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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顶不受宠、整天坐冷板凳的,或者是那些最底下的小宫人们,才整天战战兢兢地抱着这规矩不敢放,而她秦素进宫,可不是来守规矩的。
规矩于她,有跟没有差不多。
阿栗本就是个心眼儿宽的,被秦素这几句话打消了忧思,自不会再纠结于这些琐事,便快手快脚地替秦素梳了个垂挂髻,髻中拿了枚金镶玉螭纹环扣住,两旁又简单地对衬插戴了一对精致的珠花,却也轻巧灵便。
秦素在镜中左右看了看,笑着赞道:“你这头发也越梳越好了。”
阿栗笑得眉眼皆弯,又跑去一旁替秦素挑衣裳。
自从被秦素点来近身服侍后,阿栗俨然已经成了这一方小天地的掌事宫女,而她最爱做的事情,便是给秦素挑衣裳。
那一箱箱的纱罗、锦缎、缭绫、丝绸,由浅至深、由薄至厚,按着季节与颜色分开,足足摆满了五、六十口箱子,其中大多数是中元帝赏的,也有一部分是诸皇子与夫人们送的。
依公主制,秦素其实不该得这么些衣裳,只是,谁叫她曾经“流落民间一十四载”呢,中元帝心里存着愧疚,有事没事就叫人赏衣裳,皇子与夫人们自也不能落后,于是,秦素这里的衣裳比之一般的皇子妃还要多。而每每掀开箱盖,那入目而来的繁复色泽,总能让阿栗欢喜得叹息起来。
“殿下,如今我们……真真是好呢,比在青州还要好好多好多……”她发自内心地说道,眼圈微有些泛红,忙用力忍住,面上换过个大大的笑脸来,掀开一只箱盖,一头便扎进了衣裳堆里,开心地挑起衣裳来。
秦素见状,弯唇笑了笑,将视线转向了妆镜。
镜中的女子梳着宫中的发式,穿着精致的衣衫,眉目妍艳如三月桃花。
这一刻,秦素觉得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揽镜自照。只是,彼时的她比现在的她要年长,更妍媚、也更沧桑。
她对着镜子弯了弯眼睛,镜中的人亦对她一笑。
这不是做梦,这是真的。
她秦素,青州秦氏的一介外室女,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将全天下的人,包括中元帝在内,都给蒙在了鼓里。
不知何故,她的心中竟生出了些欢喜。
如果有一日真相被揭开,却不知中元帝这狗皇帝,会不会活活气死?
只消想一想这件事,秦素便觉得格外开怀。
对着镜子理了理发鬓,她缓缓地站了起来,唇边的笑意里,含了些许淡漠。
皇帝寻找流落的公主,公主回宫认亲,这故事听起来总是既神奇、又美好,好似皇帝认回个女儿是件很简单的是,而实际上,秦素这三个月来的经历,并不是多么的愉快。
诚然,她是有些许幸运的,前世在宫中时,她只是偶尔从中元帝口中听到过一些片断,再由这些片断推算出了这整个故事的脉络,并由此知晓,中元帝第一次寻找那位郭元巧公主,便是在中元十四年的开春。
许是中元十三年的大旱让中元帝觉得,他对当年的那个爱侣有负良多,招致天灾降临,所以,他才会在次年派出第一拨人马,四处寻找当年已有孕在身的情人。
自重生之时起,秦素的脑海中,便总会隐约记起这个日子,而那枚她前世整整仿刻了三年,才终于仿得神似的檀香印,便是当年她从中元帝那里看到的。
前世时,这枚印章是在中元二十六年才现的身,而印章的主人也就那位真正的郭元巧公主早在中元九年时便已夭亡了,其生母反倒死得晚些,她死于中元十三年的大旱,是生生饿死的。
前世中元帝先后三次寻找公主,最后一次方才得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自是悲伤不已,便时常拉着当时的秦素说话,也经常将这枚印章拿出来把玩。
而在这一世,秦素这枚仿刻得几可乱真的假章,便取代了那枚真品。至于那枚真正的印章,秦素只能祈祷李玄度运气好,能早些寻到真公主的墓葬。
第616章 三重因(缓慢燃烧的C4和氏璧加更)
秦素很清楚,她现在这样做,简直就是疯狂外加胆大包天,无异于把刀架在了脖子上。然而,她却仍旧坚持如此,究其原因有三:
第一、她太想、太想活得像个人。
不被践踏、不被轻视、不**控,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为了能够这样活着,她愿意拿命去换。
第二个原因,则是为了李玄度。
她与李玄度也算是定了终身,而李玄度的身份委实太高、长得又委实太妖孽,秦素要是不弄个公主来当当,如何震得住大都那些脸皮奇厚、胆大妄为的豪放女们?
