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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素只觉得满心愤懑,不知不觉间便收住了话头。
她怕她再往下说会骂出来。
真真是其心可诛。
“那位皇子”,待他日异地而处,我定要叫你也尝尝这般滋味!
秦素攥紧了袖中匕首,眉眼冰冷。
“你说阿燕不是你杀的,那是谁杀的?”疤面男子突然问道。
与秦素此前的问题根本风马牛不相及。
她抬头看去,却见疤面子侧对着她,直直地看向榻上阿燕的尸身,眸中流露出了一丝悲戚。
秦素蓦地“呵呵”一笑,不阴不阳地道:“你问我,我又怎么会知道?我醒过来就是这样了,一屋子的血,恶心死了。”她嫌弃地拿下巴点了点一旁倒地的使女,撇嘴道:“再说了,我问你的话你理都不理,你的问话我又做什么要回答?你是我什么人?我欠你银还是杀过你全家害死过你妻儿?我管你妹妹死在谁手上?要我说,她死了才好!”
她咬牙切齿地说着,这是她早就想好了的回答,也是最符合她此刻心情的回答。
疤面男子忽然笑了。
虽然布巾蒙住了他大半张脸,可秦素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眼睛里流动着的那种带些嘲讽、又带些阴沉的笑意。
“这么说来,就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喽?”他慢慢地问道,居然坐在了榻上,拉过一旁的被子,将阿燕的脸盖上了,动作很是温柔。
秦素“嗯”了一声,又指了指自己的脸:“如果你不想杀我的话,我想先擦把脸,我的脸上都是血,太难受了。”停了停,她又自嘲地一笑,“如果你要杀我的话,也可以等我先擦净了脸再杀。”
说完她便站了起来,居然真的跑去了一旁装水的大瓮前,掬水洗着脸上的血迹,又寻了块干净的布巾拭面。
既然这人不着急,那她也不着急。
反正急也没用。
秦素仔仔细细地擦着脸和手,连发梢上的血滴也没放过。
指缝里漏下一缕缕的血水,秦素并没装模作样地表现出害怕的样子,而是继续保持平静,且全程皆背对着疤面男子,头都不回。
片刻后,秦素再度确认了一件事。
这疤面男子应该不是在等人。
他是要凭一己之力,将秦素带走。
亦即是说,即便死了亲妹妹,身边再无别的助力,他也有这个能力且必须将秦素掳走。
秦素此时终于接续起了方才断掉的思绪。
阿燕早就说过,他们兄妹与那伙盗贼本就不是一起的,那便表明,这兄妹二人就是在严格执行着一个指令,那指令要求一定要将秦素掳走。因此,哪怕亲妹妹送了命,哪怕极度怀疑秦素便是杀死妹妹的真凶,疤面男子也忠实地执行着这个命令。
秦素怀疑,这个命令里很可能还包括一条,便是不能将她杀掉。
只能活着掳走,送到……隐堂。
慢慢地擦着各处的血渍,秦素心底里对这一局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断。
这一局的阵眼,应该便在这对兄妹身上,而秦素则是这对兄妹的最终目标。至于满船的财物、钟家父子以及那伙盗贼,则是虚张声势,专门用来迷惑众人的。
明为劫财、实为掳人,这一局真正的目的,便在于此。
那么,“霜河之罪”又是从何而来?
几乎是第一时间,秦素便又想到了“那位皇子”。
先掳秦素,再灭秦家,这个路数与前世几乎如出一辄,连顺序都没错上半分。前世的中元十五年,在被送去汉安乡侯府作妾的路上,秦素被人掳走了,醒来时便成了隐堂的暗桩,而青州秦氏则因被何家牵连,又挖出了藏在壶关窑的兵器,于是阖族覆灭。
这一世的事情有了些许不同,便是萧家与何家现在还没倒。
不过也快了。
秦素很不明白,“那位皇子”为何如此痛恨自己?为何前世今生都要把她掳走交给隐堂?
如果“那位皇子”真与隐堂暗中勾结,那他手中的力量就相当强了,可为何前世的他却生生熬到了中元二十三年,才把太子推翻?
