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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却年复一年变得又老又胖。玛丽亚的大姐早夭,另两个姐姐还没出嫁,三姐妹跟着母亲住在美熙德广场(Plaza de la Merced)边的一所陋宅里。
玛丽亚一口答应了荷西的求婚,帕布罗便想给这对新人在美熙德教堂操办婚礼。然而,婚礼未成,帕布罗自己却于1878年10月份葬在了这里。婚事不得不延期。一则要服丧葬之礼,二则帕布罗去世之后,荷西得找份活计来糊口。1879年7月,他终于在圣德莫美术学校(San Telmo School of Arts and Crafts)找了份绘画助教的工作,然而薪酬微薄。帕布罗去世后,小弟弟萨尔瓦多成了一家之长,他利用关系给荷西找了份兼职。萨尔瓦多结了婚,并且有了两个女儿:康塞普匈(Concepción)与玛丽亚(Maria)。他是教区医疗卫生督员、马拉加港高级诊所的主治大夫,他创建了马拉加防疫中心,还给奥古斯丁升仙修道院和嘉布遣会修道院的修女们义诊。尽管家庭负担已经过重,他还是毅然背负起了家族的责任。他利用自己的威望和门路给荷西找了个市立博物馆新馆馆长的职位。荷西1880年6月开始上班,然后终于把玛丽亚娶进门来,这已经过了两年的服丧期了,而且婚礼没有安排在帕布罗举行葬礼的美熙德教堂。
1880年12月8日,荷西·鲁兹和玛丽亚·毕加索在圣地亚哥教堂(Church of Santiago)结为夫妇。'图901''图902'新郎42岁,新娘25岁。婚礼过后不到一个月,新娘就怀孕了。荷西一下子从快乐的单身汉转变为人之夫、人之父。小毕加索一出世身边便环绕着女人。除了女仆,还有他的妈妈、胖胖的外婆、两个待嫁的姨妈埃拉迪亚(Eladia)和荷里欧朵拉(Heliodora)这五个女人宠溺着他。大家都围着他的湿尿布团团转,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拿来纵容他。但是此时马拉加市的葡萄园遭遇到一场蚜虫灾害,这场天灾殃及到了毕加索一家。外婆一家的这些女人只能靠刺绣和手工编织来挣钱。因此荷西的一下子负担起妻儿老小一家。偶尔萨尔瓦多会接济他们一下,不过像哥哥帕布罗那样的鼎力相助却是再也没有了。
市立博物馆馆长这个职位突然被解聘了。这对荷西来说真是雪上加霜,正是家用艰难的时期。这就免不了要负债了,人生的信念也遭到前所未有的打击。他对市政厅表示抗议,没薪水还坚持在岗位上干活,希冀能收回成命——这职位没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荷西不仅能修复馆藏的绘画作品,还能捐献自己的画作,要知道当时的家藏绘画还是奢侈品——他的画作真是无价之宝。新届的市政厅后来给他复了职,薪水也涨上去了,却不能尽够他偿还债务。不过他把家搬到了美熙德广场那边,新的房东答应房租不够可以拿绘画来抵,这也减轻了荷西的生活压力。
小毕加索是她母亲玛丽亚的莫大安慰。这个女人曾经有过灿烂的梦想,如今取而代之的却是庸俗、平凡的生活。现在她至少还有一个格外漂亮的儿子可以跟别人炫耀,小家伙明亮的大眼睛仿佛在告诉世人:”他同时有着天使和恶魔的俊美。“玛丽亚后来告诉别人:”大家一看见他就舍不得转移视线!“玛丽亚偏执又刚愎,昏庸又跋扈——她这一辈子心里只有一个人:她儿子。'图001'
1884年12月,毕加索满三岁时,玛丽亚又给他生了个小妹妹,名字叫洛拉(Lola)。'图903'这对小毕加索可是一桩大事,连前不久的马拉加地震都没叫他这么激动。洛拉一出生,就萦绕在他记忆里永不磨灭。地震刚刚出现兆头,荷西就狂奔回家,把一大家子拖家带口带到安东尼奥·穆诺兹·德格兰 (Antonio Mu?oz Degrain)家。此人既是荷西的朋友,也是荷西绘画的老师。安东尼奥家的房子小多了,却是石头砌的。荷西把一家子搬到这里,一个原因是考虑到石头砌的房子牢固,再有就是安东尼奥当时不在家——他正好外出在罗马。'图040'