再者说,公主配皇子,这样他们也算般配,虽然她这个公主是个西贝货,但有了这层身份,李玄度回国与李皇谈条件时,想来会轻松许多。
反正,这个妖孽秦素是收定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也不能拦着她。
第三,“那位皇子”。
“那位皇子”一心想要爬上龙椅,处心积虑地要把太子拉下马,而秦素进宫,就是来给太子撑腰的,顺便把自己放在“那位皇子”的眼面前。
在这皇宫里,在金御卫的面前,秦素固然缚手缚手、行事不易;而相应地,“那位皇子”也同样难动手脚,秦素也就更加安全。
秦素委实厌倦了与人遥遥过招的感觉,她此刻需要的是面对面地对决,而他们对决的奖品,就是那张金光灿烂的龙椅。
“那位皇子”不是很想登上龙椅么?
她秦素就偏不叫他登上!
而除了以上这三个原因外,秦素私下认为,她这样做很可能还有另一层因由,便是她记仇。
她恨中元帝,恨不得这昏君马上去死!
所以她进了宫,就是准备想法子把这狗皇帝弄死。
就这么简单。
至于弄死中元帝的法子,秦素其实也早有了打算,否则她也不会在退思园中,与薛允衍达成了最初的一致:
若要救下薛允衡,中元帝必须死。
在与薛允衍柳下对视的那一刻,他们对各自的想法已是心知肚明,而薛允衍在其后允许秦素借薛家的势,便算是交了一笔隐晦的定金。
这定金秦素当然也不是白拿的,雨中送别那日,她交给薛允衍的那张纸上,写下了杜氏、卢氏与卫氏三姓的诸事,这些事情对于薛允衍掌握朝堂动向,皆是大有裨益。
除此之外,那页纸上也写下了秦素托付薛大郎办的一件小事。
那真是一件极小极小的事,但现在的问题是,只要秦素一日不册封,再小的事情,薛大与秦素也是八竿子打不着,更遑论帮秦素的忙了。
所以,秦素现在很头疼。
她必须早一点成为真正的公主,唯有如此,她的谋划才能真正开始实行,而中元帝此刻的态度却还不够明朗,虽然这一声“公主”众人已经都叫开了,但秦素这心还是落不到底。
该想个什么法子早日册封呢?
秦素蹙起了眉,眼睛却仍旧盯着镜中的女子。
许是因为早就把一切都考虑得很清楚,甚至连后路都安排妥当了,在九浮山之时,面对宫中来人的查验,她的心中还是颇为泰然的。
托那枚檀香印之福,中元帝在第一眼看见印章后,便立刻颁下诏书,叫人快马送至青州,而随同诏书同来的,还有一顶象征皇族尊贵的华盖。
原因无他,实在是秦素制伪功夫了得,将这枚印章仿造得惟妙惟肖。前世时,那枚真章她可是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三年、也仿了三年的,如果这样还仿不像,那秦素也就白在隐堂受了那么多苦了。
“外头像是起风了,殿下换件厚衣裳可好?”耳畔传来阿栗絮絮的语声,将秦素自沉思中唤醒。
她回首看去,却见殿门不知何时打开了,锦重重的纱帐之外,露出了门外的一角枫林,鲜艳如火,十分夺目。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道:“拿件厚些的氅衣披着也就罢了,换衣裳太麻烦了。”说着便往殿门行去。
阿栗便回至衣箱前,千挑万选地挑了件月白织锦的氅衣,追出去替秦素穿上了,方扶着她跨出了殿门。
门外立着八名宫女,此时见秦素出来了,便齐齐上前见礼。
秦素挥了挥手,令她们远远地跟着,又问阿栗:“妪去了哪里?还有阿梅、阿桑她们都去了何处?”
