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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粗粗辨别出方位来的。这条路的东面就是平就宫,这个推断我们也是有理有据的,至少有青莲宴图册为证。陈书令若要反驳,也请说出个一二三来,我等才好信服。”
陈惠姑的表情滞了滞,旋即便将衣袖一甩,怫然道:“几位女郎强辞夺理,我无话可说。”
“既然你并无实证,也请恕我等不能遵命。”秦彦贞立时回道,昂然而立,满身正气。
话说到这里,基本上就算是僵住了。
秦彦婉等一众女郎绝不肯再往前去,而以陈惠姑为首的众宫人,既不敢真的强拉着她们过去,却也不肯让路。
于是,众人便堵在了这夹道中间,不前不后地,俱是挺立不动。
大雨如注,一**地泼洒在伞面儿上,众女的裙角没一会便皆被淋得潮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除江十一外,其余诸女皆是面色安然,稳稳地站着,薛六娘与秦彦棠的面上,甚至还带着浅笑。
陈惠姑先还有几分焦急之色,不久后她又像是想开了,也不再迫使诸女前行,只垂首不语。
细而深长的夹道两侧,高墙下不断有雨水倾泻,雨声隆隆,擂鼓似地敲击在伞面上,震得人两耳回声不断。
便在这僵持之间,蓦地,前头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立在巷中的诸人皆是吃了一惊,循声看去,却见正前方突然涌过来一群人,一个个披针蓑、持铁剑,靴声橐橐,竟是一队禁军侍卫。
“前方何人!”一见巷中僵立着的这群女子,那禁军首领立时厉声喝道,语声沉而有力,嵌在隆隆雨声之中,似有肃杀之意扑面而来。
陈惠姑瞠目视之,面上先是闪过讶色,旋即眼底深处便划过了几分惶悚,愣了好一会儿后,她方才上前回道:“见过中郎将。我是广明宫书令,我姓陈。”一面说话,她一面便掏出了宫牌。
通常说来,禁军一队之首是有个中郎将的职衔的,陈惠姑久在宫中,仅凭服色便能瞧出,这一队禁军之首正是中郎将。
那中郎将探手接过陈惠姑的宫牌看了两眼,便还予了她,沉声问道:“尔等因何在此逗留?”
他的声音仍旧十分肃杀,且因戴着斗笠,铁甲披身,叫人根本就看不见他的脸,那种神秘而森冷的感觉便越加强烈。
“吾等领容华夫人之命来此,请中郎将放行。”陈惠姑恭声回道,语气仍旧是平板的,但态度却比之前要客气了许多。
听了陈惠姑的话,那中郎将满面狐疑,举眸往她身后看去,却正巧迎上了薛六娘带笑的眸光。
“这位将军有礼。”二人视线乍然一触,薛六娘立时便落落大方地向他屈了屈身,面上是一个合宜的浅笑。
第851章 林将军
那中郎将隐在斗笠下的眼神微微闪动,口中则恭敬地道:“不敢,末将林文信,见过薛家女郎,见过各位女郎。”
一旁的陈惠姑面色微变,张了张口欲待说话,岂料薛六娘似是早就知道她想做什么,马上就飞快开口问道:“请问这位林将军,我们想要去往玉露殿,该当往何处走?”
那林文信似是被她问得一愣,下意识地便伸手指向了她们的身后,道:“女郎若要去玉露殿,却是走反了,该当往回走才是。”
陈惠姑面色大变,然此时再分辨已然来不及,因为薛六娘根本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已是飞快地接着问道:“若是我们继续往前走,又会是哪里?”
林文信毫不犹豫地说道:“回女郎,前头乃是平就宫,与玉露殿同临一条玉露河,却是在玉露殿的上游。”
这话音尚未落地,薛六娘的脸上,便绽出了一个甜甜的笑靥。
“原来如此。”她语声清朗地说道,落落大方地向林文信再行了一礼,“多谢林将军指路,看起来,我们确实是走反了。”
林文垂目看向躬腰而立的陈惠姑,眼底深处迅速划过了一丝情绪,复又客气对薛六娘地道:“好教女郎知晓,那外头地势泥泞,从此处角门出去,便是平就宫门外最不好走的一段路,这样的大雨,却是很难行的。依末将所见,女郎们还是想法子找个地方避雨才是。”
薛六娘点了点头,正待说话,忽听前头有人道:“六妹妹,你怎么在此处?”