毕加索一直很清楚地记得当时离家避震的情形:”妈妈头上包着个帕巾子,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一副打扮。爸爸抓起衣架上的一件斗篷披在身上,一把把我塞在腋弯里,只露个脑袋出来。“他们一家在安东尼奥家过着惶惶不安的日子,既担心地震的余波未散,又担心大肚子的玛丽亚随时可能临盆。大家连圣诞节也都没心思好好准备。12月28日,就像毕加索回忆起来的,”在无数的闹哄哄之中“,洛拉出生了。对这个善于观察的小男孩来说,这才是真正闹哄哄的一件事。
安东尼奥回家后,荷西一家仍在他家借住,这时正逢西班牙国王阿方索十二世 (King Alfonso XII)前来马拉加视察地震。整个马拉加张灯结彩,旗帜飘扬,恭候国王驾到。安东尼奥回家那段时间的印象,时隔57年后,毕加索回忆起来仍是赞不绝口:”简直难以置信,简直超乎想象之外。“他如是描述安东尼奥的第一印象:”长长一队车马轿里,里面坐着些戴高高礼帽的先生。“小毕加索以为这些人都是安东尼奥的扈从呢。同样,他还以为城里张灯结彩、旗帜飘扬是马拉加为了迎接这位大画家衣锦还乡。小毕加索信以为真的把这桩事情牢牢记在心底。他幼小的心灵里,记住了这众多纷至的荣耀涌向父亲崇拜的那个画家。他后来把安东尼奥比作”桂冠画家“。不管这些细节是真实抑或杜撰的,这个三岁小孩的心里已经把绘画和荣耀联系在了一起。
话都还不会说的时候,小毕加索就已经知道怎样用画画来表达自己的要求。他画一个螺纹形,就表示想要那个”长长的、扭扭的、蘸糖的、西班牙街头巷尾随出叫卖的热甜饼“。对于一个小小孩童来说,能用绘画的方式表达出他的愿望真是不可思议。
四岁时小毕加索就能神奇地画出动物产仔、花朵、和他想象中的奇奇怪怪的动物,然后把它们从纸上剪下来贴在墙上,就好像中国人贴窗花一样。他甚至还剪了一个剪影,酷似荷里欧朵拉姨妈暗恋的那个年轻男子,贴在了墙上。这样一来,人人都知晓了贺里欧朵拉姨妈的这桩秘密,并且对之哈哈大笑。而荷里欧朵拉却脸红到了脖子跟。其他的时候,小毕加索一般都用铅笔画他杜撰出来的动物。他说的第一个字是”笔“。他一喊”笔,笔。“他妈妈就给他拿一支铅笔。
像所有的魔术师一样,小毕加索需要观众。他的小表妹康莎和玛丽就是他的第一批观众,观看他像变魔术一样变出那些无中生有的形象。她们一会喊着:”画个纽芬兰狗狗给我们看看“,一会又喊:”把玛蒂尔德姑姑家送来的大公鸡剪个剪纸!“小毕加索则一会儿问道:”还要什么?“一会儿又问道:”先画哪个?“玛丽喜欢叫他画驴子,一会儿从驴背画起,一会儿从脚画起,一会儿又从耳朵画起。不管从哪里画起,他用铅笔画的和用剪子剪的,都和她们要求的像极了。'图906'
而上学对小毕加索来说,不啻一种折磨。他是个不安分的小男孩,讨厌规矩,也不肯循规蹈矩。他只要自己高兴,就跑到窗户边敲窗子,想让住在学校对面的安东尼奥姑父注意到他。安东尼奥常常把小侄儿从学校带出去散步,简直就是救小毕加索于水深火热之中。不过安东尼奥总是按照小毕加索要求的,等一小时才来接。在毕加索看来,”一“小时可是最短的时间,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小时的等待会这么长,简直是漫长无期。毕加索得到了他想要的,却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小毕加索的叛逆行为伴随着越来越深的孤独感而日渐滋生。洛拉夺走了他在母亲心中的中心位置之后,他转而投向父亲,开始崇拜起父亲来。他喜欢看爸爸画画,毕加索晚年时期向好友回忆道,他父亲画了”一幅巨大的画卷,上面画着一个鸽房和拥挤成堆的鸽子。“”想想吧,成百上千只鸽子的鸽房,和成千上万只鸽子…… ……“后来此画在马拉加博物馆被人发现,远不是什么”巨大的画卷“,一共也只有区区九只鸽子而已。毕加索把这幅画理想化了,也把自己的父亲理想化了。
那段时间里,毕加索和父亲是寸步不离。只有到了学校门口,小毕加索才肯放手,但还是要父亲给他点什么东西做凭信,好叫父亲回来别忘了接他。油画笔、手杖、鸽子标本什么的都行,毕加索拿这些东西放在课桌底下画着玩,根本不听课堂上老师的讲课。毕加索后来回忆道:”他给我留下这些手杖、鸽子什么的作抵押,我才肯相信他会来接我。不过呢,比起手杖,我倒更喜欢鸽子和画笔,我知道父亲没有这两件东西就画不成画。“