阿栗便道:“妪去厨房看火去了,给殿下熬着玉梨汤呢,妪要亲自管着炉灶。阿梅和阿桑这些日子还在学宫规,白女监说了,学不会宫规,就不能来殿下身边服侍。”
“她倒是有心。”秦素点了点头,扶着阿栗的手往前行去。
这白女监姓白名芳华,乃是一宫仆役之长。若细论起来,她的品阶可比还没册封的秦素高了许多。不过,宫人的品阶再高,和主人也是没法比的,这白芳华又是个非常会看眼色之人,对秦素也是毕恭毕敬,从无半点逾越。
“白女监对阿梅她们可还好?”秦素一面慢慢走着,一面便问阿栗道。
阿栗歪头想了想,点头道:“白女监教导宫规的时候很严格,但私下里对人却很和气,就像女郎……哦不,殿下以前说过的,赏罚分明。”
秦素“唔”了一声,点了点头:“总要这样才好。想来也是因为她是个知趣之人,才会被派到了我身边儿来。”
阿栗对此大为赞同:“殿下说得很是。白女监很聪明的,从来不跟我打听别的事,更没问过青州的情形。”
秦素闻言便笑了起来。
如果白芳华敢问这些,她也做不了秦素身边的管事女监。
说起来,她对白芳华还真没什么印象,前世的皇宫里并没这号人。不过她前世进宫是在九年后,这个白芳华那时候很可能已经放出去了。
此念一起,秦素便又看了看身旁的阿栗。
如今有阿栗和李妪她们在身边,让她多少安心了些。
事实上,早在金御卫寻到九浮山之前,秦素便将李玄度的人都给遣回去了,只留下了白云观的那些人手。
这些人手都是周妪精挑细选上来的,基本上没有接触银面女的可能,秦素对他们也信得过,而等到金御卫找上门来时,她便顺理成章地把这些人都带在了身边。
第617章 逢水榭(缓慢燃烧的C4和氏璧加更)
大陈的后宫之中也是有庶民的,且还不在少数,多是略低一等的宫人,至于三夫人、九嫔、次九嫔并美人、才人、良人这几等,那是皆需于士族中挑选的,因为这些皆是皇帝侍妾,是有着诞育龙嗣之责的,其血统自需高贵。
而自良人以下,又有二品女官如作司、大监、女侍中,或三品女官如女尚书、女史、女贤人、女书令、书女、小书女等等。因为需要知书识字,此二等宫人也都是从小士族中选上来的女子,偶尔有运气好的被帝王临幸,也有一跃成为人上人的可能。
自四品以降,一应供人、中使、恭使宫人、青衣、女酒、女飨、女食、奚官女奴等等,则皆从民间采纳,只要是身家清白的庶民即可。
按说,李妪与阿栗等人乃是秦府家奴,并不在庶民之列。可是,谁叫秦素是中元帝极为重视的公主殿下呢?
有了这层身份,此事处置起来可谓简单。公主殿下这里尚未开口,那厢便有知机聪明如江阳郡相程廷桢,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也不知他是不是接到了薛允衍的指令。
秦素的眼中有了些笑意,旋即又想到了青州的那些“亲人”。
据说,在得知秦素竟是流落民间的公主之后,太夫人当即再度吐血昏迷,醒来后便将自己关进了小佛堂,足足关了一天一夜,待出来时,她的头发便全白了。她召集齐了家人,不顾众人反对,将德晖堂的匾额当众摘下,换成了“思过园”,随后又将手中事物全部分派给了秦彦昭、秦彦婉等重孙辈,连钟氏与林氏手上的事情也分出去了不少,而她自己则关起门来吃斋念佛,再不管事。
至于林氏,不必太夫人罚,在听到消息的第一天她自己就跑去祠堂罚跪去了,接着好几日她整天背诵族规,几乎水米不沾牙,晚还经常做噩梦惊醒,大叫着“公主饶命”之类的梦话。
至于范家与秦家的那点仇怨,秦素却是不得而知。
她后来被安排进了程氏别庄,被一众内监宫人们教导宫规礼仪,又要等待那枚檀木印最终的判定,整天都闷在庄子里,基本上听不到外面的消息。
不过,从宫人们的偶尔闲聊中,秦素还能听出些端倪来。
比如范家,他们派出了家中最英俊的四郎君登门拜见,据说是要给秦素赔罪,自是被金御卫给当场挡了回去。
此外,秦素还隐约听闻了秦彦柏断去一臂、秦彦梨身死的传闻。只是,这类消息“凶戾气太过”,按照那些宫人的说法,“殿下乃天上鸾凤,岂可被这些消息污了耳朵”。
于是秦素便只是听了个模糊的大概,具体情形却是不知道的。
