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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题拓得极是自然,仍旧是不肯言及自己半句,却叫秦素不好不接话。
无奈之下,秦素只得顺着他的话头道:“都安排好了,我这是才从牵风园过来的,不想走到这里便遇见了四皇兄,这也真是巧。”说着又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弯了眉眼道:“父皇唤我阿巧,可见我这命里就是带着个‘巧’字呢,凡事都能占个先、讨个巧,父皇也说当年给我取这名字取得好。”
“皇妹妹真会说话。”四皇子和声说道,眼底的不屑迅速地转换成了鄙夷,复又散去,仍旧温温和和地道:“是啊,在父皇眼中,皇妹妹天真纯朴,他老人家自是喜欢。”
秦素闻言,面上便又堆起了一团的笑来:“四皇兄才厉害呢,能得时常相伴于父皇跟前,小妹委实羡慕得紧。”
既然说她天真纯朴,那她就天真纯朴起来给人看,说话直白些,想来也不会有人怀疑。
第730章 渐模糊
听得秦素所言,四皇子仍旧笑得温和,道:“皇妹妹这话说得为兄不知如何接了,皇妹妹的乖巧聪慧,为兄也是很欣赏的。”
话至此处,基本上便到了头。
一个是避重就轻,另一个则是顾左右而言他,两个言不由衷的人会面,其对话的结果就是很快便无话可说。
秦素知道,今日她是打听不出什么来了,遂将心思也收了,很快便识趣地告退:“四皇兄想是还有要事,小妹就不打扰了。”
许是看清了秦素真是个“天真纯朴”之人,四皇子此时的态度倒是比方才更自然些,仍旧温和地道:“皇妹妹路上慢些。”
秦素笑着点了点头,向他行了个告退之礼,方才目送着他乘上步辇,带着一应宫人渐渐行远了。
看着在东风里飘摆的青龙华盖,不知何故,秦素总觉得,四皇子予她的感觉,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
初见时,这个四皇子毫不起眼,一副病弱的模样;其后在岁暮宴之前,四皇子以言语设陷三皇子,又显得颇有城府;而今日再见,他又是一副喜怒形于色的模样。
三次见面,三种印象,倒叫人看不清他的真正的面目。
好生古怪。
反复揣度着这些事,秦素在回永寿殿的路上一直心事重重,待回去之后,她便摒退了宫人,独自坐在寝宫中沉思。
春风自窗外拂了进来,捎带着桃李芬芳的气息,而秦素对此却是一无所觉,只埋头想着心事。
蓦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循声看去,发现进来的人是阿栗。
一走进寝宫,阿栗便向秦素禀报道:“殿下,阿梅来了。”
“阿梅?”秦素挑了挑眉,心下微奇,“她怎么来了?不是才将她分派去江八娘那里么?”
阿栗便放低了语声道:“阿梅说有事禀告。”
既是将话传到寝宫,则表示阿梅要禀告的事情并非秘事,秦素心中有数,便笑道:“那就叫她进来说罢。”
阿栗领命而去,不一时,便将阿梅引了进来。
见阿梅神情自然,秦素便越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便笑道:“你怎么跑来了?”
阿梅先上前见了个礼,方禀道:“回殿下,是女郎命我转告殿下,她方才因一时事忙,便忘了跟殿下说一件事儿。便在前几日,因身子好了些,女郎便去江氏建在城外的家庙上香,结果半路上遇见了秦府的几位娘子并郎君,还见到了程家和左家的两位家主并夫人们。”
“原来是此事。”秦素抬头看向她,眸中并无多少讶色:“想想也是,这时候正是开春儿,那些地方官儿进京,可不都在这个时候么。只秦家怎么又和他们扯到一块儿去了?”
