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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萧公子,是下官失察,让这些人误抓了您,现在您可以出狱了!”林功名摆出一副十分恭敬的模样,有模有样地向萧瑾瑜作了一揖。
萧瑾瑜满脸问号,林功名为何要向自己行礼呢?
他既是长辈,又有官位在身,怎么也没有必要向他一介布衣行此大礼。
这一来一去,牢头总算是明白了些什么。他若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位普通的书生要么拥有极大的名望,要么他有一个连林功名也不得不卑躬屈膝的后台!
萧瑾瑜年纪轻轻,不可能拥有极大名望,那么,便是他的后台!
想到此,牢头心中一惊,自己方才还如此的粗蛮无礼,他一脸慌张,勉强挤出几分笑容,“哎呦喂,萧公子,您看看,都是我不好,将你关在此处,还差点误伤了你……”说着,他开始抽打自己的脸,“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
虽然已见识过张麻子的无耻模样,但面对牢头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变,萧瑾瑜仍不免有些咋舌。
林功名心中亦是暗暗赞叹,周牢头见风使舵的眼力还真不是盖的。
虽然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能出狱了总归是一件好事。
“我有一位朋友与我一同被误抓,放了我,那他呢?”萧瑾瑜高兴之余,自然是没有忘记方林。
“放,自然是一同放了,您们二人都是误抓,都要赶紧放了!”
一听二人皆会被释放,萧瑾瑜顿时喜上眉梢,但当他望见黑暗深处那一双双黯然而渴望的眼睛后,喜色锐减,明亮的眸子淡下不少,“那他们……”萧瑾瑜刚要抬起手,却又停住了。
萧瑾瑜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就他们被抓下狱的经历来看,这牢中不知有多少人也是无辜的。
不知由于什么原因,他与方林得以被释放,但他仍然是他,仍然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弱书生,又哪里有能力去救所有无辜的人呢?
在这个世界,没有权势,只是一只弱小的蝼蚁,可偏偏萧瑾瑜最厌恶的便是权势。
权势等同于斗争,等同于尔虞我诈。
于他而言,先前针对张王两家的计划是无可奈何的。他所要争取的,是萧氏一族的尊严,是在天之灵的安息,这无关什么龌龊的权益斗争。
“什么?”林功名以为自己离的太远,没能听清萧瑾瑜的话,他又靠近几分,生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周到。
“没什么,请问,我和同伴可以走了吗?”
“这是自然,您和您的同伴随时可以离开。”
林功名朝着牢头使了使眼色,牢头会意,对狱卒吩咐道:“去把那名书生带来。”
“诺。”
不一会,两名狱卒便带来了方林。
方林误以为他们要对他动刑,“你们要做什么?快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是滥用私刑,滥用私刑!”他喊叫着,手脚并用,努力想要挣脱两名狱卒。
“大人,人带来了!”
牢头瞪了二人一眼,过去便是两个巴掌,“是让你们请来,不是让你们绑来,真是两个蠢货!”
牢头冲着两名狱卒发了一大通火,却并未对方林表示任何的歉意,毕竟,拥有后台的人是萧瑾瑜,方林只不过是个穷书生罢了。
对于牢头的反应,方林疑惑不解。
看见完好无损的萧瑾瑜,方林更是大眼瞪小眼,满脸问号,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们没对萧兄用刑?难道他们不准备对自己动刑?
“萧兄,这是怎么一回事?”
“等出去了再说。”萧瑾瑜没有过多解释,拽着他的胳膊便往石梯走。
湖州监牢这个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了。
方林虽一头雾水,但还是任由萧瑾瑜拉着他,任何事都要等出去之后再说!
林功名跟在二人身后,十分的殷勤,一会提醒他们注意脚下,一会提醒他们外面风大、裹好衣物。
牢头和狱卒则跟在林功名的身后,亦是一副殷勤模样。
很快,六人便出了监牢大门。
“萧公子慢走,二位慢走!”
林功名朝着二人作了一揖,身后的三人也跟着朝二人作了一揖。
萧瑾瑜只是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带着方林快步下了阶梯。
待二人走后,林功名恢复了往日高高在上的冰冷嘴脸,他转过身,对着牢头命令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明天傍晚前,将监牢中无辜的人清走,否则,你就回去喂猪吧!”
