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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瑾瑜推了推胖子，带着他向马儿走去。
马儿正低着头，啃着直道边的青草。
萧瑾瑜从箩筐中寻出一条麻绳，将胖子的手牢牢绑住，将绳子的另一端牢牢的拴在马鞍上。
他咧着嘴，挥着拳头吓唬胖子道：“你要是敢耍滑头，小心我下狠手！”
胖子咽了咽口水，没敢嘴硬。刚才那断手五人的惨状，他可是亲眼看见的，也不知萧瑾瑜施了什么手段，反正他是绝对不敢以身试险的，逃跑？还是算了吧。
萧瑾瑜没有骑马，而是站在马后，便走便拍马，顺便盯着胖子。
毕竟这是唯一一条线索，他自然要多几个心眼。
萧瑾瑜时不时拍拍马，马很顺从的迈着步子，后边还拖着一只胖子。
三人便这般走在回城的路上。
不远处，五把匕首深深插在泥土中，锋刃闪烁着寒光。
五十二章 刑讯逼供
两人一马行了许久，才进了城。
进了城，萧瑾瑜未向北走，而是领着一马一人向西而去，拐进城南的一条小巷中。
小巷名曰“杨柳”，得此名，乃是因为巷中的数家青楼。
湖州城中有言：城西寻胭脂，城南折杨柳。
“杨柳”指的便是这杨柳小巷。
步入巷口，扑面而来一股浓浓的脂粉气息，萧瑾瑜眉头皱起，撇了撇嘴。
脂粉气息他尤为不喜，虽能为女子美媚锦上添花，但他就是不喜。
在他看来，天然不加粉饰最是好看。
“嘿嘿，没想到你这看着挺斯文的书生也好这口，嘿嘿嘿……”
胖子的大脸上露出十分猥琐的笑容。
萧瑾瑜白了他一眼，“书生怎么了，谁又规定书生不能来青楼？”
书生若是不能去青楼，那些脍炙人口的青楼诗歌又从何处来，仅仅是凭他们的空想瞎猜吗？
再说，他来青楼又不是自己嫖，是为了………嘿嘿嘿。
萧瑾瑜只知杨柳巷乃是城南的红灯区，却是从未来过。
一条笔直的巷子旁房屋林立，房屋大多作商铺之用，商铺前皆站着三三两两的女子。
虽是寒冷秋冬，那群女子却都只穿着薄衣裳，露着肩膀，打扮的浓妆艳抹、花枝招展。
离两人最近的一家店铺名为“柳衣楼”。
柳衣楼前站着三名女子，其中一人挥舞着五彩手帕，吆喝道：“哎呦喂，两位大爷，里边请呗，姑娘们可都等急了！”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看您两位这风尘仆仆的模样，应该是刚赶了路吧，进来让姑娘们捏捏腿，舒服舒服呀！”
看着那三人长相还算不错，看来这柳衣楼中的姑娘品质应该不差，萧瑾瑜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几人的言语，向下一家走去。
胖子道：“看来你还是个行家啊，知道这柳衣楼不是最好的。”
他如数家珍般地说道：“我和你说，这杨柳巷中最好的当属巷末尾的那家美人轩，里面的女子可是个个水灵，毫不夸张的说，摸上一把，手上全是水啊！”
萧瑾瑜微微侧过脸，道：“看来你对这很熟悉嘛。”
“那是！”胖子挺起了胸膛，变得愈发得意，“我大哥可是一个豪爽人，手中富裕了，就带我们来这逍遥快活，玩的久了，整条街都被玩了个遍，自然就知道哪家姑娘好，哪家姑娘差了。”
说到此处，胖子也是愈发的兴奋。
“那最差的是哪家？”
“最差的？”胖子略微停顿后，又开始滔滔不绝道：“最差便是这第二家烟雨楼了。虽然地理位置不错，但老板太抠，不舍得招姑娘，生意也是越来越差，几乎快要倒闭了。”
萧瑾瑜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道：“哦？有多差？”
胖子有些不耐烦了，心想，你总是问哪家差干什么？
他努了努嘴，道：“你自己看看站出来的那两个不就清楚了。”
烟雨楼外只站着两人，那两人老态毕露，年纪应有五十，也不怎么吆喝，就站在原地，自顾自的聊着什么。
两人穿着虽不差，皆施了脂粉，看着却还是很丑。
甚至有一人，身材臃肿，手臂粗壮，还有十分明显的肚腩与赘肉。
萧瑾瑜忍住恶心，点了点头，与其他人相比，的确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那就这家吧！”
萧瑾瑜牵着马，马拉着胖子，缓缓向烟雨楼走去。
胖子睁着眼，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青楼，不挑好看的，只挑最丑的，这是什么强势操作？他实在看不懂。
见有客，两名女子才稍稍打起精神，道：“两位客官选择我们烟雨楼，真是好眼力啊！”
胖子连连点头，好眼力，的确是好眼力。
