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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素“唔”了一声,方想问一问此处之前的主人是谁,不想丽淑仪却是站了起来,道:“我还是去瞧瞧去吧。”
秦素见状,便也跟着起了身,笑道:“也好。左右无事,那我也去罢。”
丽淑仪闻言,面上立时便现出了明显的尴尬,不安地往旁边看了看,道:“殿下……能不能不要去?”
“这是为什么?”秦素奇道,“夫人都去得,怎么我就去不得了?”
“尚要请殿下见谅,那个地方……”丽淑仪似乎有点说不下去了,面上尴尬之色愈浓,几乎是哀求地看着秦素,停了一会后方低低地道:“……那个地方委实是脏乱得很。还请殿下给我留两分体面。”
言至最后,她的眼圈儿居然红了。
秦素怔了怔,随后便即了然,一时间倒有些讪讪地起来。
很明显,那库房不是“有些”脏乱,而是“非常”脏乱。
想想也是,丽淑仪之前也说她手头没几个宫人,而据秦素所见,从她进惠风殿至今,除了岳供人并那个候在门外的小宫人外,再没见过第三个仆役出现。
丽淑仪一个人住在这偏僻的避暑山庄,日子想必也不是很好过。换作是她秦素,想来也不会愿意叫人瞧见自己落魄的样子。
想明此节,秦素便歉然地向她笑了笑:“是我想得太浅了,夫人莫怪。”说着已是坐回到了扶手椅上。
丽淑仪一脸感激地看着她,语声亦带着颤音:“这本是我失礼在前。若是以往在大都皇城的时候,我是断不会……”
她有些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只得将巾子覆住了眼角,肩膀轻轻耸动。
很快地,大殿里便响起了低微的啜泣声。
秦素未料她如此易感,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僵着身子坐在原处,好一会儿后,方开口劝慰道:“等夫人养好了身子,一切就都好了。”
泛泛之语,委实没多大诚意。
丽淑仪却像是从中得到了安慰,泣声稍停,那纱罗却仍旧覆在面上,良久后,方幽幽叹道:“可不是么,等我好了,也就好了。”
秦素心下倒也有几分恻然,便想着,等薛允衡何时离开了大都,便寻机向中元帝提一提,看能不能把丽淑仪接回去。
那宫里秦素已经没有帮手了,如果丽淑仪回宫,江八娘也必然回转,于秦素亦有益处。
在心中反复地思忖着这些事儿,秦素却是没注意到丽淑仪是何时离开的,待她回过神来时,殿宇中已是空无一人。
秦素也坐得有些累了,索性便站起身来,在地下来回地踱着步,一面计算着刻漏时辰。
正在她等得极为无聊之时,蓦地,那偏殿深处传来了“啊”地一声尖叫。
沉闷且短促,是女子的尖叫声!
秦素陡然停步,飞快地抄起了身边的铜烛台,戒备地回头望去。
没有人。
也没有声音。
自那一声之后,偏殿深处便安静了下来,再不曾有半点响动。
那种心底发毛的感觉,再度袭向了秦素。
她侧首想了想,先不急着去偏殿,而是轻手轻脚地转向了正殿的大门处。
她记得那里是守着一个小宫人的。
可是,当秦素推开殿门时,那门外已是空空如也,那个小宫人早就不知去向。
秦素的后心有点发凉。
青石甬路弯弯曲曲,隔开了两片偌大的庭院。天色阴沉,西风卷起落叶,空气寒凉。
秦素禁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思忖片刻后,她仍旧转身回到了正殿。
现在绝不能走。
她的本能正在提醒她:此刻离开,必铸大错!
对于前世八年暗桩生涯得来的这种本能,秦素向来不会忽视。
那可是她保命的根本!
