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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痴安静地听好喔，不是提案架构，而是提案书的架构，也可以说成确定章节吧。」
梢操作电脑切换投影片。使用缩排排版的清单列表充满整个屏幕。
「如果让纯粹的工程师制作提案书，大多都会写出详细的架构图——制式流程或物理、逻辑架构图就结束了，但是那都只是提案书的一部分而已。这个步骤的目的就是就是要思考这次的提案需要制作哪些投影片、制作好的投影片要以什么顺序排列。」
梢指着清单中的第一项。
「这边列出来的是一般基础建设提案书的章节；因为没有标淮答案，所以只是个例子而已——但是我觉得可以当作这次的参考，应该说，因为很麻烦所以就请你们直接使用吧。」
「真粗糙……」
「对初学者而言这样就够了，不必白费工夫，要应用请等学好基础以后再说。」
随着梢的带领继续阅读清单。
首先是封面、前言、目录、提案摘要、提案重点，接着是全体架构、详细说明各提案组件的细节、项目人力配置图、建构日程表、运用规格和成果发表……原来如此，真的有很多项目，只有架构图是不够的，难怪梢看到室见的资料会那么吃惊。
「确立提案书章节有几个利于自己检讨的优点。第一点，和确认提出项目一样，可以评估全体作业量。第二点是可以事先决定提案书的页数——先不论这次，根据项目不同，有的案主会限制提案书的页数，这时候最好能够事先知道有几页可以使用。最后一点相当重要，若是先决定章节，几个负责人就可以同时进行作业，如此一来就可以各自制作负责章节，最后再统整为一份就好了吧？但如果事先不决定整体架构就无法办到。因此愈大型的提案书，就愈需要事前讨论好章节事宜。」
「原来如此……」
「这次有我、樱坂和室见三个人，待会就把列表上的项目均分为三等份吧。以单纯的计算来说，应该可以以三倍的速度完成提案书。」
喔喔喔喔。
工兵不禁发出赞叹声。好厉害，当机立断就是指这样吧？突然解决了毫无头绪的局面，说明内容不但具体又毫无犹疑之处……抱歉，说老实话，原本真的是小看梢了，梢实在是太厉害了。这是打工时期累积的知识？到底是怎么样的专科学生啊？回想一下自己的大学时代后，都感到羞耻了。
工兵突然发现室见着迷地探出身体；好像是发现工兵的视线，惊觉地重新板起一张脸，坐回原位。
……已经来不及了，我看到你刚才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了。
梢继续节奏轻快地说明。
必须将RFP的内容制成列表，转载至客户要求对应表，确认是否有遗漏。制作估价表前需先筛选出估价项目，另外还要制作估价表取得处、原价、利润率的一览表，并且应确保有10％的利润率，若低于5％必须征求社长裁决，当然0％是不可能列入考虑的。制作估价表时一定要淮备备注栏，详细记载前提条件。如果和支付方的认知有所出入，可能会发生要自己负担费用的状况，所以务必要确认客户的支付日期——
嗯，确实很好懂，虽然很好懂。
「两个人都没问题吗？跟得上吗？」
「勉……勉强……」
工兵拼命记笔记的同时，一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即使说明相当简单易懂，可以一次消化的量还是有限。接二连三出现的专有名词和概念让工兵几乎要中途退出了。室见——看来完全放弃理解内容，开始在记事本上画鲔鱼罐头的涂鸦，喂！
室见再努力一点啊！你刚才不是让我见识到你的干劲吗？
——
「好，说明结束，辛苦了。」
二十分钟后。
听到梢的声音，工兵放松全身的肌肉，全身的疲劳一口气涌上。累死人了……上次努力听别人的说明已经是学开车的时候了。至于为什么不是大学上课……说好不提这个话题。
梢带着些许不安的神情询问：
「那个……是我的说明太难懂了吗？你看起来很累。」
「……啊，不是的。」
工兵连忙摇头，抬起单手按着嘴角，按摩脸颊的肌肉：
「没问题的！只是……陌生的领域让我有点错乱而已，但是梢的说明相当简单明了，我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办得到。」