还有桓氏,“那位皇子”为何不借助隐堂的力量,早早将之除掉,而是仍旧等到了中元二十三年以后才动手?
“那位皇子”是不是有毛病?是不是就喜欢钝刀子杀人?
简直莫名其妙!
秦素也说不出是恨是气还是疑,只一径苦思冥想,几乎忘却了自己身临险境。而疤面男子也是好整以暇,一点没有催促秦素加快动作的意思。
很快地,秦素便将血迹都拭净了,甚至还对着铜镜将头发整理了一番,便在她想要继续打理衣裳的时候,疤面男子忽然说话了。
“好了,走吧。”他语声平平地说道。
几乎是从他说出第一个字开始,他的人便已经来到了秦素的背后,而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时,秦素的两脚已经离了地,
被他倒提着拦腰挟在了腋下。
他的手劲大得吓人,力道却是恰到好处,刚好能钳制住秦素,让她只能老老实实地被他挟着。
秦素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早知会被人这样倒提着走,倒不如刚才一碗迷药灌下去得了。
将秦素挟在腋下之后,疤面男子提步便往外走,竟是根本没去管阿燕的尸身,一个踏步已然来到了门边,伸手拉开了门。
门开处,秦素只觉四周一亮,疤面男子也眯眼往旁看了一眼。
钟景仁所在的那条船,此时正燃着火苗,火势虽然不大,毕毕剥剥的烧灼之声却仍是隔水传来,水面上也倒映着几簇鲜艳的火光。
第421章 势如星
夜河之上船只着火,这可不是小事,不远处的码头边正影影绰绰地站着好些人影,还有几只小船正往这个方向而来。
若是有人能瞧见船上情景,惊走疤面男子,却也是好。
秦素此刻只恨不敢出声呼救,怕激怒疤面男子重伤予她。
便在此时,疤面男子忽地一扬手。
“刷”,舱外的铜灯瞬间便灭了好几盏,秦素的眼前也随之一暗。此刻,旁边船只的火光纵然再亮,也并不能照出这里的情景。
秦素的嘴里有点发苦。
阿臻若有这手武技,她早就脱身了。
灭掉烛火几乎便是一瞬间的事,疤面男子的脚步根本停也未停,迈步朝前走去。
就在这一刹,变故陡生!
浓夜之中,骤然响起一阵破空之声,声音便在疤面男子的身后!
秦素身体向后,看得清楚,那破空之声来自于一柄短剑。
那是……阿葵掷出的短剑!
秦素刹时间呆住了。
阿葵不知何时竟然站了起来,一只手还保持着掷剑而出的姿势。
秦素眨眨眼,再眨眨眼。
她真是再也没想到,阿葵居然还有这样的胆量!
眨眼之间,剑去如星,那短剑微带着啸声,直指疤面男子的后心,力量不弱,准头居然也还不差。
在这电光石火间,秦素忽然记起,阿葵曾说过她会投壶,且还有着十投七中的准头。
这真是……太难以置信了!秦素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呵”,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嗤笑。
她心底微寒,却见疤面男子头也未回,就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地,蓦地反手曲指一弹。
“铮”,一声劲响,秦素只看见他粗砺的手指忽如拨弦,曲指之间,飞向他后心的短剑立刻倒转方向,疾射而出,速度比方才阿葵那一掷快了百倍。
刹时间,寒光如练,直奔摇摇欲坠的阿葵而去,秦素几乎无法看清那短剑的模样,便听一声惨呼,随后才见阿葵倒跌出去几步,捂着肩膀软倒在地,面色惨白,却是晕了过去。
“笃”一声闷响,短剑擦过阿葵的肩膀,没入船板大半,露出的小半截犹自“嗡嗡”震动不息,由此可见这一剑的力道有多么惊人。
便在这“嗡嗡”声中,一直老老实实伏在疤面男子背后的秦素,忽然动了。
手腕翻处,玄钢匕首无声刺出。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脱出此人挟制,便在此时!
玄刃出、沉光敛!