萧瑾瑜将马栓好，将胖子的绳子解开，带着他一同进了烟雨楼。
一进屋，便有一名女子迎了过来，很是热情。
“哎呦喂，两位公子，想要我们哪位姑娘啊，来来来，您们请上座。”
那女子生的极胖，相貌也十分丑陋，是这家烟雨楼的老板。
说是上座，其实就是一张老旧的木案和四块有些破的垫子。
楼内光线昏暗，装饰破旧，许多窗户上都落满了灰，没有一个客人。
二楼站着一排女子去，足有七八个，皆是老胖之流，竟无一人长相看着还能说得过去。
这位老板经营能力之差，萧瑾瑜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胖子看了看老板，又看了看楼上的人，顿觉胃内波涛汹涌，赶忙老实的低下了头。
“敢问两位公子，是要哪位姑娘啊？”
萧瑾瑜道：“全要了！”
胖子转过头，眼睛瞪得像只铃铛，十分震惊地看着他。
竟然全要，这小子难道不要命啦！
“唉！”
他叹了口气，默默摇了摇头，年轻人不知道节制啊。
“那您是要我这七名姑娘一同服侍，还是您二位分选几位？”
胖子这下不淡定了，他看了看老板，又十分紧张地看向萧瑾瑜，眼中满是询问之意。
萧瑾瑜道：“不是，七位姑娘只需要服侍一人便可。”
呼～
胖子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好这小子没有那么慷慨……
“那您看这钱……”
“钱不是问题，”他拿出一锭十两纹银，道：“这应该够了吧？”
老板一把夺过银子，往脸上贴了贴，笑得更是灿烂，吆喝道：“够了够了，姑娘们，还不赶紧来照顾贵客！”
“来咯！”那七人有说有笑地跑下了楼，准备直扑萧瑾瑜而去，萧瑾瑜连忙起身，连连摆手道：“姑娘们，你们误会了，你们不是服饰我，是这位公子需要你们服侍！”
谁给钱，谁说得就是对的，那群姑娘自然听话的换了个目标，扑向了胖子。
胖子抬起头，满是惊恐，这又是什么操作？
他身子发抖，肢体僵硬，一只手指着萧瑾瑜，嘴巴张开却是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你……你……”
萧瑾瑜忍住笑，道：“我们还有事要做，快将这位公子抬进房吧。”
老板命令道：“快将公子抬进房去！”
那群姑娘娇声道：“是！”
只是那娇声听着让人头皮发麻，胖子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胖子直勾勾地盯着萧瑾瑜，像一名赴死的士兵，眼中满是悲壮，还有无穷的恨意。
七名姑娘手脚并用，将胖子弄至楼上，萧瑾瑜和老板也跟着上了楼。
为他们关好房门，萧瑾瑜却是没有进去。
“别害羞嘛，公子，来嘛，哈哈哈……”
“别……啊……别……”
里面很快传出女子的欢笑声和一名男子难听的杀猪声。
萧瑾瑜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大声问道：“怎么样，胖子，你说不说？”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胖子杀猪般的惨叫声，“不说……我坚决不说……”
萧瑾瑜淡淡道：“那你就好好享受吧！”
又过了一会，从房内传出一阵奇怪的动静和沉重的喘息声。
萧瑾瑜又问道：“胖子，我再问一遍，你到底说不说？”
“啊……我……我不……受不了……啊……我……啊……我说……啊……我说…还不行吗………”
床猛烈地摇着，站在门外，都能十分清楚地听到嘎吱嘎吱的摇晃声。
萧瑾瑜忍俊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唉，真是不爱惜自己，早些说，不就不会受这份苦了嘛。
第五十三章 不敢不说
房内，仍旧传出十分激烈的声音，胖子杀猪的叫声已弱了几分。
约莫过了十分钟，萧瑾瑜估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对老板道：“老板，我看这十两银子也就够玩这么会的，你将里面的姑娘弄出来吧，我与我朋友还有事要说。”
老板愣了愣，像是没听懂他的话。
这绝对是她这些年来听到过的最奇怪的要求，没有之一。
有要求多拖延一会的，有要求再叫个姑娘的，也有要求打打折的，就是没有见过觉得给钱少，要提前结束的。
不过，提前让姑娘们出来，还可以多为她挣些钱，她自然是十分乐意。
老板连连点头，应道：“好，您稍等，我这就去叫姑娘们出来。”
未几，屋内杀猪般的叫声停了下来，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抱怨声。