牢头一个哆嗦,连声称是,身后的两名狱卒也是心头一震,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夕阳西下,橘黄的光辉斜下,将萧瑾瑜与方林的影子拉的无比的长。
蓝天清澈无云,一行大雁飞向南方,宛若一个移动的“人”字。
“萧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瑾瑜摇了摇头,“我虽然无法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据我猜测,应该是有人帮助了我们。”
方林点了点头,“嗯,这种可能性最大,这群贪官污吏是绝不可能有这份善心的!”
“抱歉,这事怪我,怪我逞一时能,不然,也不会让你受这份苦了。”萧瑾瑜眼中满是歉意,向方林作了一揖。
方林赶忙上前一步,扶住萧瑾瑜,“这怎么能怪萧兄你呢,要怪只怪世道艰难,贪官污吏横行!再说,若不是萧兄你,我恐怕早已死在纨绔子弟的马下了,萧兄不必妄自菲薄!”方林语气之中尽是愤懑与不满。
“算了,不说这等烦心事了,”方林适时将话题转移,“萧兄,你接下来有何安排?”
“还未曾细想过,也就是在茅庐之中读读书罢,”萧瑾瑜问道,“你呢?”
方林目光炯炯,道:“我啊……我要回趟云州老家,出来一个多月了,回去看看娘,还有……还有六娘。”言至此,方林苍白的脸微微泛红,语调也愈发的轻柔。
“这很好,”萧瑾瑜故意凑近脸庞,笑道:“哈哈哈,一谈到你的六娘,你就一脸娇羞,跟个小娘子似的,哈哈哈!”
方林的脸更红了,甚至连耳朵也红了几分,他白了萧瑾瑜一眼,“什么小娘子模样?萧兄,你可真是不厚道!”
“不厚道的是你,”萧瑾瑜佯装威胁道:“下次若是不带着六娘来让我见见,我可要和你绝交了啊。”
方林白了他一眼,“不厚道!”
天色已晚,方林也不再与萧瑾瑜多说,他作了一揖,道:“萧兄,今日你我就此别过,大恩未报,日后定带六娘与你相见!”
萧瑾瑜拱手还礼,“后会有期,方兄一路好走,祝高中!”
“祝高中!”
方林衣袖一挥,转身向城北而去。
望着方林远去的背影,萧瑾瑜有些欣喜,却也有些失落。
他不舍地转过身,他的目的地在城南。
第二十章 故旧
湖州的夜是热乎的,它不因凉秋,而有丝毫褪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走在巷中,你能真切感受到那份家的暖意。一阵冷风刮过,卷走几片半绿不黄的老叶,树仍旧是绿的。桥下缓缓滑动的乌篷船也挂起温暖的红灯笼,温上一壶好酒,就着几个小菜,与亲朋好友谈笑风生,湖州的夜,亦是温馨的。
但这夜,并不属于萧瑾瑜,属于萧瑾瑜的,只有那间茅草屋。
【《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
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这是他心中所想,亦是他口中所唱。
萧瑾瑜之情怀虽远不及杜甫,但这首《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倒也符合他此时的心境。
独自踱步于小珠江旁,萧瑾瑜不自觉地紧了紧衣服,不知是因为冷风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唰唰唰……
离着萧瑾瑜仅一寸处响起三次锋利的破空声。
他的瞳孔微缩,眉宇之间满是讶色,这是?!
娄…昴…参,这是《西山剑法》第一式,白虎吟!
井…星…轸,萧瑾瑜身形微动,避开了突如其来的剑招。
令萧瑾瑜震惊的是,他的身后竟跟着个人,而他却毫无察觉!他怔在了原地。
久久,再没有声响,四周变的十分安静,唯有潺潺流水声,就仿佛刚才那一瞬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似的。
萧瑾瑜壮起胆子,脚步慢挪,缓缓转过身去。
他的身后果真站着一人!
顺着高大挺拔的身躯向上看去,萧瑾瑜看见了那张脸,看清了那张脸,那是一张笑意融融的脸,那是一双熟悉的眸子,“你……你……你是忠叔?”
萧瑾瑜竟是以为自己在做梦,用力揉了揉眼睛,而后再睁开,那张笑意融融的脸依然在,那双熟悉的眸子依然在,未曾消失过。
“你真是忠叔?!”
