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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敛下满腔的心思,秦素提起裙摆款步踏上红毡,行至宝座前落了座,视线自然而然地往四下扫去,随后,面上便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神情。
眼前的情形,的确殊为怪异。
一群正当年少或年轻的郎君们,与一堆梳丫髻的小萝卜头间杂着坐在一处,偏偏每个人都是一脸肃然,那场景,简直惹人发噱。
好想笑啊,怎么办?
秦素使劲儿地憋着笑,面上仍旧保持着肃然端容。
可是,那一头分明有几个小娘子已然架不住瞌睡虫的光临,慢慢地闭起眼睛,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和小鸡啄米也似,旁边的兄长唤醒了她们,她们还张着嘴,一脸茫然地四下看。
简直是要笑死人。
秦素微微垂首,佯作沉吟,实则却在拼命抑住喉头涌起的大笑,好容易才将笑意按住,方才抬起头来。
不想便在此时,坐在江家四郎君下首的一个江家小娘子,不知怎么回事,坐得好好地,忽然就“咕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那声音颇响,满场中人俱皆看了过去。江四郎见状,连忙去拉自家小妹,结果身形一动、衣带一抽,好巧不巧地,另一个江家小娘子正坐在他衣带上,被他带着也摔了个四仰八叉,还发出了奶声奶气的“四兄快扶我”的惊呼。
秦素再也忍不住了,“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不打紧,旁边站着的阿栗等一众小宫人也受了感染,一个个“噗哧”、“噗哧”相继而笑。而那些端坐着小娘子们本就年纪幼小,此时见公主殿下笑了,她们也就“卡卡卡”地跟着傻乐。
这欢笑声极富感染力,几乎是一瞬间,整个杏子林里已是笑成了一片,少女的笑声与奶声奶气的女童笑声和在一处,格外地清脆有趣。
薛允衍淡淡地扫了扫笑得停不下来的秦素一眼,淡静的眉眼间没有半分情绪。
薛允衡此时则是一脸看不下去的神情,转头将视线掠去了一旁。
啧,当众笑成这样,还一副笑不可抑的模样,简直就是不成体统,哪里有半点公主的样子?
无论怎么看,他还是觉得,这位公主殿下仍旧还是当初那个狡黠精灵的秦六娘,纵然生得好看了些,到底也还是个没长成的小丫头呢。
不知何故,这念头一起,薛允衡的心里竟像是有什么被触动了一般,眉梢眼角的锋芒瞬间便被磨得平了,那双清幽的凤眸里,莫名地便蕴了几分笑意。
满场中的大女郎、小女孩们笑作了一团,那些郎君们老成些的倒还好,年轻些的也是面带微笑。
唯有江家两个小娘子,自觉出了丑,此时皆是小脸儿垮着、肩膀塌着,眼瞧着就快哭出来了,江家三个郎君也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秦素见状,这才止住了笑,弯眸道:“今日这花宴,本是父皇之意,本宫身为父皇之女,自当遵从圣意、谨尊父命,故特邀请诸君前来,一揽春时好景,是为美谈。”
说到这里时,她略略一顿,又笑道:“有这许多小小女郎在座,本宫亦觉欢喜。宫里女孩子少,今日一见座中这么多可爱娇俏的小娘子们,本宫心里就当她们是本宫的妹妹一般。一会儿大家尽可放心玩乐,花宴本就是乐事,还望诸君莫要拘谨,权当春游踏青便是。”
一番话说得清楚明白,总结起来意思如下:迫着你们前来的人是中元帝,跟本公主无关,本公主也不想从你们中间挑夫君。你们也别端着躲着了,该吃吃该喝喝,就当不花钱出来玩儿一趟就得了。
她话音落下,恰是一阵东风掠过,雪片似的花瓣四下纷飞,应和着那玉磬清越的声响,恰是飞花玉音中的清婉一韵,竟予人临水照花、相顾独立的感觉。
听了秦素的话,在座有一半儿的郎君皆是放下了心思,同时亦再度觉得,这位公主殿下,与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传闻中那个粗鲁的晋陵公主,绝不会是如此刻这位绝美的女郎一般,清雅出尘、言语风趣,又带着几分亲切之感。而方才她忍俊不禁的一笑,亦并没让人觉出半点轻狂来,反倒叫人生出“颜如舜华”、“佩玉琼琚”之感。