「这样就好了。」
担心的神色依旧没有从梢的脸上褪去。工兵看向笔记说道：
「啊，那关于这个NDA……？可以请你说明吗？」
「啊。」
梢说声「对呢！真是抱歉」后便转回电脑方向，开始操作触碰板。过了一阵子，白板上出现契约书的相关说明。
「NDA……NonDisclosure Agreement，如同字面上的意思，是指保密协定。就是必须遵守不将RFP上的情报告诉第三者，不沿用于其他专案等的约定。进行提案时，无论如何都需要将客户的内部情报提供给供货商，所以借此方法避开风险。」
移动投影片的显示画面，在第×条（解决纷争）的项目底下，标示着（甲）（乙）的签名盖章处。
梢眯起浑圆的双眼：
「我们该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确认这份NDA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问题，签名盖章后就可以提出了。虽然只要这样就好——」
「……？怎么了吗？」
有什么地方需要留意吗？
依照刚才的说明，NDA就是「不滥用客户情报」的契约，既然如此，签名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问题吧？但是梢稍微歪了一下嘴角说道：「不——」
「契约书是最麻烦的东西了，有许多外行人不懂的措辞，稀松平常的形容方式也可能潜藏着法律危机，原本是必须经由专门的法务部门或顾问律师确认的。」
「律师……嘕？」
「是的。虽然你可能会觉得小题大作，但是法律问题真的是危机四伏。曾经有一家公司因为NDA中一项禁止项目架构横向发展的项目，之后造成该公司无法开发、提供相同类型的服务。其他还有因为现场工作人员擅自签下契约，事后被告上法院时，该契约变成了要求赔偿的根据——所以我之前待的公司，都以近乎神经质的态度看待契约书。」
「……」
看到襟声不语的工兵，梢的视线在空中游移：
「其实，我无法处理这个问题。该怎么办呢？要去拜托总务部帮我们确认吗？」
「总务部……是那个人事负责人吗？」
工兵露骨地发出厌恶的口气。
脑海中浮现温文儒雅的长发男性。光想到这个人就满腹怒火，将自己骗进骏河系统公司的元凶……让他确认契约书？开玩笑的吧？如果拜托那种诈欺师，别说仔细检查内文了，或许还会混入奇怪的项目。像是一天工作十二小时，年休减少一半等。
梢支吾其词地说道：
「我其实也不想拜托他……通常社长会怎么办呢？」
「要问问社长吗？」
「我不想和那个人说话，会被强迫接受多余的工作。」
喔，真是个毫不受欢迎的社长。不过，他完全是自作自受啊。
对话中断。
突然传出一阵细碎的打字声。工兵和稍两人同时转头，发现室见坐在电脑前，专心地敲打着键盘。瞪大的双眼满怀喜悦地盯着终端视窗。
「……很好，将munity［65001：300］放入ACL。Localpreference设定为200。只要将壅塞连线中的接收流量设为田，就可以暂时将壅塞情况分散至待机系统。呵……呵呵呵，很好，很好，率直的举动真是太棒了。那么……能够分散的通讯是——」
「嘿！」
梢用手指将笔记本电脑的无线LAN开关关闭，终端窗口上的文字应声停止。室见的脸色一口气变得苍白。
「喂……喂？你这个小鬼在做什么！」
室见几乎是用跳起来的气势从椅子上站起。梢露出一副嫌她「吵死人了」的表情推回逼近的室见：
「你才是在做什么呢？别人还在说明，你就已经开始处理自己的工作。你有接受别人教导的自觉吗？」
「没办法啊！客人传来要求紧急对应的电子邮件啊！而且你在tel中切断联机，如果存取中的路由器发生什么问题你要怎么办啊？」
「看你只输入功show系列的指令，那应该就没问题吧。万一没有保存设定，也只是回归原先的路由而已。」
……
看得真清楚，吵架的水平也太高了，竟然在只要踏错一步就会酿成大祸的地方吵架。
室见啧了一声回到座位上，粗鲁地盘起纤细的腿。
「你刚才不是说结束了吗？还说什么辛苦了。」
「那是几分钟以前的事情啊……那之后还谈了NDA的话题，我跟工兵还在烦恼法务确认该怎么办，你都没听到吗？」
「法务确认？」
「确认契约书！像我们这种外行人，一般是很难处理的吧？」