七名女子在老板的带领下，逐个出了屋子。
七名女子中，有几人面色红润，似是年轻了好几岁，只是发型与衣饰稍稍有些凌乱；剩下的几人却是铁青着脸，妆容打扮与没进去时几乎无异。
“唉，可真爽啊，这胖子软绵绵、胖嘟嘟的，爽死老娘了！”一人感慨道。
“诶，哪有，明明是该硬的地方硬，该软的地方软，恰到好处！”一人猥琐地纠正道。
“哼，你们几个倒是爽了，我可碰都还没碰着呢，都怪妈妈那么早将我们叫了出来……”一人抱怨道。
老板道：“行了行了，待会有好的客人，你上不就是了？”
“真的吗？”那人一副没吃饱的饿狼像，道：“那可谢谢妈妈了！一定要先叫我哦！”
另外一人却仍不见好就收，依旧抱怨道：“这胖子可是极品，哪有这么容易遇见呢？”
……
萧瑾瑜站在一旁，将路完全让了出来。
待所有人完全下了楼，他才进了房，将房门轻轻关上。
屋内的脂粉气比外边还重上不少，萧瑾瑜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头还有些发晕。
确定外边没人后，萧瑾瑜就着桌旁的木凳坐了下来。
木桌的正对面便是一张大木床。大木床十分的旧，像是年久失修一般。
木床上此时乃是一片混乱，床上乱堆乱放着胖子的外衣外裤、内服、袜子，床下的靴子也东一只，西一只。
胖子光着粗壮的膀子背着身，一条被子盖的严严实实。
他沉默着，肥胖的身子颤抖着，不时还能听见他嘶哑的哭泣声。
这画面实在太美，萧瑾瑜简直不忍直视。
等了一会，胖子终于转过了身，他面如死灰，喃喃道：“不带你们这样的……不带你们这样蹂躏的……”
一张白白胖胖的脸已经变得十分红肿，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流下。
胖子的眼睛十分空洞，似是没有焦点。他的脸十分憔悴，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确实，让那七位大姐这么折腾一阵子，的确算得上是蹂躏了。
瞧见胖子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萧瑾瑜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残忍了。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好言相劝，可胖子就是不愿回答，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胖子……都是爷们，咱难受也难受了，该说了吧。”
为了照顾胖子的感受，萧瑾瑜语气十分平淡，还带着种安慰的意味。
“不带这样弄的……实在是太残忍了……”
胖子像是没有听见，仍然沉浸在惨遭七位大姐蹂躏的悲痛中。
“你刚才可是答应过我的，要告诉我幕后指使是谁。”萧瑾瑜仍旧保持着耐心。
“怎么能这样……呜呜呜……我的心啊……我的清白啊……”
萧瑾瑜用力拍了拍木桌，怒道：“一个大男人，还有完没完了啊！”
他站起身，直奔主题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可把那七位美女叫回来了！”
胖子眸子一下有了焦点，他赶忙坐起身，连连摇头道：“不不不……不行……你不能叫……我说……你别叫……别叫……我说。”
他虽然还有些语无伦次，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十分清楚。
他的眼中恐慌更盛，再看他光着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可见方才的事给他的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萧瑾瑜忽然想起一道有趣的题目，求胖子此时心中的阴影面积？那恐怕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那还不说？”
胖子咽了咽口水，指了指桌上的茶壶，道：“能麻烦您帮我倒杯水吗？”
萧瑾瑜的威胁实在是太大，胖子不得不用最谦卑、最恭敬的态度来对待他。
萧瑾瑜白了他一眼，直接将茶壶递了过去。
胖子是粗人，没什么讲究，接过茶壶，便往大嘴里送，咕咚咕咚几大口就将茶壶中的水喝了个精光。