说起来,左思旷与程廷桢之事还是中元帝告诉秦素的,想来是希望以这些故人的消息,讨得女儿欢喜。
秦素估摸着,这些江阳来客近日应该就会到,只是,秦家人也跟着他们作了一路,这一点她倒没想到。
阿梅便道:“女郎说,她也是听人说的,说是程家、左家和秦家是合在一起进的京,坐的还是秦家的漕船。如今秦家的人都住在钟家的宅子里,程、左两家则住去了官宅。”
这消息倒是挺实用的。
阿忍最近没出宫,秦素这边的消息便有些停滞,若非江八娘带了口信,她倒还真不知道秦家的女郎们已经进京了。
据秦素猜测,江八娘之所以能传来这个消息,一定是在回大都的路上与秦家的船队偶遇了。只是她不能明着这么说,便拿去家庙上香做了借口。
秦、程、左三家齐齐到场,今年的青莲宴怕是不得消停,没准儿左四娘她们都会来。
真是想想就头疼。
还好江八娘提早传了消息,秦素倒也还有时间做准备。
这般想着,她便笑着颔首道:“如此,你回去替我谢谢八娘,就说我知道了。”
阿梅应了声是,便自退了下去。
秦素沉吟了一会,便步出了寝宫,只说要去外头散步,带了阿栗出门,如此这般地吩咐了她一遍,算是给上巳宫宴多做些准备。
数日后,宫学开学,秦素开始正式在宫学里进学,每日与卫十娘、江八娘为伴,日子倒也颇不寂寞,而再过上两日,上巳宫宴便也到了。
三月初三,正是自古便有的上巳节,那一日恰是个大晴天,大都的天气仍旧是爽然怡人,东风浩荡而来,携来北方春天特有的阔大舒朗,不似南方那般温软,反倒有几分“东风至,恶祟除”的意味。
秦素起了个大早,用罢朝食后,便乘着步辇去了“先蚕坛”,主持亲蚕大典。
今年的日子很巧,三月三日恰逢吉日,因此,今年的亲蚕大典与祭拜农神之礼,便都放在了同一日。
这一回,秦素是与一应女眷们一起参加的典礼,而中元帝则带领太子并诸皇子百官,前往天坛与地坛祭奠农神。两处大典之后,便是一年一度的上巳宫宴。
说起来,上巳宫宴却是男女分开的,女眷这一处设在内宫靠近宫门处的玉露殿,而男宾们的宴会地点则在外皇城的平就宫。
这两处是专门举办上巳宫宴的地方,年年如是。
因中宫空虚,连三夫人之位都还空着,故今年的亲蚕大典,便由晋陵公主秦素亲自主持。
于秦素而言,这亦是一次颇为新鲜的体验。前世的她离着后位只差一步,而这一世,她成了公主,亦终是体会了一次唯皇后才能有的殊荣。
不过,此中滋味,却是颇叫人索然。
步下空阔肃穆的祭坛时,秦素的神情是淡然的,连同心境亦是安静无波。
所谓无上尊荣,当你真正拥有它时,其实也不过就那么回事。
她抬起头,将视线扫过祭坛下的百来级石阶,石阶之下,正依着品级的顺序,挨次站着整个大陈几乎所有的贵妇与贵女。
丽淑仪,并不在其列。
秦素向身旁的阿栗看了一眼,阿栗似有所觉,抬起头来,回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第731章 皆有疾
秦素微微一笑,将视线往旁转了转,便瞧见江八娘神色端然地立在阶下,表情是一如既往地沉静。
一切应该都安排好了。
如果不出意外,前世时被人无意中发现了真实身份的丽淑仪,今天一整天都会于寝宫昏睡。如此一来,这件丑闻便算是掩住了,中元帝对薛氏不会离了心,更不会在后来恨屋及乌,杀了薛允衡。
薛家圣眷不衰,于秦素而言,自然是大有裨意。
心底里思绪不断,秦素款步迈下了石阶,目不旁视地踩上了红毡。
分列左右的命妇们纷纷行礼,就算品级比秦素高的,此时亦是垂首敛眉,表达着她们的尊重与敬意。
秦素的视线略略一扫,忽觉有些奇怪。
从上头看起来很是整齐的队列,待走近细看时,才发觉那里头空着几个位置。
此时拜祭已然结束,众人正自慢慢散开,预备前往玉露殿进宴,秦素便招手唤来了白芳华,以视线余光扫向那几个空出来的位置,问道:“除了丽嫔报病之外,还有人没来么?”