萧忠单手一抖,剑便回了鞘,他朝着萧瑾瑜作了一揖,道:“少爷,的确是我,是萧忠回来了!”
忠叔没有死!他回来了!
萧瑾瑜稚嫩的脸上泛起阵阵欣喜,竟是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萧忠。
他忘了,这是在礼制森严的大周;他忘了,在萧家,萧瑾瑜是主,萧忠是仆;因为高兴,所以他忘了,但他知道,忠叔没有死,忠叔回来了!这便足够了。
“少爷,使不得,使不得……”萧忠先是意欲阻挠,后来,呼喊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最终,也就任由萧瑾瑜这般抱着,不再挣扎。
萧忠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萧瑾瑜,忍不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一泉泪水在布满皱纹的眼眶中打着转,他强忍着,却还是没能忍住,热泪顺着他饱受风霜摧残的脸庞滑下,落在了萧瑾瑜的衣服上。
他能第一时间使出破解剑招之法(虽然剑招刻意与他保持了距离),他能有胆气转过身来,少爷长大了!这是萧忠的第一感受。
长大,也就意味着失去一些东西。
萧瑾瑜的长大,代价却是一代名门,四十三口人命,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惨烈了些?
萧忠的泪干了,不是情已尽,而是这些年他哭了太多次,多到连他也数不清了。
小珠江的水浅了不少,一些平日里不曾见到的暗石露出水面,不时有几条手指大小的鱼蹦出水面,落在其上,而后又翻滚着重新落入水面。
萧瑾瑜松了劲,他撒开了手,“忠叔,抱歉,我实在是太开心了!”他擦去鼻涕,笑着向萧忠作了一揖。
萧忠也向萧瑾瑜作了一揖,“少爷,日后莫要再如此了,萧忠受不起的。”他的眉头皱起,语气也变得十分严厉。
忠叔还是那般老顽固啊,萧瑾瑜笑了笑,道:“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仅此一次,仅此一次!”
乌篷船行的虽缓,却依旧在行,方才还在菩提桥下,现在竟已到此处。
红灯笼射出柔和的光,为这一抹清江画上一盘红月。萧瑾瑜心念一动,脱口而出道:“忠叔,我们别在这傻站着了,走,去十全街吃老川蜀。”
江浙之地,偏喜甜鲜,川渝特产的麻辣火锅也只有在秋冬两季才受些欢迎。
在江浙道,要吃正宗的川渝火锅当属十全街的这家老川蜀。
为了保证火锅的正宗,老川蜀的老板特意花大价钱将底料、原料从川渝运来,厨师也是地地道道的川渝人。秋冬之季,能在阴冷的江南吃一顿地道的麻辣火锅,绝对算得上是人生一大幸事!
“全凭少爷决定!”
老川蜀虽是十全街最贵的酒楼,但萧瑾瑜如今千两银票在手,莫说是吃一顿火锅,便是一日三餐都吃火锅,连续吃上整整一月,那也是足够的。
二人走在繁华的街巷上,偶有几句寒暄,再无他言。
三年未见,萧瑾瑜有许多的话要说,也有许多的疑惑要问,萧忠亦是如此。
但两人皆知,这些话并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说,他们都憋着,酝酿着,等到老川蜀再行倾诉。
夜黑了,街巷上的灯火更明。十全街上人来人往,比白天还足足多上了一倍。
摊贩挤在一起,卖力得吆喝着,询问声、讨价声、嬉笑声、叹息声不绝于耳,吵闹,喧闹,热闹。
老川蜀收价虽高,却亦是爆满。隔着几十步远,便早早能嗅到那股子热腾腾的辛辣。
萧瑾瑜鼻子微扇,脸泛起一抹粉红,有些陶醉的说道:“好香啊!”
“是啊,很香,熟悉的香味。”萧忠不动声色地附和道。
走进老川蜀,便有小二上前询问,“来喽,阔官,您几位哦?”
听了小二有些奇怪的川话,萧瑾瑜忍不住笑了笑。
萧忠道:“只有两位,但要雅间。”
“好滴,来客喽,两位楼上雅间请!”
第二十一章 往事
“来喽,您的热茶,来,我给您倒!”
“来喽,刚刚温好的五十年女儿红!”
“来喽,这是本店特赠的开胃小菜,您慢用!”