室见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看着梢，歪着头抬起一边眉毛说道：
「那种事情交给海鸥就好啦。」
……？
室内一片沉默。
梢和工兵两人面面相觑。
「咦？确认NDA？好啊——什么时候要交给你？今天？可以啊，绰绰有余呢。我下班之前会检查好还给你们，交给我吧！」
海鸥接下数据用开朗的声音允诺，一回到座位上就开始扫视文件，好像很快地就找到问题点，开始将便条贴在资料文本上。
工兵歪着头说道：
「……吓了我一大跳，原来平常是海鸥在帮社长确认项目的契约书。」
室见得意地露出「哼哼」的笑声，双手扠在腰上扬起下巴：
「不光是只有确认契约书喔，与客户进行法务交涉、债权回收、推动遵守契约等工作也都是海鸥在做喔！海鸥很厉害的！」
「厉害的又不是你，骄傲个什么劲啊，烦死人了。」
梢的恶言恶语显得没有气势。
工兵心想，梢应该是因为出乎意料的发展而感到吃惊吧，死命盯着海鸥手边看。海鸥害羞地笑着说道：
「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啦——我没有什么法律相关的资格，只是有样学样而已。」
「有样学样？」
「嗯，我以前曾在某个公司的法务部上班，当初经常处理麻烦的案件，因此学了很多相关的事情。」
「这样啊……那是什么样的公司呢？」
「京都的花牌店。」
噗……！
「神〇宝贝的尤〇？〇勒和烧〇卡的时候真的很辛苦呢。」
「请……请不要再说了！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我非常清楚过去那些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请你继续确认NDA！」
海鸥一派轻松地响应工兵，继续确认NDA。
工兵拭去额头上的冷汗。
京都的花牌店……果然是那间名字里有任的公司……
室见一声不响地靠到无力的工兵身旁，用纤细的手肘轻撞工兵的手臂：
「怎么样？樱坂，我们公司不全都是垃圾吧？」
工兵默默地点头。的确，梢的业务知识和海鸥的法务相关技能，再加上室见的技术能力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至少不输只有公司的名声显赫的那些小角色SE。
工兵紧握双拳，重新看向室见和梢两人，表情严肃了起来：
「那我们也分头进行自己的工作，决定分工之后一口气完成提案书吧。下周一……不，要在这周内完成原案，麻烦两位了！」
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室见愉快地如此说，然后笑了。
＊
结果，不用等到周末就已经完成提案书，或许是多亏室见的设计顺利进行的缘故。沿用、更改之前情急之下完成的成品，资料制作得比想象中的迅速，虽然草案还有许多需要细部调整的地方，但已经可以看到整体面貌。
……
「很好，NDA也交出去了，客户需求对应表也几乎确认完毕，接着就只剩汇整估价表了吧。稻草头，运用的估价表完成了吗？」
六月二十日星期五，下午三点三十分。
工兵他们光是在今天就复审许多次提案书的内容。地点在会议室，数据布满整个长桌，白板上写着密密麻麻的课题，起初为数庞大的课题一个一个被划掉，现在只剩下屈指可数的数量。
座位和当初开说明会的时候相同，工兵和室见并列坐着，梢则坐在主持人席。
回应室见的问题，梢轻轻点头说道：
「好了，刚刚得到上司的允许，在下班之前应该会FIX给我们。仪器、线路、DC的估价也几乎完成，差不多可以确认整体花费了。」
「很好。」
室见高高扬起嘴角，合上手边的数据开始舒展身体：
「呼……感觉差不多看到终点了。虽然自己讲有点那个，但是这份提案书感觉还不错吧？图表很多又易懂，重点也都汇整完毕，感觉很像专家做的提案书。」
「……室见，我们基本上也算是专家啊。」
拿薪水做工作还是业余等级未免也太糟糕了吧？对于工兵的吐槽，室见也只是回答：「喔，也是呢。」完成提案书让她心情很好的样子，没有往常冲动的表现。她站起身转着肩膀，舒缓全身紧绷的肌肉。
「那下次审查就等估价表估算结束后举行？时间大概从六点开始——稻草头没问题吗？还是要再晚一点？」
「六点没问题。」
