面前,由着夫人把他千刀万剐。”
苏椰子的眼睑微微颤抖,一行清泪滴了下来。“会吗?”
“会。”
魏薇与绎心也走了过来,时文儿道:“夫人,你该吃饭去了,吃完饭按医生说的,好好吃药,身体就会好起来,才有力气。手刃仇人,可是需要很多力气的。”
魏薇轻轻的伸手,去扶坐在秋千架上的苏椰子。苏椰子虽没有说话,却任由魏薇把自己扶起来,蹒跚的往房里去了。
绎心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颓然坐在地上的时文儿,迟疑的说:“老大,你别告诉我你看上这个女人了,你可不许对不起赵姑娘,你干了什么你可别忘了……”
时文儿恨恨的白了他一眼,说:“你懂个屁!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熊孩子!”
说完又见绎心委屈茫然的看着自己,心知自己拿绎心出气了,站起身来,拍拍绎心的肩,轻声说:“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突然从云端摔到地面。你说她舍不得死是没有骨气,仇人活得那么精彩谁又甘心去死呢?”
绎心睨了他一眼,说:“是,你做的事,哪里有没道理的?我的道理,就是你只要扪心自问,对得起赵姑娘就行。我只和赵姑娘是朋友,其他人我没闲心思去管。”
时文儿“呵呵”苦笑两声,没有言语。
绎心看他苦闷,悄声说:“明天我去赵府看看,如果赵姑娘回来了,咱们晚上去走一遭。”
时文儿吓了一跳,急忙喝止:“胡闹!赵家戒备森严,单护院府兵就有上千人!个顶个都是西北沙陀汉子!饶是你会两下子,万一惊动了这些人,也不见得就能全身回来!又不是什么必须犯险的大事,为个女人犯不着!”
绎心撇撇嘴,讥讽道:“这可是你说的,为了赵姑娘犯不着,看我见了赵姑娘告诉她!让她拿马鞭子抽你!”
时文儿一愣,颓然叹息道:“我真的有点皮痒痒了,盼着她能用马鞭子抽我呢。”
说完,无精打采的看了看满院子的鲜花,慢慢的觉得这里太香了,有些头晕脑胀,遂出了长和绣坊,外面街上也是满树的鲜花,一不小心,就会有花落下来,砸在脑袋上。
时文儿悻悻然的拍掉落在身上的花瓣,自言自语的嘟囔着:“这是哪个笨蛋决定的在这里种这种会开花的树……”
不防身后“呼呼”生风,一个小皮鞭轻轻的抽在他肩上。
………………………………
第一百零九章 兄妹之情
时文儿不敢相信的回头,那紫色的眼眸,梨涡浅笑,不是赵离梨是谁?时文儿在这一刻当真是相信好心有好报了:是不是上天见自己安慰了一个一心求死之人,才对自己这般厚爱?那答应苏椰子的话就必须要做到了。
赵离梨翻身下马,照旧把马缰绳潇洒的一丢,绎心见时文儿魂不守舍的眼神随着赵离梨的身影移动,见机的接过马缰绳,又向赵离梨使了个眼色。
赵离梨见时文儿见到自己,高兴的都快要呆傻了,又心疼又高兴,急忙轻轻的拽着他的衣袖,把他牵到后堂里去。
时文儿依旧如在梦中醒不过来,他痴痴呆呆的看着赵离梨,伸出手,抚摸着赵离梨的脸蛋儿,捏了捏。可眼前的美人依旧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不像是真的。“我就知道是假的,”他理所当然的想着,“一定是绎心的恶作剧。”
可心里还是不死心,他摸着赵离梨脸蛋儿的手又加重了一些。“哎呦!”赵离梨终于吃不住痛,叫了一声。
“真的是你!”时文儿终于相信了,他激动的有些发抖,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真的是你!阿梨!”说着,他竟然像一个孩子一般,抱住赵离梨哭起来。
赵离梨也哭起来,“文哥哥,人家想死你了!我怕回了家哥哥不让我出来,到了洛阳趁他们不注意就跑过来了!”
时文儿紧紧的把赵离梨搂在怀里,喃喃的说:“咱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吗?咱们做两个佃农,一起去挖野菜……”
赵离梨撅着嘴,娇憨的埋怨道:“人家以前这么说你还骂人家了。”
“我骂过阿梨?怎么可能?一定是你记错了,我们阿梨这么乖,怎么可能做错事?”