所有人俱皆被这声音惊了惊,连忙回身看去,却见茫茫雨雾中,有一男子白衫玄伞,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竟是薛允衡!
“见过薛侍郎。”林文信立时躬身行礼,低垂的眼眸深处,是一抹如释重负的神情。
自然,他这藏在斗笠下的眼神,众人却是半点都瞧不见的。
一见来人竟是薛允衡,薛六娘刹时间已是面现欢容,扬声喜道:“二兄,我在此处。”
不只是她,包括秦彦婉等人,此时亦皆是露出了笑容。
薛家来人了,陈惠姑再是强横,也不过就是个宫人罢了,她可以拿着宫规约束一众无品无职的女郎,甚至也有可能弹压得住禁军首领,然在朝廷命官面前,她却是再无说话余地的。两下里强弱之势立转,众女自是欢喜。
陈惠姑微垂着头,不着痕迹地往旁退了两步。
看得出,她也知道此时情形不妙,便收起了此前的态度。
薛允衡的视线扫过她,复又看向那一群执伞的宫人。
他的眼神极冷,目中锐意直若利箭,像是能在人身上刺出个洞来。
他本就官职不小,身上自有官威,再加上薛氏之势,那些宫人哪里敢多看,一个个莫不垂首低眉,身子弯着,手里的伞却一点不敢往旁歪,仍旧高高举着,替女郎们挡着雨,看上去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薛侍郎怎么进来了?”林文信恭声问道。
薛允衡的眼睛冷冷地盯在陈惠姑的身上,语声亦仿佛掺着冰:“我若不进来,我薛二郎的亲妹妹,就要被个低贱的宫人给欺负了去。”
一语说罢,他已是大步上前,沉声喝道:“退下!”
虽只有二字,却威势赫赫,众人俱皆凛然,挨得他近些的人,甚至都能感知到从这位薛二郎身上散发出的冷意。
他这是动了真怒。
包括陈惠姑在内的几个宫人,此时再不敢有半句违抗,一个个皆是交出了手里的伞,退去一旁。
大雨滂沱,她们的身上很快便湿得透了,而此前还无比威风的陈惠姑陈书令,这时候更是一身的狼狈,发髻迅速被大雨打散,头发胡乱披在脸上,形容十分不堪。
薛允衡看也没看她,大步行至薛六娘身边,向她仔细打量了好几眼,方缓声问:“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这么大的雨,你们跑出来作甚?”说话间视线往旁一扫,淡声问:“你们怎么当的差?这样大的雨,不知道先避一避么?”
“二兄也别一味责怪她们,她们也是遵容华夫人之命罢了。”薛六娘不带半分烟火气地说道,完全看不出丁点儿告状的样子。
“容华夫人?”薛允衡怒极反笑,“容华夫人叫你们来平就宫做什么?淋雨么?”
薛六娘便不紧不慢地道:“容华夫人是要我们去玉露殿旁边的花园摘花儿的,可是,这位陈书令却把我们领到了这里。幸而秦家女郎看不出对,指明了错误,可这位陈书令却坚称前头就是玉露殿,还说她久在宫中当差,绝不会认错路,于是我们就在这夹道里僵持住了……”
她一五一十地便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包括此前长廊中的口角也皆说了。她本就口才极好,这事情经由她说来,可谓巨细靡遗、无一错漏。
薛允衡敛着眉眼听完了她的话,面上的神情已是淡极近无。
他将衣袖拂了拂,淡然道:“容华夫人倒真是好大的脸面,我薛家女郎居然也只配给她摘花。看起来,这全天下的女子,只怕都没在这位夫人的眼里了。”
语声虽淡,然他身上的气息却是极冷。
陈惠姑闻言,低垂的脸上眼神闪烁,蓦地双膝一屈,“扑嗵”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伏地沉声道:“薛侍郎恕罪、女郎恕罪。是我自大了,我弄反了方向、带错了路,还一直不肯认错,请侍郎大人息怒。”
只肯承认自己带错了路,却不说方才种种狡辩与倨傲,这位陈书令一开口,就把事情降到了最轻的程度。
众女此时倒有一多半儿深感佩服,只觉得这宫里出来的人,委实是滑头得很。
薛允衡根本看也没看陈惠姑,面容淡淡、视线放平,既没叫起,亦无半字责骂。
然愈是如此,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威压便越重。
陈惠姑先还低声求饶了几句,到得后来,却终是为他气势近迫,渐渐地声音便小了下去,伏在雨地之中,再说不出话来。
第852章 这位是
江十一满脸仰慕地看着薛允衡,只觉得这个平素有点不大爱理人、也总喜欢摆一张黑脸的白衣薛二郎,从不曾如此刻这般可亲、可敬、可爱。
这样的薛二郎,给了她一种有人撑腰的感觉,那感觉,甚至比自家亲兄长来了还要强烈。
“我们都是要去摘花儿的呢。”江十一忍不住说道,面上流露出了几分委屈,“下这么大的雨,容华夫人却偏要说雨中摘的花儿才好。我们方才从牵风园一路走到这里,腿都走酸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圈儿便也跟着红了。
雨又大、腿又酸,再加上方才所受的种种屈辱,此刻一股脑儿爆发了出来,江十一简直就想扑在薛允衡怀里哭一场才好。
薛允衡看了她一眼,面上慢慢地现出了几分迟疑,转向薛六娘问:“这位是……”
江十一才将红起来的眼圈,一下子又变了回去。
这人居然不认识自己?