不,这也不对。
那舜华二字,又如何衬得上公主殿下绝艳的容貌?只能说颜若牡丹、颜若清莲,这才差相仿佛。
第695章 枫林会
秦素自是不知晓,她这一番撇清的话语,令得大都一半儿的郎君,都对她生出了好感,或者不如说,是打消了恶感。
此时,她已然说完了开场白,便在玉磬声中举起金盏,启唇语道:“摆宴罢。”
公主殿下一声令下,一众宫人立时鱼贯而来,奉上各样酒果菜肴,一时间,杏林之中酒香四溢,直将那迎面而来的东风也醺得醉了。
这一顿筵席,自是宾主尽欢。
秦素这厢自是大饱了眼福,将那满座环肥燕瘦的美郎君们瞧了个饱,并在心中暗自品评出了三个等级:
如桓大郎、薛大郎与薛二郎,此三郎各有各的俊美,皆是英伟不凡,该当以三夫人之礼聘之;
如江、卢、卫三姓之中,各有若干俊秀超拔的美郎君,当可以上九嫔之礼待之;
至于周、杜二姓以及其他高官诸姓,包括在路上见到的那个白面小郎君并几个魁梧郎君,则可册之以下九嫔并美人、才人之属。
总之,这一顿饭吃下来,秦素算是体会了一把皇帝坐拥三宫六院美人儿的滋味,当真是心怀大畅,而以美人佐酒,果然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带着种微醺的陶然之感,秦素在玉磬声中笑微微地步出了杏林,算是结束了此次花宴的筵席部分。
接下来是相对较为自由的折花与赛花,这些皆是“丫髻会”的小娘子们热衷的,秦素这个将近及笄的公主,自不好与一帮小萝卜头们争长短,于是便给自己安了个“品评”名号,待到折花时间一到,她便要在众多花儿里评出个好坏来,再赐下奖励若干,今儿这花宴也就算完成了。
“殿下是要回长生殿歇着呢,还是去桃林或碑林那里转转?”出了杏林之后,白芳华便殷勤地上前相询。
如今才到未初,中元帝定下的花会结束的吉时,是在申初二刻,秦素有大把时间在玄都观游玩。
听了她的话,秦素侧首想了想,便笑道:“如今的桃花林连个花骨朵儿都没有,没看头,倒不如去碑林里瞧瞧。”说着她往四下瞧了瞧,见周围的小宫人们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她便笑道:“今日我可不敢放你们乱走,万一出了什么事儿,父皇是要怪罪的。”
今天来的郎君着实不少,秦素倒真不敢把这群小宫人放出去,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她这个公主也要担些干系。
听得此言,那些小宫人们便都有些打蔫。
花朝节折花乃是风俗,纵然宫里不过这个节,这些小宫人们却也想沾一沾节日的喜气,更何况,玄都观也是天下闻名的风景名胜之处,她们难得出来一趟,也想在这里踏青赏春。
秦素自是知晓她们的心思,便笑着看向了白芳华,说道:“这样吧,白女监与程大监,劳你二人带些侍卫将她们送去后山。我听人说过,那后山也开了不少野花,风景颇美。咱们宫里出来的人便都在那里玩耍吧,只消别叫她们冲撞了那些郎君们,由得她们散一散便是。本宫这里自带着阿栗、阿桑她们几个并几队侍卫去碑林便是。”
今日的玄都观是被完全封闭起来的,由禁军亲自把守,闲杂人等根本就进不来。秦素这法子也算是兼顾了众人,称得上仁善慈心。
白芳华等人已然摸透了这位公主殿下的性子,知道她素来喜欢清静,加之她身边还有禁军护着,因此闻言便都应了是,便自带大部分的宫人去了,只留下了几个老成的并秦素点名的几个宫人下来,服侍公主殿下。
目送着他们的大队人马转过大路,秦素便带人踏上了一条羊肠小径,由这小径转出去,便是玄都观的碑林。
公主殿下出行,自然少不了禁军开道,待到得碑林边,秦素便命侍卫们守紧各处要道,算是将碑林给围了个严实,她这才带着阿栗等人,缓步踏进了碑林中。
比之桃谷杏林中的春时景致,这片寂静的碑林,尚还带着几分冬日的肃杀,一座座高大的石碑无声伫立,肃穆、宁谧而又庄严。
漫步在石碑的丛林中,那碑刻铭文似携着恒久的寂寞,碑石上的苔痕深深浅浅,覆住了刀刻墨写下的字迹,那铭文中似能听见时光流逝的声音,越往深处走,便越发寂静。
秦素带着阿栗等人,在碑林中缓步而行,渐渐便偏离了赏景的石板路,转上了一条略有些崎岖的小径。
鲜少有人知晓,这碑林中有一条很隐蔽的草径,却是能够通往前山的枫林的。
秦素放慢了脚步,四下观察着周遭的情形。