荷西尽力想培养儿子的独立性,于是就叫一个”男人婆“女仆卡门·门多萨(Carmen Mendoza)去送小毕加索上学。孰料毕加索又哭又闹,不可开交,这下子父母只好一齐上阵把他拽进圣拉斐学校(Colegio de San Rafael)。圣拉斐是一座”光线好,又宽敞,全城最好“的私立学校。这学校是荷西家族的一个熟人开办的,所以小毕加索被送到这里来上学,大家觉着这样或许他会更快活一点。可事实上,小毕加索在这里却成了校长太太的跟屁虫。校长只好跟荷西说:”要是你想让你儿子跟我太太学些煮饭育儿的杂事,我们肯定包教会。要是想要他再学些别的,你们可得想点法子。“
说起来倒是容易。小毕加索可不甘心被扔进学校学这学那,他倒是有办法沉湎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行我素。一旦他表现不尽如人意了,便开始哎哟哎哟喊起病来。有时装得太像了,他母亲便免了他的学差,让他呆在家里——简直闲都快闲出病来。有一次毕加索得了肾炎,因此得以在家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到病好了不得不回学校的时候,他还借机跟父母谈了一款条件。条件之一就是上学得派个女仆跟着,好让自己画画的时候有人给他捧鸽子。还有个条件是,只要家里经济允许,就得给他在家请个家教。
在学校上课时,毕加索所有的注意力就集中在看钟表上面,他眼巴巴地盯着时针一步一步挪动,巴不得时针能走快一点,挨到下午一点钟,爸爸就回来接他。毕加索后来回忆道:”我像个傻瓜一样盯着钟表看,歪着脑袋,抬着眼。“无论如何他都学不好哪怕最基本的读写和算术。”一加一等于二,二加一等于…… ……总是融不进我的脑瓜子。也不是不努力,就是不能聚精会神。我总是告诉自己,这次要集中思想啦。然后,二加一等于…… ……一点钟…… ……啊!搞错了!我于是又得从头想起,不过很快又走神了,又会想起几点钟、他们会不会来接我之类的问题。于是我常常也不请示老师,自己径直就去上厕所,或是走到别的地方去。“小毕加索还不时想象怎样画出老师、课桌、钟表等各种东西,这样他就不用去费心记生词和数数了。
毕加索当年那个时代,大家还不知道有”厌学症“这么一回事。毕加索的家人和老师都在为他操心:”他将来会搞懂的。这小孩不笨。有一天他长大了就会开窍的。“然而上学对毕加索来说,仍然是个噩梦。而写作和阅读则是那么的高深莫测。小毕加索便只能用绘画上不费吹灰之力的天赋来掩饰自己学习上的无能。因此他也错过了通过解决小困难来树立坚实自信的机会。
1887年10月30日,毕加索6岁时,玛丽亚又生了第二个女儿,受洗名叫康契塔(Conceptión),叔父萨尔瓦多是洗礼教父。从小毕加索起,荷西一家的小孩都是由他洗礼的。每当小毕加索或小洛拉生病发烧什么的,萨尔瓦多叔叔总是跑来看他们,有时也通过关系给荷西换个好学校,或是谋个好职位,有时给荷西介绍绘画课程的新学生。荷西耻于汲汲名利,他只想画他想画的画,可令人沮丧的是,他的画很少有人问津。在跟他学画的这些小孩里面,惟有自己的儿子最值得器重。毕加索后来回忆起来:”真的很奇怪,我从来不画那些稚气的画,哪怕是我小时候。“小毕加索有生以来的第一幅画画的是马拉加港和灯塔。而他的第一幅油画作品画的是一个马背上的斗牛士,那是在1889年左右,毕加索时年8岁。那时他父亲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斗牛迷“,对斗牛那套仪式正狂热得不得了。
多年以后,毕加索还能孩子气般骄傲地回忆起:”在我小时候,了不起的斗牛士卡兰夏(Carancha)经常到我家来玩。他跟我父亲关系不错,经常把我放在膝上坐着。“有一次小毕加索哭着闹着非得要摸一摸那”闪闪发亮的斗牛士衣裳“,荷西被他闹腾得没办法,只好带着儿子去旅馆找卡兰夏。荷西问:”你自己有小孩吧?“卡兰夏被问得莫名其妙,答道:”是啊,怎么啦?“荷西说:”这就好办了,你肯定能明白小孩真闹腾。我儿子非得要摸摸你的斗牛士服。“卡兰夏说:”好吧!“于是站在那里给小毕加索摸他身上那件”神奇的衣裳“。