暗自咬了咬牙,秦素握紧了那只小烛台,悄步往偏殿行去。
阵阵西风自大敞的殿门处涌了进来,方才已经被热茶焐暖的手,片刻间已是冰冷。
秦素紧了紧冰冷的手指,猫着腰、沉着肩,快步而轻捷地行至偏殿门边,往里观瞧。
那门扉本就是打开的,入目处,是门后一架精致的山水屏风。
到得此处,秦素便放慢了脚步,将烛台尖处朝前、横于胸口,轻手轻脚地绕过了屏风。
屏风后,是一间极大的殿宇,瞧来有些像是起居之处,只是却没多少家具,空落落的,四壁还沾着不少霉斑,临北的那面墙前,垂着大幅落地的轻纱。
秦素转首四顾,殿宇中岑寂一片,角落的香炉子里倒是燃着香,香霭细细,越发衬出了此中的安静。
第879章 朱漆门
秦素立在屏风后头,一时间有点不知该往哪里走。
她并没瞧见哪里还有门,唯几扇窗子大开着,窗外是荒芜的庭院,草木枯萎,一派萧瑟。
也不知方才白芳华她们都去了哪里?
秦素有些踯躅起来。正当此时,那窗外忽地刮来一阵大风,将那重重轻纱吹得狂舞了起来。
秦素转眸看去,瞬间神色微凝。
在那轻纱的后头,露出了一扇窄小的朱漆门。
那扇门看着有些年头儿了,门上朱漆早就失去了曾经的鲜亮,灰蒙蒙地地矗立在北墙的尽头。
一定是这里!
秦素握紧了烛台,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四下里静极了,窗户外头连声鸟鸣都没有,秦素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嚓、嚓”地响着,单调而又轻细。
待行至朱漆门前,秦素也不伸手,只将烛台倒提了,推向了门扇。
“吱哑”木质的门扇发出了一阵涩然的声响,缓缓向后推开。
居然没锁?
忍受着那阵令人齿酸的开门声,秦素立在门边,举眸望去,却不妨迎面一阵狂风陡然涌入,将她的衣衫尽皆吹飞了起来。
她本能地闭了眼,脸颊上传来了细微的刺痛,仿佛那风里还夹着细砂。她不由提起衣袖,挡在了脸前。
那阵狂风来得急、去得也快,数息之后,已是风停砂止,秦素一面扑打着身上的灰尘,一面凝目看去。
眼前是一间很大的房间,确实如丽淑仪此前所说,看着就是间库房,里面推满了箱笼,还有一个及顶的架子,上头堆放着好些杂物。
以秦素目力所及,这库房的确极大,较之普通的库房也更为幽深,虽然四面窗户大开,但房间的尽头却被几根大梁柱挡住,根本就瞧不见里面的情形。
秦素的面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格外肃杀。
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带着几分铁锈味道的、腥甜而腻人的气息,糅在那迎面而来的风里,虽然细微,却也并非不可辨。
血腥气!
秦素瞬间瞳孔微缩,俯身轻轻搁下烛台,自袖中抽出了那柄纯黑的匕首,戒备地观察着周遭情形,一面轻轻耸动鼻尖。
纵然四面窗扇都大开着,这涌入鼻端的气味却仍旧极为浓郁。
秦素的心霎那间如坠冰窖。
这绝不止一个人的血量!
如此浓郁的气息,连大风都散之不尽,这库房里的伤者,或者说尸首,至少超过两个。
秦素眸色冰冷,将身子伏低了些,借着那个大架子的遮掩,悄步朝前走去。
风从四面八方涌来,秦素以视线的余光瞥见,那窗子的外头是一片极大的空地,地上寸草不生,唯有碎石与砂砾。
方才风里裹挟的细沙,想来便是从窗外带进来的。
她尽量放低身子,保持着呼吸的轻细与平稳,一点一点地接近着库房的最深处。
这段距离,目测最多不过五十步。只是,那箱笼堆满脚下,许多箱笼上灰尘极厚,显见得是放在此处许久的了,却是给秦素的前行带来了些许麻烦。
看来丽淑仪并没说谎,这库房里,确实是有前人留下的东西。
秦素在箱笼中灵巧地左移右动,避开那些障碍物,行进的速度虽然不快,却极精准,没发出半点声响。
数息之后,那梁柱已是近在眼前。
随着梁柱越来越近,那血腥气已是越发地浓郁,几欲令人作呕。
这一刻,秦素的后心已被冷汗浸湿。
阿栗、白芳华、岳秀菊以及……丽淑仪。
难道她们都已经……死了?
竭力抑住狂乱的心跳,秦素小心地藏身于梁柱之后,慢慢探头看去。
满是灰尘的砖地上,正倒卧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面色青灰,鲜血自她的胸腹处汩汩而出,她睁着一双无神而空洞的双眼,透过满脸的血污,看向了秦素。
白芳华!