秦素的这一刀刺得并不迅疾,无声无息,连衣袖都不曾发出太大声响,那玄钢宝刃在烛光之下乌沉沉地,带着一丝幽暗的血光,悄无声息地袭向疤面男子的左肋。
然而,疤面男子的反应却远比秦素手里的刀快得多。
刀尖离身尚还有两指之距,疤面子已是肌肉急缩,挟着秦素的手臂一振一甩,右掌结结实实打在了秦素的后心。
秦素一刀刺空,后背一阵剧痛,整个人已是倒飞了出去。
几乎与此同时,舱门外蓦地传来一声清叱,一柄长剑斜刺里陡然出现,夜华之下,寒光闪烁,片刻便逼近疤面男子的方寸之间。
疤面男子不及去管秦素,反手抄过一截断木迎敌。
偷袭之人,正是阿臻!
她躲在舱外良久,终是候得出手之机,提剑与疤面男子斗在了一处。
此时的秦素,情形却是相当地惨。
疤面男子这一掌巨力惊人,令她自舱门外直直倒飞回屋中,一路撞过桌案几榻,带动布帘,自葫芦门一直撞到里间的屏榻边,方才止住去势,“嘭”地一声重重落地。
整间舱房都在这巨响声中震了震。
秦素被震得头发晕,更兼两眼发黑、气血翻涌,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浑身的骨头无一处不疼,喉头更有腥甜涌上,她一张嘴,“哇”地一声便吐了一大口血。
伏在地上闭了会眼,秦素竭力抑住喉头腥甜,好一会方才挣扎着翻身坐了起来,斜倚在榻边,凝目看向舱外。
舱门外,阿臻与疤面男子斗得正紧。
秦素的视线尚还有些涣散,眼前一阵阵地发黑、金星乱冒,全身的皮肉都像是被割开了一般地痛。
她努力聚拢视线,终于能够看清眼前的场景,旋即便发现,舱门外只剩下了两团残影,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不过,这些也并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阿臻果然回来了。
到底是李玄度派来的人,确实管用。
秦素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拼了老命刺下去那一刀,便是赌阿臻已经回来了。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创造这个良机的人,竟然会是阿葵!
就算再让秦素猜一百次,她也绝对猜不出,一向胆子小得能被苍蝇吓死的阿葵,居然敢于偷袭。
这简直太出人意料了。
应该说,阿葵的偷袭,为秦素赢来了一线生机。
正因为有了阿葵掷出的那一剑,秦素才能借机出手,而阿臻亦有了出奇不意的偷袭之机,这其中的巧合与运气,秦素现在想想都像在做梦。
不过,即便她们合三人之力全力一击,也未必能拖延多少时间。
秦素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舱外不住传来低低的呼喝之声,夹杂着兵器撞击声,缠斗的两人身影交织,在幽暗的烛火下变幻不息。
阿臻怎么不大声呼救?
秦素张大了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舱外,心头微急,张口便想要大声喊“救命”。
可是,她这里一口气还没提上来,胸口处便陡然传来一阵刺痛,阵阵腥甜翻滚而上,心肺仿佛被人拿刀剌穿了一般,痛得她冷汗直冒。
“咳咳……咳咳……”秦素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时间连呼吸都似要停止了一般。
怪不得疤面男子会打了她这一掌。
秦素心里一阵发苦。
疤面男子这一掌不是为了打倒她,而是为了不叫她发出声音来。
现在的秦素,根本就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连呼吸都有点困难,更遑论高声喊“救命”。而阿臻之所以不呼救,只怕也不是不想,而是被疤面男子压制住了,根本无法出声呼救。
第422章 灰衣女
秦素的心瞬间如坠谷底,眼前又开始一阵阵地发黑。
片息之间,百念已过,而缠斗在一处的两人也快速分开了。“砰!”一声巨响蓦地传来,阿臻闷哼了一声,捂着胸口倒在了舱门边,
秦素心头凛然,旋即握紧了袖中匕首。
从秦素的方面并看不清阿臻样子,阿臻的脸上蒙着布巾,方才去钟景仁的船上点火,她是扮作贼人行事的,衣着上自是要尽量靠近那伙贼人。
疤面男子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阿臻。
“居然还用上了迷香。”漫不经心地将半截断木扔去了一旁,疤面男子阴鸷的眼神蓦地转向了秦素,语声中隐含威胁,问:“说,是不是你点了迷香?”