白芳华与程樵总领此次大典的诸事,对上报的名册自是比秦素更熟,此时便轻声道:“回殿下,是桓家阖家染上了风寒,桓夫人并桓家的三个女郎一总儿都报了病,便没来。”
言至此,她越发放轻了语声补充道:“桓家这次来的男宾只有桓公并桓四郎,其余人据说也都病了。”
秦素沉吟地点了点头。
春天确实很容易感染风寒,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不过,自桓子澄莫名其妙赠了那枝杂色芙蓉之后,秦素对桓家,便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桓大郎也病了么?”鬼使神差地,她多问了一句。
问完她就后悔了。
平白无故地,她问起桓子澄做什么?难不成就因为人家送过她一朵不要的花儿,她就真还把人家放在心坎儿上了?
真真不可理喻。
秦素一面在心里唾弃着自己,一面却又竖着耳朵听白芳华的回答。
白芳华倒是面无异色,只恭声道:“听说桓大郎君也病了,且还病得不轻,前些时候还请了宫医去瞧呢。”
她答得极为自然,很明显,对于秦素多问的这一句,她是没觉出半点不对来的。
那可是青桓啊,整个大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全大陈的小娘子听到他的名字都要两眼放光的,公主殿下单挑了他出来问一句,简直再正常不过,不问才不正常呢。
秦素自是不知道,她这一问,反倒让她对桓氏的关注显得很是自然,此时听白芳华说桓子澄也病了,她心头紧了紧,面上却是漫不经心的神情,道:“原来是生病了,那就好生养着便是。”
语罢,她便提步往前行去,袖中的手却是微握成拳。
却不知桓子澄得的是什么病?
这一世的桓家诸事难料,秦素倒还真怕桓子澄病出个好歹来,尤其是听说宫医还去看过了,她这心就吊在了半空。
宫医这种人,最是容易出毛病,前世时,这些宫医可是时常出现在内宫争斗之中的,其担任的角色,通常都与下毒有关。
桓家特意召了宫医前去瞧病,会不会也有令中元帝放心的意思?
反复在心中思忖着这件事,接下来往玉露殿去的这一路,秦素便都有些走神,直到耳畔传来清越的玉磬声响,她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然端坐在了玉露殿的宝座上,阶下是各命妇贵女们的席案。
宫宴即将开始,那玉磬的声响是一个提醒,表示吉时将至,而秦素此时要做的,便是在开宴前说一段祝词。
可不要小瞧了这段祝词。这上巳宫宴的祝词,那是由客曹部亲自拟定的。
正应了那句“话不可以乱说”之语,这种正式宫宴的祝词,可不是由得你随便讲的,而是有着很严格的规制。开篇说什么,中间以哪句话承接,下篇再说什么,结尾处又该怎样收住等等。
这些皆是客曹部那些老学究们按着典藉古礼写出来的,秦素这个主持祭礼的公主的首要任务,就是当众将这整篇祝词背诵出来,今日的上巳古礼便算是成了。
因这段祝词诘屈聱牙,背起来相当费功夫,因此,自听到玉磬声时起,秦素便打点起了全副精神,暂且将病重的青桓丢去脑后,面含浅笑地站起身来,开始了一大段冗长的背诵。
悠扬悦耳的玉磬中,秦素清弱而柔和的语声缓缓响起,在玉露殿四下回荡着。
虽然年齿尚幼,但这一番祝祷之词,秦素却是背得抑扬顿挫,中间并无一点错漏,倒是让席中某些怀着阴暗心思的人,颇有些失望;而更多对秦素并不熟悉的人则觉得,这位公主虽然美艳得有些过份,然行止却是端庄有度,举手投足间,大有公主风度。
冗长的祝词背完后,又是数声动听的玉磬声响,宫宴终于正式开始了,秦素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正式的宫宴,比之花宴可要乏味得多了。
秦素端坐于宝座上,只觉得无趣至极。
眼前既无美郎君佐酒,又没有好玩的小娘子们摔跟头下饭,放眼望去,全是大大小小的女人们,这又有什么意思?况且她这心里还担着心事,一时烦恼于青桓的病,一时又怕丽淑仪忽然从哪儿冒出来,简直是七上八下没个着落,这一顿饭亦吃得味同嚼蜡,如受刑一般地难受。
好容易熬到了宴会结束,不只秦素,便是那些端坐如仪、以无懈可击的姿态进食的众贵女贵妇们,亦是长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安排,便是相对轻松有趣的“流杯曲水”,众贵女、命妇包括秦素在内,全都会前往禁宫中风景最好的玉露河畔,以流水传酒为饮,或歌或曲、或诗或画、或射或嬉,尽可随意。
秦素这时候也终是轻松了一些。
她举首四顾了一番,当先便瞧见了好几个穿着厚重大服、头发花白的年长命妇。此刻,她们皆是面露疲态,一个个都是由晚辈们搀扶着立在一旁。
第732章 曲水流(400月票加更)
秦素见状,不由心下微动,思忖片刻后,她便招手唤来了白芳华,轻声吩咐道:“方才的宫宴乃是跽坐,本宫想着,那些年高者怕是腿脚有些吃不住,你这就叫些健妇与小监过来,每四人一架兜子,抬着那些年龄大的夫人们慢慢地跟着走,莫要有闪失。”
白芳华应了一声,领命而去。秦素想了想,便又唤来程樵,问:“今日来的人可不少,玉露河边都安排好了么?酒果可充盈?供休息的棚子可够?”