“做错了也不许骂。”
“根本不会错。只要是阿梨说的,阿梨做的,都是对的。”
两人互相拥抱着,互相耳语着悄悄话。
时文儿终于想起来了他们的木屋,高兴拉着赵离梨往外走,“我带你去看咱们的木屋。按你说的造的,你肯定会喜欢。”
赵离梨却拉住他,焦急的说:“咱们不能出去,我偷跑过来的,允王府的人找不到我,肯定会告诉哥哥,他会找到咱们的。这里也不行,咱们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为什么要藏?”时文儿终于从云里雾里醒来,“我们不藏,就在这里,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赵离梨睁大眼睛看着他。正要说什么,绎心在外面敲门:“大哥,赵姑娘的哥哥找来了,他在外面要见你。”
时文儿答,“知道了。你跟他说,我马上出来见他。”
绎心答应着走了。时文儿在赵离梨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我知道,你为了你的家族,想进宫嫁给李承嗣,可又不舍得我,想在出嫁之前这段日子,和我一起度过,对吗?”
赵离梨羞红了脸,她羞愧的抬头看了一眼时文儿,又低下头,小声说:“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不守妇道,文哥哥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时文儿抚摸着她有点凌乱的头发,轻声笑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不是刚说了吗?我们阿梨,都是对的。”他爱怜的抚摸着赵离梨光滑的脸蛋儿,低下头去亲了一下,把她扶到炕沿上坐下,“你坐下歇息等着,我去跟你哥哥说清楚,他会答应的。”
赵离梨惊愕的看着时文儿,小声说:“别打架……”时文儿一笑,“放心。”赵离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所措的坐在炕沿上,心里“砰砰”直跳。
时文儿来到店堂,赵伯庸和上次一样,没有带随从,是独自一人来的,此刻他正坐在店堂的榻上,眉头紧皱,烦躁的拿起桌子上的骰子掷来掷去。
时文儿走到他对面坐下,平静的看着赵伯庸,微微一躬身道:“赵公子好。”
赵伯庸长了一双与赵离梨很相像的眼睛,这么面对面坐着,时文儿才看到,赵伯庸的眼眸,是一种更深的黑紫色,此刻,这双眼眸正咄咄逼人的盯着时文儿,问:“我妹妹呢?别说你没看见!”
时文儿平静的盯着赵伯庸,平静的回答:“是的,她在这里,她现在不想回府。”
赵伯庸没有想到时文儿会这么回答,吃了一惊,眼睛里凶光一闪,盯着时文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时文儿躬了躬身,平静的答:“我信你想杀了我,若是赵公子动手,在下引颈受戮。”
赵伯庸饶有兴致的看着时文儿,嘴角绽开一个不屑一顾的微笑,轻蔑的说:“时先生这么有持无恐,是倚了情人,还是仗了妹夫?”
时文儿垂下眼睑,躬身道:“在下倚仗的,是赵公子的情义与胸怀。”
“呵呵!”赵伯庸被他气的笑了起来,“胸怀?情义?你的意思,是我为了阿梨喜欢你,就不敢杀你,是吗?”
时文儿平静的说:“阿梨没有想过不进宫,她的心里,哥哥与家族的份量,比在下要重的多。赵公子兄妹情深,定能体察妹妹的这份心意。她是个会为了赵家牺牲自己的人。”
赵伯庸心里一疼,他皱起眉头,无奈的叹息一声,有些懊恼的看着时文儿,说:“我不是个不顾兄妹亲情的人,太子还小,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如果没有你,日子久了,他们也不见得就一定没有情意。妹妹在宫里是皇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有什么不好?难道嫁给你比嫁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还要强吗?我一心为了她的将来谋划,为什么她却要说自己是为家族牺牲呢?”
时文儿没有回答,他静静的看着赵伯庸。赵伯庸说:“你让阿梨出来,我与她说。”
时文儿说:“阿梨就在后面,她知道你来了,只想藏起来。若你想见她,我带你去。”
赵伯庸却没有起身,他的神色黯然下来,有些懊恼的看着时文儿:“时先生,我对你没有什么恶意,可你自己做了什么!答应过什么?你的信我还没有扔呢!你们这样算什么!传出去我赵家是欺君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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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琉璃骰子
时文儿轻声说:“不会传出去的,赵公子放心就是。我无所求,阿梨也无所求,我知道你作为一家之主的难处,我答应你,阿梨一定会入宫。”
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赵伯庸,深深一揖,道:“就算她入了宫,我也一定会永远忠实于阿梨。”他又抬头看了一眼赵伯庸,缓缓的说,“也忠实于赵家。赵公子一定希望,能与允王一外一內,一南一北吧?”
赵伯庸眉头一跳,他盯了时文儿一眼,却又冷笑道:“你答应的事,我能相信多少?你的信墨迹未干,你就……”赵伯庸不由得气的直咬牙,“现在你又说什么你答应我?我如何相信你?”