他们分明也在几次花宴中见过的,虽然没说过两句话,但好歹也该面熟才对啊,结果这人一上来居然就一副陌生的样子。
江十一眼圈上的红色,迅速地染上了双颊。
再没有比这更叫人尴尬的事儿了。
薛六娘连忙笑着圆场道:“我忘了与二兄说了,这位是江家十一娘,那边三位是秦家的二娘、四娘与五娘。”
薛允衡扫眼看了过去,眼神在秦彦婉的身上停了片刻,便轻轻一点头:“又见面了。上回真是多谢你。”
秦彦婉闻言微微一怔,旋即屈身行礼,轻声道:“薛侍郎太客气了,二娘不敢当。”
江十一看看薛允衡,又看看秦彦婉,嘴巴立时嘟了起来。
薛允衡这厮,果然就是讨厌,脾气又臭又不认人,最讨厌的是,他不认得大都的江家女,却与秦家人这么熟稔,简直不知所谓。
好在薛允衡这时候终于看了过来,温声道:“原来江家女郎也在。稍后我会给尊府送信,你也勿要担心。”
这和缓的声音糅在隆隆雨声之中,说不出地清悦动听。
江十一的面色瞬间便好看了许多,红着脸忸怩地道:“多谢薛侍郎。”
薛允衡点了点头,没再去看她,却是凝目看向了秦家诸女,见她们一个个衣饰整齐、面色从容,心下终是松了松。
不负所托,他这心也就安了。
却不知她……在牵风园中,一切可还安好?
那个瞬间,他的心中生出了淡淡的牵挂。
只是,这念头一起,他便又有些自嘲起来。
那个人实在离得他太远、太远,这距离不在于将他与她隔开的那一道宫墙,更在于一种感觉。
那种感觉难以言说,只是在有些时候,他会觉得,他其实……是在她的庇护之下的。
“二兄放心,我们都无事的。”身旁传来了薛六娘的声音,让薛允衡回过了神。
他敛下情绪,向薛六娘笑了笑,复又转首看着林文信,淡淡地道:“请林将军行个方便,我想带我六妹妹从那边绕去牵风园。”他伸手指向方才薛六娘她们的来处,那道朱漆角门在大雨中仍旧清晰可辨。
林文信忙叉手道:“是,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侍郎大人。”
一旁的江十一闻言,面上便现出了难色,小声地道:“那摘花儿的事儿……”
“我们都听侍郎大人的。”她尚未说完,秦彦婉便轻声打断了她,复又对她笑了笑:“侍郎大人让我们回去,我们自然得回去。”
她将字音着重放在“侍郎大人”四字上,看向江十一的视线亦若深意。
江十一素来不笨,马上就明白了辞中之义,面上便也露出笑来,点头道:“嗳,秦姊姊说得是,我糊涂啦。”
中书侍郎乃是朝廷命官,当官儿的有话,她们这些小女子还不得听着?