此时,在她的前方现出了两方极高大的石碑,皆是由石雕的驮着的,两旁还有石马、石人若干。
正是那条小径的入口。
秦素停下脚步,向阿栗等人看了一眼。
阿栗与阿桑等人皆早得了她的叮嘱,此时便无声点了点头,分散在了石像左近,秦素则提着裙角,放轻脚步,踏上了那条小径。
东风细细,小径上生了好些杂草,仍旧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若非她前世曾与中元帝走过好几回,她是绝对想不到,这条被杂草掩盖、几乎看不出路径来的小道,竟是通往枫林的近路。
踩着微泛新绿的野草,秦素的脚步很是轻快。那路径渐渐向山上倾斜,幅度并不大,走起来也不算吃力。
而即便如此,她还是走得相当小心,尽量不让木屐发出声音,以免惊动了守在碑林外的侍卫们,同时还要注意别让裙角沾上泥。
就这样一路往上走着,慢慢地,那小径便显得宽了起来,再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原来,那片枫林已然在望了。
秦素举眸往前看去,唇角便漾起了一个甜笑。
万千新绿之间,一个穿着淄衣、墨发如线的修长身影,正立在那一大片茸茸绿意里。在这略显柔嫩的一片光影中,那张清华耀目的容颜,直令这春时光景也变得黯然失色。
第696章 说正事
李玄度果然一早就到了。
秦素弯了眉眼去看他,只觉得入目处无一处不俊、无一处不好,简直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她加快脚步往前走去,他亦含笑向她走来,不过片刻功夫,她便落入了一个很暖的怀抱。
那一刻,秦素觉得,她是真的有些醉了。
“阿素饮酒了么?”头顶处传来了冰弦般的语声,喉间的低沉音色也像是含了酒意,让她重又浸在了微醺里。
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她忍不住轻声调笑道:“李郎比酒还要醉人呢。”语罢,踮了脚尖儿,向他唇上轻轻一啄。
送上门来的美人香唇,李玄度自不会再像初时那般不知所措,很快地,他便攥住了那两片甜润的唇瓣,片息后反客为主,揽紧了怀抱中的身体,两个人彼此间呼吸交融,已然将那满世界的春色融进了这方寸之间。
这是长而热烈的一个吻,相隔月余未见的情人,难得有了避开眼目、私下相会的机会,总有一番不可描述的缠绵。
待两条身影终是分开,秦素方才依依地搂紧了掌下劲瘦的腰身,轻声问道:“李郎过来的时候,无人相疑吧?”
听得此言,李玄度便低笑了起来,悦耳的语声犹似乐音:“亲都亲过了,这时候才想起来问我的行踪,阿素这是醉得不浅啊。”
情知他在取笑于她,秦素却也不在乎,用力向他怀里窝了进去,闷声道:“我才没醉呢,方才还悄悄封了几个美人儿。”
此言一出,李玄度的气息瞬间便冷了下去。
“哦,阿素还封了几个美人儿?”他像是有些咬牙切齿,语声中都渗着浓浓的凉意,“却不知你这是封了几个美人?桓大郎与薛家的两个郎君,是不是也在里头啊?”
许是酒意上涌,秦素居然想也没想,立时点头:“那是自然。这三个都是绝品,当以三夫人之位封之。”说到此处,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眼前俊颜,眼神有些痴痴地起来,笑道:“李郎艳冠群芳,封后是必须的了。”
见她双颊酡红,似醉而非醉的模样,李玄度眼底的那点儿冷意,迅速便化了开去。
用力地将她往怀里揽紧了些,李玄度微低了头,眼前是晶莹如玉的耳垂,微泛着浅嫩的红,像是诱着人品尝。
他垂眸看着,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深沉起来,蓦地张口,含住了她柔润的耳珠,从齿缝里迸出了一句警告:“瞧在你今日醉了的份上,且饶你一回,若有下回……”
说到这里时,他便不再说话,齿关却是轻轻一合。
正被他温热的吐息弄得有些心猿意马的秦素,此时忽觉耳上一痛,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若有下回,定不轻饶。”他语声低哑地说道,手臂微松,将秦素推开了一些。
秦素便侧了头看着他笑。
果真还是个雏儿呢,这么一会耳鬓丝磨,他便有些吃不住劲了么?