绘画和素描能让小毕加索展示才华、直抒心臆。1890年毕加索的素描《执棒的赫尔克里斯 》(Hercules with his Club),日期旁的署名为P·鲁兹·毕加索。后来毕加索回忆道:”我的第一幅素描,大约在我六岁左右。家里走廊处有一幅《执棒的赫尔克里斯》,有一天我就坐在走廊里画了这幅赫尔克里斯。这不是儿童画,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素描了,真实地表现了赫尔克里斯、棒和其他。“不过毕加索创作此画时真正的年龄其实是九岁,比他自己说的要大了三岁。不过哪怕对于九岁的小孩来说,这幅画也是相当不错的。整体把握得相当好,无可挑剔。就连遮蔽赫尔克里斯下体的无花果叶也有一种出人意料的恰到好处。
就在毕加索画着无所不能的挑衅者赫尔克里斯的同一时期,马拉加市博物馆马上面临着倒闭。1890年12月,他父亲荷西失业了。荷西陷入了失业的恐慌之中,只要有工作,做什么都可以——哪怕要离开马拉加也在所不惜。所以一听说科南娜新建的一所达古达学院(Da Guarda)招聘绘画教师,荷西毫不犹豫就去应聘了。1891年4月,他的任命下来了。
科南娜(Corunna)是西班牙境内大西洋沿岸西北角的一个城市。荷西一家子都准备出远门,而荷西却操心着毕加索如何入小学的事。荷西很清楚他这个儿子,如果不走点后门是很难入学的,尤其是离开马拉加之后。于是荷西去找本地教育局的负责人,这人是荷西的朋友,当然也就给他签署了一份学习凭证。例行公事,他得”问他几个问题,免得旁人说闲话。“他问荷西:”这小孩懂些什么?“荷西很快地答道:”什么都不懂。“
到了装模作样的考试那一天,小毕加索只需做几道算术题就行了。只要一写错,监考就会提醒他”注意“。毕加索事后回忆:”你想都想不到,让我用心做题有多难受。我一边想,一边集中注意力。我想着’集中注意力‘,烦都烦死了。“他集中精力想的只是一件事,那就是他父亲荷西答应他,只要考过了就可以画油画。监考的没多一会儿就明白了:看来不给这小子抄答案是不行了。于是毕加索便能边看答案边做题。
毕加索拿了一纸证书回到家,这便是他能够”集中精力“的一纸证明。毕加索的朋友约姆·萨巴特写道:”要不是毕加索聚精会神,他根本就看不到老师抽屉里的一纸答案,因为他可是什么都记不住。“因此,通过这次考试我们知道,哪怕是作弊也得聚精会神。毕加索很快就用自己的方式阐明了这个道理。毕加索心想:”我得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什么都不会!“他把考试中的数字幻化成一只鸽子。”他们马上会知道我是如何聚精会神的。我一点差错都不会出…… ……鸽子的小眼睛就好像是数字“0”,“0”下面是个数字“6”,再下面是数字“3”,眼睛像两个“2”,翅膀也像两个“2”。一双小脚丫踩在桌子上,就好像是划了条横线…… ……最下面就是加起来总共的得数。“
1891年10月,小毕加索快过生日的时候,荷西一家就乘船去了科南娜。这家人从来没有独立生活过——一直都生活在别人的庇护下:叔叔萨尔瓦多,祖母伊雷斯,荷里欧朵拉姨妈、玛蒂尔德姑姑和安东尼奥姑父,以及所有表姊妹们。他们在海上航行的时候正逢风暴,荷西和玛丽亚想必很想念远在家中的一切。
事实上科南娜并不比海上航行的滋味好受。荷西对这里的一切都水土不服:海风、暴雨、灰蒙蒙的雾、灰蒙蒙的天,还有跟家乡话相去甚远的卡利话,连卡利人也是拐弯抹角的,跟马拉加人直来直去的性子很不相同。荷西像是被流放到科南娜来似的,日渐消沉,年复一年越来越低落。他现在最关注的就是儿子。可不能让心爱的儿子也感觉到背井离乡的气息。”在科南娜,如果不是去美术学校上课,父亲轻易不出门。他在家里只是画画消遣,别的什么也不干。要不就盯着窗沿上的雨水看…… ……远离了马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