程樵便道:“殿下放心,都安排妥当了,休息的彩棚搭了十来座,足够这么些人坐进去了,酒果也都充足。”语罢,他又殷勤地上前一步,笑着说道:“广明宫那里新进的梨花酿也备上了,殿下一会儿可得去尝尝,那酒可香甜得紧。”
秦素对此早有耳闻,此时便笑吟吟地道:“倒是多得你提醒了我,要不我都快忘了。”
程樵便笑道:“这可是四位殿下亲自命人送来的,殿下若是没尝着,回去了我就得挨板子。另还有太子殿下也着人送了新鲜的点心,殿下可也别忘了尝尝,也算是您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下头人。”
秦素被他说得笑了起来,道:“你这话说得也真是,一会儿我若是不尽力吃喝些,还真是对你不起。”
众人闻言皆是一笑,秦素便也没叫人再摆仪仗,而是与众人一同步行前往玉露河。
如此一来,那几个坐在兜子上的年老贵妇,便一个个地都赞“公主殿下敬老”,倒是为秦素赢来了不少赞许的注目礼。尤其是那些带着母亲或祖母来赴宴的贵妇们,更是对秦素心怀感激。
不说别的,只看晋陵公主这份细心,就能显现出她宅心仁厚,与传闻中那个不懂事的骄横公主,可是大相径庭的。
众人俱皆随在公主身后,缓步往玉露河而去,一路欣赏着宫中春景,却也惬意。
东风缓缓地拂着,空气里弥漫着脂粉香甜的气息。因着这一大队行走的贵妇,从玉露殿至玉露河的这一带,实可谓衣香鬓影,倒将这一段沉寂的宫道也点缀得绮丽万分。
说起来,这条玉露河连接着皇宫内外,男宾、女宾两处的“曲水流觞”都是依此水而行,女宾这里是下游,男宾则位处上游。
这也是曲水流觞最有趣之处。
每年上巳,总会有那么几只上游的酒樽流到下游这里来,被女郎们拾得,其中也颇成就了几起佳话。所以,到得此处,那些年轻女郎们的笑语声,便比方才要响亮了许多。
秦素扶着阿栗的手,走在众贵妇贵女的最前方,当先转过了长长的一段宫道,正待继续前行,眼尾余光却忽地瞥见,那道旁的柳林中露出了一角衣袍,正是低等小监穿的那种绿袍。
她心头微凛,放慢了脚步,不动声色地看了过去,旋即便蹙起了眉。
那柳树下头立着的,竟是永寿殿的小监阿耀。
此时,阿耀正是满面焦色,踮着脚直往秦素这边瞧,见秦素看了过来,他立时打了个手势。
出事了?!
秦素的眉头跳了跳,飞快地捏了一下阿栗的手,又以眼神示意她去给江八娘传话。
此时,阿栗也瞧见了阿耀,面色也是微变。
她向着秦素轻轻点了点头,便不着痕迹地退去了一旁,趁人不注意,在江八娘耳畔轻声说了几句话。
江八娘面色沉静地听着,并没有往秦素这个方向看。待阿栗说罢了话,她便轻拢着衣袖,慢慢地退出了队伍。
她今日穿着一身不打眼的豆灰衣裙,也没戴贵重的首饰,众人几乎注意不到她,因此,她的离开并未引起什么动静,包括江夫人并江家几个小娘子在内的一众人等,此时都在四处欣赏着风景,完全就不知道江八娘悄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