她已经死了!
秦素飞快地掩住了嘴,逼下了那声几欲冲出喉头的尖叫。
“你到底还是来了。”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很清淡、很温婉、也很柔和的女子声线,似应和着窗外的大风而来,模糊而又遥远。
秦素全身的汗毛瞬间竖起,抬头看向前方。
便在散落的箱笼与白芳华的尸体之后,丽淑仪遍身是血,正蹲在另一具女尸旁边,向着秦素微笑。
“我还当你不会来呢。”她笑着说道,抬手向面上抹了抹,半张脸瞬间便被血染红,而她却像是毫无所觉,怅惘地叹了一口气:“谁想,你终是来了。”
她像是有些惋惜似地说着这些话,旋即便低下了头,认真地从那具女尸的身体里,拔出了尖刀。
刀尖儿上的鲜血滴滴嗒嗒地落在砖地上,与地上的血融在了一处。
一条蜿蜒的血河,正在丽淑仪的脚下向前伸展着,复又一点点地渗入了青砖的缝隙。
“殿下,我可能要……对不住你了。”丽淑仪的语声清婉得像是在唱歌。
语罢,她便抬起衣袖,将散落的发丝别在了耳后,一行一止,仍旧优雅而端庄。
满身是血、手拿尖刀,才行过杀人之事的女子,却优雅地理顺了发鬓。
秦素定定地看着她,只觉得手心满是潮汗。
“你这是在做什么?”片刻后,秦素终是问道。
便在问题提出的一刹那,她的心,竟是奇异地平静了下去。
人在面对未知的危险之时,会有一种本能的恐惧,而此时,眼瞧着丽淑仪那生硬的拔刀姿势,秦素的心情反倒放松了。
她,杀得了丽淑仪。
只要对方胆敢提刀行刺,她就有把握杀了她。
可是,为什么?
丽淑仪为什么要杀人?
就在她方才拔刀之时,秦素已然看清,她拔出刀子的那具尸体,赫然正是岳秀菊!
阿栗呢?她去了哪里?
秦素以眼角的余光往旁扫去,冀图找出阿栗的身影。
只是,这里的箱笼比外头还要杂乱,视线所及之处,只有大堆的杂物。
“殿下是在找那个叫阿栗小宫人么?”丽淑仪突然问道,向秦素启唇一笑。
她的面色是可怖的青白色,然而她的另半张脸上却犹自鲜血淋漓,埋在眼窝下的眼睛仿佛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直勾勾地看着秦素。
第880章 为什么
秦素面色淡然地直视着丽淑仪,缓步自柱后走了出来,一面悄悄将匕首收进了袖中,点了点头:“是,我就是在找阿栗,你可知她在何处?”
她说话的声音极为平静,甚至还很温和,就仿佛她不是身处满地尸体、血流成河的修罗场,而是正与相熟的人闲聊。
丽淑仪死灰色的脸上,划过了一丝不甚明显的讶然。
她直直地盯着秦素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拿刀向身后一指,咧了咧嘴:“我第一个杀的,就是阿栗。”
秦素的瞳孔一下子缩紧了。
“为什么?”她问道,锐利的眼神瞬也不瞬地停在丽淑仪的身上。
“为什么?”丽淑仪重复似地反问了一句,咧开的唇角颤了颤,“殿下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她喃喃地说着这些话,举起满是鲜血的手看了看,复又再度咧了咧唇角:“她……叫我杀,我就杀了。殿下问我为什么,我……却是答不出的。”
秦素的后心一片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遍及全身。
“他?他是谁?谁叫你杀的?他为何要你杀人?”她连声追问道,一面不着痕迹地往前跨了几步。
丽淑仪立时察觉到了她的动作,猛地抬起头来,两个黑洞洞的眼睛定定地望着秦素:“殿下想要过来?”