“啊！舒服！”他叹了口气，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中茶壶，干瘪无色的嘴唇也稍稍恢复几分。
看的萧瑾瑜目瞪口呆。
他问道：“说吧，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胖子不敢耍滑头，回答道：“这是谁的主意，我并不清楚。不过，这次与我们同来寻你的有两人，其中一人我还算熟，叫林华，另外一人却是第一次见，大哥和林华都叫他爽公子。这两人在吩咐完我大哥后，便都走了，想来这事情与他们二人定是脱不了干系。”
林华和王爽！竟然是他们二人！
萧瑾瑜先前猜测的对象中有王爽，可他还是有些吃惊。
他们为什么要他的命呢？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为救方林拦截了他的马？难道只是因为他在拍卖会上故意抬价？
可先挑起事端的都是王爽，并非是他萧瑾瑜呀！
唉……也许是他最近书读多了，也读傻了，竟然忘了自己身处在封建的古代，还是在大周，这个吏治风气相对黑暗的时期。
强取豪夺、官官相护、欺压百姓、杀人越货、黑白颠倒、指鹿为马……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你说的可是真的？”
胖子很认真地连忙点头道：“是真的，是真的。”
“谅你也不敢说假话。”
萧瑾瑜手段如此“阴险毒辣”，胖子若是还敢说假话，那就不是胖子了。
“赶紧把衣服穿好。”
“是。”
胖子赶紧起身，开始穿衣服。也许是那七位美女的威力太大，胖子下了床，走了几步，却是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坐在了床上。
“唉……双腿无力……腰背酸痛……我竟然不知道节制。”胖子揉着自己的大腿自言自语道。
萧瑾瑜忍住笑，道：“快一些，难道你还想试试？”
“不！”
胖子猛地站起身，将鞋子穿好。
萧瑾瑜领着他出了烟雨楼，牵上马直奔宅子而去。
回到宅子，萧忠却是已经在家。
与他说明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后，萧忠劝诫他，最近少外出，即使外出也要带上无尘。
他又交待了几句，便又准备离开，顺便将胖子一并带走。
他说，胖子是关键人证，得好好看着。
但当谈到那个神秘的保护者时，萧忠却刻意回避了，这让萧瑾瑜有些不明白。
难道说保护者真是忠叔或是忠叔的人，那他为何又不回答呢？
第五十四章 挑战书
江浙道盛产丝绸、海盐，又是鱼米之乡，乃是大周朝赋税重镇。
前几任湖州別驾皆是贪戾之流，都拥有自己的府邸，且都十分的豪华。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湖州别驾如此，湖州府的地方官员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虽有那么些不愿同流合污的官吏，但这些人大多仕途失意，在官连连遭贬，在野受人钳制威胁。
不过，到这任湖州別驾王远清时，一切就都不同了。
王远清吃住办公皆在在湖州府衙，一是因为他没有家室，二则是因为他为官为人实在清廉朴素，无需这么大的排场。
针对贪官污吏，他在上任后，即刻抓了一批，立案审一批，严重的则杀一批，手段雷霆万钧，这才使骄浮贪赃的风气有所收敛。
湖州府虽是一汪泥潭，但所审结的案件竟大多都是孤案，少有牵连，这不禁让王远清暗暗心惊。
这帮人实在是太高明，折了一大堆虾兵蟹将，背后真正的头头却都还在。
他虽有几名怀疑对象，但这些人皆是八品以上的朝廷命官，没有证据，王远清即使是湖州别驾，也不能私自抓捕审问。
虽然，仍旧有许多不法官员未被查处，但面对王远清的雷厉风行，已无人再敢顶风作案，即使有，也都是在极为隐秘处进行暗中交易。
短短一年，湖州官场竟是清澈了不少，湖州百姓的抱怨也少了许多，对主官王远清的夸赞日益增多。便连江浙道节度使、朝廷派来的巡检官对王远清的评价都十分的高。
深夜，冷风呼啸，王远清熄掉书房中的灯，从里走了出来，披上了件素色披风。
一直守在门外的守卫刘猛提着灯笼走了过来，他唏嘘道：“大人辛苦了，今日怎的出来的如此之早？”
以往王远清都要工作到亥时，才会出来，今日不过才戌时一刻，比往常早了不少。
“嗯，最近事情少，都已经处理完了。”
自王远清担任云台县令时，刘猛便跟了他，至今已有七年。刘猛为人赤诚忠勇，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