秦素朝天翻了个白眼。
这人真有毛病,怎么总来怀疑她?
死了人也要来问她,发觉有迷香也要来问她,难道她真的长了一张专门使用阴谋诡计的脸吗?
“什么迷……咳咳……迷香……”秦素方一开口便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胸口处又是一阵锥心的刺痛,几乎连句整话都说不成,忍了多时的腥甜此时再也无法抑住,转脸又“哇”地喷了口血。
“你伤了脏腑。”疤面男子若无其事地说道,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阿臻,抬脚便跨进了屋门,“还好我手上有数,只使了半分力,不然你已经筋脉断绝、喷血而亡了。”
秦素抬头看着他,眸中带着一丝奇异的笑,勾唇道:“那倒真是……多谢你了。”她的气息极为不稳,语声嘶哑难听,眸中却含着明显的讥讽:“不过,你也不是来杀我的。你主子可没叫你杀人,你敢动我分毫,你主子只怕也饶不了你去。”
她现在根本没办法大声说话,只能嘶哑着嗓子以极轻的语声与疤面男子对话。
疤面男子怔了怔。
“怎么?我说得不对?”秦素挑眉看着他,面上讥意更甚,苍白的面容映在烛火下,美艳明丽,直令满室生辉:“你又不能主事,何必做出一副老子我最大的模样来?这一趟你把个亲妹妹给损了……咳咳……你还是想想怎么回去跟你主子交差吧,蠢物!”
从他方才那一怔中,秦素算是看明白了,这人绝对不敢对自己怎样,干脆便骂了出来。
疤面男子阴鸷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戾气,双眉一立,阴狠地道:“你嘴巴放干净些,当心我废了你!反正只要你全手全脚,也能卖钱。”
“你敢么?”秦素挑衅地看着他,苍白的脸上,一双眸子清冷如寒星:“你敢违背你主子的命令……咳咳……就你这等货色,你也配?”
分明是柔弱得仿佛要被风化去,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可眼前的少女却桀骜地挺直了脊背,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如钢刀,句句戳在人的心窝子里。
疤面男子的身形顿了顿,面上青气隐现,目中更有杀机闪过。
不过再下个瞬间,他的气势忽地一松,讥嘲地道:“看在你很快就要被千人枕、万人骑的份上,我也不与你在这口舌上多计较。”他的语气中含着深深的刻毒,故意将视线往四下里一扫,眸光里带着一丝讥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想套我的话,再让这些人给你传消息。”
秦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握着匕首的手猛地一紧。
疤面男子说得没错,她的确就是在激他,让他说出更多的话,万一阿臻没昏死,也能从这些话中听出些端倪,以后也能救她出来。
心中飞快地忖度着,秦素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不想胸口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她忍不住又开始咳嗽起来,面色渐渐地白得像纸。
此刻的她瞧来可不只是吓人而已,而是很有几分将重伤将死之相。
疤面男子盯着她的脸瞧了好一会,目中居然露出了一丝担忧,迈步便往屋中走去。
谁想,他的腿方一抬起,面色陡然一变!
那个刹那,时间似是忽然停顿了。
周遭的一切都像是陷进了一种奇怪的氛围中,竟让秦素想起自己沉入水中时,自水中望出去的那个透明的世界。
她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她能够清晰地看见,那个疤面男子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后,他便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姿势,原地旋身而起,倒飞出了舱门。
再下个瞬间,秦素便听见了一声清啸。
高亢、清越、嘹亮,如龙吟凤鸣,绕梁而不绝。
那一刻,她忽地心有所感,侧首望去,却见靠近她这一侧的船板,已被人一掌劈碎。
那分明是绝大的一股力量,远比疤面男子击向秦素的那一掌力量要大得多。
可是,便是这样的一股巨力,那船板却碎得如同豆腐渣,并没有四溅疾飞的碎木茬,甚至水瓮里的水都不曾晃动,船板上便破出了一个大洞,一只莹白而优美的手,便在那破洞间一伸,又是一缩。
随后,便见一个穿着灰衣的瘦高女子,自破壁间从容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