秦素停下了脚步,倒也没否认,淡声道:“我怕你是疯了。”
“疯了?”丽淑仪的头往旁侧了侧,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青白泛灰的面容上,飞快地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疯的其实不是我,而是……殿下。”
说罢此语,她蓦地“呵呵”笑了起来,平板而毫无起伏的笑声,回荡在幽深的房间中,叫人不寒而栗。
秦素一脸惕然地看着她。
好一会儿后,丽淑仪方才止住了笑声,拿起刀子端详了一会儿,面色瞬间便灰寂了下去,唇边竟浮起了一丝苦笑:“这刀子真是……很好用。”
秦素不错眼珠地看着她,藏在袖中的手紧握着匕首。
她在防着丽淑仪暴起杀人。
可是,丽淑仪此刻却像是松散了下来,左右看了看,便探手在岳秀菊的尸身上搜检着,旋即便搜出了一张纸。
秦素扫眼看过,立时便发现,那张纸,正是方才丽淑仪交予岳秀菊那张画像,那上头以彩笔画着锦囊的花样子。
“哎呀,找着了。”丽淑仪举起纸页看向秦素,面上的笑意竟带着几分天真,伸足往旁一勾,居然勾出了一个小炭盆儿。
秦素这才发觉,这屋子里似乎比外头暖些,原来那炭盆竟是烧着的,里似是点着香料,甫一出现时,一阵清淡的香气便随风而来,味道却是与那间偏殿一模一样。
丽淑仪“呵呵”笑了两声,手指一松,那张纸便掉进了炭盆中,瞬间便烧了起来。
“想必,这世上并没有那样的一枚玉扣,是么?”秦素问道,面色一派平静。
丽淑仪抬起头,直勾勾地看了她一会儿,便拿刀子往旁边虚虚地划拉了几下,一脸神秘地道:“殿下你猜呢?你猜这里头,有没有他……他的玉扣?”
秦素淡然地看了她一眼,复又将视线向下扫了扫。
炭盆里的纸页渐已燃尽,那上头仅剩的几个字,正在火舌的舔舐下扭曲着,有着一种诡异的妖冶。
秦素抬起头来,看向丽淑仪,再度问道:“为什么?”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丽淑仪为什么要杀掉这三名宫人?
丽淑仪没说话。
她的眼睛藏在眼窝深处,秦素并瞧不见她的眸光,唯两个幽幽的黑洞,正面朝着她的方向。
随后,丽淑仪便举起了刀,刀尖指向了秦素。
秦素立时握紧了袖中的匕首。
然而,再下个瞬间,她的眼睛一下子张大了。
丽淑仪突然倒转刀尖,抵去她自己的胸口。
“你要做什么?”秦素失声惊呼,不由自主地往前跨了一步。
丽淑仪却并没去看她,只凝目看着指向胸口的匕首,良久后,惨然一笑,喃喃低语:“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以我这无用之躯,能行些有益之事,我,自欢喜。”
语毕,闭起眼睛,用力一送。
“噗”,一声闷响,那尖刀瞬间没入了她的胸口,只剩下了一截刀柄露在外头。
秦素大惊失色,飞身上前欲救。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一刀刺罢,丽淑仪竟是拔出尖刀,第二刀旋即再度刺下,仍旧是刺向心口的位置。
雪亮的刀尖,没有阻碍地直直没入她的身体,再度直没至刀柄。
秦素面色发白,加快速度往前奔去,谁想脚下一滑,一下子摔倒在地。
地上的鲜血,瞬间便染红了她的衣裙。
“我……对不住……殿下……”丽淑仪微弱的语声传了过来,已经再不复方才的诡异。
秦素挣扎着支起半个身子,却见丽淑仪早便软倒在地,两眼正死死地盯着秦素,手中仍旧握着刀子。
她居然第二次拔刀而出!
这一心向死之举,委实惊人。
秦素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在她的眼前,是一片鲜烈的艳红,丽淑仪、白芳华、岳秀菊,这三个人的尸身就在离她不远处,而她自己的身上,也沾满了鲜血。
这不是她第一次目睹旁人杀人,可却是她头一次在如此诡异的情形下,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妙龄女子,将刀子捅进自己的胸口。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素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耳边似也响起了嗡鸣。她抬头看向丽淑仪,却见对方也正在看着她。
眼神分明已然涣散,可是,丽淑仪却依然张开了口,那嘶哑而虚弱声音,回荡在秦素的耳畔:“殿下……可不可以……过来……一下……”
这样的语声,带着留恋与绝望、释然与歉意,颤抖地从这