好在,那沉闷而又无趣的三个月,终是成为了过去,如今的她已然来到了皇宫,总算不必闷在那丁点儿大的小庄子里,每天只能在退思园里自己摆棋子解闷。
秦素渐渐停下了脚步,有些怅然地望着身侧火红的枫林。
虽没有白马寺层林如醉的绚丽,这清凉殿里的风景,在宫中也算是不错的了。
前世时,清凉殿曾是几位婕妤的住处,只是这一世,宫里的人还没到多的时候,此处却也清幽。
她此番进宫,却也算是选了个好时候。
信步跨出了清凉殿的院门,秦素举目看了看,辨明方向,便踏上了通往东南角的一条小径。
“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啊?”阿栗悄声问道,又回头看了看远远跟着的那八名宫女。
秦素的心绪仍旧为前事所缠绕,颇有些意兴阑珊,只顺手指着前方道:“听人说前头有个水榭,我想去瞧瞧。”
阿栗根本就不明白什么叫水榭,闻言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扶着秦素往前行去。
东北角这一带的宫殿不多,且大部分都没住着人,一路走来只有萧瑟的秋景,秦素慢慢地走着,渐渐有了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约莫一炷香后,她们便从小径转上了大路,眼前却是豁然开朗:迎面便是一片极大的湖泊,那座水榭便立在湖边,飞檐挂角、斗拱画梁,十分轩丽疏阔,借着一脉水波,越发让人兴起乘舟而逝的江湖之感。
前世时,秦素最喜欢在这里赏落日,面对着浩浩湖水,她总有种想要跃身其中、化为游鱼畅游四海的冲动。
一念及此,她便勾唇苦笑了起来。
她后来倒还真是得偿所愿地落了水,那种被活活淹死的滋味,她可不想再来一遍了。
神思恍然间,秦素便觉有凉风扑面而来,定下神来一看,原来她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水榭前。
“大胆!何人在外窥视?”一道极为倨傲的语声忽地传来,令秦素瞬间回了神。
她定睛细看,这才发觉水榭中有人,不过因四周的活窗都落了下来,并不能瞧得清楚,只知道那里头闪过一片织金绣银的衣饰,很可能是哪一位夫人或嫔。
秦素便止了步,心底里深深地觉得无奈。
这宫里旁的没有,唯妖精肆虐,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得消停。
此时阿栗已然迎上前去,正待开口,却不料那水榭的窗扇“哗”地一下从里头打开了,随后,一个颇有些耳熟的声音便此响了起来。
“哟,这还真是稀奇得很,居然在这里遇到了故人,少见,不见。”那声音似凉似热地说道,语罢还“咯咯”轻笑了两声,带着几许轻慢、几许鄙夷。
秦素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窗扇里站着个插金戴银的美人儿,姿容姣美、衣着华丽,一双大大的杏眼此刻微眯着,正上下打量着秦素。
秦素心头一跳。
这人居然真是熟人
霍亭淑!
秦素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见,连眨了好几下眼睛。
霍亭淑怎么会在这里?
霍亭淑的父亲霍至坚,曾任江阳郡九品县中正。去年,便在阳中客栈、柳花渡旁,秦素以两首藏头诗换得程廷桢的合作,程廷桢将那一卷山川图册藏进了霍宅,而霍至坚则因私藏山川册被贬回了老家。
第618章 杜容华(缓慢燃烧的C4和氏璧加更)
按理说,这位前九品县中正如今正该当在老家种地才是,怎么他的女儿会出现在大陈的皇宫?
而更叫人惊奇的,霍亭淑居然已经换做了妇人装束!
难道她这是走了天大的好运,被中元帝给收了?!
秦素直是万分狐疑,仔细端详着霍亭淑的衣饰,一时间竟也忘了去接话。
霍亭淑见状,立时面色一沉。
她身旁的宫女会意,厉声喝道:“哪里来的无礼之辈?皇子内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