薛允衡此时便向着那群仍在淋雨的宫人扫了一眼,复又看向了林文信,淡然地道:“至于这几个人,尚要请林将军先扣下来审一审,别错怪了好人,也莫要放过了坏人。”
那一众宫人头垂得低低地,并不敢说话,唯有陈惠姑面色一寒,抬起头来抹下满脸的雨水,平声道:“薛侍郎错怪了我等,我们是广明宫的人,是容华夫人借了我们来帮忙的,侍郎大人万勿误会了去。”
“哦?广明宫?”薛允衡的唇角现出了一个淡笑,语声更是淡然:“广明宫又如何?难不成能大得过是非公断?这天下事,是即是、非即非;对便对、错便错。此事之是非曲直,非一宫一殿之名可概论,你搬出广明宫来,是何道理?莫非你以为,只消说出广明宫三字,便能改错为对、变非为是?”
陈惠姑立时闭上了嘴。
到底是朝堂上为官的,这几句话一说,陈惠姑的辩解之语,立时就变了味儿。
她飞快地垂下了头,那双始终四平八稳的眼睛里,头一次有了隐约的惧意。
薛允衡看也没看她,只向薛六娘笑道:“六妹妹勿怕,有为兄在此呢,等会儿我给你找的人就到了,那是个女武者,往后再有不相干之人命你行此贱役,直接叫她把人打回去!别怕,有什么事儿二兄替你担着,你只管打了再说。”
语罢他便又转向了众女郎,和声道:“你们也勿要担心,此事全在我的身上,恰好我一会儿还要面圣,我相信,陛下定有明鉴。”
他语声一落,陈惠姑便一下子抬起了头,面色瞬间惨白。
她许是再也没想到,薛允衡居然要把这件事捅到中元帝的面前去。
看着那张俊美而泠然的脸,陈惠姑眼底的惧意,渐渐化作了惊恐。
此事若往大里说,他们这些人,可没一个有好果子吃。
她的这些表情变化,薛允衡自是根本没放在眼里,只转身向林文信打了个招呼,便对薛六娘道:“走罢,二兄送送你。”
薛六娘此时却似是有些忧虑,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薛允衡自是明白她的意思,长臂一伸,在她发顶上轻拍了一记,柔声道:“无事的,六妹妹放心。”
薛六娘见状,点了点头,遂不再说话。
第853章 喜相逢
在薛允衡的护送与一众禁军的目送之下,众女很快便又走到了那扇朱漆角门之前。
那守门的老宫人见她们回来了,身边还多了个顶俊俏的郎君,却也是一句多的话没问,直接就启了门让她们进了牵风园。
送到此处,薛允衡不便再往前去,便立在门边向薛六娘笑道:“诸事小心些,回了家二兄给你买好吃的去,好在也就只有一天半了,熬熬就过去了。”
薛六娘闻言险些失笑,嗔道:“这又不是上刑,二兄怎么用上了‘熬’字。”
薛允衡便摇头叹气:“在二兄看来,你这不是来风光来的,而是来吃苦来的,二兄实是心疼得很。”
这话委实是大实话,纵然实在得有些让人挠头,薛六娘听在耳中,却也有些感动。
她掩饰地微垂了头,轻声道:“小妹知道啦,一定平安回去,二兄放心便是。”语罢又抬头一笑,指着秦家诸女道:“这一次多亏秦家女郎慧眼如炬,二兄可也别忘了。”
“自不会忘。”薛允衡的视线往旁掠了掠,便停在了秦彦婉的身上,微微一笑:“多谢秦家娘子帮忙,我家六妹妹就托付予诸位了。”
语罢,身子微向前倾,似是行礼致谢。
秦氏诸女连忙避身相让,秦彦婉便浅笑道:“二郎君委实太谦了,尊府六娘聪慧无双,我们是托了六娘的福才对。”
说到此处停了停,她便又转向了江十一,柔声道:“还要多谢江家女郎相助,若没了你在,那陈书令绝不会对我们客气的。”
江十一正觉得面子上有些不大好看,被她这样一说,自觉挽回了颜面,立时便将眼睛笑弯了,拿袖子掩了唇道:“秦家姊姊太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
口中说着话,她心下却是深深地觉得,秦家这几个小娘子委实不错,值得相交。
薛允衡此时便抬头看了看天,再度低声叮嘱薛六娘:“雨大了,快些回去罢。”复又转向众女道:“这一路恐不好走,诸位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