听见梢的回答，室见点头说「那我回去工作了」，就踏出会议室，门扉砰地应声关上。工兵也合起笔记本电脑，开始整理桌上的资料。
「……樱坂，可以打扰你一下吗？」
梢突然叫住工兵。
「？」
工兵停下动作抬起头，发现梢表情僵硬地看着自己。
「梢，怎么了？表情这么凝重。」
难道……又要启动性格异常模式？工兵紧张地退缩了几步，但是梢的表情还是一样认真，小巧的唇瓣微微开启想要说些什么，但马上又紧紧合上。经过一阵令人难耐的沉默，她终于开口：
「樱坂，那个……我……必须向你们道歉。」
「道歉？」
工兵不解地回问，梢更是缩着身子继续说道：
「我……没想到会进行地如此顺利。没有想到NDA的问题会那么顺利解决，也没有想到室见会那么认真地努力……我觉得一定会有某处发生问题，所以至今都没有向你们坦白。真的非常对不起，抱歉。」
「等……等一下！梢，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说没有向我们坦白？」
「……」
梢拿起完成雏型的提案书，翻起封面询问工兵：
「……樱坂，你觉得这份提案书如何？」
「如何——」
工兵皱起脸：
「不是一份很好的提案书吗？如同室见所说，不仅简单明了，也有活用你的建议。」
「你……也这么觉得吗？」
梢的笑容带着自嘲，白皙的指尖拂过提案书的内文，她调整呼吸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能断定，这个提案书100％无法赢得竞标。」
……
「什……」
工兵不禁喊出声，全身温度尽退，脑中一片混乱。会输？为何？为什么？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犯下什么失误吗？有什么没有遵从梢教诲的地方吗？」
梢摇摇头，带着沉重的表情否定工兵的话。
「那是资料不足吗？像是公司简介或NDA，还有什么忘记制作的文件吗？」
「不是。」
「室见的设计有问题吗？」
「没有。」
「她有藐视运用吗？」
「没有……没有。」
「那是什么！」
工兵逼问着紧咬下唇的梢，双手摇晃着她纤瘦的肩膀。梢露出痛苦的表情别开视线：
「这份提案书没有任何问题，章节、架构、各资料的说明都很完美，以这次项目而言，也没办法做出更完美的资料了吧。」
「所以！」
「但是，仅止于此。」
梢用冷酷的声音表示，散落的浏海垂在眼前，看着工兵的眼神极度阴沉：
「完整的架构、完整的章节、恰当的数据。只要是上市公司等级的企业就一定做得出来，跟员工的等级无关，因为他们有庞大的提案模板数据库，可以直接沿用的实际功绩，还有后盾支援。更不用说参与这个规模的RFP的公司，绝对也可以。」
「……！」
「你知道吗？JT＆W中有专门统整提案书格式的部门喔！就是负责统一格式、对齐网格、检查表记失误的小组。其他还有法务、营销、业务支持等各个小组。这些全部合而为一，全力支持这次的提案。相对地，我们就算包含海鸥也只有四个人，你真的觉得我们能赢吗？」
「但……但是——」
工兵提高音量，拼命抓住眼前的希望：
「室见的设计如何呢？那个人的技术能力不是很惊人吗？之前还正面驳倒JT＆W的工程师，光论技术领域的话，我们不是也有赢面吗？」
而且运用也是——梢排除故障的技术也近乎神技，大企业的半吊子工程师根本无法匹敌。虽然工兵这么想，但梢只是静静地摇头：
「以实地工作而言的确如此……但是他们拥有专门的服务小组，室见花一个礼拜设计、架构的系统，他们早已经以固有架构的方式着手淮备。是个只要输入参数，就会自动进行设定、出货、确认设置的体制，当然运用也是一样。」
「……」
「再让我补充一件事。当我们购买线路或机器时，是以负责人为单位向业者询问，但是JT＆W这种大企业不一样，他们有采购、资材部门这类专门的采购小组。」
「购买……资材？」
「研究商品市场、拥有数个订制厂商和管道、维持以最低廉价格进货的小组。由一个窗口进行所有项目的采买，可借由大量进货来和厂商交涉大幅折扣。即使使用一样的商品，他们进货的价格比我们便宜多了，有可能还会到半价以下。」
怎么会……
梢眯起双眼看着大为吃惊的工兵：
「你了解了吗？假设我们与他们提出相同的架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