她掩唇轻笑起来,故意往他怀里扑,眼瞧着他的眼神越发沉暗,心下说不出地自得。
“玄李”的名声,如今已然传遍了大都。前世时那个生着碧眼的唐国美郎君,这一世却是还不曾到得大陈。唐九皇子的美名,自册封宴后,便成了人尽皆知之事。
青桓、玄李,这名头相当的两大绝世美男,如今可是全大都女郎们最倾心的对象。
秦素的自得之处便在于,她今日先是看饱了青桓之美色,此刻又让玄李为了她患得患失,真真是无比畅快。尤其是此刻,见李玄度听了她的胡言乱语,竟似真的有些不喜,不知何故,她的心底便又觉出了些许甜意。
“李郎若是不愿意,那以后我就只要李郎一个就好。”她半仰着脑袋说道,下巴抵在他的胸前,带着果酒甜香的吐息喷洒在他的唇边,酒一般地醉人。
李玄度的眼神暗了暗。
在她的面前,他的任何情绪似都会轻易地受到影响、被她扰乱。
总算秦素还没真的醉过去,见他的神情变了,她便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罢了,今日还是先饶了李郎,咱们说正事要紧。”她甜笑着说道,到底与他隔开了些距离。
李玄度也知道今日时间紧迫,秦素是不可能在外头耽搁太久的。于是他便也松开了她,改为牵着她的手,将她往枫林中引去。
“阿素此时倒知道说正事了。”他低低语道,澄丽的眸光仿佛星空低垂,拢在秦素的身上。
秦素向他掌心挠了挠,一本正经地道:“亲是要亲的,正事也不可误了去。我这是两全齐美,李郎方才险些便把持不住,如今却又来怪我,真真好笑。”
李玄度被她说得愣了愣,旋即便将手掌虚握成拳,抵在唇边低笑道:“方才上来就亲的人,似乎不是我罢。”
秦素立时朝他翻了个白眼,同时心中一片哀怨。
这妖孽越来越坏了,现在连调戏他的乐趣也快要没了,还要经常被他反调戏,真真该让薛允衡把他给沉个塘。
李玄度眼底的笑意渐渐加深。
自从知道秦素这胆子比一般小娘子豪放之后,他便总有种时常被她调戏的感觉,如今反调戏了回去,那感觉自是极好。
“罢了,阿素恼了,我不说了。”他适时地放缓了语声说道,抬手在她发上抚了抚,“阿素不生气。”
“我才没有生气。”秦素拿眼睛剜了他一眼,方才咳嗽了一声,摆正了神情,一脸正色地问:“却不知赵国的事情如何了?我此前透的消息,李郎可用得上?”
“自是用得上的。”李玄度顺着她的话说道,携了她的手缓步往林中行去:“那几件事阿素都断得极准,如今我的手上已然拿住了那几位高官的把柄,隐堂那边的暗桩,也被我拿下了两个。”
秦素立时笑弯了眼眸,将方才的一点点恼意也给丢了开去,颔首道:“如此自是好极。隐堂的势力不宜于一举拿下,暗中瓦解是最佳的选择。不过……”
言至此,她眉心微蹙,沉吟地道:“……不过,墨家的那些人却很麻烦。如果他们一心为隐堂效力,李郎对付起来恐怕有些吃力。”
第697章 惊鸿现
秦素此时的语气已是非常郑重。
然而,李玄度却仍旧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似乎并没将墨家放在眼里。
“墨氏子弟,也并非铁板一块。”他漫声说道,眸底深处隐着一丝笃定,“我刚好查到了些消息,墨氏子弟当年掘断卧龙岭一事,根源出自大陈。此外,我还挖到了一些当年墨氏的秘辛,隐堂的墨氏子弟似乎有‘不得入大陈’的族规,而在好几十年前,有些墨家人却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