“来喽,白菜叶子、羊肉片、牛肉片……还有这二两肉,这二两肉可是我们店的特色哦,据说,一头猪上只有那么二两肉,肥瘦比例完美、入口即化哦!巴适得板!”
……
小二一个劲的吆喝着,没一会功夫,他便进进出出七八次,木案虽大,却已是摆满了形形色色的碟盘,碟盘之中装着形形色色的涮菜,牛肉、羊肉、二两肉、白菜、青菜、油豆腐、面条……足有二十种之多。
大大小小的碟盘摆的恰到好处,中间围出一块圆形空地,这是为火锅留的。
“来喽,香喷喷的麻辣火锅来喽!”
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来,未见火锅,先闻其味,除了脚步声,萧瑾瑜似乎还能听见汤液沸腾的声音。
小二端着一个大大的铜锅快步走进雅间,他的手脚十分麻利,铜锅完美地落在了留出的空地中。
“阔官,东西都上齐啰哈,你们慢用,有事情直接喊我就阔以咯!”
萧瑾瑜朝小二点了点头,萧忠道:“多谢。”
小二一副恭敬模样,他快步退出房间,为二人轻轻关上了门。
铜锅与北京的羊肉火锅有些相似,只不过铜锅的直径更大,中间用来装燃料的烟囱更小。
大红的汤液四处上下翻腾,一层辣椒挤在汤液之上,游着泳。白茫茫的雾气蒸腾,只这一会,雅间之内早已充满了极为浓郁的麻辣香味,甚至连二人的衣物也是麻辣味的。
“忠叔,开吃吧!”
萧瑾瑜等不及,提起筷子,夹起一块二两肉涮了涮,便沾着酱料,一下放入口中。
浓重的麻辣香味混合着肉的清香,在萧瑾瑜的口中瞬间炸裂开来,仿佛所有的味蕾都被点燃了!
他的脸变得通红,他举起酒杯,一把倒入口中。
萧瑾瑜未曾喝过酒,更何况是五十年的女儿红,他虽尝出些酒冽,但辣喉咙的感觉最为强烈。
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后,萧瑾瑜的脸涨得通红,“这酒还真烈啊!”
萧忠看着萧瑾瑜的一举一动,没有动筷,他清楚,萧瑾瑜的心中一定憋着很多话,只是不知如何开口,酒只是种催化剂罢了。
“少爷,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萧忠一定知无不言。”
萧瑾瑜愣了一下,他放下酒杯,放下竹筷,脸上还泛着一阵红。
是的,他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话要问。但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怕,怕知道一些躲藏在黑暗泥土中的东西。
“忠叔,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也许真是酒精的效力,萧瑾瑜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他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其实,我也不知。”萧忠摇了摇头,一脸凝重,“八月初十,少爷你离家乡试,初十下午老爷便派我远赴大秦,谁知这途中出了许多事,曲折返转后,直到本月初我才得以回到湖州。”
他继续道:“返湖后,我便得知了此事,当时家中府丁尽皆受过特训,战力我最清楚,凭几个土匪哪里做的了这等事。我当即去查,官府给出的说法竟是,流窜于太湖的彪悍水匪所为,这个说法我亦觉得不可信,便联络了几位江湖上的朋友去查,只是到现在还没什么线索。少爷,当时你也不在家吗?”
萧忠此问意在问个清楚明白,虽无恶意,但萧瑾瑜却感倍受责备,他的眸子黯淡不少,“十二乡试毕,我在贡院歇了一夜,十三便和几位好友一同赴临安赏月,待我十六返家,却……却已是……已是一片狼藉……人……人都没了……”萧瑾瑜难过的一阵哽咽,手中的酒杯握地更紧了些。
人没了,四十三个大活人一下就没了。
二人沉默,雅间之中唯有大红汤液的翻滚声,从铜锅内还不时传出一阵噼里啪啦声。
不知过了多久,萧忠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不在好,不在也好,至少还为萧氏一族留了火种!”
“少爷,你要记住,你可是皇族,你身上流着的是天子之血,萧家靠你振兴,你要振作才行!”
“皇族?天子之血?”萧瑾瑜呵呵冷笑几声,“忠叔,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自怨自艾,可我连萧家的老宅也丢了,八月十五想要祭拜一下也不行,我哪还有脸去见爷爷啊!”萧瑾瑜的眼中又闪起泪光。
“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