时文儿跪正身子,一揖到底,说:“我知道自己错了,不该答应赵公子这么违心的事,我没有做到,请公子责罚。”
时文儿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到赵伯庸的回答,他抬头看了一眼赵伯庸,对方正皱着眉头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时文儿说:“在下现在答应赵公子的事,却是有心的,是我自己也想做的。阿梨入宫,也不是我答应你的,这是阿梨自己想做的。”
赵伯庸长舒了一口气,他盯了时文儿一眼,说:“时先生的意思,是你愿意为赵家与允王牵线搭桥,结为互盟?不知允王又是什么意思呢?”
时文儿说:“允王当然希望在朝中有人,在下也当然希望,他选的这个人,是赵家。”
赵伯庸深吸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骰子,在手里把玩着。这是一个琉璃骰子,随着赵伯庸的手势变换,这个琉璃骰子正闪着晶莹的光芒。
赵伯庸的手势突然停住,手指捏住骰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骰子,慢慢的,他的大拇指深深的嵌入了进去,粉末顺着手指缝轻轻的落下,被门外透进来的微风一吹,飘散的不知踪影。
赵伯庸轻轻的放下骰子,微笑着对时文儿说:“先生这个提议很好,”他若无其事的转动着手里的骰子,歉意的笑道,“不好意思,在下一不小心,把先生的东西弄坏了。回头,我给先生送个金刚钻的过来,赔给先生。”
时文儿看了看这个被捏得变了模样的骰子,笑道:“不用了,这帮孩子淘气,总爱拿这些东西扔着玩,在下的脑袋被这琉璃骰子砸破过好几回,若是换了金刚钻的,岂不是会被砸死。”
赵伯庸“呵呵”笑起来,说:“先生倒是个明白人,”他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这里人多眼杂,让阿梨不要待在这里,我记得,半山山庄是时先生送给阿梨的,是不是?”
时文儿躬身道:“正是。”
“女孩子不宜在外过夜,让阿梨过一会儿回府吧。她以后喜欢去自己的山庄走走,我这做哥哥的不会阻拦。”
时文儿看了赵伯庸一眼,答:“是。”
赵伯庸转身离去。时文儿眼看着他离开,回转身,见赵离梨出现在店堂里。他轻声说:“阿梨……”
赵离梨没有说话,走到时文儿面前,轻声说:“至少,我们可以经常见面了,对吗?”
时文儿拍着她的背,轻声说:“阿梨,一切与你无关。你是明白的,如今这世道,能一直在西街开店的人,哪里有老老实实的商人呢?你家的佃农,日子艰难的卖儿卖女,谁不是在艰难的讨生活呢?”
时文儿幽幽叹息:“这世上,没有桃花源啊。”
赵离梨流下眼泪,说:“我知道,文哥哥。我知道你做任何事,都会有自己的道理。”她依依不舍的看着时文儿,“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去山庄找你。”
时文儿点点头,说:“明天咱们在山庄玩一天,后天我要回岭南一趟,等我回来。”
赵离梨惊愕的看着他,大眼睛里满是不舍,“这么快就回去……做什么?”
时文儿笑道:“有朋友从吐蕃来,去接他们。”他拉着赵离梨来到后院,穿过姹紫嫣红的花圃,来到一处三面封堵,一面是网格阳台的鸽舍。阳台上有几只鸽子在散布。
时文儿指着这些信鸽,说:“你喜欢哪一只?挑一个。”
赵离梨看了他一眼,又认真的看那些迈着将军步,威风凛凛的看着自己的信鸽,最后指着一只沉静的站在一旁梳理羽毛的白色信鸽,“就是它了,它很像你。”
时文儿眯着眼睛看了看那白色的信鸽,“扑哧”笑起来,说:“好啊!你说它像我,那就像我好了。我带它一起回去,会随时用它给你传回信来,可好?”
赵离梨撅着嘴,伤心的说:“你可以带着它回岭南,为什么不能带着我呢?”
时文儿怜惜的拍拍她的脸,说:“我已经答应你哥哥,不能再食言而肥了。”
赵离梨黯然道:“好吧。我先回去了,不让你食言而肥。”时文儿心里一疼,把她拉到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后背,轻轻的说:“明天,别忘了去山庄啊,我们明天什么也不想,就在一起玩,好吗?”
赵离梨开心的笑起来,使劲儿的点头,撅着嘴说:“说好了!明天只玩,不许提那些烦心事!”
时文儿说:“好。”
两人依依惜别,时文儿看着赵离梨孤单骑马远去的背影,无奈的叹息一声。
远远的看见静心骑着一匹黑色的毛色如缎带的马回来,他看见赵离梨,神气活现的打了个招呼:“阿梨!”
赵离梨却没有停下来,撇了他一眼,没精打采的从他身边经过,好像没有看见他一般。
静心在她身后奇怪的看着她,时文儿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马脖子,问:“回来了?”
静心回过头,见是时文儿,急忙下马,高兴的与时文儿并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